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梅与熊卉琳（三）
征服星辰大海是每一个男人心中，至死不渝的浪漫。
孔方圆到底是少年意气爽、心性不定，在几百个与浪搏击的日夜里迅速地将那个眼睫上落满了雪花的女孩抛在了脑后。
第二年，他自以为冷静，心无波澜。
却在与那个眼眸含郁的女孩对上眼的瞬间，心波荡漾。
火人村素来是不准女人上桌吃饭的。孔方圆只能在饭后借口散步，溜达到白家后院去看她。
孔方圆随口挑起个话题：“落梅，今晚的汤菜是你做的吗？我觉得味道特别鲜美，是有什么秘诀吗？”
灶房里的火还旺着，锅里似乎还在煮着些什么，盖沿呲呲地往外漏气。
“没有放什么特别的，只是在汤里加了些去年先生送的那种花籽。”白落梅把锅盖揭开，四溢的馨香扑鼻而来，晶莹的油汤缀着葱花，仿佛碎玉坠进了星河里。
孔方圆蹙眉：“去年的花籽你们还没吃完？我之前交代过的，那花籽若发芽则不可再食用，你们怎么还留到今年了？”
“这是新的花籽。父亲自从去年就一直夸那花籽吃了睡的好，身体也好，所以拿去到孙家后面的地里去种了。这是开花后结的新籽。”
白落梅从旁边的木架子上拿下一个小口袋展开，孔方圆检查过一遍发现里面确实是新鲜的未发芽的花籽。
她于是又坐回到小板凳上，小口小口地吃着父兄剩下的白米，一片菜也没有。
她小声说：“先生说过的话我都记得照做的。”
白落梅垂着头，发边露出来的耳垂却微微的泛着红。
薰香融溢，奇异的悸动又一次涌了上来。孔方圆凝视着她，仿佛坠入了微波里，一直荡。
孔方圆：“落梅，你今年十八岁，我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是一件旗袍。”
“你不是说你想见梅花吗？所以我特意替你秀了一整片的梅林，希望你如画中的梅花那样，永不凋败。”
白落梅惊讶地抬起头来，然后又迅速地垂下头去，不看孔方圆。
暧昧在室内荡漾开来。
孔方圆趁机用目光贪婪地在少女的发丝、耳垂、肩膀处逡巡，却在游弋到她的手时，骤然凝固，冷了下来。
“你受伤了？你爸打你？”孔方圆一把抓住了白落梅的手臂，掀开袖子。
白落梅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惊惶极了，努力地想把手缩回去：“不，不是的……”
“那这些伤是哪里来的？”孔方圆咄咄逼人。
白落梅垂下眼不说话了，只是整个人却细细地颤抖着，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她安静了许久，才卯起了一股大劲，轻声说：“我爸让我嫁到孙家去，我不肯，所以受的家法。”
孙家。
孔方圆的忆起去年熊家女儿挨打，而孙家儿子拱火时的景貌。当时，白墨匠是亲口跟自己说的——
“……孙家后院有一口井，方便打水，于是垦了地，村里的粮食几乎都在他家种。所以孙家老爷子生的两个儿子，一个起名叫孙粮、一个起名叫孙食，合起来就是粮食。”
“孙粮与孙食这两个人，平日里心术不正，经常到各家里去偷窥女人。前几年他们兄弟俩合起来把李家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姑娘骗出门绑了……后来就给他俩生了对双胞胎男孩，一个起名叫孙萝，一个起名叫孙卜。”
“而那个小姑娘生完两个孩子才刚满十五岁，就想不开，割腕自杀了。”
“这两兄弟一天天的把女人挂在嘴上，专门祸害小姑娘，简直是禽兽不如。”
禽兽不如。
这是去年白墨匠给这两兄弟的评语。他当时还以为，白墨匠是这村里为数不多存有良心的人。
可到了今年，他竟然要把曾经冒雪替他乞食救命的女儿，送给这一对禽兽？
“为什么？”孔方圆不可置信，“他自己都说孙家儿子是禽兽！他还要把你送给他们？”
白落梅：“孙家用花种威胁他。”
这是孔方圆从未设想过的答案。
