“不久是多久?”艾利安追问道。

    阿诗黛拉沉默了一下,吐出两个字:“很快。”

    作为一位拥有非凡能力的“占星人”,又有较多信息作为辅助,其实阿诗黛拉完全可以将话说满:最近、很快、就在这几天,你喜欢的那位太太很可能就会经历丧夫之痛,赶紧抓住机会上位吧!只是这有点太过地狱,一时间让阿诗黛拉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不是,总不可能是她当时随口一说,然后真就把尼根公爵给咒死了吧?!她才不信呢!!

    瞄了眼缇薇拉,又看了眼殷殷企盼着她能再透露点什么的艾利安,阿诗黛拉装模作样地沉思了一下,露出一个恬静而神秘的微笑。

    她垂下眼去,一手捧心,尽可能地让自己显得更加神棍,更显委婉:“艾利安先生,我看到,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尼根夫人可能会经历一些十分悲伤的事情。她需要的是安慰,是陪伴,是一颗真挚热切的心,是有人能够牵着她的手,陪伴她度过这段令人难以想象的悲伤。”

    翻译一下:上吧,机会来了。但是最好还是不要做出那种在人家亡夫的坟头蹦迪这种荒唐事来,否则估计你这辈子就别想回归教会了。

    “难以想象的悲伤……”艾利安怔怔地地复读了一遍这个短语,海蓝色的眼眸中不一会儿竟然落下了眼泪,“…命运自觉对她还不够坏,竟然还要让她遭受什么无妄之灾么?”

    他用还没好全的双手捂住脸庞,小声地哭了起来。

    阿诗黛拉:……?

    啊??

    我错了我错了!是我不该假定尼根夫人会很悲伤的!!虽然从梦境占卜的景象来看,她还是表现得挺悲伤的就是了!

    “不行,我要立刻赶去,我要陪在她的身边!如果她再赶我走不见我,我就…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艾利安抹着眼泪站起身,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哭得像个失了恋的高中生。

    缇薇拉有些无语:“不是,你这也太……”

    嘶,这该怎么形容。她见过的其他人类男人好像不这样啊?

    一位走哪儿哪儿吃香的“工匠”,至于对一個比他大了整整二十岁的夫人、普通人、他人的妻子,抱有这般念念不忘的情感,以至于将自己的尊严都流放了吗?这也太没出息了!

    最终,她沉痛说道:“我这一生治好了数不清的病人,但是我想,这一种被爱情和女人占据了大脑的疾病,大概是一种绝症。”

    没救了,埋了吧。

    “其实挺好的,不是么?”阿诗黛拉看向缇薇拉,神情反而是颇有触动的,“虽然不知道你们血族之间的结合是什么样的模式,但是人类的爱意,有的时候就是这样难以理喻的。地位啊,性别啊,年龄啊什么的。世俗的条条框框太多了,但如果是真心爱着的话,总还是会让人很感动。”

    缇薇拉微微一哽:“我们血族也是出于相爱才结合的。”

    只是作为长生种,他们并不热衷于通过年龄和社会地位来严格地划分个体,婚姻除了出于爱和繁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功能。因此血族在大多数情况下是并没有人类那么多的破事的。

    不过,缇薇拉虽然仍旧不是太过理解,但也由于看过罗塞尔大帝的不少戏剧,对人类之爱抱有足够多的尊重祝福:“行了,那你回去吧。把握好机会,别的也没了。”

    “之后应该怎么联系你?”阿诗黛拉问道。

    缇薇拉神秘地笑笑:“飞鸽传书。”

    “啊?…噢。”

    她确实看到古堡里有专门的地方养殖飞鸟,除了白鸽,山雀,不太常见的鹰隼猛禽,阿诗黛拉之前还看见了一群蹦蹦跳跳的乌鸦。

    “药师”途径的序列叫做“驯兽师”,因而吸血鬼们天生就是驱使兽类的行家。训练几只飞鸟作为“信使”,虽然没有签署自灵界的“信使”那么神秘和安全,但是作为日常的联系也足够了。

    至于“飞鸽传书”这个词的由来,阿诗黛拉估计又是罗塞尔大帝的功劳。

    “那我可以要一只猫头鹰吗?”她难得有点眼眸放光,带着点祈盼地比划比划,“要那种白色的,很可爱的那种!”

    “可以啊,”缇薇拉道,“今晚我就去附近的林子,专门给你抓一只回来。”

    “好耶!”阿诗黛拉欢呼。

    四舍五入,我已经住在霍格沃茨了!

