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众人午膳还没吃好,博望城馆驿内便闹翻天了。

    随着华胥女国主大闹石亭,几乎跟齐国主打起来,馆驿内众人也得知了,女国主发怒是因为有人仿造她的字迹向兰陵王写求亲庚帖,并发信送给周国主拒绝其求亲。

    听说还是安德王亲自去送信的,还大肆宣扬华胥国主为了北齐兰陵王,才拒婚周国主一事,在对面周军的兵营中闹的沸沸扬扬,不过才一上午,周国主被拒婚之事便人尽皆知。

    但信被周国主原样退回来了,这才东窗事发,华胥女国主不承认向兰陵王写求亲庚帖之事,还到处在搜寻仿她字迹、偷盗她印信之人。

    而齐国主一怒之下褫夺了郑玄女汝南女君的封号,逼其尽快嫁入兰陵王府,与其完婚。

    元无忧自然不认命,她直接提着赤霄剑,杀到了高延宗房中。

    沿途高延宗的卫兵瞧她杀气腾腾,便一路阻拦,皆被她拳打脚踢的踹倒了,还有要阻拦的,看见她满眼狠绝的戾气、拔出赤霄剑时,都没有真寻死的。

    随着“砰”一声踹开房门,闯进屋内,元无忧正瞧见把满头辫发梳成高马尾的男子,穿着银白甲胄坐在桌案前,正手捏笔墨书写东西。

    而他桌上除了一顶银白头盔,还摆着她的十八面煤精印信和龙泉印泥。

    见此情形,元无忧怒极反笑,“高延宗,你真有能耐啊,想把庚帖之事都一个人扛下来?”

    听她踹门闯入那一瞬间,高延宗便惊得瞬间挺直了腰肢,反而在圈椅上坐的更笔直。

    待与来势汹汹冲进来的姑娘四目相对后,望着她凶光毕露的狠戾凤眸,高延宗却只一扬下颌,眯起锐利薄情的桃花眼,傲然道:

    “你区区一亡国之种,竟敢以下犯上闯入本王的卧房,谁给你的胆子?”

    “呵?呵呵呵!”元无忧登时被他胡言乱语的逞威风给气笑了,更是愤然迈上前一步,“孤就让你知道知道,谁是上!”

    说话之时,她一抬右手要给他耳刮子,却被他伸手死死握住!与此同时,元无忧已甩起被裹成粽子的左臂、狠狠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她这样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打法,出乎了高延宗的意料。

    高延宗还是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随即撤回握住她右掌的手,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目光阴冷地望着她。

    “这是你打我的第三个巴掌。你想动私刑?”

    “你还挺记仇啊?你哪次不是活该?你竟敢偷我印信、仿我手书假传皇命,难道不知这是死刑?”

    四目相撞,俩人的眼神皆是锋芒逼人,寸土不让。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急匆匆踹门而入,嚷着:“国主息怒!陛下听我解释……”

    顶风而上闯进来的自然是高长恭。

    他来的匆忙,还披头散发着,敞怀披了一件宽袖的红外衫,跑进来时把胸口腹部裹得白布条尽览无遗,因跑的激烈,此刻他浑身的白裹带几乎都有血渗出,大片大片的红。

    跑到俩人面前,才停下喘气的男子,浑身就穿了一条贴身的黑裤子,勒出两条直挺挺的长腿。

    男子定是伤口崩裂了,但他毫不说疼,只眉头紧皱,瞪着黑褐色的漂亮凤眸,眼神祈求地望着俩人,“听…听我解释好不好?”

