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眯眯挽着发，戴着眼睛的女子握着季子烟的手掌，和蔼地开口，循循善诱，“你是不是很饿，要吃点什么吗？”
季子烟点了点头，抿着嘴。
于是女子让人带来了热腾腾的肉丝粥，抬手吐出一个奇异的词句，凭空起了一道风，原本的热气便消散了许多，她把粥端给季子烟，一摸，已经是刚刚好温热的状态。
女子一边看着季子烟小口小口地将粥吃完，一边说道：“我叫程穆兰，你可以叫我程医生，我是一位药师。我用灵视观察到你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只能慢慢调理。”
“你一点梵灵语基础都没有，却能成为灵知学徒，倒是很奇特。但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们也不会逼迫你。”
“不过，你现在是黑户，等登记完，要受我们管理。”
程穆兰眨眨眼，“你不说自己的过往，那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姓名吧，不知道也没关系，现在想一个。”
将手里的空白档案和笔递给季子烟，程穆兰看着对方犹豫不决地拿起笔，半晌才写下一个名字——子烟。
“子烟，嗯，好名字。”
程穆兰挥手，让只写了寥寥几行的档案“飞”回了手里，她的身旁的空气忽然荡起涟漪，一个如琉璃般闪烁透明的小巧“炉鼎”凭空出现，鼎口打开，飞出来几支透明“试管”装着的药剂，那透明流光的“试管”无声融化消失，接着药液飞入了程穆兰预先准备好的玻璃试管里。
“每三天喝一支，喝完了来找我复诊。”
“至于更多的，你会在求知学府里学到。”
程穆兰顿了一下，她收敛了笑意，认真道。
“无论你过去经历了什么，孩子，欢迎你来到求知学府，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未来。”
……
换下了原本陈旧褪色的衣裳，季子烟束起已经被她洗净的长发，穿上求知学府统一发放的校服。柔软透气的面料穿起来格外舒适，她要了短款窄袖的，再套上带兜帽的披风，别上录入过信息素的徽章，对着镜子转一圈，也算是大变了模样。只是身子实在营养不良，季清颜的身体套上最小号的校服还是显得空荡。
季子烟对着镜子里的脸仔细端详，又回想了一开始自己在季家就着水中倒影看到的脸，眉头微蹙，并不是错觉，她的容貌确实有了细微的变化。
“你体内的血脉因为身体机能恢复正在逐渐显形，如果不想被发现，尽早想办法控制。”
回想起戚的话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季子烟对着镜子里那张陌生清秀的脸庞，放松身体，神情更加柔和，眉毛下垂，带着几分怯意——这一下，便有了季清颜过往的几分神态。
“逃出来以后，你想活成什么样子呢？”
季子烟轻声呢喃，将兜帽又下拉了一些，往分配的教室方向走去。
“梵灵语是我们与灵沟通的基础，我们必须用梵灵语才能驱动灵，通用语便没有这个效果。关于梵灵语，最初是由精灵语演变而来……”
“精灵的历史悠久，是长生种里实力最强大的一批，他们作为天生的灵性生命，语言能自然地与灵沟通，我们人类与他们构造不同，不能完全照搬使用他们的语言，改进后，才更适合我们。”
“当然，精灵语并非不能为我们所用，里面有许多特殊的语法能沟通特殊的灵，如果你们有兴趣，从灵知学徒正式晋升后也可以选修精灵语这门课程。”
“我希望大家认真选择自己的晋升道路，你要根据自身的兴趣和特长，做出你最合适最认可的选择，不然你以后晋升的难度和风险都会成倍地增加。”
“成为灵修师，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能自大傲慢，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人类依旧弱小且无知。对未知抱有敬畏，对知识抱有敬畏——每个人都要牢记这句话。”
“人类一开始并不是灵性生命，经过先人对自身的不断改造与对灵性的探索，最终我们人人才有资格成为灵修师……”