“先生您给的这种花种，只有孙粮与孙食会种，其他人种了，最多出芽，却都开不了花，更结不了籽。”白落梅满眼哀戚。
“所以，就为了这点花籽，你爸就把你卖了？他疯了吗？”
孔方圆简直觉得不可理喻，但陡然间他脑海里闪出一个念头。
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白墨匠的态度转变太快，这不正常。
孔方圆伸手从架子上存放的花籽里拈出一点，轻轻一搓。
花籽的壳应声破裂，一小点碧绿赫然在目。
白落梅呆望着孔方圆将一整袋的花籽都倒出来，然后抓进手心里握碎。
满目碧绿。
“怎么办？”
“怎么办？孔先生，发芽的花籽吃多了会怎样？”
孔方圆无奈地闭上了眼，许久才说：“塔塔花的花籽可食用、可入药，但是一旦它发芽了就有致幻效果，长期服用甚至有成瘾性……”
“你每一次服用它感受到的快乐、冲动越强烈，当你停止服用它的时候就会越痛苦，越觉得生活，是索然无味的……它会掌控你的大脑，摧毁你的身体，让人变成魔鬼。”
白落梅惊慌失措：“那怎么办！我爸爸、我哥哥们每天都吃这个，已经一整年了。”
孔方圆倒冷静了下来，问她：“你吃了多少？”
白落梅摇头：“我，我没有……这些都是做菜用的，父亲和哥哥们吃完就不剩什么了……”
孔方圆扯了扯嘴角露出个难看的笑。
这算天道好轮回吗？一直奴役自己的女儿、妹妹的男人们享受了所有的好处，也终为此所害。反倒是一直被苛待、连菜都吃不上一口的白落梅，逃过一劫。
孔方圆：“落梅，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走，我们去海上漂流，到时候你父亲和哥哥他们就不能再强迫……”
灶房的门板投下来一道阴影，将白落梅的脸劈成两半，那只沐浴在阳光里的眼，此刻盈满了凄楚。
她问：“如果我走了，安安怎么办？”
仿佛一块鱼骨，被人突然丢进了喉咙里，哽住。
孔方圆：“安安？什么安安？”
“我的女儿安安。她马上就要三岁了，我必须留下来，保护她。”
孔方圆一个人在船上自闭了足足两天才终于认清事实：罗敷有夫。
即使那个男人早就死了，但白落梅有一个必须守护的孩子，不愿跟他走。
而他的志向是星辰大海，也绝不可能留在这个狭小又愚昧的村庄里做一介乡野村夫，一辈子与这些吃人的野人为伍。
到底是有缘无分。
孔方圆还是决定把特意准备的旗袍送给她。
只要完成了这件事，自此以后究竟是封心锁爱也好，远走高飞也好，就都随他去吧。
时间自然会冲淡一切。
孔方圆沉浸在失恋的伤感里，搂着旗袍，幻想自己在与白落梅共舞一曲华尔兹。
旗袍在空中飞舞，下腰，从桌面一直旋转到门栏，最后才被穿到木质的模特架子上。孔方圆轻缓地抚摸过旗袍的每一寸，仿佛在跟自己的年少不得的爱情告别。
咚咚咚、咚咚咚——
有人在敲动船舷。孔方圆走到甲板上探头一看，是熊家那个女儿，她正站在岸边冲孔方圆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孔先生您好，我是熊家的女儿，熊卉琳。我有件关于白落梅的事想跟您说，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您请坐！”
孔方圆十分绅士请熊卉琳在甲板上座，自己转身去里间泡了杯红茶并糕点一齐端了出来。
“多谢款待！”熊卉琳双手接过红茶，腰背挺直地坐在椅子里。
她今天显然是精心收拾过的——前两天她还穿着破旧的碎花衫布衣在院子里喂鸡，卷发蓬松的扎在脑后，像个终日不出大门的妇人，今日却又穿上了那一身艳红的旗袍，头发也精细地梳过，绾在脑后。
若忽视她不翼而飞的金镯子与额间的疤，光从姿态来看，确实很有几分小姐架子。
“孔先生真有品味，连泡的茶都格外的香！”熊卉琳微微压细嗓子，用一种轻柔娇俏的音调夸赞道。
孔方圆客气道：“不过是些自己种的茶叶做的茶包，不是什么高级茶品。倒是熊女士今日容资逼人，很是不同。”
