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来救场的曲盈,自然是君卿赶到现场后,叫孟屿孟绮去请来的。

    孟屿把看热闹的人都赶散,看了看这个看起来不太好惹的舅母,对对比而言温柔得不像话的娘亲道:“在这也不是个说话的地儿,不如娘亲带着舅母……回家再聊?”

    曲盈拭了拭泪,拉着林秋月道:“说的是,这么多年不见,是该坐下来好好聊聊。”

    林秋月从她被岁月侵蚀的脸上依稀辨认出当年的至纯模样,亦是十分感怀,点了点头就由她牵着,随她一起上了轿。

    孟屿松了口气,孟绮忍不住一脸痴迷:“沐归哥哥也太神了,我都不知道娘亲认识林秋月,他怎么就知道娘亲过来能劝住啊?”

    提到这个,孟屿同样惊叹,从后边拍了拍君卿:“我也好奇,你怎么知道?”

    君卿道:“咳,猜的。”

    凌无风不忍拆他台,低声提醒他:“还好临溪小筑那一辈也就她一个女子,不然换其他人还真劝不住我师父。”

    “你不懂,这种事情就得往巧的地方猜,放心,我运气一向很好。”君卿低低回他。

    风逝雪没压声音:“万一你猜错了怎么办?”

    “这不是猜对了吗?”君卿叹,“实在猜错,只能打了,我看宫主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成全了也好。”

    凌无风似是想到那个画面,冷汗差点沁出来。

    风逝雪一挑眉,倒是不置可否。

    ……

    风逝雪君卿和凌无风到了孟府,侍女们上了茶水后就躲在不远处叽叽喳喳笑闹着。

    凌无风稍稍有些不自在:“那群姑娘……?”

    风逝雪和君卿已经十分淡定了,还是风逝雪先出言道:“据说是孟府特色,习惯就好。”

    孟家三兄妹都被曲盈叫进去了,不一会儿,大公子就先出来了。

    侍女们看见大公子,一阵骚乱过后便作鸟兽散。

    大公子跟几人寒暄后,便自然而然和风逝雪搭上话了,越聊越深,旁人再也插不进去了。

    凌无风看出了门道,看着百无聊赖掀着瓷杯盖的君卿道:“看来说宫主书法一绝,不逊大家的传言是真的了?”

    君卿提起了点精气神:“可不是,宫主书画造诣也是一绝。”

    “不过我看这孟家大公子,倒同样是个中高手。”

    君卿又歪了下去,撑着头道:“是难得。”

    凌无风笑:“不担心?”

    君卿道:“不担心,是宫主太让人放心了。”

    凌无风道:“说实话,慕容殿主也是这么想的。”

    君卿闻言懒懒垂下的眸终于抬了起来,看了看凌无风,然后弯眸一笑:“我和他可不一样。”

    凌无风微笑,点了点头,认可了:“也是。”

    又过了一会儿,孟屿和孟绮也出来了。

    君卿问孟屿在里面听到了什么,孟屿答:“当年临溪小筑被烧,现在曲家的家主,就是娘亲的表哥,怕舅母对娘亲不利,就把娘亲带走了,到了这边安家落户,舅母找娘亲没找到,就孤身去了遥州。”

    孟屿想了想,又道:“娘亲说乾元寺的方丈,是当年曲家的长辈,按辈分得叫叔公,也是步九的师父,临溪小筑被烧后他就遁入空门潜心研究心法,玲珑心经娘亲估计在他那。”

    乾元寺?君卿和风逝雪对视。

    君卿便问道:“孟夫人为什么要告诉林前辈?乾元寺的明仪方丈就算林前辈对上,也难说谁胜谁负。”

    孟屿答:“是舅母先问的,娘亲也是再三提醒她若要拿心经一定要小心。”

    凌无风又问道:“孟夫人不是曲家的人吗?”

    孟屿纠结了一下,道:“说实话,感觉虽然娘亲是曲家人,但平时与曲家也不甚来往,倒是今日见她看见舅母感觉起来更为亲切。”

    君卿对风逝雪低声道:“我觉得是个机会,林前辈拖住明仪方丈,咱们去看看照壁?”

    风逝雪点了点头,越过君卿看了看坐在他旁边的凌无风,又低声对君卿道:“你跟凌公子说一声,我这边刚有消息,那群人在乾元寺现过身,估计也看上了麒麟照壁。”

    君卿不由笑道:“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

    林秋月也真是雷厉风行,曲盈想留她吃饭都留不住,她直接就赶去了乾元寺。

    风逝雪跟到乾元寺外时,扫了一眼周遭,瞥见几个熟悉的面孔,一个眼神把人唤了过来。

    一个布衣男子扫了扫四周,暗暗顺着人流向风逝雪走来,风逝雪眉目不动,正等着他靠过来,可就在此时,她手腕被君卿握住。

    风逝雪一皱眉,也没多想便甩手挣开:“你做什么?”

    君卿没有放手,反而用力拉她到他身畔,风逝雪都被拉懵了,脚下也没稳,撞了一下他肩头,此时已经算是半进他怀里了。

    “你……”风逝雪刚想骂他,见他一直瞥向那个便衣影卫的方位,影卫也很无措,又似十分忌讳君卿一般踌躇着不敢靠近她。

    风逝雪才反应过来君卿是误会了。

    可这也不是他对她动手动脚的理由。

    风逝雪顾忌着大街上不好交手,便伸手向他腰间,掐着他的皮肉拧了半圈。

    如她所愿听见君卿疼得抽气的声音,不等君卿开口,她就撤了力,向他的方位微一侧头,道:“那是我的人,你拦什么?”