因为季子烟的基础太差，所以就很自然地被送去了“学前班”，一个月的课程都是基础知识，当然，上课的大部分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季子烟在其中倒也正常。因为这些季清颜的记忆里也没有，所以季子烟听得格外认真，沉浸在其中。
第一堂课补完了季清颜那零零碎碎关于非凡者和灵性世界的认知缺片，一整天下来还上了历史课和实践课，实践课季子烟还是勉强糊弄过去的。只是第一天还好，后续必然会暴露她的违和之处。
许多事情都在推着季子烟前进，目前最要紧的就是，她必须先成为一名灵知学徒。毕竟她不是真的季清颜，照戚的说法，她虽然寄宿在季清颜的身体里，实际上她仍然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只要她愿意，以后可以自行分离出来，找寻一个新躯壳。
“一个狭小密闭的灵力富集环境，吞服近灵花和安魂木兰混合的汁液，在此环境下用梵灵语默念特定的祈语，直到魂骨肉被彻底改造，体内形成‘灵源’。”
近灵花和安魂木兰是最基础的灵性材料，学校里便可以购买，因为用途广泛也不会引起怀疑，梵灵语也能够照着大致背下去，就是这个狭小密闭的灵力富集的环境，季子烟一筹莫展。制造这样的环境其实对于已经是灵修师的人来说并不困难，但是季子烟还是个普通人，戚也暂时没有能力。
于是季子烟结束第一天的课程以后直接往图书馆一坐将近一晚上。
求知学府的图书馆分好几层不同区域，第一层有许多最基础的参考和阅览资料，全天都开放，不过也不会让你一坐几天几夜，还是有管理员监督的。
季子烟先找了最枯燥的理论和概念类的书籍，里面有这个世界人人知晓的常识，也有更详细进阶的知识。
生命的组成基础即魂、骨、肉，并非只是字面意义上的灵魂、骨骼和血肉，它往往还指向了更抽象基础的概念：魂是一个生命意识灵智的载体；肉是物质世界的外在和显形；骨是连接魂与肉和支撑生命的“骨架”。
灵是一种特殊的存在，万物皆有灵，即使是人类，体内也有丰富的灵性，只是原本难以驱使罢了。季子烟根据书里的形容，感觉灵就像是微生物一样，无处不在，能够进行有限的利用，有类似活跃和休眠两种不同的状态。灵既可以一个非常微小的单元，也可以富集成难以忽视的存在。据现有确定的研究，灵魂便是灵力极其复杂的一种富集构成。
魂骨肉的概念和关于灵的大致常识季子烟在课上有了大致的了解。书往后就很难看懂了，后面还有更多关于灵性本质的探讨与猜想，甚至包括计算与公式。那些公式计算季子烟多看几分钟就会头昏眼花，感觉身体疲惫，血液流动加快。
想起老师课堂上提起的告诫，季子烟立刻抽离目光，平息自己的状态。
“对未知抱有敬畏，对知识抱有敬畏。”
这个世界的知识，在某种意义上是有“毒”的。图书馆的知识是经过筛选的，几乎都可以阅读，就算暂时难以阅读的，身体也会做出剧烈反应，给人有抽离休息的机会。
疲惫和头晕一消失，季子烟就继续投入到查阅书籍里去，期间几次休息，终于在仪式相关的书籍里，季子烟隐约感觉自己找到了突破口。
灵性生命天生能够吸引并使用灵，他们的灵有活性、能够驱使，因为他们的身体构造就与人类不同，信息素和气息等等都能使灵亲近、活跃，加上他们体内都有一种类似“水泵”的隐□□官，因此能够驱动自身和外在的灵性。
联想到灵知学徒的仪式，季子烟恍然大悟。显然人为制造出的灵源以及辅助材料，一个是模拟“水泵器官”，一个便是创造让灵亲近的环境。
书中对此的描写也很形象，将人体伪造成一个活跃诱人使灵亲近的环境，等灵的活性被激发，外来的灵被“骗”进了人体内，为了忍受人体的环境，被骗进来的灵自发地聚集起来改造人体，最终在人有意识的引导下，灵源形成了。
狭小密闭的灵性环境显然很重要，让灵想跑也跑不离人体多远。
季子烟思索了许久，灵光乍现，忽然想起了什么，用意念对戚说：“戚，你说我能不能控制季清颜的灵性，借来压缩制作一个灵源？”
普通人体内的灵是休眠的状态，只能引入外来的灵并诱导体内的灵活跃起来，但她可以有限地借用季清颜体内的灵。
戚否定了这个办法，季子烟本来还有些失望，但很快戚又说：“季清颜体内的灵不足以形成灵源，但我的可以。”
季子烟感到十分诧异，因为按照戚的说法，他已经是一抹残魂，对外施加影响还要借助她的灵性。她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戚便回答：“灵魂便是灵的一种富集。”
这她刚在书上刚看到过，皱了皱眉，季子烟道：“那这不就相对于消耗你的灵魂，你本身就已经是一个残缺的状态了。”
