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今雪取出了先前的烤鸡放在案上。
净痴和尚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一边说着“裴小友何必如此客气”，一边取出油纸里的鸡卸了只腿直接啃了起来。
“好香的凡间烟尘味啊，你是不明白，”净痴边吃边说，“全寺上下就我一个修红尘禅，这可太苦了。想吃口有味的都不容易！”
苦海寺最著名的禅修佛道，其一为佛子阿般创立的苦海普渡禅，其二便是红尘随心禅。
红尘亦是苦海，苦海也见红尘。
因年代久远，红尘禅祖师已不可考，但不难猜，应是个原本修苦海禅结果半路改道的癫和尚。
红尘禅的和尚吃肉喝酒，讲的就是个“酒肉过肚肠，我佛在心中”，与严守僧规戒律以苦行渡济为准则的苦海和尚截然不同。甚至还有过红尘禅的和尚，与人结为道侣育有孩儿的。
不过幸好，红尘禅要求的资质颇高，几百年几十代下来，都不一定出一个能修红尘禅的僧人，因此苦海寺的名声没有被红尘禅修士祸害。
绮里情还是头一回见到红尘禅的和尚，她借本体看了眼净痴满面油光的模样，实在不敢恭维。
裴今雪又拿出了一对碗盏，倒起了从农户那儿得来的浊酒。
净痴也毫不客气地饮尽了。
待到胖和尚吃饱喝足意懒之际，裴今雪才切入正题，取出那颗佛骨舍利。
“我去了趟罪渊，带回了这个。”
似乎是感应熟悉的佛门气息，舍利幽然地散发着安定宁静的光。
“这是……”
净痴凝着舍利，神色哀缅：“师兄昔年感知寿元将尽，自赴罪渊除厄渡亡。未想今日我还有与师兄佛骨再见之缘。”
他拂手凝起一朵金色佛莲，舍利便飞入了莲花中，安然如一颗莲子。
绮里情闻言，试着回忆了一下。只可惜在系统唤醒她之前，她早已是残魂，身为剑的记忆尚且碎杂不可辨，更不用说后来在罪渊里灵识趋近于无，哪还记得什么和尚佛骨。
裴今雪给自己倒了杯酒。
他淡声开口：“十万灵石。”
“什、什么？”净痴一下就被拉离了悲戚。
“听闻苦海主持，也就是您的好师侄，数年前曾以二十万灵石相托钧天剑盟，想要取回先师舍利。”
裴今雪饮了口酒，眼神含笑：
“我代表瑶天城，要十万，不过分吧？”
绮里情倒是对裴今雪开口要价的行径并不意外，比起偷鸡的贵公子，满身铜臭的贵公子显然好接受多了。
但她震惊的是：“为什么一个佛门寺庙会这么有钱啊！？佛修他们不是都靠化缘为生的吗？”
竟然随随便便就拿出二十万灵石！蓬山还在的时候，也算是举世闻名的仙门，但把整个海上蓬山境都卖了，都不一定有二十万灵石。
系统闻言回答：［小情，虽然佛修是在苦行，但是佛寺不一定穷。而且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有个概念你不清楚，叫‘通货膨胀’。］
净痴感叹：“我方才还以为，这是因为我和小雪你的私交呢。”
见净痴谈起交情来，裴今雪更为直接：“净痴师父，你我的私交可不值十万灵石。”
对，他说的是“不值”而不是“不止”。
和尚一噎，只能招来个小僧耳语几句。
天色半明时，寺里晨钟响起。伴着回荡山间的钟声，小僧捧着一沓账本走进了禅房。
与瑶天城往来的账簿被摊开在案上，翻到一页，小僧依条目念给净痴。
裴今雪望着面前的账目，只觉得头脑顿时混沌一片，意识也有些模糊，他捏了捏眉心。
净痴见状笑了，指着某行开口：“那就像上次一样，直接走账相抵。这条，裴小友，瑶天城进苦海辖下灵木，去岁账结几何……加息几何……”
“所以，三百七十三万减去十万，恰好为三百六十八万，对也不对？”
裴今雪似是愣住了，那双清贵逼人的异瞳竟罕见地显出困顿和迷离的水色：
“……对吧？”
净痴撺掇着小僧赶快勾账。
小僧看了眼两人，无奈低头叹了口气。
“……”
绮里情已经完全无语了。
裴今雪再一次给了她惊喜。
他、他好歹是一个修士，不至于吧？
“系统，这个算术还不如一个稚童的家伙，真的是会毁灭世界的魔头吗？”她心绪复杂。
[应该不会有错。]系统也没料到这种情况，它掌握的资料毕竟不详细。
绮里情捂面，实在可恶，现在的她竟然还打不过这样的家伙，他还是她的主人。
好丢脸啊。
真想让这家伙从世上消失，要不然她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
小僧似已习以为常，正打算下笔勾账，却被裴今雪拦了下来。