    君卿刚想控诉她狼心狗肺,就听见她几乎是贴着他耳畔说的这句话,被他扯近,她微热的气息就洒在他脸侧,不知是太近还是她说的太轻,那句话怎么听都带着嗔,酥得他半边身子都没知觉了。

    风逝雪心在影卫身上,没跟他纠缠,转腕挣开他,想往影卫那走去,君卿刚荡了心神,不自觉便抬手又想拦,他便正好捞住她的指节,可他也没想到用力,一瞬后又被她惯性滑了出去。

    她回头斜他一眼,语气森冷:“你是又想死了?”

    抛完一句话,她也不说其他的了,转回了头与影卫汇合。

    刚刚握住她的君卿的指节微微一蜷,失神了片刻,感受到心口擂鼓,看着不远处风逝雪的背影,心中慢慢涌起了一种难以言语的情绪。

    原本早有这个预感,可今天他才真正意识到……

    他怕是真的要完了。

    ……

    风逝雪哪里想到的这些,与影卫一接头便直接道:“说。”

    “今日在乾元寺,有大批可疑之人现身过,碧落姑娘一人跟进了寺,没过多久出来了,进寺的几个人现在也已经回去了。”

    风逝雪跟着问:“跟过吗?”

    “碧落姑娘亲自带人跟的……应该是跟丢了。”

    “没事,碧儿呢?”

    “回去了。”

    “嗯。”

    她应声的一字落地,两个人便不同速度各自走开。

    风逝雪走了几步,扫视了一眼四周,没寻到人,回了头。

    君卿在她身后不远处,见她回头,原本便熠熠生辉的桃花眼更明亮了一些。

    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她身后,对她道:“不然宫主还是牵着我吧,不然我丢了怎么办?”

    她冷冷淡淡:“你几岁了?”

    君卿叹了叹:“那是我怕丢了宫主,我牵着你可以吗?”

    风逝雪道:“你是真想死了。”

    “牡丹花下死……”他低声喃喃了一句,垂下的目光正触上她被大袖遮掩的青葱玉指,晃晃悠悠的雪白软缎只露出三只小半截莹白又带些红润的指甲,实在有些琵琶半掩,含羞带怯的味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放在她脸上。

    更要命了。

    风逝雪似是终于发现他太过放肆的视线,更忍受不了他一系列不正常的行为,微微偏头,凉意十足的眸光点在他脸上:“你今天吃错药了?”

    君卿难得有一日知道不好意思,也不对她笑了,微微偏了一点视线,不与她对视:“我可能有点……”忍不住了。

    似是突然想到后果一般,他突然顿住,桃花眼里的光点忽明忽暗,风逝雪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君卿,她从没在他眼里看见类似于有些迷茫的情绪。

    像是玄安突如其来的泱泱阴雨,繁华与喧闹都被笼盖在一层薄雾当中。

    风逝雪想了想他最近遇到的人和事,想不出个所以然,便貌似随口问道:“你怎么了?”

    君卿抬眸看她,那片桃花林又轻轻柔柔飘起了微风。

    风逝雪看他一眼:“嗯?”

    君卿作势便深深一叹,道:“是,最近心情不好,宫主有空陪我喝酒吗?”

    风逝雪仔细审视了一下君卿,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一旦低垂下来,他周身气质好像都忽然……忧郁了起来?

    风逝雪觉得有点奇怪,狐疑看他:“你碰上什么事了?”

    君卿恹恹道:“功法突破不了,我觉得全世界就我最没用了。”

    风逝雪终于确认了他在逗她:“你还是太闲了,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要没用,岂不是全天下都是废人?

    ……

    进乾元寺二人基本上是逆着人流走的,风逝雪猜寺中是在清人了,那边估计已经开打了。

    就算对林秋月彪悍的做事风格早有认识,看见不远处正和那个曾一招逼退她和君卿的和尚交手的林秋月,风逝雪还是默默赞了声着实生猛。

    君卿低声对她道了句:“我去看照壁,劳烦宫主给我断个后。”

    这个断后她干的着实很没水准,那个大和尚被林秋月拖着,她要拦的无非是些小和尚,她在一旁拿着剑冷眼扫过去,基本上没谁敢靠过来。

    君卿正拧着眉看着照壁,忽然身后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小儿,休得放肆。”

    随后便是熟悉的威压袭来。

    风逝雪皱眉,没想到正和林秋月交手的和尚居然分出心神管君卿,而那一道内力飞过来,君卿也眉头不动。

    风逝雪拿捏不太准他心思,也懒得想那么多,内力心法双开,腕一转,剑气便随剑势与她快到不见痕迹的抬手动作暴涨飞了出去,与那道内力在君卿身后不远处相撞散去。

    君卿被那两道威压相挤出的一阵疾风吹起了发梢,他随意将遮住视线的额发拨开,另一只修长的指节轻轻滑过了照壁。

    一群小和尚看风逝雪轻轻一挥剑的威力更是瑟瑟发抖,不敢多言,倒是那边的林秋月颇为惊奇地看了看她,随后弯刀便继续毫不留情向明仪袭去。

    明仪皱紧了眉头,内力为盾,徒手与她的刀相击,满面沟壑的脸更显出几分老态。

    他数些年没一下子遇到过这些不好对付的人物了,不说这个当年便声名赫赫的林秋月,光是那边那个女娃娃,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她依旧提剑一身白衣笔直挺立站在照壁旁,风姿绰约,冷清的面容却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终于,君卿向她看来,面色也有些藏不住的无奈,摇了摇头。

    风逝雪心沉了沉,缓缓呼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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