“我如今与你是共生状态，某种意义上属于你的一部分，而且这点消耗对我来说约等于无。”戚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淡淡的。
约等于无？
季子烟简单换算了一下，考虑到戚还是残缺的状态，就更难以想象戚曾经灵性力量的深度。这让季子烟内心深处隐隐的不安再次浮动，她为何来到这个世界，又为何与戚共生，都是一团巨大未知的谜团。
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季子烟将自己查阅过的书籍安放回原位，但把仪式那一本留了下来，她想要借阅这本带回宿舍。借阅要找管理员登记，流程也简单，将书递给图书管理员，季子烟没忘将徽章也递过去。
管理员是个比季子烟还矮一些的少年郎，桃面凤眸，栗发尾稍带着些黑色，头上生着对尖尖的猫科耳朵，眉心有道裂口。看到季子烟的样子，他撇撇嘴，眉心的裂口张开，露出一只金色的竖瞳。竖瞳有生命般盯着季子烟看了会，又合上了。管理员有些诧异地上下打量了季子烟一下，但很快摆摆手，“拿走吧，一周内归还，哝，还有徽章。”
灵兽化形，起码也相对于是溪级的灵修师了。季子烟偷偷多看了一眼管理员，被他察觉了，没好气地瞪了回去。
灵修师的等级划分依据的是灵源的容量，因此便有泉、溪、湖、海的划分说法，如术士便是泉级，魔导师就是溪级，往上季子烟在书里也看到了，湖级是星法师，海级是星空眷属。
回到宿舍，季子烟便锁好门窗，拉上窗帘，调整了一下自身状态，告知戚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呼吸放松，季子烟感觉体内似乎有什么能量活了过来，类似于一开始醒来那种充盈饱胀的暖意渐渐充斥全身。然后那股散发热量的能量并没有停止活跃，渐渐地，季子烟额头开始冒汗，她感觉体内似乎燃烧着熊熊烈火，血液都仿佛沸腾了起来。
即使是寻常的仪式，也会伴随疼痛，季子烟并非没有心里准备，但是这疼痛也超出她的预料范围。季子烟感觉身体内充斥着过量的灵力，五脏六腑都被煅烧着，她咬着牙硬撑，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暴动的灵逐渐收缩，季子烟赶紧引导着灵在自己的小腹处汇集，渐渐地，疼痛散去，灵性收束。
睁开眼，季子烟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再次检查起自己体内的变化——灵源形成，魂骨肉被改造，她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灵知学徒。
身上起了一层薄汗，有些不舒服，季子烟便快速洗了个澡，生疏地打理好自己的长发后，她坐在书桌上，翻阅起自己借阅来的有关仪式的书籍。
里面大致介绍了仪式的起源历史、仪式的类型、仪式的材料和用法。作为基础书目，里面只大致介绍和列举了泛用常见的简单仪式。更复杂深奥的仪式，就需要成为正式的灵修师以后才能接触到。
仪式其实是个广泛的含义，或简单或复杂，比如季家外围的阵法，广义上也能称其为仪式，但它经过了特殊的固化，是近几十年才诞生的。而最初的仪式，便是一场与灵的对话。
“灵性力量的本质，就是与灵的沟通。”
无论是书籍内还是课堂上，这句话季子烟都有着深刻的印象。
灵知学徒能做到的很少，这是一个过渡的时期，也对应了“学徒”二字。打个比方，灵知学徒的灵源的容量是一个杯子，那么泉级灵修师的灵源就是一大缸水。
季子烟闭上眼，笨拙地沟通自己的灵性，她缓缓张开手，手心里闪烁着，亮起了点点光芒，最终变成一团几乎透明、泛着光芒的“火苗”。
“火焰……？”
难道她与火元素亲和？按理来说，灵没有固定的形态，外在的表现形式多种多样，但灵知学徒外放的灵多半是星星点点的光斑，微小不稳定。
想起了什么，季子烟在脑海里问：“戚，这是你的灵？”
“现在属于你。”
听着戚冷淡的嗓音，季子烟又细细打量了手心闪烁的火苗，有一种微妙的感受——火焰让人联想到热烈和温暖，戚却像是冷冽的玉。
但无论如何，她现在已经成为了灵知学徒。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季子烟感觉被她刻意压制的疲惫涌了上来，考虑到身体的健康，她还是合上了书，沉沉睡去。
