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安县,位于福满大街的郁家宅院过于安静,春日的凉风吹开窗户,浸染一室凉意。

    床帏被风轻轻掀开,显露半张容颜,在无人察觉之时,女子的面容有青色渐渐转变成红润。

    郁言蹊缓缓睁开眼睛,猛然从床上坐起。

    这

    是哪里?

    紫檀木细致雕琢的月洞床,她只在博物馆见过仿制版。

    掀开被,抬眼望去,是个古色古香的闺阁房间,不过家具却格外简单,只剩下一床一柜和一个隔间用的博古架,架子上空空如也,积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地上是一个碎裂成两半的白釉莲瓣碗,她微微蹙眉。

    她记得自己加班半个月后,心脏的突然剧烈疼痛,眼前发黑之时,她强烈地不想死,似乎被谁给予回应,不过看见铜镜里这张陌生的容颜,她是重生了吗?

    突然她眼前显现出一块透明的屏幕。

    ??

    【恭喜宿主,饭馆经营系统是否绑定?】

    难道她的复活是和这个所谓的系统的有着什么联系吗?郁言蹊立即点了是。

    【饭馆系统成功绑定,正在输入数据。】

    一个关于郁言蹊同名同姓的古代女子的生平在她脑海中缓缓展现。

    祖母靠着一手好厨艺,挣下家产,却早早离去,郁父只是一介书生,不善经营,又没有手艺,郁氏酒楼在激烈的饮食行业竞争中,渐渐落败,不甘的郁父,值得抵卖了其他值钱的产业,来保住酒楼,甚至涉足高利贷,不过是填进无底洞罢了。

    郁母因病去世,留下父女两人,安葬亡妻后,不过半年时日郁父也跟着走了 。

    只剩下柔弱孤女和空壳的家产。

    如今郁父一走,四面八方冒出来的债主令她无所适从,把家中值钱的东西都典当,就连家中的仆人辞退了不少,依旧是杯水车薪。

    昨日,原本定亲的未婚夫也派人前来退亲,原身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打击,喝下药,追随父母而去,这才迎来现在的郁言蹊。

    【饭店经营系统发布任务,保住郁氏酒楼,完成任务可奖励积分和银子,解锁系统商店,达到最高成就后,宿主可返回现代社会,重获生命】

    跳出来的颜体瞬间占据郁言蹊的视线,她的心脏猛然跳动,她可以重活一世了。

    只是需要完成任务,但有什么比活下去更让她渴望的,她决定出去试试运气,探索新地图。

    院子外连接一处曲折蜿蜒的长廊,庭院里一个巨大的桃树,飘飘洒洒的花瓣,在石子路被彻底掩盖,一胖一瘦的两个仆人在随意扫了几下,一边闲聊。

    “你猜二老爷在前厅见谁?”

    “见谁?”

    “城东陈家来人了,要娶了姑娘,就把郁家的债全给免了。”

    “咱们姑娘这克父克母的名声刚传出去,刘家就赶着来退亲了,陈家谁这么命硬?”

    瘦弱的仆人,四处张望一番后,低声道:“是陈老爷!”

    胖仆人惊讶道:“是他?倒是命硬克死七个妾,孙子都比咱们姑娘的年纪大,好人家谁会愿意?难道咱们姑娘就愿意?”

    “今时可不同往日咯!”

    桃枝轻颤,徒留一地的花雨,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长廊深处。

    正厅里,是一派祥和的氛围。

    郁和明近四旬,宝蓝缕金祥云纹锦缎圆领袍勉强裹住他的身躯,挤坐在椅子上,有些不舒服地扭动着,面对来人却极力忍住,语气柔和接近讨好:“陈老爷看上我们家蹊姑娘,愿意免掉郁家的债,自是她的福分,只不过她父母刚去,又遭人退亲,我不过是堂叔父,怎么好对姑娘家的婚事多做指摘。”

    “堂叔父也是父,蹊姑娘命不好,您这个做叔父自然要给她指条明路。”

    郁和明想起那张比自己还要苍老的容颜,笑容一滞,随即试探道:“既是以后要做亲家,怎么好欠着亲家的债。”

    宋樵看在眼里,缓声道:“当然,您欠咱们赌坊那七百两不过是个添头,算不了什么”

    郁和明猛然抬眼,欣喜的有些语无伦次,忙不迭道:“甚好,甚好,兄长生前我与他感情颇深,自是把蹊姑娘也视作亲女个一般对待,嫁进陈家也能保她一世富贵.......”

    "所以,堂叔也是这么称斤叫量的算计自己亲女吗?"

