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9

    “看到了看到了,不敢随便搭话。”

    “就是,显得我们太轻浮。”

    永远猜不到温诚那张嘴下一秒蹦出什么:“怎么,把你们吓到尿失禁?”他怼完人,面不改色把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顺手摸了下宋槐的脸,复又坐下。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一群人又笑闹起来,七嘴八舌的调侃。

    “女朋友啊。”

    “铁树开花了你这是。”

    “女朋友这么好看,配你简直一朵花插牛粪上。”这句损话不知道谁说的,话音刚落便哄笑一趟,引的旁边唠家常的晚辈还不约而同回头瞅了几次。

    新面孔注定备受关注,一举一动都能引起热议。宋槐嘴角微扬,握着瓷杯喝口水。刚咽下去,就又被夸喝水优雅,得体大方,可真是一朵花插牛粪上。

    温诚心说少长眼睛放屁了。

    那七个字被人说烂了,大家毫无恶意,温诚也说过分的怼回去。菜上到多半宋槐才知道,原来这些都是高中同学。怪不得玩笑随便开。经历过高考奋战的友谊,铁打成分坚不可摧。

    话题从天南聊到海北,不知怎么又转回温诚身上了。

    乔潭立竖着耳朵过来,西装还穿着说话就开始不正经:“高三那年理科二班有个女生,给咱们诚哥写情书这事儿记得不?”

    “别了吧,年年聚会鞭尸?”温诚被灌了几杯白酒,脸颊带点红,转头看宋槐:“你别听。”

    “诶,听,必须听!”

    有人喝多了站起来喊叫,被旁边两个女同学拉下去。

    宋槐饶有兴致,把椅子往前挪了挪竖起耳朵听。

    大概是个比较滑稽的故事。那位女生手写了情书,大课间悄悄塞进温诚课桌里,左右四顾无人,这才小跑回隔壁。全程都被几个弟兄们看见了。温诚回来掏课本,连带信封一并出现在桌面。于是眉头皱皱,打开看。

    “结果他在纸上写,买个字帖练练吧,语文卷面分减二,被那女生知道以后直接对我们诚哥开麦,骂的特难听。”

    水在杯里漾出波纹,宋槐没出声,只抿嘴笑笑。视线转移到温诚身上,可见他挺秀的鼻梁山根,清晰流畅的下颌,以及略微泛红湿润晶莹的嘴唇。

    “如果在一个学校,你会给我写纸条么?”他凑近问,酒味比较重。

    “不会,我没那个闲心。”

    温诚眉毛一拧,满眼探究,看宋槐夹菜吃饭。真想现在亲上去:“粤语里有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叫打茄伦。”

    宋槐身体一顿,血流都被他呼吸烧烫了,从脚底逆流而上至头顶。

    她懂,就是激吻。

    目光相对,宋槐眼底带点胆怯,温诚则是促狭。

    当众打茄伦他绝对做的出来,尤其还喝酒了。

    她是真的怕大庭广众做什么亲密举动,温诚太莽了:“你喝多了。”

    这男人开始得寸进尺:“退到高中就不喜欢了?”

    “不喜欢,满意了?”

    “闭嘴,小心晚上回去睡你。”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

    “补偿我吧。”温诚说。

    心里烧着火,温诚目光顽劣的打量宋槐,从上到下,眼神千丝万缕联系着。把宋槐看的发冷汗。他终于明白了感情的滞后性,他们断断续续相见,这次分别也足足两月时间。这么多时日积攒的感情,到此刻如火山喷发般愈发强烈。

    他以为自己需求很低,遇到宋槐却大变样。看来爱情会改变一个人。

    这顿饭是关系比较近的人小聚,新郎新娘敬敬酒,吃到晚上十点结束。好多人已经烂醉如泥不省人事,温诚和其他男同学搀扶到聚福楼外,看代驾过来才走。

    女生不好走夜路,温诚又开车送了不少人回家。从南到北一条线,等就剩宋槐一人坐副驾上,已经十一点。

    车往老破小区垃圾桶旁边停靠,解安全带先后下车。

    宋槐听到身后脚步声,越来越急促,最终温诚绕到她身前站定。

    单元楼前昏暗又寂静。朦胧黑夜如幕布笼罩,冷风刮过电线杂乱的切割夜空。惨淡纯白色照明灯架在远处,为两人投去狭长的影子,椭圆形状,延长,再延长。

    直到两个影子重叠,黑作一团。

    她身着单薄的白色卫衣,长发披肩;而温诚喜好深色调,纯黑西装全套板正衬衫,只有领带是浅棕。

    全过程是宋槐先进几步,温诚直接长臂一揽,把人拥进怀中。宋槐双手紧贴着他西装里的衬衣,感受冰凉柔软面料下炽热的体温。

    深深呼吸,贪婪感受他的味道。清淡烟草和酒味,还夹带洗衣液薰衣草香。明明有两种最讨厌的气味在,宋槐却不排斥。

    相反,出奇的喜欢。

    “如果我高中和你做同学,大概率还会喜欢你吧。”

    “实话?”