季子烟点了点头，抿着嘴。
于是女子让人带来了热腾腾的肉丝粥，抬手吐出一个奇异的词句，凭空起了一道风，原本的热气便消散了许多，她把粥端给季子烟，一摸，已经是刚刚好温热的状态。
女子一边看着季子烟小口小口地将粥吃完，一边说道：“我叫程穆兰，你可以叫我程医生，我是一位药师。我用灵视观察到你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只能慢慢调理。”
“你一点梵灵语基础都没有，却能成为灵知学徒，倒是很奇特。但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们也不会逼迫你。”
“不过，你现在是黑户，等登记完，要受我们管理。”
程穆兰眨眨眼，“你不说自己的过往，那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姓名吧，不知道也没关系，现在想一个。”
将手里的空白档案和笔递给季子烟，程穆兰看着对方犹豫不决地拿起笔，半晌才写下一个名字——子烟。
“子烟，嗯，好名字。”
程穆兰挥手，让只写了寥寥几行的档案“飞”回了手里，她的身旁的空气忽然荡起涟漪，一个如琉璃般闪烁透明的小巧“炉鼎”凭空出现，鼎口打开，飞出来几支透明“试管”装着的药剂，那透明流光的“试管”无声融化消失，接着药液飞入了程穆兰预先准备好的玻璃试管里。
“每三天喝一支，喝完了来找我复诊。”
“至于更多的，你会在求知学府里学到。”
程穆兰顿了一下，她收敛了笑意，认真道。
“无论你过去经历了什么，孩子，欢迎你来到求知学府，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未来。”
……
换下了原本陈旧褪色的衣裳，季子烟束起已经被她洗净的长发，穿上求知学府统一发放的校服。柔软透气的面料穿起来格外舒适，她要了短款窄袖的，再套上带兜帽的披风，别上录入过信息素的徽章，对着镜子转一圈，也算是大变了模样。只是身子实在营养不良，季清颜的身体套上最小号的校服还是显得空荡。
季子烟对着镜子里的脸仔细端详，又回想了一开始自己在季家就着水中倒影看到的脸，眉头微蹙，并不是错觉，她的容貌确实有了细微的变化。
“你体内的血脉因为身体机能恢复正在逐渐显形，如果不想被发现，尽早想办法控制。”
回想起戚的话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季子烟对着镜子里那张陌生清秀的脸庞，放松身体，神情更加柔和，眉毛下垂，带着几分怯意——这一下，便有了季清颜过往的几分神态。
“逃出来以后，你想活成什么样子呢？”
季子烟轻声呢喃，将兜帽又下拉了一些，往分配的教室方向走去。
“梵灵语是我们与灵沟通的基础，我们必须用梵灵语才能驱动灵，通用语便没有这个效果。关于梵灵语，最初是由精灵语演变而来……”
“精灵的历史悠久，是长生种里实力最强大的一批，他们作为天生的灵性生命，语言能自然地与灵沟通，我们人类与他们构造不同，不能完全照搬使用他们的语言，改进后，才更适合我们。”
“当然，精灵语并非不能为我们所用，里面有许多特殊的语法能沟通特殊的灵，如果你们有兴趣，从灵知学徒正式晋升后也可以选修精灵语这门课程。”
“我希望大家认真选择自己的晋升道路，你要根据自身的兴趣和特长，做出你最合适最认可的选择，不然你以后晋升的难度和风险都会成倍地增加。”
“成为灵修师，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能自大傲慢，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人类依旧弱小且无知。对未知抱有敬畏，对知识抱有敬畏——每个人都要牢记这句话。”
“人类一开始并不是灵性生命，经过先人对自身的不断改造与对灵性的探索，最终我们人人才有资格成为灵修师……”
因为季子烟的基础太差，所以就很自然地被送去了“学前班”，一个月的课程都是基础知识，当然，上课的大部分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季子烟在其中倒也正常。因为这些季清颜的记忆里也没有，所以季子烟听得格外认真，沉浸在其中。
