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风逝雪开始嘴炮君卿这边就开始了约架,君卿不太想纠缠下去,却也下不了那个手,面前这个姑娘仍然不依不饶,一剑一剑不要命地朝他砍刺,质问他:

    “你那时是真的想杀我是不是?!”

    “你回头根本不是担心我是不是?!”

    听到风逝雪说起她告诉他的事,她终于崩溃大喊:“你一路带我过白虎只是想替她问这一件事是不是?!”

    说的他真残忍。

    君卿无奈,抬手一剑一剑接下,也不想多解释:“是。”

    “陆卿!”

    君卿一直不是很懂,喜欢一个人,怎么能把自己弄得这么难过这么狼狈呢?

    她期盼着他回应,没有回应就该全怪他吗?

    他要这么想,宫主可从来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说砍死就真能砍死他。

    这种单相思的事,原本就不该像情投意合一样那么来啊。

    怎么不懂呢?

    君卿突然觉得这姑娘挺可怜的,叹着退了一大步,再抬眸时,热血迎面喷洒而来,他反应极快抬袖掩面,待发现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时,他愣了愣。

    楚萱心口从身前穿出的一把剑一点不留情地抽了出来。

    她倒了下去,脸上犹带泪痕。

    身后那人是定离,他收剑抱拳对他行了一礼道:“擅作主张,公子海涵。”

    君卿叹了叹,放下袖子,对他摆了摆手。

    他走到楚萱面前,慢慢蹲下,解了青衣外袍盖上了她的身子,轻声道:“楚萱,下辈子做姑娘千万记得,活的通透一些,我们宫主还差些,活成潇潇那样才比较好。”

    那些师门的替罪陷害,那些得不到的无望的爱,忘了丢了多好。

    他站起身,反身收剑于身后,向风逝雪身后走去。

    ……

    凌无风静静听完,赞了一声:“宫主果然名不虚传。”

    “我受人之托,今日你要拿摇光令……”她顿了顿,向后斜一眼,后头的君卿和她对视,才想起来剑在他这,咳了一声把剑递过去,好心替她接了气势:“先过宫主这关!”

    她面无表情心道了句白痴,剑入手挽了一个剑花:“赌约只在你我,与旁人无关,他不出手。”

    凌无风眼神渐渐变了,语气意外强硬:“摇光令,我一定要拿。宫主,承让了。”

    风逝雪甩开剑气,凌无风接过林浩的剑,抬步迎上。

    两道身影瞬间交织在一起,一层一层剑气随之激荡而出,兵戈相交金属脆响重鸣而起,那一抹白影蛟龙一般游移,如立云端,【纤云落】功法之奥妙可见一斑。

    凌无风使剑,风逝雪不是没见过,可他那时尚有保留,现如今他使出全力,风逝雪也不敢大意。

    凌波谷的剑法绝不是这样的,凌无风的剑势真的诡异至极,出其不意令人防不胜防。

    她身法轻盈,要纯粹躲开也是能躲的。

    可她不只要躲,她还得堵下他往她身后石阶不断靠近的路线。

    两个人原本是在以剑交锋,慢慢距离越拉越短,最后加上了近身搏斗。

    风逝雪一直在避开后腰的伤,可近身本就时不时在伤边缘挨挨碰碰,她虽一直咬牙忍疼,也怕真给砸到伤处,突然就退开拉了距离。

    凌无风踏着步生莲忽至她身后,肘击她后腰。

    怕什么来什么。

    痛楚来得突然,风逝雪眼前黑了一瞬,但也不是没有防备,她反应过来后立刻抬手想拉过去的凌无风,正好抓住他的手。

    风逝雪微愣,抬眸看他。

    凌无风眼中有来不及收起的那一瞬担忧。

    不是他拉住,他觉得她好像立刻要倒下去了,现在她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显然他那一下是真的痛到她了。

    那时在朱雀门他突然得手制住她也是这样。

    是伤吗?

