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逐云的秀场造型可谓是大获成功,苏丹青评论区下的舆论风波也已经被控制好,正好最近娱乐圈也没有什么劲爆消息,蔺逐云的这套国风造型也因此成功出圈,在公司公关的推波助澜下上了热搜,狠狠圈了一波粉。

    卫导在看过蔺逐云的秀场造型后,也发来了试镜邀约,虽然竞争相当激烈,这个饼基本上是没有可能落到蔺逐云头上,但严玟收到消息后,还是喜笑颜开,连忙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准备,高度重视这次的试镜。

    “就算这次的角色轮不到你也没有什么关系,主要是要让卫导眼熟你,对你能有一点印象,知道吗?你现在虽然有点知名度,比其他演员多了一些粉丝基础,但你目前还是够不上电影圈的饼,就是去感受一下,万一就撞了狗屎运被选上了,那不就一步登天了吗?但是也不要有太大压力哈,知道吗?”

    蔺逐云垂下眼翻看剧本,嘴上“嗯嗯”地应付着经纪人的絮絮叨叨。

    严玟看到他这幅敷衍的模样,倒也不觉得生气。她之前也带出过几个红极一时的流量明星,但却还没有带出一个真正能捧上影帝奖杯的演员。可当时在公司第一次看到蔺逐云的时候,她却知道自己估计是要实现梦想了。

    虽然其他人都不看好蔺逐云,觉得他实在是太拒人于千里外了,对什么都是一副淡淡的态度,但严玟却看出了他眼底的不甘与欲望。基本上所有人都觉得蔺逐云退出乐队的举动太任性,就算休学去做乐队这件事本身就够任性了,但既然已经做出了成绩,倒不如干脆就一直做下去,多积累粉丝,多上节目刷脸,有了名气想再回去当演员那不是轻而易举吗?

    明明怎么选都是一条康庄大道,为什么你就对这条平坦大道弃如敝屣呢?

    但严玟却看出了他对成功的欲望,因为他们是一类人,都有一颗扬名立万、名扬四海的心。

    而蔺逐云也没有让她失望,虽然以演员的身份出道没多久,但居然已经能够到卫导的电影了,照这个发展速度,他只要不爆出什么黑料,未来必然能捧起那座人人向往的奖杯。

    虽然不止蔺逐云一人来试镜,但卫导的团队安排得相当充分,每个候选人都在一个单独的房间等待试镜,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竞争对手到底是谁。在等待的过程中,严玟又忍不住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边和蔺逐云说不要紧张,一边自己疯狂深呼吸缓解压力。

    蔺逐云着重翻看公司给他派的老师给他划的重点,都是戏剧冲突强的部分,需要短时间内调动极大的情绪,非常考验演技。一不小心就可能演过头,导致表演太过浮夸,也有可能演得太过内敛,不够入戏,一眼就看得出是在演戏。

    他在拼命翻看剧本,试图和角色共情,回忆老师讲的点点滴滴,努力想象自己就是那位身世悲惨的名伶。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在考前和同学们在考场门外疯狂地临时抱佛脚。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工作人员礼貌地敲了敲门,然后等了片刻后,推开门示意蔺逐云跟她前往片场试镜。

    虽然已经做足了准备,但卫导这么大牌的导演,多年攒出的气场让蔺逐云一见面的时候就忍不住有点紧张。卫导是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儿,如果在街上看见,完全想不到对方居然是这么有名的导演,但他此刻坐在片场里,鹰隼般的眼神凝视着走上前的蔺逐云时,谁都无法轻视这个干瘦的老头儿了。

    蔺逐云绷着脸上前做了自我介绍,鞠了个躬后,眼前的一片导演、副导演还是一副审视的模样,没有一个人开口,片场只能听见机器运转的嗡嗡声。

    “你长得很不错。”卫导忽然开口道,凝重的气氛顿时被打破,周围其他工作人员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他看到蔺逐云露出了有些茫然的表情,似乎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忍不住笑着解释道:“其实我一直觉得脸也是演技的一部分,再有演技的演员没有适合的脸,也没有办法让观众相信他就是那个角色,不能让观众入戏。”

    “好了,开始演吧,就演梅诏淇演桃花扇那一段。”

    蔺逐云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眼波流转间与之前已然不同。他抬眼一笑,左手虚虚捻着什么,是一副在使扇子的手势,右手手肘向后摆,在甩着无形的水袖。

    “孙楚楼边,莫愁湖上,又添几树垂杨。偏是江山胜处,酒卖斜阳,勾引游人醉赏,学金粉南朝模样。暗思想,那些莺颠燕狂,关甚兴亡!”

    声音清醇,演唱声情并茂,但演到后期,他那双含情带笑的眸子里却是燃着藏不住的恨意,脚步也越来越踉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到无力倒落在舞台上,嘴里还在勉力囔囔着些什么。

    “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

    他无力地挣扎,纤长的手指虚虚地蜷缩了一下,瞪圆了眼睛,明明是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但眼底的欣喜却要溢出来了,他好像还挣扎着想再多看几眼什么,但最后却还是只能无力地闭上眼。

    全场一片寂静,直到蔺逐云从地上爬起来,整理好衣衫,向卫导方向鞠了一躬。

    卫导冷不丁突然开口问道:“你的昆曲唱的还有模有样的,专门练过这段吗?”

    蔺逐云直视他的眼眸,虽然他长了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面容,但认真盯着一个人的时候,那双眼线流丽的凤眼却奇异地好像只能装下眼前人,显得无比真诚:“是的,公司派给我的老师给我押重点的时候,圈了这段,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准备这个试镜。”

    “这段时间我为了这个角色一直在努力,不仅空闲时间都在上表演课,学历史、练昆曲,甚至上次参加秀场的造型也有参考李香君的扮相。我知道这个角色有无数优秀的演员都想要争取,或许我不是最优秀的那个,但是如果您可以给我这个机会,那我一定能成为最努力的那个。”

    卫导听完了蔺逐云慷慨激昂的发言后,平静的面上依然没有泛起丝毫涟漪,他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你的秀场造型也有借鉴李香君的形象?可以给我看一下你当天的造型吗?”

