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王家所在的小巷子里尚且一片寂静,王礼贤正在院子里擦拭她的长枪,门廊旁边鬼鬼祟祟的两个脑袋在偷看,王礼贤也好像没看到什么,只是继续挥舞着长枪,一招一式行云流水,院中的槐树落下了几片叶子,一阵破空将叶子定在了门廊旁边的木桩上。门廊后面的两个脑袋吓得缩了回去。瘦的那个叫谢江书,胖的那个叫晓孙,刚回来的时候除了名字一句话也不说,只知道抢着干活。就像受惊的老鼠,一点也看不出他拉住王礼贤的狠戾。王父看到他们遍体鳞伤的还要去抢着烧水干活的样子,叹了口气,和王母商量了一下收他们当干儿子,正好王父王母都年纪大了,以后就去铺子帮王父打下手,家里还算有点小钱,等将来到了娶妻的年纪给他们一人盖一间瓦房,谢江书比王礼贤小两岁,晓孙还要更小些,就算他们是王礼贤的二弟和三弟,也算是和王礼贤有个照应。

    主卧的门打开了,王父走了出来,将趴在地下的两个人提着领子领起来。

    “小二,小三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干什么,既然起来了就和阿平一起活动活动身体。”

    王父早年是游江湖的杂耍人,主要靠在大街上表演刀枪棍棒赚钱,后来才转行当了打铁匠。在王礼贤小的时候,王父就经常给她表演。王父今年已经四十有七了,大腹便便,却还是喜欢舞刀弄枪。王礼贤的枪法就是他教的,都是一些王父走南闯北时候从各处学来拼凑的招式。他将两个小崽子带到兵器架旁边让他们一人拿了一样兵器,一行四人就到了家后面的小山上。

    此时后山上,王父新添了两个儿子,自是免不了炫耀一番,将手中的大刀舞的虎虎生威,之后又指导两个人的姿势,“男子汉大丈夫,你们俩这小身板,还没有阿平壮实呢,回去以后让你娘给你们多做些好吃的补补。”两个人一脸认真,蜡黄的脸上浸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努力学习着每一个动作。

    王礼贤挑了一棵最高的大树,几步爬上去,盘腿坐在树杈上,从腰间取下一个小竹筒,打开塞子,里面爬出一个乳白色的小肉虫,只有手指甲一半大小,它爬到王礼贤的手心里亲呢的蹭了蹭她的大拇指,这是一只醍醐,随着它出现,空气中散发出阵阵酒香。王礼贤将指尖划破涌出一滴血珠,滴到这只醍醐的嘴边。

    (哼,真是可笑,你当真是资质愚钝,区区一只子夜有什么值得你高兴的。竟然还喂它你的血,如此不分轻重,难当大任。)

    王礼贤并不理会,这只醍醐是一种很低级普通的蛊虫,闻到它香味的人会醉酒和昏睡,在此期间身体僵硬不能动弹。但是这是王礼贤第一次养出有品级的蛊虫,虽然现在只是子夜,但是如果可以给它喂更多的灵药和毒物,就有可能进化到荒鸡阶段,醍醐本就长命,有大把的时间培养它,王礼贤很喜欢它,也期待它以后可以长成什么样。

    王礼贤有从怀里拿出用油纸包起来的草药,之前从黑市里买来的已经吃完了,现在这些大部分是她自己对照着书采的,还有一小部分是从药店抓的,都是剧毒之物。这个老虫子,所教的都是剧毒之物,以凡人之体别说炼了,就是碰一下闻一下都要命,之前王礼贤还小不知道,好几次炼着炼着就晕过去,再醒来之后就流着鼻血自己跑到医馆去。这个老虫子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王礼贤会流血,更加对治疗一窍不通,唯一擅长的只有养蛊之术。王礼贤自己从外面找来一些医书边学着治疗自己边滋养自己的气血,只有强健的气血才能持续滋养更多的蛊虫,才能养出强大的蛊虫。