熊卉琳闻言便笑了起来，翘起的指尾一点黑斑盈盈欲飞。她轻轻咬下饼干的一角，夸赞：“孔先生这饼干也极好！又酥又脆，香甜可口！这都是上层人才能享受的东西，先生能用的上这些，想必也是身份不凡、颇有资财吧！”
孔方圆露出个客气地假笑：“熊女士有什么事还是直说吧。”
熊卉琳闻言表情一肃：“是这样的，卉琳这次来是想麻烦先生替我将雷立带回岸上找他父亲。”
孔方圆一口拒绝：“熊女士，我的船是离岸的。没办法带您儿子。但我听说海云岛每年年末都有轮渡，您不如那时再让他走。”
熊卉琳：“轮渡是我哥把控的，我走不了！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您！”
她伸手猛地拉开了旗袍高述的衣领，侧身露出全是鞭痕的颈背，有的已经结痂了，有的却还新鲜着，横的纵的、密密麻麻织在一起，毫无缝隙得几乎像是一整块血布。
孔方圆喉头一窒。
“我知道我有错！当初我从外面回来，心高气傲，想让雷立过继到我哥名下，得罪了我哥！但是小立才十几岁，他是无辜的啊！但是熊铸连他也容不下！”熊卉琳眼眶通红。
“昨天小立不过是打翻了个杯子，我哥就把他腿给打断了，还不许医生治！小立发烧了整夜，今天又被逼着去孙家干活。”
“这要是个女儿，挨父兄的打，那是天经地义。可小立是个男儿啊，怎么能天天这样打？”
“我是真怕……哪一天他把我和我儿子直接打死了都说不定……”
孔方圆沉默不语。
熊卉琳见他无动于衷，终于扑通一声跪倒在孔方圆面前嚎啕：“孔先生！我求您了！只要您能救救我儿子，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您带我儿子走，我愿意代替白落梅去嫁给孙家！！”
一直沉默的男人这才问：“孙家指名要的落梅，你怎么替？”
熊卉琳伸出三根手指，连连比誓：“我，我有办法！我保证可以！你给我十天时间！十天后你来看，我保证让孙家放弃白落梅！”
孔方圆到底是少年意气爽、心性不定，在几百个与浪搏击的日夜里迅速地将那个眼睫上落满了雪花的女孩抛在了脑后。
第二年，他自以为冷静，心无波澜。
却在与那个眼眸含郁的女孩对上眼的瞬间，心波荡漾。
火人村素来是不准女人上桌吃饭的。孔方圆只能在饭后借口散步，溜达到白家后院去看她。
孔方圆随口挑起个话题：“落梅，今晚的汤菜是你做的吗？我觉得味道特别鲜美，是有什么秘诀吗？”
灶房里的火还旺着，锅里似乎还在煮着些什么，盖沿呲呲地往外漏气。
“没有放什么特别的，只是在汤里加了些去年先生送的那种花籽。”白落梅把锅盖揭开，四溢的馨香扑鼻而来，晶莹的油汤缀着葱花，仿佛碎玉坠进了星河里。
孔方圆蹙眉：“去年的花籽你们还没吃完？我之前交代过的，那花籽若发芽则不可再食用，你们怎么还留到今年了？”
“这是新的花籽。父亲自从去年就一直夸那花籽吃了睡的好，身体也好，所以拿去到孙家后面的地里去种了。这是开花后结的新籽。”
白落梅从旁边的木架子上拿下一个小口袋展开，孔方圆检查过一遍发现里面确实是新鲜的未发芽的花籽。
她于是又坐回到小板凳上，小口小口地吃着父兄剩下的白米，一片菜也没有。
她小声说：“先生说过的话我都记得照做的。”
白落梅垂着头，发边露出来的耳垂却微微的泛着红。
薰香融溢，奇异的悸动又一次涌了上来。孔方圆凝视着她，仿佛坠入了微波里，一直荡。
孔方圆：“落梅，你今年十八岁，我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是一件旗袍。”
“你不是说你想见梅花吗？所以我特意替你秀了一整片的梅林，希望你如画中的梅花那样，永不凋败。”
白落梅惊讶地抬起头来，然后又迅速地垂下头去，不看孔方圆。
暧昧在室内荡漾开来。
孔方圆趁机用目光贪婪地在少女的发丝、耳垂、肩膀处逡巡，却在游弋到她的手时，骤然凝固，冷了下来。
