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这架势是老婆回家?还是皇帝御驾亲临?

    贾琏翻身,抓过被子遮住头。

    还是听见远远有人笑声,银铃子似的。

    院中却静得出奇,比方才只有贾琏的时候更静。

    静得只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随即传来一个飒利却不尖厉的女声:

    “行了,都散了吧。”

    脚步声近,听得有人打帘子,衣裙窸窣,环佩叮当,有人进屋来。

    那声音仍然很飒利:

    “你们都出去,不叫别进来。”

    只听闻帘子撂下的声音,却听不见其他任何脚步声和喘气声。

    贾琏心道:靠!这家里是鬼宅么?

    外间里又传来轻轻叹息一声,竟然意外的好听。方才的女声又响起,已经柔和了许多:

    “哎呀平儿,这一日可累死我了。

    今儿这事总算是过了。

    老祖宗就在老祖宗,心里早有打算,只是不说。

    自打说要接林姑娘来,太太就旁敲侧击着,说了好几回收拾客房的事儿,老太太都只是不接茬。

    今日直等到快就寝的时候,林姑娘的奶娘来请问房舍,老太太这才揭了锅盖子。原来早就定了主意,是要将林姑娘接在自己身边住着。

    之前太太叫我收拾客房,说等林姑娘来了,就直接安排进去,也不必问老太太的话,幸亏我没理会。”

    听闻另一个温柔平和的女声道:

    “二奶奶快歇歇罢,这从早忙到晚的,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对了,平儿,宝玉跟林姑娘都住在老太太那头的碧纱橱内,各自带着乳母和大丫头,如何不挤得慌?明儿一早,你就叫人赶紧过去,把碧纱橱里的箱柜挪出外间去,再加一扇楠木大屏风才好。”

    略一顿,又道:

    “林妹妹远道而来,所带的衣饰必然有限,还有她屋里的丫鬟、奶娘的衣裳,也都须得重做,明日你叫了裁缝,一早就过去。要是等老太太开口提起,倒显得咱们办事不力了。”

    平儿道:

    “知道了,这一大家子,多少事情?都靠奶奶一人,难道就非得急在这一日?明日再想也来得及,先歇歇罢。

    二奶奶晚饭时候只顾照应老太太,自己也没得吃几口,我叫人预备了些鸭肉粥,这就端去。”

    贾琏心下暗想:这就是标准的“女强人”性格吧,搁在现代社会,标准的“白骨精”。

    环佩声音轻响,那人进得里间来。

    “二爷回来了?又跟那起子人吃多了酒?”

    随着语声,一缕醉人的玫瑰花香味飘入贾琏鼻中,沁人心脾。

    贾琏不由翻了个身。

    从被子缝隙里,贾琏先瞧见的是翡翠撒花洋绉裙,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

    顺着再往上瞧,是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褙袄,穿在苗条风骚的腰身上,说不出的动人曲线,怎一个美字了得?

    正要再往上看,那人已经走到近前,随即便有一只温软的手伸进被子来,抚在自己脸上。

    可怜前世三十岁的贾琏虽然在网上敢去撩妹,现实里却还是个处男。如此被女人温柔以待,还当真是头一回。() ()

    贾琏心中不由一荡,周身一热,浮想联翩。

    就在与此同时,贾琏看见那白玉似的纤纤玉手上,葱管似的鲜红的指甲足有寸许长。

    不知道为何,贾琏瞬间想起了梅超风。

    还有《西游记》里面有个老鼠精,柔柔笑着,用鲜红的指甲,抠入和尚的脑壳。

    贾琏翻身而起,却被瞬间眼前的女人惊得瞪大眼睛。

    穷尽他一生的想象,也不知道传说中的神妃仙子,原来就生成眼前之人这番模样。

    看惯了锥子脸大眼睛的人造美女,贾琏第一次看到这样当得起“粉面含春”四个字的美女,上挑的丹凤眼,柔媚里带着凌厉,柳叶吊梢眉,精致中不乏飒利,桃腮吹弹得破,俏脸俊似朝云,让人简直忍不住想去伸手去轻轻抚摸。而那樱红的朱唇,则正是将最欲望的颜色涂满最单纯的唇形,说不出的蚀骨诱惑。

    她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这一堆耀眼夺目、金碧辉煌的珠宝,只增添了她的雍容,却半点也夺不走她容色的风光。

    果然只有真正的美女,才配得上真正的珠宝。

    这样要了命的美女,就是自己天天抱怨的“阎王老婆”?

    贾琏只听见自己心里在喊:我死了我死了!我竟然有这样的美女老婆!死了就死了!

    王熙凤却不知“此贾琏已彼贾琏”,见他陡然惊坐而起,直着眼睛瞪着自己,“噗嗤”笑了:

    “才两月不见,就忘了自家黄脸婆的模样了不成?”

    挨着贾琏身边坐下,将又香又软的身子朝贾琏身上一靠,朱唇凑近贾琏的耳边,放低声音撒娇道:“叫你干干空落了两个月,可想不想我?”

    她吐气如兰,温热地吹在贾琏耳边,贾琏头一回和如此美女离得如此之近,脸颊竟然红了。

    凤姐儿以为他脸红是因为醉酒,忽然将自己的桃腮在贾琏脸颊上轻轻一蹭,嘻嘻一笑:

    “头一天回来就吃多了酒,看你今天这一夜怎么应承我。”

    还不待贾琏反应过来,她又离开贾琏的身子,正经起脸色,朝躲在一旁的平儿道:

    “给我更衣之后,你就回去罢,这边不用你伺候了。

    鸭粥我也不吃了,你端一碗去给林姑娘的奶娘,余下的你们自己吃了罢。”

    贾琏这才见到传说中的“平儿”。

    不同于王熙凤的鲜艳俏丽,静静站在门旁的平儿虽然已经是侍妾打扮,却仍然有着清俊女孩的典雅秀丽,正仿佛窗台上亭亭玉立的水仙花。尤其那一双灵秀柔美的杏眼,目光谦和温良,仿佛能看到人心里去。

    贾琏心中连连感叹:艳福啊!艳福啊!艳福不浅啊!

    不一时,平儿伺候凤姐卸了妆,换了家常衣裳,就悄没声息地出门而去。

    快被艳福砸晕了的贾琏,一时不知手脚该往哪儿放,只觉得头脑发晕,身体发热,仿佛要生病一般。

    那个压得他一直透不过气的“阎王老婆”,此时变成了“妖精老婆”,忽然将他一把搂住,用软热的舌尖,在贾琏耳垂上舔了又舔:

    “今晚说什么也放你不过,你死定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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