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延宗见此情形,也有些傻眼。

    “李暝见做事也太损了…事情你做,功劳他领,还故意穿宗室朝服出来,让所有人都以为风陵王是男的!”

    “你这话说的……扎心啊。”

    闻言,男子转头看向身侧的姑娘,她那张眉眼阴鸷的脸上瞧不出喜怒,发生了这种事都还语气平静,他对她又多了几分捉摸不透。

    “世人总是这样…不知今日的安稳生活是谁带来的,总要英雄流血又流泪。可我瞧你,好像并没受多大影响啊?”

    “我习惯了。如果没人铭记,未必是做的不够轰轰烈烈,而是宣扬的不够惊天动地。”

    俩人在后头的悲愤感慨,瞬间淹没在了人声鼎沸里。

    前排的百姓们此刻正围着李暝见追问,

    “风陵王!您到底是男是女的啊?”

    “您跟后面那丫头真是兄妹吗?”

    李暝见循声往人群后头看去,远远地斜了那穿着粗布黑衫的姑娘一眼,便傲然道:

    “本王自然是男儿身,没有妹妹。”

    得到答案的百姓们嘘声一片。

    闻听此言的元无忧,只觉耳边嗡然一聋,瞬间血都凉了!她原以为高延宗的话就够扎心了,没成想李暝见害她被背叛、被侮辱之后,此刻居然开始否认和她的亲缘关系?

    元无忧本还考虑要不要认下他这个亲戚,眼下她居然成了认亲无门的那个。

    见身旁的男装姑娘愣在原地,褐色眼眸扑闪着,极度无措的样子,高延宗只觉心疼。

    他愤然一挥手中剑刃,虚空指着造谣惑众的李暝见,咬牙恨道:

    “这帮愚民都被这个骗子给蒙蔽了!我真恨不得——”发觉男子抬腿就要冲上去,元无忧急忙一伸胳膊拽住他的手,

    “行了,让他在这沐猴而冠吧,咱们就当看耍猴了。去找拓跋衍和你四哥要紧啊!”

    高延宗点了点头,垂眼瞥了下与她相握的手,默不作声地收剑入鞘,跟她转身走了。

    俩人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几个身穿靛蓝色短裙、脸色灰白的少年给拦住了。为首的两个脸上戴着银质蝴蝶面具。

    一瞧见这几位苗疆打扮的少年,元无忧便知是李暝见的亲兵护卫,登时心头一紧,

    “你们什么意思?”

    其中一个少年道:

    “殿下命令我等,把你们带去馆驿。”

    一听见这软糯夹生的南腔北调,元无忧便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余光斜了眼身旁的黑衫男子,仍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几个青脸蛊鬼。

    “李暝见找我去是吧?那放他走吧,他已经跟我割袍断义了,再没有感情瓜葛,就算李暝见想让我俩互相掣肘要挟对方,也没效用了。”

    戴银质面具的苗疆少年闻言,固执道:

    “殿下要你们都去。”说着,他给身旁的蛊鬼们使了个眼色。

    “上,他已经不穿银铠甲了,可以近身。”

    一听这话,元无忧赶忙迈前一步,把同样目露诧异的高延宗挡在身后,

    “等等!你们说什么?银铠甲怎么了?”

    她刚一问出口,就打身后传来冷然一声:

    “你当我猜不出玉玺昨晚在他身上吗?只是我的蛊鬼畏惧他的银铠甲罢了!”() ()

    元无忧循声转身看去,只见黑袍华服的少年已经撇下信众,奔她而来。

    想起昨晚,俩人故意在李暝见面前的放荡行径,高延宗心头又惊又臊,也转过身去,抿唇剜向黑衣少年。

    “什么蛊鬼?”

    李暝见随即冷然道:

    “巫蛊师造出的傀儡和蛊鬼畏惧银器,故而在苗疆,穿银饰即可驱避寻常的蛊毒,反正那些凶猛的蛊毒无法趋避,只能躺平受着。”

    元无忧一听这话,才明白过来!

    之前她跟高延宗陷入幻境,李暝见那帮人没敢搜他的身,不是因为羞于打断俩人行欢,而是因为俩人连行欢时,都没褪下高延宗那身银质的鱼鳞铠甲?!

    但俩人知道的晚了。如今高延宗跟她同样身穿布衣,苗疆蛊鬼也不再畏惧他。

    倒是李暝见,许是因为之前被她掏裆验身气出心病了,如今故意不与她近身打斗,独独对高延宗使劲儿算计,全力攻击他。

    安德王再怎么身手矫健做困兽之斗,也扛不住好几个十几岁的男孩子群狼斗虎啊!

    于是高延宗先被李暝见和他口中的“蛊鬼”少年当众挟持,元无忧不得不跟着他,也被捆住带走。

    ***

    彼时,棘阳城馆驿的监牢内。

    元无忧和高延宗被推入监牢后,眼瞧着牢头锁了门,钥匙刚交到李暝见手里,他就急匆匆地转身离去。

    “哎等等!你上哪去?!”

    她喊了一嗓子,人也没搭理她。

    只留下那几个青脸蛊鬼少年守在牢房外。

    元无忧只好颓然转回身,却被眼前的场面晃了眼——

    只见那位比她高出半头的男子,那具颀长挺拔的身形、傲然立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连阳光都照不到的地方,身穿黑衫的高延宗,那张脸却好似白到发光,眉眼皮相美到耀眼。

    这样一位高挑英挺的美人,放在铺满散发出腐臭味儿稻草的牢房里,属实违和。

    却又让元无忧感到似曾相识。

    高延宗倒随遇而安地,动作利索地、揉了揉刚才打斗时扭伤的手腕,男子上扬的眼尾傲然一抬,低沉磁性的嗓音慵懒道:

    “刚才揍那几个蛊鬼的时候,他们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我会不会被趁机下蛊啊?”

    闻听此言,黑衫马尾的姑娘满眼紧张,立即凑到他身边来看,“这可保不准啊,他们都碰你哪儿了?”

    瞧见面前的姑娘眉头紧锁,琥珀双眸紧张兮兮地端详着他,高延宗不禁唇角微翘,满意地笑道,

    “这么怕我染上蛊毒啊?我还以为你只关心四哥呢。”

    “啧,你还笑得出来?我是觉得你四哥比你傻,刀架在他脖子上都不知道躲。”元无忧见他这副满不在意的样子,稍稍松了口气,

    “你最好是顺嘴说说吓唬我……你要是感到身体有什么不对劲,立马告诉我,我立马去揪着李暝见给你解除蛊毒。”

    男子点了点头,便斜了一眼身处的牢房,素来笑吟吟的桃花眼里,罕见地流露出嫌恶。

    “啧啧…这种地方我还是来的少,被关进来的次数更是,这辈子没有过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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