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那冷面男立刻向那酒楼后门奔来。

    乔梨悠本来听得正起劲,她还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没靠门,也没发出任何的动静,可没承想她的肚子倒是率先出卖了她。

    她本来还毫无反应,结果那冷面男的一声的怒吼让她意识到自己暴露了。

    她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就近找个掩体,或是撒腿跑,可是她又转念一想,此举岂不是恰恰暴露了她的做贼心虚?

    既如此,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当池顾渊“砰”地一声将门打开时,眼见的是不远处一黑衣长发小女孩手拿一根树枝,头也不回地蹲在地上画圈圈,口里还不住地发出“咕……咕……”的拟音。

    “……”

    池顾渊盯了她两眼,而后环顾四周,半晌,见没有什么异常,便将门掩了去,对着秋越道:“无事,不知是谁家的孩童在门口玩闹。”

    是的,原主可谓是相当的矮小,是那种又瘦又小的类型,是将其置于现代的小学生堆里打死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乔梨悠本来还因自己这五短的身材烦闷了一阵,但今儿看来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不过,这次的乔梨悠也是长了教训:再也不偷听人墙角了……

    尤其是这种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此事听来极为骇人,像她这种小市民一旦卷入,那后果当真是可想而知……

    想罢,乔梨悠疾步回了安府。

    甫一进门的乔梨悠直接唤了小枝过来,开门见山地问道:“那卖冰的阿吉呢?”

    小枝的面上有些为难,道:“回小姐,那些人都在少爷院中,今儿怕是来不了了。”

    乔梨悠有些疲累地捏了捏鼻梁,道:“罢了。”

    此事她早已猜到了不是么?

    随后她又转而问道:“那冰票呢,可取回来了?”

    听到此,小枝的表情更为难看了:“小姐我正想同您说,小方才去取冰票的时候发现,南…南雪池的冰票不见了!”

    乔梨悠简直脑子都要炸开:“什么!?”

    *

    翌日,天刚蒙蒙亮,乔梨悠便起了床,或许不能说是起了床,而是她就压根没睡!

    她一整夜都在做一件事,那就是——画冰票!

    她连画了大几十张,差点没给她直接累吐血。

    偷藏冰票,如此拙劣的把戏在乔梨悠看来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这事也只能是安临漳才能做出来的了。

    她之所以选择自己画,主要原因是她要日后再进行报复,这两天她实在是忙碌,还顾不上找那人算账。而且在进行彻底的反击之前,乔梨悠准备让自己的这位表哥先行嘚瑟一会……

    穿好衣服,随手给自己编了两条垂于胸前的辫子,抱起满装着冰票的木盒,她张口唤了小枝。

    昨日的画冰票活动,她并未叫小枝,所以现在她想先将这些冰票拿给她看看,并吩咐她点事。

    小枝闻声而来,见乔梨悠安之若泰胸有成竹的样子,她欢喜地打开了盒子。

    可下一秒,她的笑容便直接凝固在了脸上。

    “小姐,这是些什么?”小枝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嘴角一阵抽搐。

    这盒子确实装满了冰票,不过看这看这字这图,嗯怎么说呢?就还挺…抽象的哈……

    小枝再也笑不出来一点,问道:“小姐,您确定这些东西能卖出去么?”

    她家小姐这写字技术和绘画水平,当真是……有着狂草抽象派的艺术风范啊。

    这字写得,就好像是虫子滚过墨汁后在纸上爬出来的一样,而那小冰块插图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块滴墨留下的脏污……

    “你别看它长成这样,但是关键时候也自然能够派上用场。”乔梨悠举着自己临摹的冰票左看右看,表情甚是满意。

    小枝似乎发现了一些冰票的不同之处:“那这个带梨子图样的冰票是什么?”

    乔梨悠悠然道:“哦,这些是我们要最先卖出的冰票,足有二百块冰的量,按正常价卖一百文,待到明日开冰窖时,购买这些冰票的人可获神秘礼品一份。”

    小枝疑惑地重复了一遍:“神秘礼品?”

    乔梨悠道:“对,一张免费喝五次冰饮的卡券。”

    小枝似乎明白了七七八八,而后又问道:“小姐,那剩下近二百块的冰要怎么办?”

    乔梨悠道:“那自然是——降价啦。”

    小枝问道:“要降到多少呢?”

    乔梨悠神秘一笑,道:“自然是有多低便降多低了!”

    *

    为了监督冰票的贩售情况,安临漳今日也起了个大早,洗漱收拾了一番后便匆匆出了院子。

    安临漳刚一踏出大门,就看到了安府门口支好的摊子,售卖工作还未开始,门口的队伍就已然排地老长。

    “公子您来了。”家丁阿吉看到安临漳出来,忙一脸狗腿地迎上前去。

    安临漳却连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道:“都准备地怎么样了?”

    阿吉恭敬道:“回公子,都准备妥当了,往年咱安府都是在此处售卖,都是小的一人打点安排的,这次定然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小的定会叫您稳胜的!说到这儿昨个儿您那表妹还遣人找过小的,不过小的并未理会她们。”

    安临漳勾了勾唇:“做得好!等今日结束重重有赏!”

