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战书
休假的林思源撞上了伙计们追查倪永孝的现场。
然后很快的林思源就被内部调查，又一次。
还直接被调到乡下给阿嬷们寻猫抓狗去了。
她一度以为自己是因为休假时倒霉遇见倪永孝这次的原因遭此一劫，所以每天诅咒挑拨离间的倪永孝和多管闲事的黄志诚，她还怕阿仁担心自己，骗对方自己出长期任务，并在电话里反复叮嘱仁仔有事联系自己，可没多久就联系不上对方了。
这让她很是慌乱了许久，后来才知晓是因为阿仁被派去当卧底，而自己倒霉这一遭纯粹是黄志诚特意把自己给调开的。
这件事上不管是那个混蛋还是眼前这混小子都挺讨厌的。
林思源朝陈永仁笑了笑。
“别动，仁仔。”她说。
在陈永仁考上警校后向林思源明确提出之后。她已经许久没这么当面称呼过对方了。
“我不想你也变目标的。”她说。
陈永仁一手压在腰间的枪上，紧张的盯着林思源。
而林思源，手上的枪对准了眼前的倪永孝。
其实在林思源碾碎指尖的烟时，陈永仁已经隐隐感觉到她的情绪转变。
只是林思源太平静了，她平静的看着指尖的烟灰，如同怕冷一般，另一只手缩在兜里，平淡地低头说着倪家的状况。
韩琛在泰国已然没了消息，有目击消息在车站看到对方被泰国佬的副手开枪击中，而几日之前那个据说是收买保镖杀死倪坤的女人，韩琛的老婆，也死在三叔的车下。而那几个保镖更早在警局那晚，四大家族被暗杀的晚上，也已经被灭口。同样在那天丧命的还有……
“你们道上都有传言，想要倪家倒，先卸左膀倪三右臂韩琛。以倪三的年纪，快退了吧。”林思源瞥一眼车旁的倪三，又抬眸看了眼阿仁，最后向倪永孝问到，“这是你新培养臂膀？你想光下行走，一只手，拖得动倪家吗？”
“Madam你说的倒没错，”倪永孝始终透漏着一种谦卑温和的笑容，但是镜片下的眼神在林思源的语言中几经变化，可惜的另一个不行，不只吃着两家饭，还给外人干话。“家里生意大，我确实有想培养新人的打算。阿仁是一个，你也了解他有多能干。”他停了停，后倾身靠在椅背上，才开口说，“我们倪家心善，说破便过了，可惜他心中有愧主动请辞，至于去哪儿了，我们也不好问什么，对吧？”
几句话说破同僚的结局，林思源即使早有准备依然倍感心酸，她抿着嘴压抑着着冲动，低头深深吸了几口气，最终抬起头淡淡地，清浅地笑了笑。
倪永孝挑了挑眉，却连脸色都没变。淡然的看着林思源抽出口袋里的手，连枪一起。
但与冷静的倪永孝不同，陈永仁被吓一跳，反应极快的进入防备，并观察着介入的空隙。
“你冷静点儿！”陈永仁吼。
看到不远处的三叔已经举起枪，陈永仁不敢再顾忌什么，直接冲上前，插进二人中间，挡在倪永孝身前，他在赌，对思姐的信任。
制住持枪的手，陈永仁直接把林思源扑倒在地，后者连枪代手磕到地上，然而接下来一串泡泡从枪口出，直接撞上陈永仁的额头，破碎。
没想到这一出的陈永仁僵在原地，听到地上的林思源发出连绵的笑声，甚至因为过度而呛咳连连。
这声音唤醒了陈永仁，他瞬间出离的恼怒，为眼前的人不顾危险的行为。
“林思源！”他怒道。
林思源一秒收敛笑声，变了表情，“还是挺伤心的，”她说，“虽然你选回倪家时，我就想到这一天了.”