裴今雪紧皱着眉，盯着满是数字的账本，神色颇为艰难地拿两指合上了它。
“净痴师父，这次还是不勾账了。三日内，直接送十万灵石到瑶天金首城。”
净痴看着他，佯装伤心：“唉，你不信我。”
裴今雪面色不改，不为所动。
心宽体胖的大和尚这才笑叹：“真是长大了，就不好骗了。”
小僧走后，净痴又给两人倒上了酒。
“时间真快啊，百年光阴转瞬即逝，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呢。小雪，现在你入化神境都有已经十几年了吧？”
此时窗外天色已经大明了。
裴今雪接过酒碗：“是有这么久了。”
绮里情听闻却稍感宽慰，裴今雪不及百岁就入化神，虽已经算是天资极佳了，但比起她来说，还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若待她恢复实力，杀他不过是信手拈来。
“师兄佛骨的事，和尚我在此谢过。”
裴今雪道：“不必言重，已有酬劳了。”
净痴和尚打了个哈欠，眼睛微眯着，低头望酒碗：“只是，你修至化神多年，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时候去——”
“实在让人怀疑，你只是顺便。小雪啊，”和尚抬眸望他，眼神清明无比，“你还带了什么回来？”
居于剑中的绮里情心神一凛，感到周身一滞，隐约有渺远的佛诵金声出现。
净痴已经发现她了。
“让我猜猜，是把剑？”他以一根手指沾了碗中的水面，“还是把生魂为祭、血肉为祀的——魔剑！”
大和尚面上和煦不再。
“那又如何？”
裴今雪对上净痴的眼睛，竟直接承认。
他化出情剑，手在剑上一抚。
顿时剑身解除了桎梏，方才绮里情听到的那道凝滞佛声也不在了。
净痴肃然：“寻常灵剑，以灵蕴养之真火炼之。而你手中的剑，是邪法所铸，夺生魂为灵，必需血肉生机才能饲之。这些，你都知道吗？”
“现下知道了。”
裴今雪仍不以为意，淡然一笑：“既然捡回来了，我就会好好养炼。”
“魔剑弑主，剑主御剑则自噬其身——”
净痴皱眉，神色冷凝地再度告诫：
“多无善终。”
谁料眼前的青年闻言，浅笑着的双目忽地泛起几分泠然的神光来，他开口：“我此生既从无善始，当然也不求善终。”
“你！”净痴和尚似是被呛得怒极。
绮里情以为二人就要剑拔弩张。
谁料对峙未有几息，净痴还是敛了肃容，他长叹一声，问道：“裴今雪，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抚着剑的异瞳青年也缓了神色，只是低眉凝着雪色的剑身，却并不说话。
绮里情被他盯着，感觉微妙。
良久，他开口竟是反问：“净痴师父，您觉得我又能做什么呢？”
裴今雪抬头看他，突然笑道：“我总不可能去为非作歹、行凶行恶。毕竟，我的恶魄不是早就被您亲手剖出，封进了瑶天的镇魔塔了吗？您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绮里情听了，正疑惑着人的魂灵只有三魂七魄，那这个恶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却见和尚突然有了动静。
“我当然没忘。”
净痴说着突然将指伸入酒碗之中，在悬浊的酒液里缓缓画了一个圆：“但有些事情，我也不能放着不管。”
霎时间，一阵浓烈馥郁的浊酒香气溢满了禅房，带着一股又粘稠又缠绵又喧闹的气息笼罩了整个空间。
“还要多谢小雪你带来的酒。不然让现在的你，一个化神剑君，再中一次红尘禅，还真没这么容易。”净痴和尚笑着，眉目舒展开来。
裴今雪面容一凛，还未能做出动作，神色便恍惚起来。
他那双紫金异色的桃花眼，也随即缓缓地合上了，额心赫然显现出一道红色的佛莲法纹。
看着裴今雪眉心的红莲纹样，剑中的绮里情也只感觉昏昏沉沉的，不过不是难受的那种。
而是感觉在一个晴朗无事的早晨，自然而然地睡到了太阳升起。
阿娘进来看过却又笑着摇头轻声合上了门。什么都不必想，只知道一切都是美好无忧的，自己就是想再眯会儿，幸福地抱紧被衾，不愿意睁开眼睛……
她失去意识前，不由感叹：这红尘禅真是个邪门的玩意儿，怎么连带着对剑灵都能起作用的？
耳边似乎传来了熙熙攘攘的，一片人间的声音。
绮里情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是灵体模样。环顾四周，似乎是在一座城镇里。