    阿吉又是一拱手,笑:“多谢公子!”

    随着一声锣响,售卖正式开始。

    “您要多少?”

    “这是您的票子,到时候开窖之时别忘了凭票来取。”

    “好嘞,您请慢走。”

    安临漳看着忙忙碌碌的阿吉笑得得意。

    这时安府门口的一胖一瘦两个侍卫,看着这几年都不曾变过的热闹场景开始闲聊了起来。

    胖侍卫首先道:“你知道吗?今年不知怎地,公子和小姐全都参与到了这冰块生意中来。这公子啊负责安府隔壁这大冰窖,而这小姐,老爷只是将虚舟楼旁边的那个小冰窖交给她卖。”

    瘦侍卫回:“他们平日里不是最不喜做此事?今年这是怎么了?”

    胖侍卫对着门口的安临漳努嘴,道:“据说老爷还想让这两位小辈比试一下高低,看谁卖得银钱多呢。”

    瘦侍卫摆出惊讶的神色:“可这两雪池存放的冰块量本就不一样,这要怎么比?而且这小姐怎么还不出来做售卖准备?只要是萧州的人皆知每年冰票都是在安府的门口售卖,那位小姐却到现在都还不出现,不会是临阵脱逃了?”

    听着侍卫们的对话,安临漳在一旁笑得见牙不见眼。

    迟迟不肯出来,我看是她根本就不敢出来吧。安临漳昨日买通了府中的小厮,将乔梨悠的冰票尽数偷走焚毁,这下看她还能卖什么?

    正想着,安临漳的贴身侍卫抑月快步跑了过来,对着安临漳耳语道:“公子,您那表妹并非没出来,而是她一早便去了南雪池那边售卖。”

    安临漳瞪着眼睛惊道:“她连冰票都没有,她在卖什么?”

    “说来也是可笑,那冰票她是自己画的。但是……”抑月蹙眉欲言又止。

    安临漳眉眼一横,道:“但是什么?”

    “但是她说凡是在她这边买冰票者,明日开冰窖之时都能得到一份神秘大礼,那些人信了她的话具都跑了去,排队的人甚至比咱们这边都多,不出一会,她那冰票已然卖出去许多了。”抑月局促地低头诉说着事实。

    就在这时,几个在安临漳这边排队的人也纷纷退出队伍,朝着虚舟楼的方向走去。

    “听说今年乔家开辟了新摊子,听说开冰窖之时有神秘大礼相送。”

    “那我们去那边瞧瞧去。”

    见到此情此景,安临漳怒目圆睁:“走,去看看!”

    安临漳来到虚舟楼旁边的安家东雪池,果真见到乔梨悠正站在一张简陋的木桌前忙忙碌碌地卖着一张又一张冰票,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不出一会,那二百块冰便卖了个精光,此时的人们听到神秘大礼没了时,具都悻悻散去了。

    没承想,乔梨悠突然拿起身旁写着冰块价格的木板,将原先“一百文一块”的一百文擦去,直接将冰价降到了五十文一块。

    霎时间,那些方才欲走掉的人又重新回来排起了队,顿时议论声四起。

    “亏得我方才没买,现在这价格竟是降得如此便宜。”

    “是啊是啊,这可是安府从未有过的价呢,快叫我家那口子从安府门前回来,到这儿来买,这儿便宜!”

    有人欢喜,就有人恼怒,这时队伍外面响起了一个质疑的声音:“为何方才我们买时,你卖一百文一块,现而却直接将价格降到了五十文,我不管,我要退票!”

    乔梨悠循声看去,只见说话者是一位绿衣男子。

    一些人也跟着他抗议了起来:“是啊,你这价格相差也太大了!这不当我们是冤大头么!?”

    此时的安临漳仿若早就预料到了一般,抱胸站在一旁看热闹。

    乔梨悠一脚踩上一张小木凳,站得高了些,大声对着人群道:“大家稍安勿躁,方才以一百文买冰的大家,听小女子一言。”

    躁动的人群稍稍静了下来,于是乔梨悠赶忙接着说道:“明日开冰窖时,你们可凭手中的带有梨子符号的冰票换取一张五次免费冰饮饮用券。”

    绿衣男子疑惑:“冰饮?”

    乔梨悠接道:“是的,正是冰饮。现在,小女子特在此向大家预告一下,明日我南雪池开冰窖之时,会同时伴有冰饮的售卖。”

    人群闻声又炸开了锅。

    “寻常的冰饮也要十到二十文一杯,现在她竟说买一块冰还附带五杯免费冰饮,怎么看都是赚了的。”

    “那好那好,那便明日来瞧瞧看罢,若是发现她骗了咱们,到时候再理论也好,反正这安府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了一时半会也跑不了。”

    “是呀是呀,说得没错!”