陈永仁再次愣住，拧起眉头，无法回应。
但林思源也没有与他继续，像是没看到陈永仁伸来的手，缓慢地扶着膝盖起身，“让文静和婷婷离开香港吧。”她扶起摔在地的餐椅，摸索着身上的钱包，聊天的语气，却是跟身旁人下了战书，“因为，接下来，我会把你干的事一件一件翻出来”她看眼远处的倪三，周边古惑仔打手，又瞥了眼阿仁，最后盯着倪永孝许久，开口，“有一个算一个，，我会一定会把你，你们倪家绳之於法。”
“先顾好自己吧，Madam。”倪永孝看着她，停顿了两秒，侧了侧身，讽刺道，“我都担心明天就见不到你了。”
林思源微微眯了眯眼，伸手拦住被倪永孝招呼过来的老板，抽出明显多出来的钞票：“抱歉老板，砸坏你的家当。”然后无视老板拒绝的直接放在桌上。
“还有这个，”她把泡泡枪也放在桌上，“这是婷婷的，她一直想要的。”林思源收回手，除了那只虚假的泡泡枪旁边还放了一只折纸老虎。
林思源拢了拢外套，转身准备离开，倪永孝突然开口对周围命令：“三叔，送送madam，阿仁，你一起。”
林思源皱了皱眉，讥讽道，“想提前要把我埋了去？”
“安心，madam，”倪永孝像是在嘲笑，“您这大老远跑一趟，回程路上万一真出什么事？警方怕是会随意栽赃我们这些守法小市民的。”
“我开车。”陈永仁从倪三手里拿过钥匙。
“走吧，madam。”倪三给林思源打开车门，但林思源却绕过他做到副驾上。她看到倪三十分不爽地瞪着自己，打开车窗，问到，“怎么着，我坐前面还会被你们勒死吗？”
倪三冷哼一声，甩上门坐在后座上。
陈永仁从后视镜看到三叔正恶狠狠盯着思姐，而林思源从上车就一直看着窗外，侧脸看去似乎毫无情绪。
陈永仁开车一路前行，随着路两旁的点点灯光思绪不由得退回到警局那天。
那天他一直期待着这地狱般煎熬的卧底生活结束，一路畅想着未来正常人的生活。然而突然从审讯室走出的思姐面露怒容，径直穿过走廊，只路过时视线从他身上掠过，那悲愤与悔意的眼神让他心头一凉，惊觉不妙。
事实上陈永仁的预感很快就应验。
没多久倪生被无罪释放，离开警局几小时后他便杀死倪坤的凶手，紧接着又杀了罗继。
罗继是卧底。陈永仁听着一旁倪生的话，一字一句像是在警告自己，他眼看着同僚被杀却无能为力，只一边不受控制地忆起与对方接触的过往，一边机械地扯着遗体丢进焚尸炉。
他亲手将同僚焚尸灭迹，亲眼看着与自己共同身份的人尸骨无存，整个人茫然又麻木。
而即使如此他依然本能保护了针对倪生的枪杀。
轻微的敲击打断了陈永仁的失神，他看一眼身旁，发觉是思姐正在扭头看着窗外，但指尖却反复点在一旁发出细微的声音。
陈永仁注意到什么，侧身倾听，发觉对方反复敲击着一句摩斯密码。
【你还好吗？】
他本想回应，却见林思源扭了扭头看向后车镜，朝后座的人挑衅到：“我以为三叔的年纪早就退居二线了呢？真忙啊，这都好几个月了，没处理干净啊。闹市杀人收拾起来比较麻烦吧。”
几日之前Mary，韩琛的女人被人撞死在街头。几条街外的监控有拍到车里倪三，距离太远不能当做证据。
警局只有几条街外的商家摄像头，直接被倪家律师辩为无效证据。但毕竟是当街杀人，倪家也没那么快就处理干净。
这话却是挑起正在忙与处理这件事的倪三的不满，“Madam你这话说的可以告你诽谤啊，”他又怕多说多错，只转换话题，“我们之所以还在忙，还不是madam你找上门，我们也不用这么晚还没休息啊.”