“你受伤了？你爸打你？”孔方圆一把抓住了白落梅的手臂，掀开袖子。
白落梅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惊惶极了，努力地想把手缩回去：“不，不是的……”
“那这些伤是哪里来的？”孔方圆咄咄逼人。
白落梅垂下眼不说话了，只是整个人却细细地颤抖着，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她安静了许久，才卯起了一股大劲，轻声说：“我爸让我嫁到孙家去，我不肯，所以受的家法。”
孙家。
孔方圆的忆起去年熊家女儿挨打，而孙家儿子拱火时的景貌。当时，白墨匠是亲口跟自己说的——
“……孙家后院有一口井，方便打水，于是垦了地，村里的粮食几乎都在他家种。所以孙家老爷子生的两个儿子，一个起名叫孙粮、一个起名叫孙食，合起来就是粮食。”
“孙粮与孙食这两个人，平日里心术不正，经常到各家里去偷窥女人。前几年他们兄弟俩合起来把李家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姑娘骗出门绑了……后来就给他俩生了对双胞胎男孩，一个起名叫孙萝，一个起名叫孙卜。”
“而那个小姑娘生完两个孩子才刚满十五岁，就想不开，割腕自杀了。”
“这两兄弟一天天的把女人挂在嘴上，专门祸害小姑娘，简直是禽兽不如。”
禽兽不如。
这是去年白墨匠给这两兄弟的评语。他当时还以为，白墨匠是这村里为数不多存有良心的人。
可到了今年，他竟然要把曾经冒雪替他乞食救命的女儿，送给这一对禽兽？
“为什么？”孔方圆不可置信，“他自己都说孙家儿子是禽兽！他还要把你送给他们？”
白落梅：“孙家用花种威胁他。”
这是孔方圆从未设想过的答案。
“先生您给的这种花种，只有孙粮与孙食会种，其他人种了，最多出芽，却都开不了花，更结不了籽。”白落梅满眼哀戚。
“所以，就为了这点花籽，你爸就把你卖了？他疯了吗？”
孔方圆简直觉得不可理喻，但陡然间他脑海里闪出一个念头。
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白墨匠的态度转变太快，这不正常。
孔方圆伸手从架子上存放的花籽里拈出一点，轻轻一搓。
花籽的壳应声破裂，一小点碧绿赫然在目。
白落梅呆望着孔方圆将一整袋的花籽都倒出来，然后抓进手心里握碎。
满目碧绿。
“怎么办？”
“怎么办？孔先生，发芽的花籽吃多了会怎样？”
孔方圆无奈地闭上了眼，许久才说：“塔塔花的花籽可食用、可入药，但是一旦它发芽了就有致幻效果，长期服用甚至有成瘾性……”
“你每一次服用它感受到的快乐、冲动越强烈，当你停止服用它的时候就会越痛苦，越觉得生活，是索然无味的……它会掌控你的大脑，摧毁你的身体，让人变成魔鬼。”
白落梅惊慌失措：“那怎么办！我爸爸、我哥哥们每天都吃这个，已经一整年了。”
孔方圆倒冷静了下来，问她：“你吃了多少？”
白落梅摇头：“我，我没有……这些都是做菜用的，父亲和哥哥们吃完就不剩什么了……”
孔方圆扯了扯嘴角露出个难看的笑。
这算天道好轮回吗？一直奴役自己的女儿、妹妹的男人们享受了所有的好处，也终为此所害。反倒是一直被苛待、连菜都吃不上一口的白落梅，逃过一劫。
孔方圆：“落梅，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走，我们去海上漂流，到时候你父亲和哥哥他们就不能再强迫……”
灶房的门板投下来一道阴影，将白落梅的脸劈成两半，那只沐浴在阳光里的眼，此刻盈满了凄楚。
她问：“如果我走了，安安怎么办？”
仿佛一块鱼骨，被人突然丢进了喉咙里，哽住。
孔方圆：“安安？什么安安？”
“我的女儿安安。她马上就要三岁了，我必须留下来，保护她。”
孔方圆一个人在船上自闭了足足两天才终于认清事实：罗敷有夫。
