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无忧和细封氏今晚算掏上了,刚饮完酒便来灌茶解酒,时已子时过半,仍未能安寝。

    院里的石桌石凳前头,红衫姑娘坐姿端正,腰背挺拔,往那一杵便是潇洒豪迈的贵气。

    她刚端起茶盏,欲给三位谋士和党项使臣起个话头,话刚要脱口,就听见院内的木兰树上,树叶子无风自响,窸窣簌簌。

    红衫姑娘仅凤目微抬之际,便瞧见从隔壁院的房顶上,忽然翻跳过来几道黑影。

    这几人身手矫健,步伐轻盈,居然一片瓦都没踩下来。

    一旁的祖刺史已经抓住了高侍中的胡子,紧张道:“好大的风啊!”

    “……”

    祖刺史话音未落,这几个刺客已经落脚到了院里,来者共仨人,黑衣蒙面只露一双眼,各自都掏出了弯刀短刃等武器。

    这般刺客突然出现,行动迅捷且目标明确,直奔石桌上那位红衣姑娘而来,由为首的男子先开口:“你就是汝南女君?这么说,你身旁的就是党项使臣?”

    这位汝南女君“腾”地从石凳上脱身站起,果断自腰侧掏出赤霄剑,眉眼锐利地一横——

    “想过招?使臣你先退后,我……”

    她话未说完,那党项使臣便起身往身后的的正厅里跑去。

    见使臣一跑,仨黑衣刺客直接绕过元无忧,往厅里追使臣去了。

    这边仨谋士都被这突发状况,给惊住了。

    幸亏汝南女君是练家子,见刺客毫不拖泥带水的追杀使臣,红衫姑娘也二话不说冲了过去,紧跟刺客其后。

    元无忧追过去才发现,这党项使臣是真能跑啊,腿脚太利索了,直接穿过吃宵夜的正厅逃到了后院,正对着一间灯火通明的院子。

    她知道那是引来山上温泉所在的屋子,里面似乎还有流水声,估摸着有人。奇怪的是,党项使臣却跑得没了影,只留元无忧和一个蒙面刺客相距十来步,面面相觑。

    元无忧反手提起剑来,拿刃尖隔空指着这个高瘦的刺客,“你小子跑的真急啊,都没来得及问,是谁派你来的?”

    这刺客却没理她,而是打量了面前屋里的影影绰绰两眼,似乎要透过灯光看清楚…里面的人影在做什么。

    太龌龊了!光色眯眯地打量还不算,他居然奔窗户而去,元无忧两步就窜到前头,果断飞起一脚踹在刺客后背上!

    “砰!——”的一声,刺客整个人摔在窗上,这舞阴馆驿的木质院子都是老货,根本禁不起这一撞,兼上这位刺客大哥体重精硕,登时从屋顶就开始掉瓦片。

    在尘土飞扬之间,他本能的眯了眯眼,下一刻、红衫姑娘的三尺白刃就砍了过来!

    这刺客大哥旋即翻身躲过,并反手一刀劈向持剑的姑娘。口中还嚷着:“你个疯丫头!老子不砍你便罢,你还多管闲事!”

    元无忧这头还在围着旧屋破瓦缠斗,忽然打身后‘扑通扑通’跳下来俩人,她回头一看,正是那俩分头抓人的蒙面刺客。

    单看他们没抓到人,但手里都有武器,元无忧便意识到坏了,自己处境危险。() ()

    这俩刺客一个掏出长鞭,一个举起弓箭,显然是挺擅长远攻,没给她留逃跑的活路。

    ——深夜子时,本就风热在身的万郁无虞,不仅成了阶下囚被拐到齐国境内,就连深夜来个药浴,都被刺客堵在浴池门口打架!

    他骤然精神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尚未思虑出对策,就被“砰——”一声撞碎了大门!

    当外头的红衣姑娘扑进了浴池子里时,正看见倚着石砌靠背的短发男子,失手将青瓷茶杯扔进白雾蒸腾的温泉池里。

    随后满溢震惊地,豁然起身去找自己佩剑,在他将一片粉白往小姑娘面前晃了一眼后,又赶忙将身子缩进水里,抬手捂住胸口。

    “元既晓!你下流!”

    “……”元无忧根本没空回头瞅他,只迅速爬起来,捡起自己的赤霄剑冲出去,将那几个拆房子的黑衣刺客挡在温泉屋外。

    她这边闹腾的动静不小,连睡下的襄阳太守都给惊动了,此时院内围了一帮人,只远远地看她一对三的与刺客缠斗。

    冲过来的阿渡也发问:“可是归墟的刺客?”

    随后他便给元无忧眼神,在一旁捋着归墟刺客的弱点。但那几个刺客听罢无动于衷,甚至还互相递眼神、旁若无人,嘲讽的笑。

    元无忧让阿渡去把屋里的叛将带走,别被误伤,自己则留下与之缠斗。即便这帮刺客看似毫无破绽,可她不止是武将,更是打小跟冼沧瀛那种耍阴谋的家伙打架!电光石火间她还是钻到空子,抓住了为首那个刺客。

    待到她将人双手捆住,密室审问时,在空屋里遣散了其他人,也不让围观。

    随后,元无忧盯着眼前的刺客大哥,一把拉下他蒙面的黑布,见是个陌生的无须白脸,问道:

    “如果是你是归墟的人,为何身上有印信?”

    她抬手指了指他腰间一枚锦囊,“我一打开这个东西,就能知道你是受哪国委任。”

    刺客大哥不禁惊诧,“你有天眼?怎么隔着锦囊能知印信?”

    五官英挺的小姑娘微微一笑,

    “你既知我是汝南女君,想必也知我身世。在我幼时,几乎什么大小官员、什么形状材质的印信我都摸过,那种轮廓和声音,我很熟悉。所以,是我自己动手还是你自报家门?”

    刺客大哥这才干笑了两声,

    “华胥果然不养闲神,在下佩服!请女君松绑吧,我不干归墟好多年,如今效命于北齐,听说党项使臣勾结华胥,是有离间任务,故而命我杀之。”

    元无忧听罢,心下了然,果然又是高纬给她整出的小风波,幸而影响不大。

    “啧,你在齐国干什么的?守邺人?”

    “守邺人多为死士,而我是择优接任务,隶属天子直辖,天子予我赏金。”

    ……待元无忧处理完刺客之事,并将齐国主派来的活阎王们送走后,酒气消了大半的党项使臣顶着乌黑眼圈,来跟元无忧说虞将军刚才受了伤,请她过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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