    算算时间,她在这里已经赖了超过一个星期,且因为她当时成功地通过占卜,规避风险,出奇制胜,“占星人”魔药进一步得到了消化,几乎只差最后的一点点。因而,也是时候该考虑告别缇薇拉,重新联系极光会的两位先生,继续完成阿蒙交代给她的任务了。她之所以之前没提起这件事,是由于不知道离开之后该如何跟进联系,奖赏的金镑和材料下来之后,又应当如何通知她来取,干脆就打算摆烂到事情彻底结束。

    虽然缇薇拉肯定不吝于“接送”,但是看着艾利安吐成那个样子,阿诗黛拉觉得,还是能避免就避免的好。而想象一下在自己生活中的任一随机时间,一位血族子爵突然“降临”在她家门口,也觉得略显惊吓,缺乏一些人与鬼之间的距离感。此时知道可以通过“信使”交流,便大感放心了许多。() ()

    送别了艾利安,阿诗黛拉终于有心思闲下来,阅读起缇薇拉书房里的历史典籍。

    令阿诗黛拉有一点惊讶的是,那一屋子的藏书,缇薇拉竟然真的每一本都读过,对第四纪及以前的许多隐秘历史都如数家珍,对精灵语、巨人语也颇为精通。据她所说,每一位血族都为自己的出身而感到无比骄傲。因而,研读历史算是这个长生种族中,相当热门的一大爱好,只是钻研的深度和广度参差不齐罢了。

    虚心请教之下,阿诗黛拉被塞了一脑子的“始祖”、“大灾变”、“血月女王”…,对“四皇之战”的血族视角、乃至特伦索斯特帝国,都有了相当不错的了解。

    可惜的是,由于在“大灾变”之后,血族始祖莉莉丝疑似陨落,血族也退出了历史舞台的中心。因而,关于阿诗黛拉最想知道的第三纪的隐秘,缇薇拉表示在这方面,血族的记载多有断层,阿诗黛拉的多数问题,就连她也无法解答。

    “可恶,难道真的只剩下询问阿蒙这一条路了吗……?”阿诗黛拉内心的表情颇为扭曲。不过,如果记录隐秘历史确实能够帮助她消化“记录官”魔药,她也会本着应薅尽薅的原则,问问这位恶劣的神子殿下就是了。

    就当夜幕降临,缇薇拉兴致勃勃地要带着阿诗黛拉去森林里抓捕“可爱的雪白色猫头鹰”的时候,一只黄扑扑的麻雀扇动着翅膀,落进了缇薇拉的手中。

    “是艾利安。”缇薇拉取下麻雀腿上绑着的小纸条,自言自语,“明明前脚刚走…之前怎么没见他这么想我?”

    她展开卷起的纸条,一眼扫过,微微凝固。

    “呃,”她指了指纸条上的内容,扯了扯嘴角,“艾利安说,尼根公爵死了。被刺杀的,就在今天。他叫你不要这么占卜了,他觉得吓人。”

    “……”草。

    虚幻的破碎声在阿诗黛拉的脑海里响起,无垠的星海寂静燃烧。阿诗黛拉感觉,自己的“占星人”魔药彻底消化了。

    如果说,阿诗黛拉自己觉得这事真是从百草园到呼伦贝尔大草原,缇薇拉就是在那辽原的旷野上的一只尽情奔跑的羊驼:“如果不是知道你只是一位‘占星人’,我都要怀疑你真的会什么巫术了……!”

    “哈哈,哈哈,”阿诗黛拉干笑道,“巧合,纯属巧合。”

    要是全天下美好的爱情都能以这么魔幻的方式终成眷属,罗密欧与朱丽叶就不需要在死亡中才能永远地在一起了。

    “不过,”缇薇拉笑容一收,话锋一转,“虽然我并不关心政治,但尼根公爵怎么说也是鲁恩最大的土地侯。身边一定不缺非凡者保护不说,我敢肯定,他自己也序列不低。究竟是什么人、什么势力要刺杀他,而且竟然还成功了?”

    阿诗黛拉微微摇头。比起缇薇拉,她对贵族、政治、非凡者势力的错综复杂,就更加一无所知了。她唯一能联想到的,就是成功刺杀了因蒂斯大使,并公然宣布对此负责的“极光会”,那群疯子也没有什么动机可言,就是喜欢一通乱杀,制造混乱和恐怖。

    “算了,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缇薇拉耸了耸肩,很快就将这件事情抛至脑后,“艾利安这家伙,祈祷他能够把握好机会咯。”

    .

    .

    艾利安…艾利安手扶铁窗,面条宽的眼泪从他的眼中唰唰地往下淌:“……冤枉,我真的冤枉啊!!”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由远及近,一双皮靴映入眼帘。

    “队长,就是他!我们抓到这个人在尼根公爵府附近鬼鬼祟祟,几乎就在公爵遇刺身亡之后!说不定,他就是那个刺杀者的同伙,是我们要抓的人!”看守艾利安的非凡者大声说道。

    “……艾利安·古斯塔夫?”来人先是沉默良久,然后相当迟疑地、叫出了他的全名。

    艾利安看着来人,不由得也呆住了。

    下一秒,他猛地扑了出去,虽然被铁窗拦着,但还是阻止不了他毫无出息的哭诉:“伯纳德先生,真的不是我!我刚今天刚从贝克兰德郊外回来,我有不在场证明的!”

    是了,没等他放出飞雀,将尼根公爵死亡的消息传给缇薇拉二人多久,他就因为在公爵府附近鬼鬼祟祟,形迹可疑,而被前来排查的“机械之心”小队抓了个正着,一时间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最终还是被逮回去关了起来。

    “……”伊康瑟·伯纳德露出一口气上不来的神情,狠狠地掐了几下自己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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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关于爱情,角色观点并不代表作者观点,且需考虑时代和个人的眼界所限。还请读者朋友们看看就好,不要过分在意和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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