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香气姜惊雨很是熟悉,整个京城也只有一人拥有,公侯府家的嫡女,白青若。她曾是姜惊雨的闺中密友,长得温婉闲适,可是为人霸道极了。就因为白青若喜欢这香气,京中其他女子也要避之不及。也只有那时候姜惊雨傻乎乎地认为白青若赠香是看重自己,自然是欢喜地接受了这份好意,但后面皇城就算是小门之女,也不与姜惊雨交往了。

    等到她在天牢里得知了狼子与公侯小姐喜结连理,细细想来,才后知后觉他两早已珠蒂暗结,自己硬生生被这对奸夫□□算计了。

    姜惊雨越想越心寒,如今重活一世这么还会给白青若好脸色。院里其他的丫鬟拦不住侯府的姑娘,门外一片嘈杂,还隐约可以听见静养,止步的字句。白青若身边的侍女推开了拦在房门的贡熙松萝,白青若就这样闯进了姜惊雨的闺房。以前喜欢自然是处处都欢喜,如今见了他们就厌烦,自然处处都失礼。

    白青若不知发生何事,眼里的嫌弃溢于言表,曾经姜惊雨也会感叹一句真性情,如今,呵。

    十四妹妹瞧着白青若果真闯进来,想起来了前几日的难堪,涨红着脸站起来,冷声说道,“白姑娘!我多次表明,十三姐姐静养不便见客,你怎可以闯进来!”

    白青若功勋之家,怎么看得起刚升起来,毫无根基的相府。用手捂住口鼻嫌恶地像是见了脏污,说道,“我又不是见你,关你何事?”

    姜惊雨按住了妹妹气急颤抖着的手,眉眼中有了几分冷然,带着疏离道,“白小姐,我病体未康,请回吧!”语气中的冷意连十四妹都察觉到了不适,周围的丫鬟频频侧目。一时间姜惊雨果断得连十四妹妹心下不解,之前雨姐姐不是喜欢极了白小姐,如今这是怎的?姜惊雨可不管白青若眼里的惊异,故意咳嗽起来像是要驱散某种野兽。

    白青若听着咳声自然是后退了几步,免得沾染晦气。郁雾也站起来挡在了白青若的面前,说道,“白小姐,请回吧!”

    白青若想起来钰哥哥安排的事硬着头皮不动,她向来看不起姜惊雨这小家子做派。若不是钰哥哥突然让她跟姜惊雨结交,她定是正眼也瞧不上这等小角色的。如今她屈尊来此破屋探病,此等小门户庶女还敢跟她叫嚣,真是给了她些没用的玩意儿,就要坐到自己头上了!

    白青若越想越气急,旁边的大丫鬟看着她的脸色变幻,刻薄的言语就从嘴里冒出来了,“我家姑娘来看姜小姐是你们的福气,不然就你们这门户值得公爵家的小姐探病?”

    姜惊雨看着白青若面色稍缓,冷笑了一下,全是心里话。白青若从来就没有看得起她,是她像狗一样舔着她们,还以为得了多么好的密友。

    十四妹妹倒是气的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她家是比不上公爵府但也不是这样被随意欺辱的。她指着白青若,声音也被气的发颤带着点哭腔,“郁雾,还不赶她们出去!”

    白青若自然不把她放在眼中,但想起来安排的事还是要说道几句。姜惊雨咳嗽停歇,拉了拉妹妹的衣袖,眸子带着点恨打断了白青若道,“白小姐,相府也不是你肆意贬低的地方,我们不需要你的怜悯,收起你那没有多少的善心。”

    白青若真没想到今日姜惊雨怎么突然改了性子,真暗自奇怪呢。郁雾听着姑娘这么说,也开始不管不顾的赶人。这白小姐家世显赫却是个妒妇心肠,之前小姐与她交好,她明里暗里也是贬低着相府,说着些姑娘只有靠她才能博一条生路,姑娘没有反驳她们这些丫鬟也没有多嘴。前些日子,那夫人给姑娘指的婚事白小姐不知哪里得了风声,跑过来恶意说些不着边际的谣言,离间着府内的情谊,她们也不敢多嘴什么。现在姑娘看透了,她们定是要维护的。

    白青若看着一个小小丫鬟都在赶着自己,瞧着姜惊雨这要与自己断绝关系的态度,想起了钰哥哥所托之事。一个甩袖,欲走上前走了一步诘问清楚。突然一阵布帛撕裂的声音,在这杂乱的氛围里显得清晰异常。白青若的裙摆不知道什么时候卡住了门槛的缝隙,一个大力奔走,居然被硬生生撕裂了。

    白青若身旁的丫鬟也被吓住了,瞧着白小姐瞬间不善的脸色,一股脑地将过错全部推给相府,说道,“这是贵妃娘娘赏赐的绸缎制成的,明日还打算入宫觐见,你们就算是十个脑袋也赔不起来。”

    十四妹妹的脸色泛白,被着丫鬟的污蔑反问道,“若不是你们原本衣服就出了问题,怎么会被一扯就直接裂开?”