    宋槐没继续说。

    是日渐深刻的感情?还是听过故事后的好奇?

    无论如何今夜是免不了冲动的。都怪喝点酒后的温诚太过不同。那种气息,五官,都比往常在青天白日下更诱人。他两双眼睛里似乎着了团火,于即将荒废的小区里上演饿狼传说。

    温诚反倒把气沉住了,此类餐前小菜就让蛾子先扑棱会儿翅膀吧。只欣赏接吻时宋槐沉浸的表情,也燃起火苗,像狼一样。他不回应,故意吊足胃口。

    喝酒的是他,怎么搞的像她喝大了。

    有意思。

    看来长白山的严寒还是有用武之地的,比如在着火时熄灭。

    宋槐努力垫脚,竟然没得到温诚回应。说不生气不挫败是假的。

    脚后跟落回地面,小腿还绷的酸麻。她眼里承载一钵幽暗的光:“温诚,”有点恼怒的再次垫脚,凶狠咬上他嘴唇。

    温诚嘶声,看了她片刻,疯了似的俯首吻上去,用唇舌霸占口腔角落。

    他喜欢这样的疯狂,或者说他就是疯狂的人。而现在的宋槐也爱上这种感觉。

    心跳,刺激,血液流动后,身体系统调节肾上腺素,调动全部神经,皮肤都散发热意。

    两人于空荡小路上紧紧相拥,宋槐掐着温诚的腰找回站稳的力量,恨不得把血肉融进他的身体,彻底别无二致,更遑论家庭和过去。

    有个词叫私奔。宋槐从前很讨厌,新华词典怎么会有这样自私的东西?现在她满脑子都被这二字占据。

    宋槐明白,温政国不会同意她和温诚结婚。上次的璐璐就能看出来,老爷子钟意样貌学历俱佳,职业非常稳定的姑娘。况且,从小以自家儿子为荣的父亲,怎么可能允许他有婚姻上行差踏错的污点?

    绚丽一幅画上,添了块墨点子。

    多影响美观。

    宋槐一开始就说过:可以试试,哪怕玩玩。

    坏就坏在试出了真情,玩出了真心,她以为自己还能做到从前那样冷心冷肺,视爱情如粪土蝼蚁。但如今早改天换地了,缺了这男人不行,日子过不下去。

    他像中药入口后的一杯水;感冒发烧时的退热贴;打完疫苗后的一颗糖;

    前方传来脚步声,于拐角中走近。宋槐心跳漏了一拍,半个身子藏在温诚双臂中,侧脸紧贴他胸膛。透过缝隙间看远处的行人。黑色一团影子,步履蹒跚,左右拎着菜走进隔壁那栋楼。时值蓬乱气息平复,冷风割面,吹的人睁不开眼。

    这片居民楼地图上都消失不见了。宋槐不知道在那个犄角旮旯寻到的。三幢小六层,土黄色尤其,左右推拉的老式窗户。前几日落雨,屋顶铁棚生了锈,片片粒粒打在窗台上。

    宋槐从温诚怀里褪出来,仰头看他那幽暗深沉的瞳仁。难得如此沉稳,其中夹杂了情浪的味道。温诚抻臂把她打横抱怀里,从单元外到家门口。楼梯是两三阶一步,迫不及待。

    她只老实被圈在怀里,侧耳倾听那有韵律和加速的心跳声。

    刚才想到那首歌,是张学友的《饿狼传说》。熄掉晚灯交织火花,以指尖牵引磁电,汹涌如潮的爱扑上去乱吻乱缠。

    过于温暖的房间,把每个毛孔都熨帖。温诚手指被那头长发纠缠,挣脱不开,所幸勾着绕圈。月光下看那张清冷的脸,竟在浅淡光线中生出红似火焰,冷暖色调冲击视网膜。

    声色喑哑:“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说什么,补偿。”

    到底谁才算出力最多的那方?是他无疑。每次战争温诚都把她捞过来,翻过去,回馈似的服务态度极佳。用心取悦。饶是宋槐知识浅薄,实战经验摆在那,也能上场历练了。

    她再次尝试让湿漉加剧,即便困意上涌,却也强撑下去。到后来受不住喉间瓮声瓮气,自己听见是像极钢琴高音区的响动。

    ......

    老旧出租房,浴室热水器,海尔的。不锈钢内胆,经常坏。修完又坏,师傅说是普通加热棒,长期使用被腐蚀了。各种毛病都兼具,漏水,加热慢,或者干脆加热后还是冰凉的水。

    宋槐冼完澡躺回被窝里,思绪飘远时刻,温诚环抱,捏着下巴吻上,席卷裹挟走鼻端空气。像两只互相梳毛的鹦鹉,亲昵又信任。

    “温诚,我是不是真的爱你。”

    “不应该问你自己?”

    浅浅笑了声,宋槐罕见的黏着他:“对,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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