净痴和尚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一边说着“裴小友何必如此客气”，一边取出油纸里的鸡卸了只腿直接啃了起来。
“好香的凡间烟尘味啊，你是不明白，”净痴边吃边说，“全寺上下就我一个修红尘禅，这可太苦了。想吃口有味的都不容易！”
苦海寺最著名的禅修佛道，其一为佛子阿般创立的苦海普渡禅，其二便是红尘随心禅。
红尘亦是苦海，苦海也见红尘。
因年代久远，红尘禅祖师已不可考，但不难猜，应是个原本修苦海禅结果半路改道的癫和尚。
红尘禅的和尚吃肉喝酒，讲的就是个“酒肉过肚肠，我佛在心中”，与严守僧规戒律以苦行渡济为准则的苦海和尚截然不同。甚至还有过红尘禅的和尚，与人结为道侣育有孩儿的。
不过幸好，红尘禅要求的资质颇高，几百年几十代下来，都不一定出一个能修红尘禅的僧人，因此苦海寺的名声没有被红尘禅修士祸害。
绮里情还是头一回见到红尘禅的和尚，她借本体看了眼净痴满面油光的模样，实在不敢恭维。
裴今雪又拿出了一对碗盏，倒起了从农户那儿得来的浊酒。
净痴也毫不客气地饮尽了。
待到胖和尚吃饱喝足意懒之际，裴今雪才切入正题，取出那颗佛骨舍利。
“我去了趟罪渊，带回了这个。”
似乎是感应熟悉的佛门气息，舍利幽然地散发着安定宁静的光。
“这是……”
净痴凝着舍利，神色哀缅：“师兄昔年感知寿元将尽，自赴罪渊除厄渡亡。未想今日我还有与师兄佛骨再见之缘。”
他拂手凝起一朵金色佛莲，舍利便飞入了莲花中，安然如一颗莲子。
绮里情闻言，试着回忆了一下。只可惜在系统唤醒她之前，她早已是残魂，身为剑的记忆尚且碎杂不可辨，更不用说后来在罪渊里灵识趋近于无，哪还记得什么和尚佛骨。
裴今雪给自己倒了杯酒。
他淡声开口：“十万灵石。”
“什、什么？”净痴一下就被拉离了悲戚。
“听闻苦海主持，也就是您的好师侄，数年前曾以二十万灵石相托钧天剑盟，想要取回先师舍利。”
裴今雪饮了口酒，眼神含笑：
“我代表瑶天城，要十万，不过分吧？”
绮里情倒是对裴今雪开口要价的行径并不意外，比起偷鸡的贵公子，满身铜臭的贵公子显然好接受多了。
但她震惊的是：“为什么一个佛门寺庙会这么有钱啊！？佛修他们不是都靠化缘为生的吗？”
竟然随随便便就拿出二十万灵石！蓬山还在的时候，也算是举世闻名的仙门，但把整个海上蓬山境都卖了，都不一定有二十万灵石。
系统闻言回答：［小情，虽然佛修是在苦行，但是佛寺不一定穷。而且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有个概念你不清楚，叫‘通货膨胀’。］
净痴感叹：“我方才还以为，这是因为我和小雪你的私交呢。”
见净痴谈起交情来，裴今雪更为直接：“净痴师父，你我的私交可不值十万灵石。”
对，他说的是“不值”而不是“不止”。
和尚一噎，只能招来个小僧耳语几句。
天色半明时，寺里晨钟响起。伴着回荡山间的钟声，小僧捧着一沓账本走进了禅房。
与瑶天城往来的账簿被摊开在案上，翻到一页，小僧依条目念给净痴。
裴今雪望着面前的账目，只觉得头脑顿时混沌一片，意识也有些模糊，他捏了捏眉心。
净痴见状笑了，指着某行开口：“那就像上次一样，直接走账相抵。这条，裴小友，瑶天城进苦海辖下灵木，去岁账结几何……加息几何……”
“所以，三百七十三万减去十万，恰好为三百六十八万，对也不对？”
裴今雪似是愣住了，那双清贵逼人的异瞳竟罕见地显出困顿和迷离的水色：
“……对吧？”
净痴撺掇着小僧赶快勾账。
小僧看了眼两人，无奈低头叹了口气。
“……”
绮里情已经完全无语了。
裴今雪再一次给了她惊喜。
他、他好歹是一个修士，不至于吧？
“系统，这个算术还不如一个稚童的家伙，真的是会毁灭世界的魔头吗？”她心绪复杂。
[应该不会有错。]系统也没料到这种情况，它掌握的资料毕竟不详细。
绮里情捂面，实在可恶，现在的她竟然还打不过这样的家伙，他还是她的主人。
好丢脸啊。
真想让这家伙从世上消失，要不然她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
小僧似已习以为常，正打算下笔勾账，却被裴今雪拦了下来。
裴今雪紧皱着眉，盯着满是数字的账本，神色颇为艰难地拿两指合上了它。
“净痴师父，这次还是不勾账了。三日内，直接送十万灵石到瑶天金首城。”