林思源冷哼一声，“您这一把年纪早点儿收手歇业吧，倒也能躲起来安度个晚年啊？倪家接下来不好过啊。”
“林思源！”只针对自己还好，扯上倪家让倪三整个忍不住爆发，“你特么有完没完！”
“三叔。”陈永仁从后视镜朝倪三摇摇头，尽职的提醒他勿要多说多错。
“也是当年坤哥脾气好，才容忍你到现在。”倪三抱怨着咒骂，“口没遮拦，小心早晚步那条子后尘。”
“三叔！”陈永仁再次提醒，飞快的瞥一眼林思源，这个话题是绝对的禁忌，在众人对峙冲突几次都没有人说破。
路上行车鸣笛而过，光从林思源脸上掠过，倪三看到林思源侧目冰冷的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背后渗出冷汗。
倪三朝咬了咬牙，低声啐一口，远离到后座另一头，看着窗外不再搭理林思源.
也给出陈永仁和林思源交流的空间。
陈永仁余光察觉林思源看自己一眼，再次看向窗外似乎格外嫌恶地说，“你跟他这混不错啊?”
他张了张嘴，还未回应，却再次听到思姐之前细小的敲击声询问。
【还撑得吗？】
陈永仁突然有些眼热，他假装疲劳驾驶一般打个哈切揉了揉眼睛，手指随意在方向盘上点到轻击回到【无碍】，然后应声道，“托倪生的赏识。”
“你接手倪永孝的生意了？”林思源侧头问道。
陈永仁摇了摇头，只闷声道，“跟你无关了吧。”
他余光看到林思源捂着口鼻像是在思索什么，才轻敲到【那个同僚没了吗？】
陈永仁的手指动了动，却迟迟不知如何回应。眼前闪过罗继临死时的情景，似乎还闻得到那一夜的血腥味。
见他反应，指尖下的声音再次变化，十分清晰的改问，【尸首在哪里？】
阿仁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在变速超过两辆车后，按在方向盘上的手才回应道，【被……处理了】。
“贩毒了吗？”他听到思姐始终捂着口鼻闷声问，
陈永仁稍稍反应了下，才深深吐出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公式一般开口，“不知道你在说什么，madam，倪家一直是正经生意。”
他听到身旁轻轻的笑了一声，接着身旁再次沉默半晌才轻微而短暂的密码。
【别干了。】
一脚油门踩到底，路口的交通绿灯闪了闪转黄，又转红。
陈永仁感到有些耳鸣，甚至以为自己听错。然后他再次明了的听清对方的意思。
【社团或者警察，总得选一个，别干了】
他吃惊的看一眼林思源，这个自小一起长大视作长姐的女人，不知为何，刚刚的密码，除了关心似乎还有一些其他的意思。
但林思源依旧望着窗外，一手捂着嘴轻轻皱眉：“文静有句话说的对，人总是要做选择的。”
路灯转绿，他挂挡起火转过路口。陈永仁直接明了问道，“你什么意思啊？”
“做出选择，干下去，”林思源说，“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陈永仁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为了瞒过三叔的伪装，还是内心控住不住的情绪，笑一声，“思、林思源，你以为……”但他刚刚开口，便听林思源突然急促的喊道，“停车！”