    风逝雪先回了神,痛楚消退了一些后她抬手挥剑逼退他,凌无风后撤躲开,转眼二人一同抬剑,又重新交上了手。

    那一瞬的事,仿佛没发生过。

    ……

    定离看向微拧了眉头的君卿:“无需担心,她不会输。”

    君卿低声道:“她腰有伤。”

    定离沉默了片刻:“既然你说有伤,那肯定不是一般的伤,但你若见过她带着两支穿膛箭纵马逃亡十余里,大概会有信心的多。”

    君卿愣了愣,几乎能想象得到那种惨烈,半晌回神道:“我不太想见。”

    虽面上不露分毫,风逝雪却早被刚才那个意外乱了心,突然想到了很多事。

    她在试探他的时候,曾经说,他和慕容很像,不能答的轻而易举转移话题,装个无辜撇个关系什么的信手拈来,反正怎么样都是她盛气凌人,他装得能跟一朵小白莲一样。

    为什么她又说不像了呢?

    至少慕容绝对不会给她机会把他整成这样。

    凌无风不逆她意,是一种尊重,亦是一种善良。

    那只老狐狸是一辈子也不可能学得来也不会想学的。

    可能跟各自身份环境有关,至少风逝雪觉得慕容的善良大概在儿时用尽了,但凡她再晚几年遇见他,他也不会拼着性命来拦去找唐奕的她的。

    她忽而又想到,凌无风那时回头看她那一眼,眼中是令人绝对无法怀疑的认真,他说:

    “我不喜欢杀人。”

    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杀人?

    让他执意要赢这个赌约的理由,又是什么?

    而他明明要赢赌约,在击她后腰之后又没有趁机跑掉,回头拉住了她。

    恍惚中,多年前湛蓝之天墨蓝之海间的他浅笑的面容,忽然与面前他的脸重合。

    想到他带着那样的目光,对弟弟说的最后一句话。

    ——阿离,谁都不是可有可无的,有我在,你更不会是。

    风逝雪突然莫名其妙涌上了泪意,那个目光,她太懂了,是她看着潇潇的目光。

    她心下一叹,不就是慕容敛吗?该卖就卖吧。

    此时视线之余竟然看见有人悄悄上了石阶。

    那人染了半身血,可以看出银纹堇衣的样式。

    是齐琅。

    他出来的突然,那边君卿定离林浩三人心思都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一时都没发现。

    最先发现的君卿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去,风逝雪估计君卿拦下齐琅有点悬。

    最近的位置,最好拦的应该是她。

    她当机立断,卸了式,银剑被她如暗器一般直直刺了出去。

    凌无风此时恰好一掌拍出,发觉她无力应付之后收势已经来不及了,虽用全力改道却还是中了她肩头。

    定离突然变色:“怎么……”

    君卿看齐琅被飞来后心一剑击倒,已经有些不好的预感,一抬头,心都悬了:“风逝雪!”

    风逝雪翻身落地,却慢慢不由跪蹲下去。

    君卿下一刻就赶到她身旁,蹲下身问她,语速不自觉快了几分:“你怎么样?”

    肩头疼得不行,君卿轻轻在她肩头捏骨探了探都让她轻吸了一口气,她语气不善:“别动,我好的很。”

    她抬眸看向停住也看着她的凌无风,问:“还不走是想再打一架?”

    凌无风微愣,冲她抱了抱拳,什么也没说转身上了石阶。

    定离走来,不愧是一起浴血多年的搭档,一眼就知道伤多重:“缓一缓就没事了,过一会儿出了洪潇涧她带的人会治伤的。”

    风逝雪慢慢站起身,君卿扶她手让她借力,她站起身后摇头:“他说的没错,真的没事。”

    定离看她:“你怎么跟殿主交代?”

    风逝雪冷笑:“你以为我是你?完成不了任务还要受罚?你得清楚,这事是慕容求我来的。”

    定离眉头一抽:“殿主没说事成后的报酬吗?再说你这伤白受了你真觉得值?”

    风逝雪沉默片刻:“当我还个人情吧。”

    定离挑眉:“怎么说?”

    风逝雪看他:“你也知道的,那次鬼道湾盗船,他断后让我带了个小孩回去,是他弟弟凌无离。”

    定离仔细想了片刻:“有点印象,林琛都不知道没走,你让我回头杀罗戟那次。”

    “对,就是那次。”

    风逝雪轻轻呼了一口气,总算完了,她这辈子都不要再来凌霄殿的关卡了,再也不。

    不知想到什么,她微微偏头,君卿仍然在看她,见她看来,立刻问了一句:“还疼吗?”

