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主母陶氏正在佛堂上香,香案之上供着一尊金佛。她跪在蒲团上,虔诚闭目:“愿佛祖保佑,诸事顺遂,亲友安康……”

    陶氏刚刚起身,大门被人一把推开,江让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副无赖样,张嘴就是要结婚。

    江小公子素来没规矩,陶氏眉头紧蹙,只觉的见着这个冤家就诸事不顺:“胡说什么?又想挨家法了?”

    江让学着原主:“我怎么胡说了,我被定下来还能换人吗?谁家女孩敢嫁我,还不都是那一个。”

    陶氏狠狠地抬手,又念及他刚病过一次,把手重重放下:“婚期未至,还没到日子你着什么急?”

    江让一本正经:“她重伤,我重病,没准是犯了小人,正好冲喜,大家热闹热闹,去去晦气。”

    陶氏看着他这样子就来气,满城人风言风语,说什么一个比天一比地,一个是凤凰一是鸡。

    虽然知道自己孩子不争气,但当娘的终归是不乐意的。眼见着这小冤家整天没心没肺的她就堵得慌。

    现在他这般不值钱,陶氏用力戳了下江让的脑袋,对他恨铁不成钢:“你这个冤家,我生你不如生个棒槌。”

    陶氏恼了,江让见事不好,胡言几句就赶紧溜了。

    但事儿到底让陶氏放心上了。

    *

    春景甚美,白露让人在桃树下置了张榻,采薇则去小厨房弄了些小食。

    江让半躺在榻上,用书盖着脸,不愿去瞧这俩丫头。

    不知哪位嘴这样快,江让刚从陶氏那儿跑了没半天,小少爷恨嫁的消息就传遍了这文安候府,连江让的亲爹亲兄长都得了信儿。

    他亲哥还特地跑来给他送消息,笑话了他一大通。

    淦!

    听着两个丫头隐约的笑声,江让身体一僵,摆手示意二人离开。

    “为什么不提醒我?”江让在心底质问。

    【我以为您知道。】小金毛有点委屈。

    江让深吸一口气,呼气时就差把脸上的书吹掉了:“我知道?我知道啥?你又没跟我说是她娶我,我上哪儿知道!”

    【白月光生前那是大佬,您都够不着她当然没有详细说明。但书里提到了,是您没仔细看。】

    “哪儿呢!”

    小金毛爪子一指,只见剧本上写道:嘉正十年,长公主大胜而归,帝言巾帼不让须眉,允有能力者可自立女户。

    最下边还有一行特别小的字,注:本处为有能力的女主可以和男主一样自立门户,行一家之主之权。

    江让盯着那行小字,恨不得破口大骂,这系统真是个坑货,屁用没有,坑人一个顶八个。

    小金毛的鄙视连毛都挡不住:【一个纨绔,神气什么?】

    言下之意,你一介纨绔子弟,要功名没功名,要军功没军功,还白日做梦想娶大佬?

    再一看江让,气的脸青一阵黑一阵,得亏盖着书,不然准得吓着人。

    正当江让准备撸起袖子,让这狗系统感受一下什么叫满面桃花开!

    就听见管事送了的消息,侯府和谢家商量好了,言说半月后是个好日子,谢家准时来迎亲。

    这么快?!

    *

    花轿起三声炮惊天动地,鼓乐声丝竹鸣笙箫管笛,唢呐声随风飘,滴滴滴滴滴,嗒嗒嗒嗒嗒……

    江让黑着脸坐在轿子里,瞧脸色不像出嫁的,倒活像是给人出殡的。

    一大清早被人揪起来,昨儿大半夜的还得受教,再能熬的打工人也的累个好歹。

    古人不比现代,一般都是单住,没什么伺候公婆的压力。

    江让被陶氏搂着心肝宝贝儿的哭,一会儿担心长公主是领过兵打过仗的,一旦犯错上军棍,他细皮嫩肉的熬不住;一会儿

    又怕谢侍郎,礼部出身规矩大,让人家揪着错处挨训斥。

    原主是个没规矩的,江让本身也不是啥老实脾气,一晚上光学怎么伺候人就学的一肚子火。

    江让一边学一边想,怪不得那些女孩子都觉的男人不是好东西,他这规矩还是沾了身为男人的光,比那些出嫁的女子少的多。都是狠人,这都能忍。

    那金毛还在一旁嘲笑他:【人家不管学什么礼教规章,那都是打小学起的,哪有您这样临时抱佛脚,也不怕抱不住,到时候再给摔了。】

    把江让气的眼前直冒星星。

    江让在这边胡思乱想,不知不觉间,伴着锣鼓声,花轿摇摇晃晃的到了谢府。

    外旁响起众人嘻嘻哈哈的笑声,依稀听一女子低笑:“阿清这是急了,是个要人扶着的,还想着看新郎。”

    “你们懂什么?阿清可不得快些瞧瞧,说不准新郎官后悔跑了。”