陈永仁反射性踩一脚刹车。
林思源飞快打开车门探出身，附身又是一顿呕吐。
她挪下车蹲在地上，控不住糜烂的食物从口鼻溢出，林思源感觉连胃酸都快吐出来了，止不住的呛咳。
倪三从后排下车，看眼前者情形，忍不住碎嘴，“madam，你别就这么死了吧。”
林思源一边咳一面止不住笑，“放心，倪三，你死我都不一定死呢。”
“三叔，你看着她，”陈永仁不忍，左右看看发现一旁的商店，说到，“我给她买瓶水。”
“我去吧，”倪三半是嫌恶，半是逃避的提议，“我怕单独跟他在一起忍不住掐死她。”他向商店走去，一边以林思源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诅咒：“顺便来包老鼠药毒死她。”
等到倪三走远。陈永仁看到林思源稍稍缓下来一些，上前伸手。
林思源这次没有拒绝，拉着对方的手后退几步，疲惫地坐到车脚踩垫上。
陈永仁靠在车上，站在一旁看着林思源苍白的面孔，有些恻隐，开口询问建议，“我带你去医院吧。”
林思源缓缓抬手制止，“没事了，到这就好。”
阿仁低头沉吟半晌，闷声开口到，“你不该……”
“如果可以的话，”林思源打断了他，“如果可以的话，别干了。”
阿仁的静静微微睁大，车上时的吃惊和错愕再次涌上心头，他几欲开口想询问，却见林思源抬头朝自己温柔又担忧的笑着。
又是一辆车飞驰而过，掩盖了林思源的声音。但陈永仁依然从林思源的唇齿的闭合间读出对自己的关心。
【太危险了。】
笑容安抚陈永仁的消极，让他在这件无比艰难地选择里坚定了决心。
“不可能的，”陈永仁说，“人总是要做出选择的，思姐。”他拨了拨头发，似乎不在意的样子说着认真的话：“即使这个选择要付出很大代价，也必须走下去。”
如同誓言一般。
陈永仁听到林思源叹了一声，见到对方站起身，却突然打个踉跄。他连忙再次伸手扶住思姐
林思源捏了捏陈永仁的手，朝迎面的倪三最后警告道，“好自为之吧你们，告诉倪永孝，我不会放过倪家的。”
陈永仁察觉到手上被敲到。
【注意安全】
倪三在林思源几步之遥停下，手里的水直接丢过去，嘴上还不忘抱怨：“Madam你不会趁机干什么事然后栽赃我们吧？”
“可以考虑下电影行业，”林思源伸手接住水却直接递给身旁的陈永仁，吐槽道，“以你这脑洞绝对是很好的剧本。等你真退了……或者在监狱无聊时。”
然后很快的林思源就被内部调查，又一次。
还直接被调到乡下给阿嬷们寻猫抓狗去了。
她一度以为自己是因为休假时倒霉遇见倪永孝这次的原因遭此一劫，所以每天诅咒挑拨离间的倪永孝和多管闲事的黄志诚，她还怕阿仁担心自己，骗对方自己出长期任务，并在电话里反复叮嘱仁仔有事联系自己，可没多久就联系不上对方了。
这让她很是慌乱了许久，后来才知晓是因为阿仁被派去当卧底，而自己倒霉这一遭纯粹是黄志诚特意把自己给调开的。
这件事上不管是那个混蛋还是眼前这混小子都挺讨厌的。
林思源朝陈永仁笑了笑。
“别动，仁仔。”她说。
在陈永仁考上警校后向林思源明确提出之后。她已经许久没这么当面称呼过对方了。
“我不想你也变目标的。”她说。
陈永仁一手压在腰间的枪上，紧张的盯着林思源。
而林思源，手上的枪对准了眼前的倪永孝。
其实在林思源碾碎指尖的烟时，陈永仁已经隐隐感觉到她的情绪转变。