    姜惊雨心下冷笑,十四妹妹说得不错。前世这个衣服就被撕裂了,当时丫鬟也说着这些言语。姜惊雨自己还舔着脸,跑去给她缝补,那时候她就发现了那衣服上有被石子磨损的缺口,如今想来实在不该是贵妃赏赐的浮光锦的质量。当时她还疼惜,如今却觉得白青若这身上这身莫不是是个彻头彻尾的二手货。

    姜惊雨坐在床上,听着十四妹妹的争辩,目光淡然地看着白青若越发失态的神色。白青若总算是发现姜惊雨一定要跟自己划清边境,开了尊口说道,“所以你是说贵妃娘娘赏赐的锦缎有问题?”

    看着白青若的脸色里面的阴毒,姜惊雨冷笑着说道,“白小姐,我们当然不敢说这些话,只不过硬扣在我们身上也是枉然,如今不如早寻点绣娘赶快修补,来找我们撒气作甚?”

    白青若看着姜惊雨面上事不关己的浅笑,怒从中烧,见惯了别人对她的趋炎附势,看着姜惊雨这要一刀两断的表情。双脚就像是定在了屋内,愤恨说道,“今日我就是踏进你的房门,这锦缎就出了问题。我这锦缎你们若是无法修补地一模一样,我定要去贵妃娘娘状告你们林家。”

    姜惊雨只觉得好笑,你去铺子丢了把金钗,还要找铺子还把金钗?简直可笑。

    只不过一阵端正之音从门外传来,“呦,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引得白小姐如此动怒?”

    姜惊雨有些惊讶地瞧着母亲走进屋内,前世母亲是没有来此的。姜惊雨看着那身后跟着的畏畏缩缩的十五妹妹,也暗自思索前世十五妹妹也请了母亲前来?十五妹妹与她的院子不过是一墙之隔,去搬救兵也不过是顺手的事,只不过十五妹妹不是禁足吗?难不成母亲一直待着十五妹妹的院子里面听着这边的动静?

    白青若看着姜夫人嚣张的气焰也回收了不少,姜夫人是相府的继室,年少时,她在这个看似软包子的妇人手上吃了不少亏。

    十四妹妹瞧着母亲带着一众仆役前来,心下一安。姜母瞧着屋内凌乱的人群,目光定在白青若破烂的裙摆上便夸道,“这是贵妃娘娘新得的浮光锦吧,好生艳丽!刚刚在门外听着争辩,真是可惜了这匹好料子。”

    语气里面满溢出来的夸赞让白青若如同打翻的调色盘,难看至极。十四妹妹听着一向严肃的母亲反常的话语,也不再争辩,悄悄地在周围打量。

    姜惊雨没有想过母亲会为自己出头。可是姜母一转笔锋,又说道,“不过前几日贵妃娘娘还说想要看看你穿这浮光锦的模样。如今在我府上这老旧的门槛让这衣物有了折损,实在是待客不周。我这有几位神乎其技的绣娘说不定可复原如初,白小姐你看如何?”

    姜夫人把门槛两个字喊得极重,这下院子里面的仆役都知晓了是白小姐自己不小心,让这好锦缎撕裂了。

    白小姐盯着这个眼眸含笑的老狐狸,终究是公爵名头让她鼓起了一番勇气。带着一股从小到大的怨气,带着一点未晓人事的执拗,她冷笑了一声,指着十四妹,目光直直地对着姜母说道,“倘若她不赶我走,这浮光锦也不会坏。就算是要缝补也是她给我缝补吧!林相府家规森严,难道闺中女子从小所学的女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吗?”

    屋内所有人都被白小姐的发言吓得屏住了呼吸,这浮光锦能得见天颜,定是因它极其了数百位资深绣娘经过道道工序精细编织出来的。这霞光泛色的技法,有些时候编织它的绣娘都无法缝补,更何况是这只是粗陋研习过的世家小姐。就好比对着刚通过了童试的学子让他们马上去考取状元。

    十四妹妹原本松了的气,又被白青若弄得煞白起来。她缝补不出来,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白小姐瞧着姜母阴下的脸颊,倒是多了几分撒了气的笑意道,“姜夫人不会这点教导子女的本事都没有吧。我还记得以前你还待字闺中的时候,书艺双绝。要不然明日我找贵妃娘娘说道,说道?”

    姜母看着白小姐那明晃晃的恶意,端庄秀丽的脸上多了几分冷笑,“草包。”

    姜惊雨从母亲嘴里的那几分调皮的腔调,高高在上的母亲倒有了几分落在地面上的实感。姜惊雨心下升起一个念头,温柔地说道,“那可多谢白小姐引荐了,明日你的浮光锦定会圆满无缺。倒是还望你对贵妃娘娘多多引荐我十四妹妹了。”

    这种小女儿之间的争端闹到贵妃面上本就上不得台面,而浮光锦之事也可大可小。白青若也知晓,现在的这些言语不过是撒气罢了。她自己私闯相府,扰人静养的事情没有人追究,不是因为她家世显贵,只是因为她知晓了姜母最喜欢那莫须有的虚名。如今这姜惊雨发了疯一定要如此,倒是把她架到火上。

    十四妹妹听着姜惊雨的话惊了一眼,顿觉雨姐姐醒来大不一样,在旁摇头,我不行的!姜惊雨给这木头脑袋轻轻暗示,你行,你肯定行!