    乔梨悠听到人们全都自我攻略完毕了,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原本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安临漳却不这么觉得,只听他急红了眼,暗暗地啐了一口:“什么狗屁冰饮,竟耍些没有用的玩意!”

    只见安临漳几步上前,一把拽住乔梨悠的袖子便怒道:“你可知我安府冬日里取冰采冰是何等的不易,你就这么贱卖我安家的冰,怎么对得起大家冬日里的辛苦?”

    乔梨悠手上收铜板的动作未停,道:“既然这小冰窖的售卖权交予了我,那定价就是我的事。况且,虽然我不姓安,可表哥别忘了,我也是安家的人!”

    闻言,安临漳忽而得意地笑了起来:“我看你真的是痴得很,卖这么便宜的价格还妄想着能够打败我么?”

    乔梨悠扬了扬眉,冲他扯出一个无辜的甜笑,道:“我并未想那么多,不过现在这情况还是很明显的。在我这里排队的人,都挤破了头,可反观表哥你那里呢?”

    似是这一句话砸到了安临漳的痛处,他愤而拂袖离去。

    *

    “公子您这是……”

    看着安临漳扯过写着价格的木牌,用湿布条擦着上面的数字,阿吉不由得疑惑。

    “降价。”

    阿吉很是疑惑,问道:“公子,为何要降价?咱们这卖得好好的...”

    安临漳无视了阿吉的询问,伸手又将门口的几个侍卫召了过来:“你去找几个人到虚舟楼那边,就说……”

    *

    此时,虚舟楼内,池顾渊坐在书桌前正满目愁容地盯着萧州城的舆图看个不停。

    这萧州城他已然翻了一个遍,可是都未曾找到那公主的身影。事发后,这萧州的城门他便命人及时锁了,若不是什么人以某种特殊的方法将其带走了,那只剩下一种可能性。

    那便是,公主被人刻意藏了起来,而且藏人者还在萧州城具有一定的势力。

    池顾渊正思索地认真,就听得酒楼外传来一阵吵闹欢呼之声,他眉头紧蹙,出声问道:“秋越,外面都在吵些什么?”

    秋越闻声而入,道:“公子,是安府的人在卖冰票。”

    池顾渊狐疑起身,目光落在窗外,下一秒,他便看到了一个略微眼熟的背影。

    此时,秋越说道:“公子莫急,我现在便出去叫他们小一点声。”

    池顾渊却出声阻止道:“慢着,我去罢。”

    秋越一愣,点头应了“是”。

    *

    乔梨悠正卖得起劲,忽然她眼见着有几个人对着队伍后面的人说了些什么,那些人都蹙眉看了她一眼之后便转身走出了队伍。

    而没出队伍的人,也在和前面的人说着什么,大家的消息就像病毒一样自队尾向前传播着,直到传到了乔梨悠的面前。

    只见一个满脑肠肥的男人将正准备给出的铜板又放回了口袋,而后一脸探究地睥睨着乔梨悠,道:“你这冰票,是真的么?你在此售冰,你家大人有同意么?快快回家去!”

    乔梨悠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自己这冰票画得确实丑陋,他们有所怀疑也情有可原,可为何自己被当成了没大人管束在街上摆摊胡闹的孩童?

    想罢,乔梨悠侧脸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位母亲牵着的孩童,那小孩的身高与自己的不相上下,而后她又想起了昨夜在虚舟楼后门发生的事情,她瞬间明白了。

    只听乔梨悠冷声怼道:“你觉得,以安府的势力,会让一个不知名的小孩子在安府的冰窖前面尽情售卖么?莫不是你就是认定了我们安府就是这般人丁稀少没有规矩?”安府是萧州城首富,可谓是财大气也粗,旁的人自是都不敢去得罪的。

    那胖男人闻言再没有了刚刚的嚣张气焰:“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这冰票是怎么回事,堂堂安府就用这种粗制滥造的东西来糊弄我们吗?”看热闹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叫嚷道。

    乔梨悠摆摆手示意人群安静,接着扬起下巴一本正经地胡扯道:“这就是我这边又降低价格的原因,这冰票不过是领取冰块的依凭,无论丑俊都无伤大雅,况且这里不是还有我安府的印章。安府印信独一无二,怎能做得了假?”

    这印章自是乔梨悠昨夜跑去安元庭厢房借的,虽然打扰到外祖父休息的她一阵抱歉,但好在这安元庭对她还是极为宠爱的。

    闻声,人群不再七嘴八舌。

    乔梨悠乘胜追击道:“这样吧,为显我安府诚意,我愿在此再将价格降低到二十文一块!”

    言罢,底下的人也不再纠结刚刚的事情,全都欢呼着排起了队来。

    就在此时,乔梨悠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蓝色身影,正了正色她接着道:“虽然我身材矮小,但我已成年。所以不存在什么孩童售卖冰票之说,而且身长是父母给的,是我所不能决定的事,还望大家看人不要只观其皮囊,我既然立于此,那便意味着我是有能力做这件事的!”

    乔梨悠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时不时地看向池顾渊。

    而池顾渊也静静立在那里,与乔梨悠对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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