只是林思源太平静了，她平静的看着指尖的烟灰，如同怕冷一般，另一只手缩在兜里，平淡地低头说着倪家的状况。
韩琛在泰国已然没了消息，有目击消息在车站看到对方被泰国佬的副手开枪击中，而几日之前那个据说是收买保镖杀死倪坤的女人，韩琛的老婆，也死在三叔的车下。而那几个保镖更早在警局那晚，四大家族被暗杀的晚上，也已经被灭口。同样在那天丧命的还有……
“你们道上都有传言，想要倪家倒，先卸左膀倪三右臂韩琛。以倪三的年纪，快退了吧。”林思源瞥一眼车旁的倪三，又抬眸看了眼阿仁，最后向倪永孝问到，“这是你新培养臂膀？你想光下行走，一只手，拖得动倪家吗？”
“Madam你说的倒没错，”倪永孝始终透漏着一种谦卑温和的笑容，但是镜片下的眼神在林思源的语言中几经变化，可惜的另一个不行，不只吃着两家饭，还给外人干话。“家里生意大，我确实有想培养新人的打算。阿仁是一个，你也了解他有多能干。”他停了停，后倾身靠在椅背上，才开口说，“我们倪家心善，说破便过了，可惜他心中有愧主动请辞，至于去哪儿了，我们也不好问什么，对吧？”
几句话说破同僚的结局，林思源即使早有准备依然倍感心酸，她抿着嘴压抑着着冲动，低头深深吸了几口气，最终抬起头淡淡地，清浅地笑了笑。
倪永孝挑了挑眉，却连脸色都没变。淡然的看着林思源抽出口袋里的手，连枪一起。
但与冷静的倪永孝不同，陈永仁被吓一跳，反应极快的进入防备，并观察着介入的空隙。
“你冷静点儿！”陈永仁吼。
看到不远处的三叔已经举起枪，陈永仁不敢再顾忌什么，直接冲上前，插进二人中间，挡在倪永孝身前，他在赌，对思姐的信任。
制住持枪的手，陈永仁直接把林思源扑倒在地，后者连枪代手磕到地上，然而接下来一串泡泡从枪口出，直接撞上陈永仁的额头，破碎。
没想到这一出的陈永仁僵在原地，听到地上的林思源发出连绵的笑声，甚至因为过度而呛咳连连。
这声音唤醒了陈永仁，他瞬间出离的恼怒，为眼前的人不顾危险的行为。
“林思源！”他怒道。
林思源一秒收敛笑声，变了表情，“还是挺伤心的，”她说，“虽然你选回倪家时，我就想到这一天了.”
陈永仁再次愣住，拧起眉头，无法回应。
但林思源也没有与他继续，像是没看到陈永仁伸来的手，缓慢地扶着膝盖起身，“让文静和婷婷离开香港吧。”她扶起摔在地的餐椅，摸索着身上的钱包，聊天的语气，却是跟身旁人下了战书，“因为，接下来，我会把你干的事一件一件翻出来”她看眼远处的倪三，周边古惑仔打手，又瞥了眼阿仁，最后盯着倪永孝许久，开口，“有一个算一个，，我会一定会把你，你们倪家绳之於法。”
“先顾好自己吧，Madam。”倪永孝看着她，停顿了两秒，侧了侧身，讽刺道，“我都担心明天就见不到你了。”
林思源微微眯了眯眼，伸手拦住被倪永孝招呼过来的老板，抽出明显多出来的钞票：“抱歉老板，砸坏你的家当。”然后无视老板拒绝的直接放在桌上。
“还有这个，”她把泡泡枪也放在桌上，“这是婷婷的，她一直想要的。”林思源收回手，除了那只虚假的泡泡枪旁边还放了一只折纸老虎。
林思源拢了拢外套，转身准备离开，倪永孝突然开口对周围命令：“三叔，送送madam，阿仁，你一起。”
林思源皱了皱眉，讥讽道，“想提前要把我埋了去？”