    王礼贤只是一介凡人,血脉中没有半点灵气,脆弱无力,她运气吐纳,练气内功。原本她是不会内功的,王父只是略通拳脚功夫,并不会内功相关的。从她6岁捡到老虫子,到她8岁,她一直想学一下民间流传的内功,强健筋骨血肉。直到9岁的那一天,王礼贤终于坚信,凡人之间确实是有一种神奇的内功的。

    那是一个晴天朗日,小女孩坐在房顶上,衣服上的两个小布兜里一个装满了煮红枣,一个装满了肉干。王礼贤边嚼着红枣边托着腮思考。脚下的街道是一家酒肆,王父经常来这里打酒。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身后背着一把长枪,一身蓝灰色的粗布衣袍,脸上一圈薄薄的胡茬。被酒肆的伙计拿扫把赶出来,将他的酒葫芦摔在地上。他不甚在意,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捡起葫芦,摇摇晃晃都走了。

    这样的事情不新鲜,每个月都会有个一两次,酒鬼喝光了钱,赖在酒肆里不走。王礼贤也不在意他,继续想自己的事。突然城里的有钱公子又与人玩闹,快马冲过街道,小贩们纷纷避让,只有路中央一个姑娘慌了神来不及躲避,眼看马蹄就要踏上姑娘的衣裙,姑娘花容失色。刚刚醉醺醺的男子,掌前一推,明明还有不短的距离,却好像带起一阵风将女子推到路边,男子手臂一捞,将女子捞到怀里。衣袖翻飞,四目相对,怀中女子竟桃红了双颊。马蹄飞扬,男子单手扶住女子的腰让她站稳,一双上挑的桃花眼似乎荡漾着柔情,轻勾唇角吐出青年清润的声音:“姑娘,是在下失礼了。”随之放开揽住女子的手,转身欲走,那女子却上前两步拽住了男子的衣袖道:“这位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家父定是要好好感谢公子一番,可否随我回。。。”男子带着浅笑,似乎是奈不过女子的盛情邀请,被女子拉着走。

    这一番吵闹,却是引起了房顶上小女孩的注意。观看了全过程的王礼贤,敏锐的发现刚刚那个男子出手好像从手掌涌出一股气流,力道大到竟然能将那女子推开,这想必就是民间传闻的内力了。小女孩眼睛忽然亮起来了,系紧腰上装枣的小口袋,登登登的跑到屋檐边顺着梯子下去。快步跑着去追已经被女子拉走的男子,这女子王礼贤认识,是街上最大的杀猪铺老板的女儿,家里有钱的很。看着他们走到女子家的巷子,王礼贤偷偷跟在后面,躲在巷子口,看见男子被女子红着脸介绍给她的父亲,男子脸上一直挂着有礼的微笑,杀猪铺老板笑的满脸褶子,拿出几两银子要报答男子,男子收下了银子。之后又说了几句话,便走了,他身后,杀猪匠的女儿还依依不舍的看着他。

    王礼贤继续偷偷跟在男子身后,看着他左拐右拐,转到一条街王礼贤从来没去过的街上。这里到处都是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的酒楼,时不时有音乐丝竹声传出伴随着大声的叫好声,热闹非凡。王礼贤紧跟着男子进了一家酒楼,一进去迎面扑来的脂粉香气,王礼贤好奇的睁大眼睛,兴奋的看了几眼周围。却不想就是几眼的功夫,前面的男子竟然消失在了人群之中。王礼贤急起来,四处张望,正想去里面找找,就被人抓着后脖领子提起来。“看看我抓住了什么一只小老鼠。”他将小姑娘举到面前,正好面对着他,王礼贤讨好的冲他笑了一下。