    姜母瞧着姜惊雨笃定的神色,只是冷淡地瞥了一眼,说道,“既然如此,给白小姐换身衣物,过几日等她绣好,就给你送过去。”

    白青若摇了摇头,说道,“我明日就要去见贵妃娘娘,最多明日午时我就要见到完好的衣物。”

    一时间练不通刺绣的奴仆都明白了白小姐的恶意,寻常人家要好好地缝补也需几个时辰。白小姐这么复杂的绸缎居然只给相府小姐一夜时间,不禁有些脊骨发凉。刚被安抚下来的十四妹妹全身都冒着冷汗,姜惊雨眼下也是一片寒意,呵,如今的确是箭到弦上不得不发。她对着白小姐说道,“那就明日。”

    姜母面色不虞,瞧着姜惊雨的自作主张,还是喊着几个小厮进来,说道,“那就快请白小姐更换衣物吧。”

    那小厮高大强壮,站在门外倒像是一堵墙。大有着白小姐不愿出门就拖着她出去的觉悟。白小姐此时看着屋内众人厌恶的神色,神清气爽,大有一种明日就要让姜府颜面扫地的既视感。白青若离去,整个屋子倒是通畅了几分。十五妹妹捏着衣摆,小步走到姜惊雨面前,轻声说道,“雨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当日在池边我不知道怎么就脚一滑,把你给扑下去了。”

    如果是前世,姜惊雨一定会质疑你是笨蛋吗?平地摔都可以扑人下去。但是现在姜惊雨却觉得定是白青若或者那狼子搞鬼,才让妹妹将自己扑了下去!

    虽说前世已去,但是只要想着相府的所有人都曾因为自己而惨死,便生不起什么怨怼之心。她轻声安抚着十五妹妹说道,“无事,我醒来了。”

    十五妹妹早知雨姐姐向来看不起自己,在雨姐姐昏迷的时候,她想过姐姐醒来会给她白眼,说她装出一副恶心的样子博取同情,也想过雨姐姐极端一点骂自己。府中姐妹对自己多有冷淡,她是知情的,可是她没想过雨姐姐会安慰自己。

    姜母也不打扰这些姊妹之间联系着情谊,悄悄退了出去,喊着自己的贴身丫鬟说道,“你去,把今天发生之事,编排一下传播出去。”她可不管姜惊雨能不能成功,她与夫君能相伴二十多年,助他步步高升,可不是靠随意相信一个人办到的。

    没过多久,姜母就喊着库房将针线跟白青若换下的外裙送到了姜惊雨的小院。

    十四妹妹看着这复杂的纹路面露难色,姜惊雨拿了起来,趁着天色未暮,细细打量起来。良久才吐出一口浊气,幸好。

    有着姜母的助力,京城的百姓也知晓了这一次刁难。虽然传话之人说的千难万难,但是也想象不出这浮光锦具体是啥玩意儿,只当是京城女眷闲来无事的的争斗,听了也就过去了。在那京城的一处宅院,一摇扇女子听说了此时,眉眼含笑,目光狡黠地说道,“真的,那可真是有趣极了!我们明日也去瞧瞧。”

    十四妹妹守在雨姐姐身边,虽然白青若喊着让她缝补,雨姐姐应下来但是没有让她动过一根指头。十四妹妹看着外面的天色渐暗,郁雾点起了油灯,她无聊地将看着姐姐长而翘的睫毛打在额头上,眼里闪烁着点点星火。雨姐姐自从遇见白小姐,便很少呆在府里刺绣了,与她也很少闲聊。

    十四妹妹用签子将燃尽的灯花挑了出来,脑子里面的想法飞到了天上。如果雨姐姐跟白小姐闹僵了,白小姐不邀请姐姐外出,那姐姐会每日呆在家中,然后短短时间就因为痴迷刺绣熬瞎了眼睛,想到这里十四妹妹浑身发颤,那姐姐跟白小姐闹掰是好还是不好呢?

    姜惊雨刚连接起来了一小段,看着这缜密的针脚刚想松一口气,就看着十四妹妹忧虑地看着她。晃了晃自己酸痛的手腕,敲了敲十四妹妹的头,说道,“还不去睡觉,打算顶着这张脸去见贵妃娘娘?”

    十四妹妹看着那才刚刚缝合一小段的锦缎,“真的可以成功吗?”

    姜惊雨笑着说道,“明日会见到惊喜的。”十四妹妹被郁雾送回了小院,里面的丫鬟前来接着,十四妹妹在小院门口问郁雾道,“雨姐姐真的可以吗?”

    郁雾笑着说道,“相信姑娘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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