“安心，madam，”倪永孝像是在嘲笑，“您这大老远跑一趟，回程路上万一真出什么事？警方怕是会随意栽赃我们这些守法小市民的。”
“我开车。”陈永仁从倪三手里拿过钥匙。
“走吧，madam。”倪三给林思源打开车门，但林思源却绕过他做到副驾上。她看到倪三十分不爽地瞪着自己，打开车窗，问到，“怎么着，我坐前面还会被你们勒死吗？”
倪三冷哼一声，甩上门坐在后座上。
陈永仁从后视镜看到三叔正恶狠狠盯着思姐，而林思源从上车就一直看着窗外，侧脸看去似乎毫无情绪。
陈永仁开车一路前行，随着路两旁的点点灯光思绪不由得退回到警局那天。
那天他一直期待着这地狱般煎熬的卧底生活结束，一路畅想着未来正常人的生活。然而突然从审讯室走出的思姐面露怒容，径直穿过走廊，只路过时视线从他身上掠过，那悲愤与悔意的眼神让他心头一凉，惊觉不妙。
事实上陈永仁的预感很快就应验。
没多久倪生被无罪释放，离开警局几小时后他便杀死倪坤的凶手，紧接着又杀了罗继。
罗继是卧底。陈永仁听着一旁倪生的话，一字一句像是在警告自己，他眼看着同僚被杀却无能为力，只一边不受控制地忆起与对方接触的过往，一边机械地扯着遗体丢进焚尸炉。
他亲手将同僚焚尸灭迹，亲眼看着与自己共同身份的人尸骨无存，整个人茫然又麻木。
而即使如此他依然本能保护了针对倪生的枪杀。
轻微的敲击打断了陈永仁的失神，他看一眼身旁，发觉是思姐正在扭头看着窗外，但指尖却反复点在一旁发出细微的声音。
陈永仁注意到什么，侧身倾听，发觉对方反复敲击着一句摩斯密码。
【你还好吗？】
他本想回应，却见林思源扭了扭头看向后车镜，朝后座的人挑衅到：“我以为三叔的年纪早就退居二线了呢？真忙啊，这都好几个月了，没处理干净啊。闹市杀人收拾起来比较麻烦吧。”
几日之前Mary，韩琛的女人被人撞死在街头。几条街外的监控有拍到车里倪三，距离太远不能当做证据。
警局只有几条街外的商家摄像头，直接被倪家律师辩为无效证据。但毕竟是当街杀人，倪家也没那么快就处理干净。
这话却是挑起正在忙与处理这件事的倪三的不满，“Madam你这话说的可以告你诽谤啊，”他又怕多说多错，只转换话题，“我们之所以还在忙，还不是madam你找上门，我们也不用这么晚还没休息啊.”
林思源冷哼一声，“您这一把年纪早点儿收手歇业吧，倒也能躲起来安度个晚年啊？倪家接下来不好过啊。”
“林思源！”只针对自己还好，扯上倪家让倪三整个忍不住爆发，“你特么有完没完！”
“三叔。”陈永仁从后视镜朝倪三摇摇头，尽职的提醒他勿要多说多错。
“也是当年坤哥脾气好，才容忍你到现在。”倪三抱怨着咒骂，“口没遮拦，小心早晚步那条子后尘。”
“三叔！”陈永仁再次提醒，飞快的瞥一眼林思源，这个话题是绝对的禁忌，在众人对峙冲突几次都没有人说破。
路上行车鸣笛而过，光从林思源脸上掠过，倪三看到林思源侧目冰冷的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背后渗出冷汗。
倪三朝咬了咬牙，低声啐一口，远离到后座另一头，看着窗外不再搭理林思源.
也给出陈永仁和林思源交流的空间。
陈永仁余光察觉林思源看自己一眼，再次看向窗外似乎格外嫌恶地说，“你跟他这混不错啊?”