    他不感兴趣的将王礼贤往门口一丢,走到大厅正对舞池的一张桌前盘腿坐下,将背上的长枪解下来,掏出钱袋扔在桌上,朗声道:“嬷嬷,给我上一壶上好的屠苏。”周围五颜六色的姑娘们一拥而上,将男子围起来,“公子,光喝酒有什么意思。”男子敛眉轻笑,一左一右揽住两个姑娘圈在怀里,清俊的面容更显风流,惹得姑娘们娇笑连连,男子拿起桌上的酒碗一饮而尽。王礼贤跑过去想拉男子,却根本挤不进去。此时舞台上有舞姬登台表演,悠扬婉转的琵琶声响起,楼里灯光明明暗暗。

    王礼贤好奇的四处游走,不知不觉走到后院,听到一阵打骂声,王礼贤趴到窗沿的缝隙里看到简陋的屋子里一张木床,床上坐着一个美貌的女子,被铁链拴住了脖子,身上破烂不堪遍布血迹,刚刚满脸堆笑的老鸨面目狰狞的掐住女子的脸颊,说了什么后又重重的甩手将女子甩开。等老鸨走了以后,王礼贤去到那个女子的屋子,门被锁住了,她拿出小刀撬开门锁,进到屋里,床上的女子眼神空洞并不在意进来的是谁,王礼贤走上前拿起拴住她脖子的锁链细细查看,这番动作终于引得床上的女子注意,女子躺在床上轻轻偏头,看到王礼贤的脸轻轻笑起来:“小孩,你是偷偷跑进来的吧,我将死之人了,也善一次,快点走,要不然凭你的容貌,世间又要多一个苦命人了。”王礼贤并不回答,只是在试着用小刀砍了几下铁链后发现砍不断,又想了一下,拿出腰间小包里的一个小瓷瓶,这是那个老虫子教她配出来的药水,倒到锁链上一点,铁链果然迅速的融化了,断开了一截,小女孩满意的点点头,虽然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养活一只虫子,但是她的药水配的越来越好了。床上的女子惊诧了一瞬,然后又苦笑:“没用的,即便你解开了这条锁链,你可知道这个楼里守着多少打手,只要跑出去马上就会被抓回来。要是萧郎没骗我。。。”床上的女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大笑不止,先是下意识的捂住嘴,然后又好像笑的的太厉害,蜷起身子将头埋在膝间抱住了头。女子闷闷的声音:“没用的,没了她会有下一个人,做什么都是徒劳的,我走不出去了。”

    王礼贤坐在女子旁边,她直愣愣的看着女子,她觉得很难过,她想做点什么,但是能做什么呢。她走了出去,坐在院子里,托着腮思考。

    突然王礼贤听见前院有声音,好多人叫喊着,好像是走水了,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透过来的火光,楼里的人都慌乱的往外跑。一个利落的身影从二楼的窗户里翻出来,是那个背着长枪的男子,怀中还抱着一个女子,落到后院中,看到王礼贤也不惊讶,只是挑眉笑到:“小老鼠,又见面啦。”然后又几步翻出墙去。王礼贤揣着手看他的背影想到:不是说有很多打手吗,为什么没人拦他呢。不一会,似乎是知道没有打手了,越来越多的女子背着包袱从后院跑出去。老鸨在后面大声咒骂着,想要拦住她们,可惜没有打手,她根本拦不住年轻的女子们,甚至还有好几个青楼女子泄愤般的回过头狠狠给了她几巴掌才离开。王礼贤看到刚刚那个被锁起来的女子也在其中。

    王礼贤也赶忙跟着人群一起出去了,走到巷口时回头看了一眼,那座酒楼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出来的女子们四散而去。

    夜色已深,王礼贤往回家的路上走着,店铺都打烊了,再次路过白天的那家酒肆,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鬼鬼祟祟的抱着一坛子酒从酒肆出来。那人轻轻关上门,一转身正对生王礼贤睁大的眼睛,吓了一跳,一把捂住了王礼贤的嘴。小声的说

    “别喊,别喊,你答应我别喊,我就松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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