    看到高长恭那一刻,元无忧对他的怨恨便所剩无几了。

    她一狠心,拿起桌上自己的印信,转头剜向捂着脸的高延宗,真恨不得把印信摔在他脸上!又怕把他打爽了。

    于是元无忧拿右手刚劲有力的五根指头,恶狠狠地捏着印信,厉声道——

    “高延宗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盗用我的印信,模仿我的字迹给兰陵王写求亲庚帖?你何时学会的模仿别人笔迹?伪造一国之君的印信传递给别国之君,这是死罪你不知吗?这次是写求亲庚帖,下次不就是伪造军情国密,替我这个华胥国主发号施令、调遣生死了?”() ()

    华胥国主大发雷霆,质问高家兄弟的怒吼声震耳欲聋,连外面扒着门框听的卫兵,都吓的摔到了地上。

    但她说的句句属实,甚至她还收敛了。

    换做是齐国皇帝,被人仿造笔迹,居然还盖了玉玺摁了指印,仿造的信比自己写的都真,却送到了敌国……这里头写的内容,但凡不是求亲庚帖,但凡周国主不原样送回来,都是个诛九族的重案。

    而华胥女帝只发难于安德王,都算仁慈了,甚至有些爱美人不爱江山、烽火戏诸侯的昏君味道。毕竟这种行为……今天敢替皇帝安排婚姻,明天就敢替皇帝坐龙椅了。而且光他这伪造手艺,恐怕周边国家跟他书信往来都要三思,对他避之不及。

    而后,元无忧把印信重重拍在桌上,转而用手指着高延宗鼻子逼问——“说!除了你这个主谋还有谁在推波助澜?”

    听元无忧扯着嗓子吼了半晌,此刻有些沙哑,高延宗索性撂下了捂脸的手,漠然道:

    “没有别人。模仿你笔迹,盗你印信和印泥,系高延宗一人所为。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这件事傻子都能看出来,是齐国主指使他的,还故意把高长恭牵连进来。而高延宗这个傻子居然一个人就想担下所有罪责?

    “噗嗤…”元无忧鄙夷地笑出了声,“那你为何这样做?你难道不知道,此举换了别人,就是诛九族、能引发三国宣战的死罪吗?”

    高延宗脸上毫无情绪,只是喉结微微滑动暴露了他的紧张和畏惧,他开口还是:

    “我出于私心,不希望你跟周国天子成亲,希望你和门当户对的四哥成婚。四哥他真的很爱你……倘若是因撮合你们而死,我死而无憾!”

    “你说这话自己信吗?糊弄傻子呢?”元无忧实在跟他讲不通,愤然撂下了手,又转而抬手指向高长恭,“他在庚帖上写你的名字,你知不知情?”

    高长恭坚定道,“我知道。”

    见兄长应下,高延宗惊惶地瞥了他一眼,赶忙迈步挡在兄长身前,展臂护住他在身后,摇头反驳道,“他不知情的!你别诬赖四哥!模仿你笔迹,写求亲庚帖都是我一意孤行…”

    他未说完,元无忧便从袖中掏出一张信纸来,把那封摹写她笔迹的求亲信砸在他脸上!

    “让孤一个华胥储君嫁到你们齐国?谁给你们的胆子这么写?”

    此话一出,兄弟俩都愣了。她愤怒的,居然是谁娶谁嫁的问题?

    高长恭抿紧唇珠,黑亮凤眸愈发凝重,“事关重大,小王不敢冒犯国主,实在是……”

    高延宗唯恐兄长坏事,急忙打断他,眼神急切地望向眼前,杀意决然的华胥女帝道:

    “现在人尽皆知你心悦兰陵王,倘若你因被逼婚而恼怒,也该尽数降罪到我高延宗身上,四哥对此毫不知情,他方才只是想为我顶罪,你不该迁怒于他。”

    望着坚定地庇护在自己兄长身前的男子,元无忧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果然,什么枕畔恋情,根本抵不过兄弟血亲。

    到头来真心为她而战的,居然是李暝见?

    思及至此,元无忧骤然目露杀气,抬起右手捏起高延宗细嫩的脸,恶狠道,

    “你倒是挺有担当啊,你一人把我的两个男人都搅进来了,以为这样就能逼我不破不立娶你或是高长恭么?”说到此处,她愤然甩手推开他的脸!“现在我对你恶心至极!”

    她力道十足,高延宗被她扇的狼狈地偏过脸去。

    他身后的高长恭见状,惊叫着伸手来捂他的脸,“阿冲!无忧儿你怎能打他这么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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