第一堂课补完了季清颜那零零碎碎关于非凡者和灵性世界的认知缺片，一整天下来还上了历史课和实践课，实践课季子烟还是勉强糊弄过去的。只是第一天还好，后续必然会暴露她的违和之处。
许多事情都在推着季子烟前进，目前最要紧的就是，她必须先成为一名灵知学徒。毕竟她不是真的季清颜，照戚的说法，她虽然寄宿在季清颜的身体里，实际上她仍然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只要她愿意，以后可以自行分离出来，找寻一个新躯壳。
“一个狭小密闭的灵力富集环境，吞服近灵花和安魂木兰混合的汁液，在此环境下用梵灵语默念特定的祈语，直到魂骨肉被彻底改造，体内形成‘灵源’。”
近灵花和安魂木兰是最基础的灵性材料，学校里便可以购买，因为用途广泛也不会引起怀疑，梵灵语也能够照着大致背下去，就是这个狭小密闭的灵力富集的环境，季子烟一筹莫展。制造这样的环境其实对于已经是灵修师的人来说并不困难，但是季子烟还是个普通人，戚也暂时没有能力。
于是季子烟结束第一天的课程以后直接往图书馆一坐将近一晚上。
求知学府的图书馆分好几层不同区域，第一层有许多最基础的参考和阅览资料，全天都开放，不过也不会让你一坐几天几夜，还是有管理员监督的。
季子烟先找了最枯燥的理论和概念类的书籍，里面有这个世界人人知晓的常识，也有更详细进阶的知识。
生命的组成基础即魂、骨、肉，并非只是字面意义上的灵魂、骨骼和血肉，它往往还指向了更抽象基础的概念：魂是一个生命意识灵智的载体；肉是物质世界的外在和显形；骨是连接魂与肉和支撑生命的“骨架”。
灵是一种特殊的存在，万物皆有灵，即使是人类，体内也有丰富的灵性，只是原本难以驱使罢了。季子烟根据书里的形容，感觉灵就像是微生物一样，无处不在，能够进行有限的利用，有类似活跃和休眠两种不同的状态。灵既可以一个非常微小的单元，也可以富集成难以忽视的存在。据现有确定的研究，灵魂便是灵力极其复杂的一种富集构成。
魂骨肉的概念和关于灵的大致常识季子烟在课上有了大致的了解。书往后就很难看懂了，后面还有更多关于灵性本质的探讨与猜想，甚至包括计算与公式。那些公式计算季子烟多看几分钟就会头昏眼花，感觉身体疲惫，血液流动加快。
想起老师课堂上提起的告诫，季子烟立刻抽离目光，平息自己的状态。
“对未知抱有敬畏，对知识抱有敬畏。”
这个世界的知识，在某种意义上是有“毒”的。图书馆的知识是经过筛选的，几乎都可以阅读，就算暂时难以阅读的，身体也会做出剧烈反应，给人有抽离休息的机会。
疲惫和头晕一消失，季子烟就继续投入到查阅书籍里去，期间几次休息，终于在仪式相关的书籍里，季子烟隐约感觉自己找到了突破口。
灵性生命天生能够吸引并使用灵，他们的灵有活性、能够驱使，因为他们的身体构造就与人类不同，信息素和气息等等都能使灵亲近、活跃，加上他们体内都有一种类似“水泵”的隐□□官，因此能够驱动自身和外在的灵性。
联想到灵知学徒的仪式，季子烟恍然大悟。显然人为制造出的灵源以及辅助材料，一个是模拟“水泵器官”，一个便是创造让灵亲近的环境。
书中对此的描写也很形象，将人体伪造成一个活跃诱人使灵亲近的环境，等灵的活性被激发，外来的灵被“骗”进了人体内，为了忍受人体的环境，被骗进来的灵自发地聚集起来改造人体，最终在人有意识的引导下，灵源形成了。
狭小密闭的灵性环境显然很重要，让灵想跑也跑不离人体多远。
季子烟思索了许久，灵光乍现，忽然想起了什么，用意念对戚说：“戚，你说我能不能控制季清颜的灵性，借来压缩制作一个灵源？”
普通人体内的灵是休眠的状态，只能引入外来的灵并诱导体内的灵活跃起来，但她可以有限地借用季清颜体内的灵。
戚否定了这个办法，季子烟本来还有些失望，但很快戚又说：“季清颜体内的灵不足以形成灵源，但我的可以。”
季子烟感到十分诧异，因为按照戚的说法，他已经是一抹残魂，对外施加影响还要借助她的灵性。她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戚便回答：“灵魂便是灵的一种富集。”
这她刚在书上刚看到过，皱了皱眉，季子烟道：“那这不就相对于消耗你的灵魂，你本身就已经是一个残缺的状态了。”
“我如今与你是共生状态，某种意义上属于你的一部分，而且这点消耗对我来说约等于无。”戚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淡淡的。