    风逝雪微微偏开视线:“我说了没事。”

    君卿认真道:“没事又不是不疼。”

    风逝雪沉默片刻,看了看他,叹着妥协了,小声说了句实话:“说真的,还挺疼的。”

    ……

    没一会儿凌无风出来了,慕容敛竟然随后一起出来了。

    他第一眼就定在风逝雪身上,风逝雪直视回去,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慕容敛自然拿不了她怎样,转眼看向君卿:“六公子辛苦,请进密室细谈吧。”

    风逝雪看君卿,君卿本来看向慕容敛的视线因为她转了回来,他笑了笑道:“实在问不出口,你问慕容殿主吧,他要是不告诉你,就说是我准的。”

    他想了想,又道:“那些事情我是猜的差不多才拜托他查的,事也就是那么个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风逝雪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点头。

    “那……后会有期了,阿叶。”

    他这般笑道。

    那个笑一如以往,温柔而绚烂,灼灼之色堪胜三月之桃花,赛过拂晓之朝霞,没有阴霾,亦没有晦暗。

    ……

    目送他转身走过去,她才转头看向凌无风。

    凌无风抿唇,还没开口就被风逝雪打断:“要谢要道歉就不必了,我比较想听你说说这个赌。”

    凌无风止住差点脱口的话,点了点头:“是。”

    “宫主知道,阿离也去做了凌霄殿的护法吗?”

    风逝雪微愣:“不清楚,他也去了吗?”

    凌无风点头:“三年前他拿到了七缺摇光,他很高兴,因为那是他从小到大的梦想。”

    从小到大的梦想?

    可她最开始的猜测,是凌无离心高气傲,看不上护法之位,肯定不愿为凌霄殿卖命。

    “为什么?什么时候开始?”她问。

    “知道你身份之后。”凌无风也不多瞒,“他一直都记得你。”

    风逝雪也不知心中什么滋味,片刻后才开口:“可惜,无缘再见一面了。”

    凌无风摇头笑:“宫主不必多想,无非天命如此。”

    他接着道:“他一直与我通信,最多两月一次,一年前我们断了联系,我去了凌霄殿,没见到慕容殿主,只是得知,阿离不在人世了。”

    他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我想,至少要给阿离殓尸,可我无论怎么问,他们都不肯说阿离最后去了哪。”

    “或许他们认为死一个护法也没什么吧,护法们拿摇光令不过是为了学青云十八式,甘愿为凌霄殿做事,愿打愿挨的买卖,可阿离……”

    他没继续说下去,又转而道,“算我的私心吧,实在不想看怀着那么强执念的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人磨灭,你不知道,他一向最怕一个人。”

    “至少,让我带他回家。”

    风逝雪听完,呼了一口气:“如果是我,我不会让他去凌霄殿。”

    凌无风轻轻笑了笑:“阿离其实骨子里很冷,很少对什么事上心。小时候还粘我,大了也不太表现了,所以他喜欢做的事,我一向没阻拦过。”

    “活着就好,打断腿关在家。”风逝雪这样道。

    凌无风苦笑还没说话,她又道:“他的命又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当你心死的吗?”

    “可宫主,不能随心而活,与死又有何异?”

    风逝雪也不继续争辩,问道:“所以你杀了摇光与慕容做赌?”

    凌无风点头:“若我赢了,告诉我阿离死的原因,或者废掉摇光令,若他赢了,我就是下一个摇光了。”

    风逝雪突然觉得牙疼,慕容敛真的太缺德了,这还能再欺负人一点吗?

    “你都没想过我会来吗?你输了怎么办想过吗?”

    凌无风道:“入凌霄殿做护法也没问题,我倒是也可以查阿离的死因。”

    风逝雪也是无话,当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也不好说什么。

    那么,摇光令慕容敛是不可能废的,慕容敛肯定是告诉了他凌无离的死因。

    “所以我猜的那些,都没差?”

    凌无风点头:“半点不错。”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风逝雪道,“你懂毒我还能理解,剑招和那么霸烈的内力到底是怎么来的?可以算得上和凌波谷的心法背道而驰了。”

    “我和阿离的师父是遥州月楼的毒娘子,如此,宫主可知晓了?”

    风逝雪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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