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不舍看着赵离离去。

    岑雅慢慢收回了视线,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道:

    “不要担心,他不是说了,总有一日会遇到吗?”

    她的声音顿了顿,又叹息道:

    “这样的性格,是能够得到周琰的欣赏吧?能够学习到周琰的刀法,哪怕只是皮毛,也很难得了。”

    “我觉得你往后是有希望见到他的。”

    尤仰起头:“周琰?”

    岑雅拉着她转过身走,解释说:“是,周琰。他是天乾国的将军,整个九洲的大地上,无论是周,天乾国,九黎,甚至于信奉着天上武神的玄国,能够有资格坐在周琰面前,和他谈论刀剑之道的,不会超过十个人。”

    她想到赵离,想到他离开的模样,道:

    “虽然是个草莽气的男人,可是,天乾也有这样豪迈果断的武士啊。”

    与此同时——

    赵离看着视线前面越来越大的老树干,脸色都有些发青,不断想要停下脚步来,但是他毕竟不懂得如何操纵法印,内气流转入法印中,不知怎得,速度反倒越来越快,让守法老赵的脸越来越黑:

    “沃日,沃日。”

    “怎么加速了?刹车,刹车在哪里?!”

    “淦,要撞上了。”

    一声大响,老树数干剧烈晃动,抖落下许多的树叶,赵离终于停了下来,顶着一身子树叶,踉跄后退了几步,捂着鼻子蹲在地上,颤抖不止。

    “shift,我的鼻子。”

    “牛顿你大爷,怎么管得这么宽……”

    他捂着自己的脸,声音都有些变形:

    “我就是想要说一说那句台词,然后跑路。”

    缓了好一会儿,才从那种痛楚中缓和过来。

    一口气跑了这许多路,体力消耗不少,赵离决定暂且稍缓口气。

    他靠在树干上,呼出一口气来,看着漫天的繁星,突然觉得这个时候,手边有一瓶青岛纯生会更好些,咂了咂嘴,掏出水囊喝了口,等到体力渐渐有些恢复过来,然后手指在长满苔藓的树干上写了个解字。

    脑子中思考着现在的处境。

    有岑雅的法印,他在森林中安全许多,在森林中的动物眼里,他就跟后面的那棵老树是一样的。

    只要自己不作死,应该不会遇到太大的麻烦。

    之后,就要先找个能落脚的地方。

    他把巫祝那里值钱的东西拿了不少,有七八颗宝石,还有几个金银质地的酒杯,给他踩成了饼,这些脱手出去,应该能够让他过一段不用担心衣食住的日子,之后,就得要想办法挣钱了。

    赵离按了按眉心。

    还得等到姬辛‘冷却时间’过去,把他再捞上来。

    然后弄出《天权养气》对应的丹药来,否则的话,自己真要因为这门功法英年早逝了,不过他大概也能猜得出来,姬辛绝对不知道这种丹药是怎么炼的。

    赵离忍不住咬牙切齿,想要仰天长叹。

    丫吃干饭的膏粱子弟啊……

    他想了想,将从姬辛那里弄出炼丹手法的计划放到备用里,似乎是因为修行的境界并不高,岑雅给他的丹药足以应对天权养气的需要,首先看一看,能不能在边城弄到类似的丹药。

    实在不行,就想办法转修一门其他的功法。

    在原地稍微休息了一会儿,赵离再度顺着岑雅指着的方向前进,身上的第二枚法印让他的速度大大提高,又降低了他的体力消耗,除去容易撞到些什么东西,再没有缺点了。() ()

    一路疾奔,天上的星星渐渐隐没了光,天地变得一片漆黑,赵离不得不暂且停下来,他爬到一棵树上,依靠着树干,怀里抱着刀,原本只是打算在树上等着这一段最黑暗的时候过去,等到太阳出来的时候,再继续赶路。

    但是无边的疲惫袭击了他。他的眼睛不自觉闭上,呼吸变得沉稳悠长,慢慢进入了沉睡之中,他并没有在梦境空间苏醒。

    赵离又一次做了梦。

    这一次,他在梦中的名字叫做瀚。

    他是个巫祝。

    ………………

    “我们没有能够找到那个血祭的祭品。”

    戎炎有些遗憾,他解开了穿着的披风,长及膝盖的披风下面,是一身虽然略有宽松,却予人庄严感的衣服,衣摆处绣着九黎的标记,他端起桌子上的热茶喝了口,道:“今日人少,见着天色黑下来,也就回来了。”

    “看来他确实是有我们所不知道的手段。”

    岑雅带着斗笠,周围垂落下来的薄纱遮掩住她白净的面容,嗓音柔和宁静:“或许被遮掩了天机。”

    “既是懂得天乾国周琰的刀法,那么身上有可以扰乱天机的宝物,也是正常,不过想来位格不会太高,若是几位擅长此道的师兄在这里,或许能够找得到他。”

    戎炎点了点头,未曾生疑。

    尤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岑雅已经与南宫岗说过,尤和她有缘分,她想要将尤带走,为此可以做出一定的补偿,其余的武士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复杂,都早早退开。

    尤看着这个虽然小,却满是熟悉感觉的地方,恍惚了下。

    她突然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吼声,愣了愣,顺着声音走向传出来的声音,蹲下身子,看到在自己放东西的木柜前面,伏着那匹早就被她放生的野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绕了回来。

    狼爪搭在地上,露出獠牙,有白翳的眼珠戒备地看着前面。

    仿佛若是有人敢来碰着些东西,它会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下去。

    狼群或许不是森林中最为危险的动物,但绝对是最忠诚的。

    当它发现来的人只有尤的时候,那种戒备一下消失不见,停止了满是威胁的低吼声,粗大的尾巴在地上扫了扫,尤蹲下来,野狼凑上去,在她怀抱里蹭了蹭,然后主动退开,没有继续。

    尤因为别离而产生的愁绪缓解了许多。

    她有一夜的时间收拾些东西,明天就要带走,她小心翼翼地找出了当年保护自己的猎人大叔留下来的粗糙短刀,找到了用十三颗每一天找到的最好看的石头串起来的收敛,风干的白色花朵。

    她找到自己的衣服,把这些宝物都放在了那张小小的桌子上。

    然后脱下了身上的白色衣服,换上了简单朴素的灰色衣服,野狼戒备地伏在桌子旁,那双有着白翳的眼睛满是戒备和警惕,如同卫士,粗大的尾巴却在地上甩来甩去,碰到了桌子。

    桌子晃动一下,一颗玉珠咕噜噜就滚落在地上,落在了野狼的眼前。

    野狼的动作顿了顿,伏低身子看着这一颗,仿佛眼睛一样奇异的珠子。

    众所周知,狼是危险而忠诚的动物。

    而被驯养的狼,又会比起野外的狼,多出些许,微不足道的好奇心和尝试力。

    灰狼看着那颗大小刚合适的珠子,张开了嘴,本能一舔。

    ——咕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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