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应该除了程锦礼自己以外,都觉得她长了张干净纯良,甚至还有些可爱的漂亮脸蛋。

    只不过人类世界里的她孤僻古怪,眼镜跟她的性格一样厚重地将她这些本该惹人喜爱的特点遮掩,美丽的明珠蒙尘,久而久之她自己都听从了外界对她的看法,觉得自己没什么地方值得人喜欢,更不提让人觉得可爱。

    所以她听到境人们对自己的评价后,脑子里都成了一片糨糊,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越来越多的境人闻见风声,连忙凑过来看热闹,嘴里还嚷嚷着:“什么可爱的妹子,让我瞧瞧啊!”

    程锦礼一直都知道境人们的性格大多活泼外放,但现在才认清鱼境是个社交恐怖分子聚集地,簇拥在自己身边黑压压的人群燃起她心底的恐惧,脑海里闪现和很多童年时不美好的画面,那些可怜她的大人们也是这么指指点点着她的......不管好意还是恶意,她都无法遏制对害怕的控制。

    “咕噜咕噜噜噜噜......”她的肺部紧张起来,两只腮微微颤抖,嘴巴鼓动地更加厉害。

    琉璃很快就察觉到了她的异常,神色一转凝重,高高的个子扎在人堆里,为她清出一条路:“大家让让,我搭档现在身体不舒服,我得赶快带她回家休息休息!”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回家?谁的家?这个登徒浪子的家?还是这个虚伪家伙的家?

    她是对他有很多的好奇心,但那只是把他当作一件需要雕琢的艺术品材料,只有她摆布他的份,要是被带到他的地盘,没有人能帮她,谁能保证这件材料会不会倒反天罡!

    程锦礼觉得自己更加喘不过气了。

    琉璃不解,他的家她又不是没去过,顶多是十五年过去,家具大小和摆布有所不同罢了,她的反应怎么这么激烈?他根本没有想到她根本没有认出他,也是特别抗拒跟他走。

    但眼下,还是快带她回去比较重要。

    于是任程锦礼用脸挣扎,她还是被琉璃轻飘飘地牵走了。

    他们绕过寻找锦鲤大会上的巨型水晶雕塑,和一排排支撑类似大礼堂建筑的环绕式水晶柱子,拨开亮莹莹的飘带水草,一片焕然一新的世界夺眶而现。

    远处是灯火通明,很多红色古铜色的建筑高昂地立在礁石群上,礁石在鱼境之水的浸泡下,总给人带来五彩斑斓的视觉效果。别样洞天下,琉璃跟程锦礼两个人的存在便是比蝼蚁还蝼蚁。

    这里应该是很高档的居民区,不管是精致的建筑还是繁华的街道,生活的天然环境也是卓然一绝。程锦礼一进入这片水域就感觉到了明显的不同,这里的水温润又暖和,水质好的几乎看不见一粒游沙,一点点掀起波澜的逆流都不存在。她被改造过的身体很喜欢这里,金色的小腮欢快地抖动了一下漂亮的尾鳞片,全身上下的毛孔都挨个张开,贪婪地吸纳宝地的灵气。

    程锦礼仰着脑袋看着远处的琼楼玉宇,神经就跟掉了线似的跟不上反应,她一直自诩记得鱼境里所有的场景,从未想过居然鱼境里居然还有这样一片新天地。她的认知被打破,陷入了沉寂的思考。

    琉璃摆动着后腿的不由慢了一拍,有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里跳动不安。

    既然说过十五年前他带过程锦礼来过自己的家,也就意味着她肯定来过明海洞,可是她这副表情和状态怎么像是她从没来过一样?是她忘了吗?如果仅仅是忘了明海洞也情有可原,毕竟那时她年纪很小,记不清事情也是正常,可是,她不会也会忘了人吧?

    这可不太现实了,忘了长相不谈,刚刚大会上他的名字肯定是被她听到了,她听到琉璃两个字至少也该有所感触吧?

    琉璃咬了咬唇,应是不愿接受不好的结果,旋即自我安慰起来:小时候,她可是承认过自己一定不会忘记他的,她应该是记得的!不然刚刚见面,她看到我的反应怎么会那么大?!