    郁言蹊朗声打断两人的交谈,她自觉再听下去,都要知道自己每一斤被这堂叔叫卖多少银子。

    正厅的众人齐齐看过来,却见郁言蹊立在正中间,粗糙臃肿的麻衣依旧能看出她腰肢纤细,黑缎长发如海藻般散落身后,未施粉黛,肌肤瓷白,唇瓣轻抿,一抹朱红荡漾开来,纤长青黛下,眼如秋水,转盼间波光流转,神色冷淡至极。

    宋樵暗道,这般长相,果然祸水,不过葬礼上远远瞧上一眼,便闹着要娶。

    厅堂中的气氛陡然一紧,周围站的都是男子,郁和明和侍从,有宋樵及身后的仆人,每人的神色都包含着莫名深意,无形的眼神落在郁言蹊头上,陡然增重的压力。

    郁和明蹭的一下起身,故作镇定,呵斥道:“蹊姐儿,说的什么话,这叫嫁人,你一个弱女子......”

    郁言蹊瞥了他一眼,嘴角轻撇:“嫁人?嫁给和你爹年岁相当的人,替你抵债,叔父就是这般视我作亲女? ”

    场面安静下来,她环视众人,无形的压力陡然一散。

    郁和明被她咄咄逼人的言语逼的节节败退,最后眼神停留在一个被仆从簇拥的中年男人身上道:“宋管家,可惜我不会与人做妾,这债我自然会还给你们”

    宋樵眼里的惊讶一闪而逝,又端得一副老实平和的模样:“蹊姑娘何妨考虑考虑,若是陈家能与郁家结为秦晋之好,自然是没有什么债的。”

    “诶诶,蹊姐儿,你可不知,你爹他欠的可是高利贷,不过三月,已经四千两了,这一天利滚利,酒楼早就入不敷出,一堆烂账,若是你自己还,你要拿什么还呢,陈老爷虽然年纪是比你要大一些,但好歹也有了依靠!”

    似乎是回过神的郁和明,后知后觉感受到了郁言蹊的怒气,转变成了苦口婆心地劝解。

    宋樵端起一旁的茶水,轻轻地吹开浮沫,抿上一口,眉毛微挑,随即又放下,并不在意叔侄两的争端,像他们这种开赌坊、放贷的来说见惯了赌徒们卖儿卖女、卖母卖父,只要事成,无关手段。

    郁言蹊拿出房契道:“我用这座宅院抵债!”

    还没等宋樵回复,郁和明倒是一蹦三尺高:“你说什么,你这不孝女,你是不是早早就把这房契给藏起来了?你可知,这是郁家祖宅,你敢卖一个试试。”

    郁言蹊义然不惧,她直视郁和明,冷笑道:“二堂叔,我想是你忘了,我祖母早年丧夫被族人吃绝户,赶出家族,只能自立门户,这所宅院乃是她所建,怎么就成了郁家祖宅?”

    往年昔事,早就随着先人的离去,埋进尘土,如今被郁言蹊给翻了出来,扬了所有人一脸。

    系统给的信息几乎涵盖了原身祖宗三代,要是原身在此,估计落得被蒙骗的下场。

    郁和明嘬喏着说不出半句话,脸也涨的通红。

    郁言蹊又道:“祖母在世曾言,钱财乃身外之物,她的后人,切不可因为钱财堕了她的名声,当初父亲借钱,也不过是为了保住郁氏酒楼罢了,而今父亲身故,这笔债务自然是我来还,若是她知你想将我卖身抵债,二堂叔,你不怕她来找你吗?”

    郁和明的脸彻底青了。

    宋樵仔细瞧了瞧郁言蹊手里的房契,这一次,他一改往日轻视的态度,认真打量着郁言蹊,眉眼神色间,似乎依稀能够见到那位在临西县赫赫有名的女东家。

    “陈大爷,如何,您走这一趟,不也是为了这座宅子吗?”

    郁宅众人吃惊看去,没想到陈家的当家人,亲自前来,闻言对方缓缓将茶杯磕放在桌上,神情平淡,不惧掉马。

    “呵呵,郁小姐,你觉得这座宅院,就能抵掉我手里四千两银子吗?”

    “众人皆知,能住在福满大街的非富即贵,此地房产更是难得卖一次,上一次某个大人着急右迁,出手的宅院不过时郁氏的一半大,都能卖到两千两,如若陈老爷只是想要银子,我便叫来牙人,相信他定然有手段卖出去,只不过到时候陈老爷想要重新买回祖地,恐怕花费更多,我便直说,我脾气不好若是嫁入你们家中,恐家宅不宁。”

    一软一硬的威胁,使得陈萧之眯眼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对方依然不惧,嘴角噙笑。

    “郁东家好眼力,陈家也曾家道中落,不得不将祖宅地出抵债,如今陈某虽小有产业,但一想到祖地不得归,便心中的自责不已。”

    陈萧之面色平静,缓缓起身:“是某小看了郁东家,郁东家行事颇有其祖母风采。”

    “白纸黑字,我与陈东家立下书契,物归原主”

    “只是我还像求陈东家一件事?”