即使那个男人早就死了，但白落梅有一个必须守护的孩子，不愿跟他走。
而他的志向是星辰大海，也绝不可能留在这个狭小又愚昧的村庄里做一介乡野村夫，一辈子与这些吃人的野人为伍。
到底是有缘无分。
孔方圆还是决定把特意准备的旗袍送给她。
只要完成了这件事，自此以后究竟是封心锁爱也好，远走高飞也好，就都随他去吧。
时间自然会冲淡一切。
孔方圆沉浸在失恋的伤感里，搂着旗袍，幻想自己在与白落梅共舞一曲华尔兹。
旗袍在空中飞舞，下腰，从桌面一直旋转到门栏，最后才被穿到木质的模特架子上。孔方圆轻缓地抚摸过旗袍的每一寸，仿佛在跟自己的年少不得的爱情告别。
咚咚咚、咚咚咚——
有人在敲动船舷。孔方圆走到甲板上探头一看，是熊家那个女儿，她正站在岸边冲孔方圆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孔先生您好，我是熊家的女儿，熊卉琳。我有件关于白落梅的事想跟您说，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您请坐！”
孔方圆十分绅士请熊卉琳在甲板上座，自己转身去里间泡了杯红茶并糕点一齐端了出来。
“多谢款待！”熊卉琳双手接过红茶，腰背挺直地坐在椅子里。
她今天显然是精心收拾过的——前两天她还穿着破旧的碎花衫布衣在院子里喂鸡，卷发蓬松的扎在脑后，像个终日不出大门的妇人，今日却又穿上了那一身艳红的旗袍，头发也精细地梳过，绾在脑后。
若忽视她不翼而飞的金镯子与额间的疤，光从姿态来看，确实很有几分小姐架子。
“孔先生真有品味，连泡的茶都格外的香！”熊卉琳微微压细嗓子，用一种轻柔娇俏的音调夸赞道。
孔方圆客气道：“不过是些自己种的茶叶做的茶包，不是什么高级茶品。倒是熊女士今日容资逼人，很是不同。”
熊卉琳闻言便笑了起来，翘起的指尾一点黑斑盈盈欲飞。她轻轻咬下饼干的一角，夸赞：“孔先生这饼干也极好！又酥又脆，香甜可口！这都是上层人才能享受的东西，先生能用的上这些，想必也是身份不凡、颇有资财吧！”
孔方圆露出个客气地假笑：“熊女士有什么事还是直说吧。”
熊卉琳闻言表情一肃：“是这样的，卉琳这次来是想麻烦先生替我将雷立带回岸上找他父亲。”
孔方圆一口拒绝：“熊女士，我的船是离岸的。没办法带您儿子。但我听说海云岛每年年末都有轮渡，您不如那时再让他走。”
熊卉琳：“轮渡是我哥把控的，我走不了！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您！”
她伸手猛地拉开了旗袍高述的衣领，侧身露出全是鞭痕的颈背，有的已经结痂了，有的却还新鲜着，横的纵的、密密麻麻织在一起，毫无缝隙得几乎像是一整块血布。
孔方圆喉头一窒。
“我知道我有错！当初我从外面回来，心高气傲，想让雷立过继到我哥名下，得罪了我哥！但是小立才十几岁，他是无辜的啊！但是熊铸连他也容不下！”熊卉琳眼眶通红。
“昨天小立不过是打翻了个杯子，我哥就把他腿给打断了，还不许医生治！小立发烧了整夜，今天又被逼着去孙家干活。”
“这要是个女儿，挨父兄的打，那是天经地义。可小立是个男儿啊，怎么能天天这样打？”
“我是真怕……哪一天他把我和我儿子直接打死了都说不定……”
孔方圆沉默不语。
熊卉琳见他无动于衷，终于扑通一声跪倒在孔方圆面前嚎啕：“孔先生！我求您了！只要您能救救我儿子，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您带我儿子走，我愿意代替白落梅去嫁给孙家！！”
一直沉默的男人这才问：“孙家指名要的落梅，你怎么替？”
熊卉琳伸出三根手指，连连比誓：“我，我有办法！我保证可以！你给我十天时间！十天后你来看，我保证让孙家放弃白落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