    琉璃在焦躁,程锦礼的心情却越来越明亮,因为明海洞实在是太过美丽,完全超出了鬼斧天工的范畴,也是普通生物的智慧造诣不能达到的极致高度。

    一路上穿梭过的贵族境人们穿着泛着珠光的轻纱,男男女女都留着乌黑的头发,他们把发丝打理地整整齐齐,扎着的发髻下散着的长发或者碎发飘逸地散在明澈的水里。男人们的额头上都绑着用银丝、水晶和珍珠串成的额饰,露出来的散串则挂在耳后,一直垂到脖子下的锁骨窝里。女人们则带着同样材质的项链和耳坠,发饰发冠则是用其他类似于水晶珊瑚和其他叫不上名字的海石制成的,各种款式应有尽有。

    他们的服饰与人类世界的民族服饰好似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所以珠光宝气的同时却也有别样的淳朴感。

    程锦礼本来不喜人气,不爱细究他人的外在,可如今看到的这些早就不在是单纯用来装饰外在的凡物的范畴,这些原原本本就是艺术的瑰宝!

    明海洞华丽的服饰给她带来的冲击力比大会上的大得多,她也终于意识到出身于明海洞的琉璃亦是这身服饰,只是她那时要么沉浸在再次回到鱼境的惊喜里,要么为大会上的纷纷乱乱感到烦扰,人潮涌动下,她也无心顾及琉璃的美色。

    程锦礼亦然被琉璃握着手腕,她完全可以在他的身后肆无忌惮地观摩,她发现他身上的浅蓝色纱衣原来是会泛金光,两种颜色交错时,竟会汇聚成泛金蓝光的银白。

    他的衣袖上缀着细小的珍珠,裸露的脚腕上绕着银丝水晶,长长的黑发披在脑后,尾部用轻纱绑着,几缕碎发耷拉在额饰前,挂在耳后的长串摇摇晃晃地随着他游动的反方向飘荡。

    真是漂亮,不管是人,还是衣饰,程锦礼由衷感慨,一下子将对此人的刻板印象抛得远远的,甚至还开始懊恼小时候的自己居然错过了这么多精美绝伦之处。

    人类世界里除了黑白就是灰的她莫名为此心动,心想若有机会,她一定会亲自穿上这些瑰宝。

    她被明海洞上上下下每个角落迷地眼花缭乱的,竟然忘记了看路,差点就出事。

    因为越是靠近明海洞的中心地带,那里的境人和生物都会变得越来越多,境人们倒还好,看见有人飘过来不仅会主动让路,认识琉璃的还会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但是这些鱼境生物就不一定了,小的如同蜉蝣不足为惧,大的居然有鲸鱼那么雄壮,不管是笨地不知道躲让的生物,还是大的根本看不见路的生物,境人们碰到了除了自己识相躲开外,别无办法。

    一只长得很像现实生物虎鲸却通体玻璃般透明的大鱼应该是看见了琉璃,兴奋的冲刺过来,程锦礼没见过这种鱼,又不仔细看路,愣是差点被这只乍一眼看过去只有双眼睛和轮廓的大鱼撞飞。

    幸好琉璃反应及时,把吓得发怵的她拉紧绕开,才没让她遭此劫难。

    “明叔!你家大虎又瞎跑出来了!”琉璃看着程锦礼这副啥样,笑哈哈地吹了只口哨,不知朝哪个人呼唤了一声。

    要是不知道这大虎是个什么东西,程锦礼只会认为,这是邻居发现哪家的宠物狗咬掉了绳跑外面溜达时才会出现的呼唤声。

    在程锦礼还在脑补的时候,看不见的犄角旮旯里传来憨厚中年男人的声音:“琉璃你又帮了我个大忙!这大虎今儿又逃跑!”

    果不其然,除了这宠物是只三人高的透明虎鲸外,其余情况无一不符合她脑海的设定。

    琉璃捏了捏她的手腕,笑道:“小哑巴还走神呢?没被撞个够吗?”

    程锦礼竖了竖眉头:“咕噜咕噜......”

    绕过不知道多少片海礁和高档建筑,他们终于到了琉璃的家,他家规模并不大,装横和布置却比见到的大多数屋宅细致地多,没点格调的人是绝对没有这种修养的。

    一个男人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年龄跟琉璃相差不大,嘴里嚷嚷着:“琉璃你回来了!”

    琉璃平静的面容似乎瞬间裂开,连忙堵住对方的嘴巴,道:“小声点,我爹娘呢?”

    “放心吧少爷,老爷夫人还没回来呢!”