    江让正听着,却有人掀了轿帘子。

    他头顶着大红布,顺着满眼的红往下看,一只手伸在下边。

    瞬感头脑发昏,还没瞧仔细,就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顺着人家的力被拉了出来。

    说来也是好笑,江小少爷之前天天上街寻乐子,都没人管过。偏偏是他江让大婚的时候,头上还得弄块蒙头红,倒显得他是个不能让人瞧的大家闺秀。

    江让每天忙着认人和跟系统斗嘴,对自己结婚没有一点实感,哪怕是上了花轿,他都跟个外人似的,不,外人还想着沾点喜气,他感觉自己还不如个外人呢。

    眼下被人牵着,他脑子里脑浆换浆糊,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是什么都没想。

    陶氏生怕江让这冤家不懂规矩,闹笑话,让采薇和白露作为陪嫁丫头跟着他,现在正一左一右搀着他。

    只看他整个人飘忽忽的,红盖头好像真的把人盖住了,让他看也看不见,听也听不真,只能被动的迈着两条腿跟人往前走。

    拜堂成亲自是不用说的。

    高堂之上长公主和谢侍郎端坐其上,面容俱是慈祥含笑。

    下方二人叩首升拜,耳边是时下的拜堂词。

    一拜天地,天地为鉴,喜结良缘。

    二拜高堂,两姓永好,子孙满堂。

    三拜,夫妻对拜,琴瑟和鸣,携手百年。

    江让迷迷糊糊地听着,身子随着丫鬟的手动。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江让在心里默念,恍惚间听着礼成二字在耳边炸起,一个柔软的东西被喜娘塞在手心,然后被人扯了一下。

    参天地,拜神明,牵巾双挽结同心,大红牵巾引进门。

    待到坐床撒帐,江让脑子越发的昏了,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啊。

    他本以为像他这种在现代网络浸淫多年的男子,不说表现的跟龙傲天一般无二,怎么着也不该跟个小媳妇似的。

    采薇和白露在扶着江让坐在床沿上后就被谢府的丫鬟引出去喝酒了,喜娘将手中的喜秤递给谢清后,也跟着退下。

    房中静悄悄的,静的人心慌。

    江让只觉得心中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把他憋得快喘不上了。他安静的坐着,坐的规规矩矩,可就是没人过来撩盖头。

    江让猛地把盖头一掀,隔着床帐,床幔上影影绰绰透着个身影,江让钻过去一看,一女子手拿喜秤,眉眼带笑,就站那儿看着他。

    好看……

    真好看……

    恕江让这种单身直男实在不擅长描述他人容貌,他此时唯一的感觉就是好看,那是一直很大气的美。对于江让来说,美是一种感觉,他有见过美人,那是一种美到不善良的感觉。可眼前这个不一样,那种美自然而然,温柔宽容。

    这一刻,江让隐约理解损友所谓的白月光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站在那里足矣,说的是一种什么感受了。

    当然,日后当他再回想起眼前这一光景时,他只觉得自己是眼瞎心盲,丧失理智。这就是后话了。

    再说此时,江让傻愣愣的盯着谢清,脑子一抽,对人竖着大拇指:“不错!”话一落地顿感后悔,在谢清的笑声中逃回床帐。

    谢清心感有趣之际,上前几步,随手用秤将江让匆忙理好的盖头挑下,对上故作正经的小新郎。

    有心跟小郎君逗几句,但一应宾客在外,也不好失了礼数。

    谢清轻咳一声,给小新郎理了理衣服,只是旁人理的工整,偏她理了个窝儿。

    她面上端的一本正经,没拿喜秤的那只手偷偷藏了一把彩果,一撒手,彩果落在江让的衣摆上。

    江让看看衣摆,看看谢清,一时说不出话。

    她似乎看出什么,低声言道:“我得出去了,你若是饿了就先吃点,多吃点也无妨。”说完转身离开,只是衣裙飘扬中漏出几分快活。

    人走了,江让发热的大脑满满清醒,他看着一衣服兜的果子,莲子,枣,栗子……

    “你大爷……”

    一句脏话,将小金毛吓了出来。

    这边,小金毛给骂人的江让上“政治课”。

    那厢,谢清陪着长辈们饮了几杯酒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毕竟是有伤在身,没待一会儿,就被放走了。

    “绣眼,”谢清走到半路,突然出声,“我听说你最近新到手了对蝈蝈?给我拿来。”

    “啊?”

    一身穿黑色劲装,身法轻健的蝙蝠倒吊着出现在谢清面前,闻言脚下一滑,险些摔个大马趴。

    “主子,别呀,我刚弄到手的,还没焐热呼呢。”

    “借我用用,等着还你。”

    “那主子小心点,千万别整没了呀?”

    绣眼消失片刻,回来依依不舍的把装蝈蝈的小笼子递给谢清,嘴巴里小声的不知道嘟囔什么东西。

    谢清提溜着小笼子,让那蝈蝈丑的直蹙眉,还有闲心逗乐:“没了就没了呗,莫非你还想要我赔不成?”

    绣眼鼓着腮帮子,不甘心:“谁啊?这么大嘴巴,这种小事都说来打扰主子。”

    谢清心情颇好的带着笼子回房,懒洋洋的:“自然是画眉……”

    “别弄坏了,您要是玩腻了再还我,我不嫌,”绣眼巴巴的念叨完,又开始小声嘀咕:“画眉姐姐最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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