约等于无？
季子烟简单换算了一下，考虑到戚还是残缺的状态，就更难以想象戚曾经灵性力量的深度。这让季子烟内心深处隐隐的不安再次浮动，她为何来到这个世界，又为何与戚共生，都是一团巨大未知的谜团。
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季子烟将自己查阅过的书籍安放回原位，但把仪式那一本留了下来，她想要借阅这本带回宿舍。借阅要找管理员登记，流程也简单，将书递给图书管理员，季子烟没忘将徽章也递过去。
管理员是个比季子烟还矮一些的少年郎，桃面凤眸，栗发尾稍带着些黑色，头上生着对尖尖的猫科耳朵，眉心有道裂口。看到季子烟的样子，他撇撇嘴，眉心的裂口张开，露出一只金色的竖瞳。竖瞳有生命般盯着季子烟看了会，又合上了。管理员有些诧异地上下打量了季子烟一下，但很快摆摆手，“拿走吧，一周内归还，哝，还有徽章。”
灵兽化形，起码也相对于是溪级的灵修师了。季子烟偷偷多看了一眼管理员，被他察觉了，没好气地瞪了回去。
灵修师的等级划分依据的是灵源的容量，因此便有泉、溪、湖、海的划分说法，如术士便是泉级，魔导师就是溪级，往上季子烟在书里也看到了，湖级是星法师，海级是星空眷属。
回到宿舍，季子烟便锁好门窗，拉上窗帘，调整了一下自身状态，告知戚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呼吸放松，季子烟感觉体内似乎有什么能量活了过来，类似于一开始醒来那种充盈饱胀的暖意渐渐充斥全身。然后那股散发热量的能量并没有停止活跃，渐渐地，季子烟额头开始冒汗，她感觉体内似乎燃烧着熊熊烈火，血液都仿佛沸腾了起来。
即使是寻常的仪式，也会伴随疼痛，季子烟并非没有心里准备，但是这疼痛也超出她的预料范围。季子烟感觉身体内充斥着过量的灵力，五脏六腑都被煅烧着，她咬着牙硬撑，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暴动的灵逐渐收缩，季子烟赶紧引导着灵在自己的小腹处汇集，渐渐地，疼痛散去，灵性收束。
睁开眼，季子烟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再次检查起自己体内的变化——灵源形成，魂骨肉被改造，她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灵知学徒。
身上起了一层薄汗，有些不舒服，季子烟便快速洗了个澡，生疏地打理好自己的长发后，她坐在书桌上，翻阅起自己借阅来的有关仪式的书籍。
里面大致介绍了仪式的起源历史、仪式的类型、仪式的材料和用法。作为基础书目，里面只大致介绍和列举了泛用常见的简单仪式。更复杂深奥的仪式，就需要成为正式的灵修师以后才能接触到。
仪式其实是个广泛的含义，或简单或复杂，比如季家外围的阵法，广义上也能称其为仪式，但它经过了特殊的固化，是近几十年才诞生的。而最初的仪式，便是一场与灵的对话。
“灵性力量的本质，就是与灵的沟通。”
无论是书籍内还是课堂上，这句话季子烟都有着深刻的印象。
灵知学徒能做到的很少，这是一个过渡的时期，也对应了“学徒”二字。打个比方，灵知学徒的灵源的容量是一个杯子，那么泉级灵修师的灵源就是一大缸水。
季子烟闭上眼，笨拙地沟通自己的灵性，她缓缓张开手，手心里闪烁着，亮起了点点光芒，最终变成一团几乎透明、泛着光芒的“火苗”。
“火焰……？”
难道她与火元素亲和？按理来说，灵没有固定的形态，外在的表现形式多种多样，但灵知学徒外放的灵多半是星星点点的光斑，微小不稳定。
想起了什么，季子烟在脑海里问：“戚，这是你的灵？”
“现在属于你。”
听着戚冷淡的嗓音，季子烟又细细打量了手心闪烁的火苗，有一种微妙的感受——火焰让人联想到热烈和温暖，戚却像是冷冽的玉。
但无论如何，她现在已经成为了灵知学徒。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季子烟感觉被她刻意压制的疲惫涌了上来，考虑到身体的健康，她还是合上了书，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