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上诡异连连的郊外宴请,贾琏心中暗自吐槽:

    这个石公子,很有些古怪啊,难不成真的是个狐仙?

    但敢于在大白天的闹市里来回晃悠的狐仙,怎么也得是个白娘子级别的。

    贾琏赶忙还礼,赶上去笑道:

    “石兄安好,上回匆匆一别,颇有些‘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的意味啊。”

    石公子白净如玉的脸上微现出一丝愧色,旋即又微笑道:

    “那日委实是有些不得已的苦衷,心中一直不安,今日我在舍下略备水酒,以作赔罪,还望贾兄弟赏光。”

    说罢,已然伸手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贾琏心道:去就去,这回非得弄明白你是谁不可。

    于是笑道:

    “‘叨扰叨扰’的那种么客套话我也懒得说,不如直接说‘求之不得’倒不违心。”

    “这人也忒狗眼看人低了!”石茱萸银铃子般的嗓音,往往有着有着晴天霹雳的效果,“我哥哥请你,你说‘求之不得’;我请你,你说‘今日有事’,还有人像你这般‘见人下菜碟’么?”

    这就是一个典型的被“哥哥团”宠坏了的“小仙女”,觉得天下人都有义务做她的舔狗。

    贾琏连掩饰都懒得掩饰,轻蔑一笑:

    “是你人品太差,我不想给你面子而已。”

    “呸呸呸!凭你也配给茱萸小爷面子!

    你茱萸小爷要不是看在我哥哥的面上……”

    “茱萸!住口!”还是石公子制止了气得跳脚的茱萸,朝贾琏抱歉一笑,“舍妹失礼,让贾兄弟见笑了。”

    见笑?就这种见一回失礼一回的妹子,搁家里打个佛龛供着多好?没教育好就往外带,简直丢了八辈祖宗的脸面。

    贾琏面上一笑,没说话。

    这已经是贾琏最大的礼貌了,他实在说不出什么违心的客套话。

    .

    石公子也瞧出贾琏对自己妹子的不悦,却也不语。

    他今日特意来与贾琏“巧遇”,乃是要与贾琏说正事,不能因茱萸而横生枝节。

    石公子吩咐茱萸:“在前引路。”其实是将她支在前面,少叫她开口说话。

    茱萸看石公子微微下垂的嘴角,不敢再闹,乖乖骑马在前,引着贾琏,一路来到成贤街。

    自来到红楼世界,贾琏还没有来过这条街,只见街道两旁槐树成行,是京城普通街道上稍有的“林荫大道”。

    虽然仍旧还是黄土路面,却显然日日打扫。看来“街道司”负责此处的人员尤其用心。

    贾琏正四下里打量,茱萸和石公子忽然同时翻身下马,牵马而行。

    贾琏以为快到了,也下马相随。

    往前走了百十步,见到左手路旁的威严大门匾额上书“先师门”三个字,才知道这里是孔庙。

    呀,原来这位石公子如此尊孔,过孔庙大门必要下马而行。

    走过了孔庙,石公子也不再上马,步行过了国子监,便转入旁边的一条巷子里。

    这巷子笔直干净,巷子里的各家的院门虽然并不高大、样式也不同,但都修建粉刷得十分齐整。

    贾琏随着石公子一路信步往巷子深处走,左瞧右看,见这些院门的门心子上都刻有对联,字体各异,但显然都颇有书法功底。

    有“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岁绵新甲子德厚富春秋”这种老套但平易近人的。() ()

    也有“德义渊闳,履禄绥厚”或者“敷天箕福,寰海镜清”这种让贾琏认字都费劲的。

    还有“润身思孔学,德化仰尧天”、“忠心贯家园,恕道希圣贤”这种拍马屁的。

    更有“笔花飞舞将军第,槐树森荣宰相家”、“文章雅夺山川秀,华美分来日月光”这种自我吹牛逼的。

    贾琏一路看下来,直走到最里面一家,贾琏刚刚看清门心子里的对联是简单易懂的“为善最乐,读书便佳”,便有一个青衣小童,从里面将门打开。

    让贾琏没想到的,是来牵马的不是小童,而是茱萸。

    她上来接过石、贾二人的马,牵着就走。

    贾琏才一犹豫,茱萸便气哼哼道:

    “你还怕我偷你的马不成?”

    贾琏还没说话,照夜雪狮已经兴奋得凑到茱萸身边。

    贾琏不情愿地把缰绳递给茱萸,忍了忍,还是开口道:

    “你不许打它,它现在是我的。”

    茱萸狠狠白了贾琏一眼:“我不打它,我毒死它!”

    贾琏一把抢过马缰绳。

    石公子朝茱萸道:

    “再胡闹就哪儿也别去!”

    茱萸这才扁着嘴,从贾琏手里抽出马缰绳,拉着三匹马,又朝巷口走去。

    .

    石公子请贾琏请院。

    院子不大,一望而知,四下里都平平无奇,不过是个家境殷实的读书人自得其乐之处。

    如果一定非要找到点特殊之处,那便是干净。

    别说窗明几净,便是屋里的方砖地面,都被洒扫得光可鉴人。

    明白了,石公子有洁癖。

    石、贾二人进了正房,入座,饮茶,说些京城风物的闲话。

    见小童在一旁的桌上摆好酒肴,石公子笑着请贾琏入席:

    “我预备的这酒不及贾兄弟的美酒,但既然是我请客,也只好将就了。”

    贾琏笑道:

    “我那酒还要多谢石公子的赐名呢。

    如今那‘破坛香’在市面上供不应求,我想喝都要提前去烧锅里预定下。”

    “既然生意如此之好,为何不扩大烧锅呢?”

    贾琏一笑:

    “我正有此意。但凡事急不得,欲速则不达嘛。”

    石公子拿起自己面前的乌银梅花自斟壶,在乌银梅花杯中给自己斟满:

    “只你我二人,咱们自斟自饮,只为说话自在。”

    贾琏一见,也自己给自己斟了酒:

    “石兄既然请我来,可惜我到如今尚不知石兄是谁,心中疑惑未解,要自在也不容易。”

    老子都忍到到这时候了,再不问他是谁,天理都不容了。

    让贾琏没想到的,是石公子坦然一举杯:

    “并不是要故意瞒着贾兄弟,只因我这身份有些尴尬。

    既然问起,那就据实相告,也免得贾兄弟总是心中疑惑。”

    他仰头饮了一杯酒,一笑道:

    “我是当今皇上的血脉,却随我母亲姓石,我出生后三年后,玉牒、实录都销掉了。

    我如今的身份,是‘嘲风司’的总迎风。”

    嘲风司?

    总迎风?

    《西游记》里倒是有个“小钻风”,然后孙猴变成个“总钻风”,你们是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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