    陈萧之微微挑眉,郁言蹊轻声道:“我这宅院虽然人不多,但还剩下几个老仆,想要安置他们,还需要一些时日,只求陈东家能宽限一月期限,待我为他们找个安身之处。”

    在场仆从众多,闻言,皆有动容。

    “当然可以,我并不住这边,有熟悉的人维护也好,郁东家若是有推荐之人,甚好不过。”

    两人热切商谈,似乎完全忘记了郁和明的存在,直至陈萧之带着侍从满意离开。

    回过神的郁和明却吓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这郁宅竟与陈家祖地有关。

    陈家产业多是水运、赌场、放子钱,手地上没沾上几个人命,他是不信的。

    一想到他这些日子找了许久的房契被这样轻易送出,还让自己得罪陈家,心底对郁言蹊生出几分怨恨。

    郁和明满屋踱步,极力压下恼怒,才说:“原是我想差,这房产本就是的陈家的,还给陈家也好,你爹娘走得早,我自是拿你当自家女儿看待,如今你便同我归家,你祖母虽说和郁氏多有龃龉,先人之事,不关后人。”

    闻言,郁言蹊似乎重新打量眼前的中年男人,难道真的转性了?

    听闻,他又道:“如今你手上恐怕只有一家酒楼,你一介弱女子,不方便出行,若是被下人蒙骗了怎办,不如交给我,一并帮你打理。”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不是惦记房契就是产业。

    郁言蹊讥讽一笑:“堂叔,而且我若把酒楼交给你,还有还回来的可能吗?”

    郁和明满脸不可置信:“你觉的我是贪图你手上的银钱吗?”

    郁言蹊冷冷看他,对方像是被踩中痛脚一般,脸涨得通红,肥硕的身子一颤一颤,好似被人天大的冤枉似的,更是忘记自己之前为了赌债想要将她嫁给的陈家。

    “如今你是骨头硬了,一声不吭就把房契抵给别人,要不是我这些日子在外奔走,你以为你会落得了好?”

    “堂叔实在想要,不如立下字据,我将我将酒楼给你,你把郁家所有的债还了。”

    郁和明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喧嚣声戛然而止。

    “你既如此不识好歹,我且看你如何保得住那座酒楼”

    说罢,拂袖而走。

    未几,有仆从禀报,酒楼掌柜急着见她。

    郁言蹊同意,只见外面进来一人,是掌柜孙田,郁家老人。

    似乎因为来的急,额头上浸出汗水,穿着对襟棉布的短打,渐渐弥漫出热气,他面容愁苦慌张:“小娘子,不好了,酒楼的厨子们闹着不来上值,明日可是林府的春日宴,这是咱们家若是交代不上,得罪老主顾不说,酒楼的名声便彻底毁了。”

    林府在原身的记忆中,是郁氏酒楼现如今唯一的大主顾,每年寿辰,必定是给如今无论是名气还是实力都不起眼的郁氏,得罪这样的主顾,除非郁氏真的想要关门大吉。

    郁言蹊微微皱眉:“是为何?”

    管事瞥了一眼自家小姐,眼见她气色良好,听闻昨日债主上门追债,将人给吓住了,唯恐自己也步后尘的他,一边观察脸色,一边小心翼翼:“酒楼已经欠了他们三个月钱了。”

    郁言蹊沉默一瞬,随即道:“一共欠了多少银子?”

    “酒楼一共有两个厨子,都带着几个徒弟,分别掌管点心、炙烤,摆盘,热食,冷食,平日每月二十两银子,再加上补贴和年节,一共两百两,老爷在世时,将银子挪去给了送货的商贩作定金,便欠了些时日,现如今生意不好,月钱也发不出来了。”

    郁言蹊扶额,到底还欠了多少!

    突然系统跳出一个界面【任务完成,发放奖励】

    郁言蹊柳眉微挑,原来赶走了债主和堂叔,才算保全酒楼。

    她故作沉思模样,实则点击奖励,十两银子,五个积分,而开启商城需要十个积分。

    【恭喜宿主拥有一家属于自己酒楼,不过现在它欠债两千银子,面临倒闭,请宿主还清债务,完成后将会奖励宿主银两和新食谱!】

    ......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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