他张了张嘴，还未回应，却再次听到思姐之前细小的敲击声询问。
【还撑得吗？】
陈永仁突然有些眼热，他假装疲劳驾驶一般打个哈切揉了揉眼睛，手指随意在方向盘上点到轻击回到【无碍】，然后应声道，“托倪生的赏识。”
“你接手倪永孝的生意了？”林思源侧头问道。
陈永仁摇了摇头，只闷声道，“跟你无关了吧。”
他余光看到林思源捂着口鼻像是在思索什么，才轻敲到【那个同僚没了吗？】
陈永仁的手指动了动，却迟迟不知如何回应。眼前闪过罗继临死时的情景，似乎还闻得到那一夜的血腥味。
见他反应，指尖下的声音再次变化，十分清晰的改问，【尸首在哪里？】
阿仁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在变速超过两辆车后，按在方向盘上的手才回应道，【被……处理了】。
“贩毒了吗？”他听到思姐始终捂着口鼻闷声问，
陈永仁稍稍反应了下，才深深吐出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公式一般开口，“不知道你在说什么，madam，倪家一直是正经生意。”
他听到身旁轻轻的笑了一声，接着身旁再次沉默半晌才轻微而短暂的密码。
【别干了。】
一脚油门踩到底，路口的交通绿灯闪了闪转黄，又转红。
陈永仁感到有些耳鸣，甚至以为自己听错。然后他再次明了的听清对方的意思。
【社团或者警察，总得选一个，别干了】
他吃惊的看一眼林思源，这个自小一起长大视作长姐的女人，不知为何，刚刚的密码，除了关心似乎还有一些其他的意思。
但林思源依旧望着窗外，一手捂着嘴轻轻皱眉：“文静有句话说的对，人总是要做选择的。”
路灯转绿，他挂挡起火转过路口。陈永仁直接明了问道，“你什么意思啊？”
“做出选择，干下去，”林思源说，“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陈永仁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为了瞒过三叔的伪装，还是内心控住不住的情绪，笑一声，“思、林思源，你以为……”但他刚刚开口，便听林思源突然急促的喊道，“停车！”
陈永仁反射性踩一脚刹车。
林思源飞快打开车门探出身，附身又是一顿呕吐。
她挪下车蹲在地上，控不住糜烂的食物从口鼻溢出，林思源感觉连胃酸都快吐出来了，止不住的呛咳。
倪三从后排下车，看眼前者情形，忍不住碎嘴，“madam，你别就这么死了吧。”
林思源一边咳一面止不住笑，“放心，倪三，你死我都不一定死呢。”
“三叔，你看着她，”陈永仁不忍，左右看看发现一旁的商店，说到，“我给她买瓶水。”
“我去吧，”倪三半是嫌恶，半是逃避的提议，“我怕单独跟他在一起忍不住掐死她。”他向商店走去，一边以林思源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诅咒：“顺便来包老鼠药毒死她。”
等到倪三走远。陈永仁看到林思源稍稍缓下来一些，上前伸手。
林思源这次没有拒绝，拉着对方的手后退几步，疲惫地坐到车脚踩垫上。
陈永仁靠在车上，站在一旁看着林思源苍白的面孔，有些恻隐，开口询问建议，“我带你去医院吧。”
林思源缓缓抬手制止，“没事了，到这就好。”
阿仁低头沉吟半晌，闷声开口到，“你不该……”
“如果可以的话，”林思源打断了他，“如果可以的话，别干了。”
阿仁的静静微微睁大，车上时的吃惊和错愕再次涌上心头，他几欲开口想询问，却见林思源抬头朝自己温柔又担忧的笑着。
又是一辆车飞驰而过，掩盖了林思源的声音。但陈永仁依然从林思源的唇齿的闭合间读出对自己的关心。
【太危险了。】
笑容安抚陈永仁的消极，让他在这件无比艰难地选择里坚定了决心。
“不可能的，”陈永仁说，“人总是要做出选择的，思姐。”他拨了拨头发，似乎不在意的样子说着认真的话：“即使这个选择要付出很大代价，也必须走下去。”
如同誓言一般。
陈永仁听到林思源叹了一声，见到对方站起身，却突然打个踉跄。他连忙再次伸手扶住思姐
林思源捏了捏陈永仁的手，朝迎面的倪三最后警告道，“好自为之吧你们，告诉倪永孝，我不会放过倪家的。”
陈永仁察觉到手上被敲到。
【注意安全】
倪三在林思源几步之遥停下，手里的水直接丢过去，嘴上还不忘抱怨：“Madam你不会趁机干什么事然后栽赃我们吧？”
“可以考虑下电影行业，”林思源伸手接住水却直接递给身旁的陈永仁，吐槽道，“以你这脑洞绝对是很好的剧本。等你真退了……或者在监狱无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