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一蹴而就的……”元无忧看了眼身旁目露无助,一直没吭声的冯令心,赶忙道,“高长恭你也去,我和小麦随后就跟你们汇合。”

    忽然间,一阵马嘶声打乱了几人的激烈对话。几人循声望去,来者不止阿渡一个人牵马,居然还来了一队覆面的甲胄骑兵,正中簇拥着一位黄衫黄甲的……居然是齐国主!

    高纬显然是从半路匆匆赶回,也是头戴兜鍪,只露出一张俏嫩的脸,目光却凌厉又急切,

    “冯令心!朕接你回邺城。”

    冯令心抓住了身旁姑娘的手,固执道,

    “多谢陛下好意,我要随姐姐而去。”

    黄衫少年利索地从马上翻下,奔众人走来,身后跟着齐刷刷下马跟随的守邺人。

    “冯令心你是不是傻?你费尽周折排除万难,才回到邺城继承家业,你跟这几个亡命之徒厮混什么?难道想死在阵前,任由你的家产祖宅被宗族分食?你死了还好,若沦为战俘军妓,你们冯家不会救你,更会当没你这个人。”

    元无忧赶忙打断,“陛下何必出口伤人?冯令心经得变故不少,她应遵循自己的想法。”

    高纬看了眼周遭的火光,几乎要把这处院子也围起来,吞噬殆尽,他咬牙切齿道——

    “朕还没说你是吧华胥国主?你倘若死在大齐,北周定会怂恿华胥对大齐发难,现在,兰陵王安德王听令!就此推开一切事务,首先保证华胥国主的安危,其次守住木兰城,朕会带冯表妹回邺城。”

    说着,他脚步急切的走到冯妹妹身侧,从龙鳞护腕里伸出一只手,“跟朕回去,别给你姐姐添乱。”

    此话正合高家兄弟意,二位王驾齐齐行礼:

    “谨遵陛下圣旨!”

    冯令心看了眼身旁的女帝姐姐,又看了眼面前的天子表兄,眼神坚定地拍了拍元无忧的手,道:“姐姐去建功立业吧,我也去啦。”

    送走了齐国主和冯令心后,元无忧便赶高家兄弟带兵抵御入侵去,自己留下,和阿渡在废墟里的郑府找线索。

    即便真是周军分几路入城,也不可能单独火焚郑府,元无忧心中的疑虑像一团乱麻,今天事太多太乱了,但似乎有人贯穿始终,事无大小却哪里都出现,掺合一脚,她明知该怀疑谁。

    那个在她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又极力撇干净装作受害的人。

    元无忧真不知他是在点醒自己,还是……

    昔日雕梁画栋,房檐屋脊遍铺琉璃瓦的郑府,在此夜里,多少座院落都被烧成了五彩斑斓的焦炭。

    漆黑的夜空高悬一轮下弦月,人间到处烧起的火光,几乎要扑到天上去。却有稀稀零零的几只乌鸦在半空盘旋,叫的人心里直慎得慌。

    元无忧不由得想起了寿宴上,她和宇文怀璧提及的那首《短歌行》——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何枝可依?!

    郑府平时见不到的人,在今晚一窝蜂地冒了出来,在凄厉的嘶喊着,哀嚎声不知在远处还是在附近。

    元无忧带着阿渡在废墟中穿行,奋力的寻找着火起的地方和哀嚎的声源,就在这时!——一根承重的脊梁柱裹挟着滔天大火、倒在了元无忧眼前。() ()

    在她拉着阿渡闪身躲过时,燃烧的坍塌屋脊对面,是白发如银的元太姥。她原本眉心拧着,也在极力寻找的样子,和元无忧四目相对后,才面露宽慰。

    “活着呢孙女儿?赶紧跑,别回头,不枉姥姥都出城了…又跑回这坟茔地。”

    “姥姥放心回漠北去吧,我去找二姥姥。”

    元无忧拽着红脸少年,牵着马就往火光里跑,不顾身后嘶声喊她回来的姥姥,也没敢回头。

    和元太姥这匆匆一别,元无忧没走出多远,就踩到了一滩猩红。

    她僵着脖子抬头一看,只见从脚下的路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都是淌着血被往前拖行,而留下的痕迹,越往前越密集。

    俩人跟着走了几步,便瞧见了稀稀落落的断肢残躯,而中庭到前院相隔的月洞门外,有一群穿黑衣铁甲的兵卒来来往往,又呼又笑,和头顶盘旋的乌鸦叫一样刺耳,正是哀嚎声所在。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全身,尤其是听见了熟悉的嗓音,在咒骂白虏篡权夺位,戕害了元家女帝……元无忧‘唰’然拔出身背的三尺剑,快步跑出月亮门时,正看到寒光迸射、没入了华服老太的胸口,瞬间血染锦绣,身躯倒地。

    郑二姥姥是在元无忧眼前被杀,而三步远外臂弯长弓,银盔银甲面露凶相的又是万郁无虞!

    元无忧瞬间血灌瞳仁,愤然提剑冲上去!

    在她距离那个银甲叛将还有几步时,突然破空射来一支暗箭,‘铛——’一声弹飞了她手中的赤霄剑,那力道之大,震得她虎口发麻,隐隐感到刺痛,恐怕虎口都裂开了。

    与此同时,万郁无虞也发现了她,那双冰冷狠厉如毒蛇般的眸光一转,便钩在了她身上。

    用余光确定了眼赤霄剑被扔开的距离,估算着她最快几步能拾取,元无忧便拧身朝剑跑去。

    万郁无虞见她的剑被打飞,也没空琢磨是谁暗中相助自己弑君,便不负众望地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提剑奔她而来!

    此刻牵马的阿渡也赶了过来,见情况危机,当即挺身挡在万郁无虞面前!

    他把身背的白漆弓弩掰到前襟,刚瞪着红脸,愤然喝道:“万郁无虞你、啊嘶!——”

    就在他开口那一瞬间,咻然一只羽箭射过来,寒光擦过他的肩头带出血光,力道之大、直接将红脸少年给拽的身形仄歪,整个向后摔去。

    刚拾起剑的元无忧,刚好一把抱住仰头倒下来的少年,他那身红衣的肩膀已被鲜血浸透,一片暗红和铁锈般的腥气。

    这下子元无忧是怒了,看着也目露惊诧,仰头往四周打探箭矢来源的万郁无虞,

    “万郁无虞你装什么不知情?你的帮手在哪?是宇文怀璧吗?怎么不直接朝我心窝来一箭?”

    说着,她咬牙恨齿地扭头四处看,还真让她找到了!只见不远处一座山头上,被月亮照出几个人影,为首的人头顶和握箭的手在反光。

    趁此机会,万郁无虞已经提剑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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