    “那就好!”琉璃深呼吸了一口气,动作也是大大咧咧了起来,然后光明正大地牵着程锦礼走进大厅,双层式的红楼建筑里没有台阶,鱼境里的人只需进入注满了人造逆流的水晶塔,静静等着被送上去好了。这应该是另一个世界对“电梯”的诠释。

    指头大的小鱼小虾呈螺旋状环绕在水晶塔里,程锦礼目瞪口呆,应该是又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屁颠屁颠的男人还跟着他们,一上楼,他就捏起脖子上挂着的小螺吹起来,二楼上负责洒扫的“闲杂人等”全部闭着眼睛退到楼下去,简直是训练有素。不消几个眨眼,整个二楼就仅剩下了琉璃和程锦礼两人。

    沉浸在迷幻世界的程锦礼一下子回神,这诡异的事情进展让她确信身边这个神秘的家伙完全就是个惯犯,否则带女孩回家干嘛非要避着爸妈和旁人?怕是也有点羞耻心,但这不代表他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害臊!

    完了,她真的进了贼窝!而他一定是想拉着自己跟他偷情!

    琉璃走到了自己房间前,乐乐呵呵地推开门后,一张宽大的贝壳床戳人眼球,上面铺着精致的软被,海葵、晶花等等花瓣撒在上面......看起来很像情趣套房的标配。

    程锦礼早就猜到了结局的性质,但在事情没发生之前她还能保持冷静,死到临头下还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到底会恐惧,她宁死也不愿意遭到如此凌辱!

    她的双眼流出泪,一粒一粒飘进水里,却不与水相融,相当奇妙,但她已经没有心思去揣摩它们的美丽,她的手在被水和重力包裹的世界里使不上劲,用尽全力也仅仅是把手捏成了个不大能动的拳头。

    琉璃放开了她,忙问:“你怎么了?怎么就哭了?是不是哪里难受?!”

    “咕噜咕噜咕噜......”

    虽然还是一成不变的咕噜声,但多少带着委屈和哽咽。她知道自己这样很狼狈很丢脸,却控制不住,竟是越哭越凶。

    “别着急,我马上把东西给你拿过来!”

    琉璃立马把她扶到了床上坐着,自己去床头柜里翻起东西,他就像是早就预料到她的到来一样,提前做好了准备,所以熟悉到闭着眼都能找到东西。

    这是一个白色水晶雕成的半球形罩子,与之配套的是一张隔水膜,琉璃同样熟练地把膜贴到罩子的内壁,然后将隔水膜撕开一只小口,嘴对准小口,把原先没贴隔水膜时就有的水吸出去后,立马将脸凑到满脸抗拒的程锦礼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罩子抵在了她的嘴巴上。

    程锦礼刷一下就红了脸,因为她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间接接吻”。

    活了二十五年了,初吻居然是以这种形式没了的?还是没在这么个陌生的流氓手里的?她精神洁癖很重,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恼羞成怒,当即就要破口大骂,一个字出口却并未变成“咕噜咕噜”,她怔住,发现脖子上的两只腮已经开始自由摇摆,竟然开始习惯用这种方式的呼吸,她也多亏了这个能隔绝水的罩子能够好好说话了。

    一个本来用来引入脏话的“你”字卡在了喉咙里,她懵然地接过琉璃帮忙抵住的罩子,然后转眸看向了琉璃。

    琉璃紧张地很,忙拍拍她的背:“怎么样?还呛吗?还难受吗?”

    程锦礼最会分辨什么是虚情假意,正是因此她才会感到无与伦比的意外,因为这个陌生的男人是真的在关心自己。他是真心想帮自己吗?

    许久未见的真情让她难免紧张,她莫名乖顺起来,鬼使神差地对着琉璃点了点头。

    “那就好,”琉璃松了一口气,片刻后才想起来问她,“对了,你刚刚要和我说什么来着?就是‘你’之后的话。”

    他还怪贴心,深怕程锦礼念错了地方,特意把开头都给她想好了。

    她皱了皱眉,心想总不能在这种时候还把人家骂得狗血淋头,于是灵机一动想出一计:“是......你叫什么名字?”

    一道晴天霹雳哗啦啦地落在了琉璃的心上,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以近乎咆哮的语气大喊:“什么?!”

    程锦礼被吓到,屁股果断往外挪了挪,同时她也不明白自己不过是问个名字,对方怎么是一副很受伤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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