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来元无忧毒发身亡,厍有余先被她激怒的破了心防!她登时鼻孔撩天、咬牙恨齿,在袖子里的手颤抖着攥成拳头,在掂量打哪儿、能击倒中毒的甲胄小姑娘。

    西王母祠外人声嘈杂,不少人聚在门外不敢上前,突然听见有重物撞门之声、随后便听一声脆响,木门突然被劈成两半,尘灰炸裂之中,一个红裙女子扑开木门,摔出门槛。

    外头的看客轰然散开一个圈,眼瞧着红裙女子捂着胸口,趴在木板上痛苦呻吟,里头走出来的黑甲女帝单手持剑,指在她下颌。

    而另一只手垂在身侧,已经青黑至肘。

    脸上被划出几道血痕的异世女,回头仰视着居高临下、眼神冷锐肃杀的真太女。

    还没来得及求饶,便有人分开人群,卷了阵黑风突然出现,破空呵斥一声:“住手!”

    来的是个男子,披宽袍大袖的黑斗篷,腰间别着森白带尖刺的骨鞭。

    冼沧瀛开门见山,手里举着一只小瓷瓶,

    “若无解药,半个时辰后,蛊毒便会流经你的四肢百骸,让我带走她,否则你会毒发身亡。”

    在门外听声儿等候的功夫,一众女兵早听知情者,讲了真假太女的来龙去脉,此时只瞧着热闹,也没人敢起哄、干涉小可汗的抉择。

    元无忧一听,还能多拖延会儿?连忙问,

    “你派这蠢货过来,就为给我下毒解毒?”

    冼沧瀛嗤笑道,“你俩身上都有我的蛊虫,我会大大方方从你面前离开,在你的余生任何时候出现,直到你家绝户。”

    赶来的傻狍子正听见这一句,登时大喝道:

    “把蛊虫抠出来!我放你们走,否则我亲自杀到南疆找你师父解蛊,还会去岭南巫族,挖了你们归墟冼氏的坟。”

    素来没个正形的师祖,头次这般严词厉色。

    沧瀛确实心头一惊,强自镇定,“没见过杀人放火,还拿这个要挟受害者的。东北出马仙不是不出山海关?也会为暴君效力么?”

    “南巫蛊北周易,我若想参战,不会与你讨价还价,直接拿你生辰八字甚至旧衣毛发,便能让你跪地给她解蛊。我也知道她身上只有一条蛊虫,她失忆也与巫蛊无关,你现在取出来,以后任由你们俩真刀真枪的对峙,不要劳动巫蛊与仙家。”

    沧瀛还是把厍有余救走了,还割破她太阳穴抠出了一条蛊虫,傻狍子边给她上药止疼,边安慰她道:“以后你身上便无蛊毒了,只剩那个异世妖女自讨苦吃。你也别再给她用血了,你得好好补气血,否则如何震慑藩属……”

    元无忧当时就疼晕了,狍子师祖后来的话,她几乎没听清。

    等她再次睁眼醒来时,便躺在一方土炕上。只觉浑身冒冷汗,就下腹是滚热的,身上的甲胄也被剥下,换成了一件交领大袖的黑色藏袍。

    元无忧感到脸上糊了厚厚一层,便伸手去揭,手腕却突然被大力攥住!

    一旁凑过来个干瘦的老婆子。

    傻狍子连忙呵斥,“别动!这是祛疤生肌的药膏,你这脸不能再拖延不治了,吓人不说,更是给机会让异世妖女钻空子啊。”

    小姑娘不敢摸脸,便扯了扯黑袍的袖口,也不知穿了谁的衣裳。() ()

    “我蛊毒解了?”

    “蛊母好祛除,但你身上那些,损人心智的毒成分复杂。你脑中淤血并未散尽,又经年气血亏虚,要想恢复如初,还需一味药引子。”

    “什么药引子?不会又是人腰子人血的吧?”

    “你还挺机灵啊?”

    见小姑娘苦着脸,直接把药膏皱掉皮了,傻狍子没阻止住,药还是白敷了。

    “跟那异世妖女可不一样。你需要的药引子,是未经人事的童男血,或是对你专情不二的活人参……说通俗点就是采阳补阴,前者童男血是内服,活人参是外用,还得只跟你好过,不能沾染别的女人阴气。”

    “这…有正经的补药吗?谈这个太早了吧?”

    “我的小祖宗!你都十八了,人家十五成亲,三年抱俩的大有人在。”

    “……”

    ***

    黑水城有两颗千年凤凰木,每年羌族的五月初五传歌节前一个月,便有男子在女子陪同下,来凤凰木下挂签,祈求西王母赐姻缘长久,或是单身女子来撞红鸾天喜。

    羌人虽凶悍,但风俗大多继承和保留了母尊,节日多由妇女出席,男子在家做饭带娃。尤其是五月附近,男子要规避女子,因氐羌有抢亲习俗,女子若看中个男子,会当场抢走圆房,男子若愿嫁,女子会登门提亲请红爷媒公,若不愿可自行离去。

    不洁的男子难以再嫁,若有身孕便更不值钱。故而男子多会顺从而嫁。

    西出骊山,地貌便是山高万仞,悬崖陡峭,得以保留和传承着始母文化。而来往的西域外商或中原旅客,都愿在此感受古老的母尊风情。

    ——昏暝入夜,“叶若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的凤凰木下。

    满树艳红的花,青翠的叶,纠缠于刻满人名的红绳牌子之间,除了少数篆隶魏碑的汉文,更多的是古藏文、有氐羌文、嬮妲文……

    天黑灯明之间,有人正往树杈上挂牌子,还念念有词,

    “你腿脚不便这二十年,净我给你挂牌子了,从前没灵过,这次可一定得灵啊。”

    “可惜啊,惊才绝艳的小陛下昙花一现,就消失不见了,今天听那些部族女兵叫“可汗”,仿佛还是先帝被大西北各族拥戴可汗之时,我还以为看到希望了。”

    元无忧:“……我还活着就被怀念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那可汗。”

    俩人扭头瞅着穿着黑衣,半个脑袋缠满黑布,成了独眼龙的姑娘,不可置信,

    “陛下换衣裳了?到处都在找她们可汗呢,您身体没事儿吧?”

    “有点儿……难以开口。”

    “那就挂个牌子,这凤凰木求姻缘可灵了。您辛苦了,得找几个男的玩玩儿。”

    “那就不必了,男人影响我强军富国。”

    “那倒是,对了,那个白虏暴君想必被关在城里了,前后门无人进出,乱哄哄的也没捉住。眼瞧着入夜了,但愿他别被庆祝疯了的羌妇给逮住,虽说他已为人夫,鲜卑人不重贞洁,但人在你地面出事,恐北周要状告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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