    蔺逐云点点头,翻出苏丹青给他拍的照片,递给卫导。

    他看了一眼照片后,又瞥了眼蔺逐云,点点头,一扬下巴:“好,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蔺逐云又鞠了一个躬,转身离开了。

    严玟连忙上前,对他进行鼓励:“挺好的,至少发挥了你的最好水平。”

    “而且!还把我和我公关部同事精心撰写的真诚发言一字不差地说出来了,完全可以说是超常发挥了。”

    蔺逐云低下头,显得有些沮丧:“我很多地方还是没有怎么发挥好,第一次见大导演还是太紧张了。”

    “没事没事,已经很好了。”

    ......

    不苟言笑的卫导在试镜完所有演员后,打开手机,翻开通讯录。

    苏丹青刚给一位女星做好杂志造型,此刻正躺在自己的工作室里看电视剧,忽然听见手机响了一声,定睛一看居然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叔叔。

    卫叔叔:小青,你最近有档期吗?我想让你来我剧组负责造型。

    苏丹青把手机屏幕凑近自己再看了一遍这行字,然后震惊地把手机抛了出去。小田端着车厘子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苏丹青的手机在空中抛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在地毯外沿重重落地,机械外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她惊恐地立在原地,张大了嘴,和苏丹青大眼瞪小眼了几秒后,才匆匆放下车厘子,跑去捡起苏丹青的手机,递给已经支起身子了的苏丹青。

    “诶,师傅,你为什么突然那么激动啊,难道是那位您新签下长约的某位虽然目前咖位还不大,但是看他帅脸就知道未来必然会飞黄腾达的演员哥哥给您发了消息吗?”小田原本被吓得僵硬的小脑子又活跃起来了,她有些促狭地望向苏丹青,一副“哎呦,铁树开花啦”的欠抽笑容。

    苏丹青抬起手,像赶苍蝇一样挥动:“去去去,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卫导问我要不要去他那里负责造型。”

    “卫导?哪个卫导?”小田拈起一颗车厘子,下意识地反问道,但是这个不寻常的姓氏以及她师傅诚惶诚恐的态度,让她也忽然有了一个及其大胆的揣测:“该不会是卫成和导演吧。”

    苏丹青看着她缓缓点头,表情非常肃穆:“是的。”

    小田嘴里的车厘子核也喷出来了:“天呐,师傅,那你这次要一步登天啦,咱们从此也能踏入电影界,说不定以后咱也能拿个奥斯卡最佳化妆与发型设计奖。”她直接站起身开演:“我宣布,来自中国的年轻女士苏丹青以她令人难以置信的艺术表达才能和丰富的想象力赢得了今年的奥斯卡最佳化妆与发型设计奖。”

    “行了行了,”苏丹青举起手机,一副又要把手机丢向小田的威胁作派:“虽然,唉,但是其实我还不太确定自己到底要不要答应卫叔呢。”

    “为什么啊师傅!”小田气得跳脚,简直像一个爱子心切的母亲听到自己的孩子说不想高考:“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师傅,你一定要三思啊师傅!”

    “但是我不太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好啊。”苏丹青垂下脑袋,乌黑的眼睫落在眼睑处,像在此处停歇的黑蝴蝶,“你也知道吧,我是本科是学实验艺术的,那些年真是不堪回首,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还算有才华、有创意,上了大学才认清自己只是个大庸才、超级普通人。”

    一阵浓浓的悲伤黑气在工作室的上空飘荡。

    小田小心翼翼地给苏丹青献上水果,试图安慰已经彻底陷入伤痛之中,冒着黑气的苏丹青:“师傅,你不要这么说啊,你现在多厉害啊,最近还又和几个炙手可热的流量签了约呢。你要是是大庸才,那我们其他人都是什么啊。”

    苏丹青捏起一颗车厘子,眼神很空洞:“对啊,我是庸才,你们是蠢材,我们搞艺术最后想着去就业、去追名逐利了,那不就是凡人了吗?”

    小田无语:“天呐,师傅你快闭上嘴吧,咱们以后还是少点推心置腹好了,你再多说几句真心话,我也不想安慰你,可能也要离你而去了。”

    苏丹青又缓缓躺回沙发。

    小田虽然刚刚被苏丹青的垃圾话给攻击到了,但她理智尚在,又尽职尽责地捡起苏丹青的手机:“师傅,就算你觉得自己现在还难担大任,但是也可以先回一下卫导的消息嘛,不要让他觉得你耍大牌,把我们给封杀了。”

    “噢,也是,你说的对。”苏丹青接过手机,啪啪打字:卫叔好啊,收到你的邀请,我真的非常荣幸!但我能问一下,你怎么突然想到让我来你这弄造型了吗?

    小田在一旁瞠目结舌:“师傅!你这话说的还不如不说,你怎么能这样说!”

    苏丹青一脸老神在在:“没事的,小田,不要觉得我疯了,其实我是关系户,我和卫导以前就认识,我们不会被封杀的。”

    小田彻底无语了:“师傅,你真的有点像疯了。”

    苏丹青闻言,笑出声来:“谢谢夸奖,其实我觉得疯了还好呢,疯了比较像艺术家。”

    “那宛平南路600号应该是全中国艺术家最多的地方。”

    “nonono......”苏丹青摇摇手指反驳道:“还有海淀区花园北路51号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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