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不对啊?他怎还遇强则弱,真拿自己给她当小娇夫了呢?

    四侄子心头猛然一惊,随即翻上来的是阵阵发凉。他默默拢了拢肩头的大袖襦,低下脸去、露出了悄然红透的耳尖,轻咳道,

    “多谢…姑姑细心周全。”

    他这嘶哑的一咳嗽,元无忧当他是受风了,又是给他掖被子、拢紧衣襟,又是要去关窗的。

    小表姑是在母尊华胥长大,认为关照弱势男子是她的职责,更是个贴心妻主的分内之事。殊不知此举落在四侄子眼里,又是一番激荡。明知她照顾的过了火,这会儿也说教不出来了。

    憨便憨吧,他认了。四哥哥、高小憨和姑姑还得是各论各的,高长恭到底也没再与她呛火。

    一旁的白虏奴尴尬的站在门外,隔着竹帘,瞧那卧床的大将军,趁着患病之际对女医师这般依恋服软,拢衣扯袖,真像一对良配。

    想来战场上威风八面的兰陵王,也只会在她面前,这般柔弱不能自理了。

    今晚是兰陵王宿在屋里,让小石头守在屋外。

    高长恭得病之后便缺乏安全感,尤其今夜发现她真敢冒犯自己,更不敢与她亲近了,但仍要俩人同处一室,但凡有点情况了,方便夜诊。

    他没说出口的私心,是想着也能阻止她与那白虏奴亲近,高长恭素来是个平易近人的人,可面对那个白虏奴几次三番的挑衅,任谁也得生出几分不待见。

    却不料,待到夜半更深。

    睡在藤椅上的元无忧,渐渐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幽怨哭声,像萦绕在她耳朵边一样!她突然感到身后有人坐起来了,而后爆发出一声惊叫!

    “啊——!!”

    这一嗓子!直接把她吓得从被窝里蹿到地下,还栽到了身后、一个结实而温热的胸怀里。

    原本还迷迷糊糊的姑娘,此时骤然清醒了,身旁的男子却并未感到冒犯,甚至还抬手抓住她肩膀,声音颤抖……“鬼!有鬼!”

    元无忧闻言,浑身一激灵,寒毛直竖的睁大了眼,她借着微弱的烛光,果然看见床边儿有一个黢黑人影,瞪着泛绿光的眼睛。

    这‘鬼’影子一瞧见她醒了,还举高了被他捧在手心的,一盏烛台。

    分明是那个白虏少年。

    破案之后,给高长恭气的眼眶子都疼,尤其想到自己方才惊恐万状的反应,居然落到了这家伙眼里,但凡不是浑身无力,必得杀他灭口!

    “丑鬼!你半夜不睡,站床头扮鬼吓唬我们?”

    元姑姑扭头看了眼身后,凤眸黑亮、长睫颤栗的美貌侄子,心里琢磨要不要告诉高长恭,他此时躺的位置,是之前小石头躺的呢?

    随后面前这白虏少年,就开始整活儿了。

    小石头是第一次离开熟悉的床榻,嘶哑着说睡不着,非要挤在俩人中间,瞪大眼睛瞅俩人。

    四侄子平常高大修长的身材,此时裹在蚕丝凉被里,因病弱而显得十分清瘦,他双手抱着被角,瞪大了一双黝黑淬亮的凤眼看向元无忧,英气的脸竟有几分委屈可怜,楚楚动人极了。

    元无忧心头一热,只得扭头训斥小石头,

    “我没教你要善良吗?四哥哥都病得下不去榻了,你还来这儿跟他挤什么?”() ()

    高长恭其实并未恼他此举。因小姑姑提过,这白虏的心智只有四岁,他不该跟傻孩子一般见识。因而,无奈的高长恭戳了戳姑娘的肩膀,“这孩子,不会是等你唱摇篮曲呢吧?”

    忙着冲傻子呲牙的元姑姑,愕然扭过脸来,对四侄子的话震惊又无助,

    “你说啥?那玩应儿我哪会啊?小时候我爹也不唱摇篮曲啊,他净给我讲山精野怪、妖鬼狐仙吓唬我,搜神记什么的。”

    高长恭震惊:“……您父亲还真是调皮啊。”

    原来小姑姑的童年,过的并不愉快,甚至还不如他呢?

    四侄子的心里忽而生出了几分恻隐,顿了顿,又补道:“幼时…娘亲倒总给我哼摇篮曲。”

    高长恭肉眼可见的,小姑娘原本有些黯然黝黑的眸子,都忽然亮晶晶的,她正襟危坐,喜滋滋的翘起饱满的朱唇,“那正好,四哥哥给我俩哼几句啊?这便宜我让你占了。”

    高长恭:“……”

    于是这一张躺俩人都勉强的小床,就这么挤了仨人。高大哥望着眼前,这两双希冀的汪汪大眼,突然想老泪纵横,自己咋还喜当娘了?

    最后到底是高长恭唱的摇篮曲……

    “睡吧,睡吧。朝阳伴你长大,长大了有战马披挂,复兴华夏。”

    他嗓音低沉醇厚,余韵绵长,温柔而有力量。

    每一个音都清澈隽永的,洒进了中间隔着一个白虏少年的、小表姑的耳朵里。

    原本在拍少年脑袋,哄孩子哄的自己昏昏欲睡的元无忧,待听得了他哼的最后一句,瞬间竖起了耳朵,语气激动!

    “你娘管这叫摇篮曲?听得我热血沸腾的,更睡不着了。”

    高长恭啧啧道:“她可不是深闺妇人,而是草原悍女,也是心怀大义的巾帼英豪。”

    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一想到高长恭的生母也如此天纵英才,元无忧竟有种莫名的自豪感。连带望着满脸疤痕、面目狰狞的四哥哥,也恍惚又看到了他的美貌。

    “你就是我炽热的太阳。四哥哥……再给我唱一遍好不好?”

    小姑娘都困的两眼直抹泪了,语气也黏糊着,还是柔声央求他再哼几句。

    高长恭忽而满心柔软,并未发觉到称呼自然的转变,只是伸出手,自然而然的去抚慰她凌乱的鬓发,望着她白腻娇艳的脸蛋儿,嘶哑道:

    “睡吧……朝阳伴你长大……”

    可他还没哄睡白虏傻奴,倒把不知何时推开了白虏奴,自己将脑袋伏在他大腿上的姑娘,给哄的低声打鼾,香甜睡去。

    高长恭:“……”

    他望着姑娘恬静的睡容,怎么也不忍心把她从自己腿上推下去了。那张白瓷般精美的脸庞,合眼仍有颠倒众生的魅力。

    原来看着丑丫头出落的娇艳欲滴,像养了个女儿长大,竟是这种心境?

    等到傻小子也睡着了,高长恭更加郁闷。

    瞅着俩傻孩子睡的呼哈呼哈的,他满心凄凉。自己是未娶妻先当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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