净痴看着他，佯装伤心：“唉，你不信我。”
裴今雪面色不改，不为所动。
心宽体胖的大和尚这才笑叹：“真是长大了，就不好骗了。”
小僧走后，净痴又给两人倒上了酒。
“时间真快啊，百年光阴转瞬即逝，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呢。小雪，现在你入化神境都有已经十几年了吧？”
此时窗外天色已经大明了。
裴今雪接过酒碗：“是有这么久了。”
绮里情听闻却稍感宽慰，裴今雪不及百岁就入化神，虽已经算是天资极佳了，但比起她来说，还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若待她恢复实力，杀他不过是信手拈来。
“师兄佛骨的事，和尚我在此谢过。”
裴今雪道：“不必言重，已有酬劳了。”
净痴和尚打了个哈欠，眼睛微眯着，低头望酒碗：“只是，你修至化神多年，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时候去——”
“实在让人怀疑，你只是顺便。小雪啊，”和尚抬眸望他，眼神清明无比，“你还带了什么回来？”
居于剑中的绮里情心神一凛，感到周身一滞，隐约有渺远的佛诵金声出现。
净痴已经发现她了。
“让我猜猜，是把剑？”他以一根手指沾了碗中的水面，“还是把生魂为祭、血肉为祀的——魔剑！”
大和尚面上和煦不再。
“那又如何？”
裴今雪对上净痴的眼睛，竟直接承认。
他化出情剑，手在剑上一抚。
顿时剑身解除了桎梏，方才绮里情听到的那道凝滞佛声也不在了。
净痴肃然：“寻常灵剑，以灵蕴养之真火炼之。而你手中的剑，是邪法所铸，夺生魂为灵，必需血肉生机才能饲之。这些，你都知道吗？”
“现下知道了。”
裴今雪仍不以为意，淡然一笑：“既然捡回来了，我就会好好养炼。”
“魔剑弑主，剑主御剑则自噬其身——”
净痴皱眉，神色冷凝地再度告诫：
“多无善终。”
谁料眼前的青年闻言，浅笑着的双目忽地泛起几分泠然的神光来，他开口：“我此生既从无善始，当然也不求善终。”
“你！”净痴和尚似是被呛得怒极。
绮里情以为二人就要剑拔弩张。
谁料对峙未有几息，净痴还是敛了肃容，他长叹一声，问道：“裴今雪，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抚着剑的异瞳青年也缓了神色，只是低眉凝着雪色的剑身，却并不说话。
绮里情被他盯着，感觉微妙。
良久，他开口竟是反问：“净痴师父，您觉得我又能做什么呢？”
裴今雪抬头看他，突然笑道：“我总不可能去为非作歹、行凶行恶。毕竟，我的恶魄不是早就被您亲手剖出，封进了瑶天的镇魔塔了吗？您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绮里情听了，正疑惑着人的魂灵只有三魂七魄，那这个恶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却见和尚突然有了动静。
“我当然没忘。”
净痴说着突然将指伸入酒碗之中，在悬浊的酒液里缓缓画了一个圆：“但有些事情，我也不能放着不管。”
霎时间，一阵浓烈馥郁的浊酒香气溢满了禅房，带着一股又粘稠又缠绵又喧闹的气息笼罩了整个空间。
“还要多谢小雪你带来的酒。不然让现在的你，一个化神剑君，再中一次红尘禅，还真没这么容易。”净痴和尚笑着，眉目舒展开来。
裴今雪面容一凛，还未能做出动作，神色便恍惚起来。
他那双紫金异色的桃花眼，也随即缓缓地合上了，额心赫然显现出一道红色的佛莲法纹。
看着裴今雪眉心的红莲纹样，剑中的绮里情也只感觉昏昏沉沉的，不过不是难受的那种。
而是感觉在一个晴朗无事的早晨，自然而然地睡到了太阳升起。
阿娘进来看过却又笑着摇头轻声合上了门。什么都不必想，只知道一切都是美好无忧的，自己就是想再眯会儿，幸福地抱紧被衾，不愿意睁开眼睛……
她失去意识前，不由感叹：这红尘禅真是个邪门的玩意儿，怎么连带着对剑灵都能起作用的？
耳边似乎传来了熙熙攘攘的，一片人间的声音。
绮里情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是灵体模样。环顾四周，似乎是在一座城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