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红木大门咯吱一声打开,周粥看着门外的人,月光清清淡淡地拢在他身上,她恍若在梦中,“你怎么来了?”

    苏柏熠伸出手,将她散落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话说得随意,“来看看你这边的月亮到底有多亮,顺便再来看看--”他拖沓着懒懒的尾音,修长的手指划着她的皮肤慢慢向下,“说想我的人,到底有多想。”

    周粥的心神一半被他的目光占据,另一半被他手指上的温度牵引,手机的棱角硌到她的掌心,她飘飘忽忽的一颗心才落到了实处。

    苏柏熠的手指勾着她的下巴抬起,两人视线对上,他嗓音低哑,“嗯?有多想?”

    周粥头微仰,两人气息更近,她的声音很小,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你抱我啊。”

    苏柏熠呼吸一沉,单手提起她的腰,把她直接抱到身上,红木大门又咯吱一声,紧紧关上,将夜色严严实实挡在门外,隔出一方只属于两个人的小世界。

    周粥靠在他怀里,两人的心脏挨在一处,一轻一重地撞在一起,震得指尖都是软的,她认真看他,“感觉到了吗?”

    苏柏熠紧绷的喉结缓缓翻滚着,“感觉到什么?”

    “我的心跳,”周粥搂上他的脖子,唇抵到他耳边,“刚才门一打开,看到你的那刻,我的心脏怦的一声,像是下了一场烟花。”

    她的唇一张一阖地刮蹭着他的耳根,细微的热流一点点送进他的耳朵里,苏柏熠的胳膊青筋爆起,紧紧箍着她的腰,脑子里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现在的心情,她是真的很会说情话。

    看到他,心脏像是下了一场烟花……这句话足以慰藉他内心深处所有的不安。

    夜色渐深,连隐在草丛里的虫鸣都睡了过去,相拥的两个人静静地接着吻。

    周粥被他亲得迷迷糊糊的,她想到什么,捧起他的脸,勉强发出些气声,“你吃饭了吗?”

    苏柏熠咬着她的唇不放,“你觉得我现在想吃的是饭?”

    周粥也咬一下他的唇,“除了饭,你今晚应该也吃不上别的。”

    苏柏熠哑声问,“为什么?”

    周粥故意拉长声音,说得含糊不清,“因为……我床上已经有人了。”

    空气里静了一瞬,苏柏熠看着她黑亮瞳仁里藏着的笑,咬牙切齿,“骗我很有意思是不是?”

    周粥歪到他的肩膀上,闷闷地笑开,“没骗你,真的有人。”

    姨姥最小的孙女,周强舅舅家的小女儿,大名叫周美星,小名叫小星星,现在在她的床上睡得呼呼的。

    家里的房子,她前年让人做了翻修,正房三间,一间做卧室,一间做客厅,一间做浴室和洗手间,偏房两间,做厨房和杂物间。

    这个房子放在村里算是小到不能再小,但这小小的一处地方盛满了她对家的所有渴望,今晚他的出现,好像让那些隐藏在她心底的渴望,在一点点变成具象。

    繁星璀璨的夜空下,他躺在躺椅上,她躺在他怀里,她跟他细细地回忆着她的小时候在这个房子里发生的一点一滴。

    夜色由浓转淡,鸦青色的天空渐渐现了鱼肚白,呢喃低语声越来越小,周粥慢慢进到梦乡里,梦里妈妈在看着她笑,她也看着妈妈笑,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苏柏熠低头看向怀里的人,亲了亲她弯下的眼尾,又亲了亲她上扬的嘴角,手轻拍着她的背,慢慢和她进到同一个梦里。

    周粥再醒来,已经回到了卧室的床上,床上只有她自己,她迷迷瞪瞪地叫一声“小星星”,没人应她,再叫一声“苏柏熠”,还是没人应,她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眯着眼一看时间,一下子清醒过来,已经快十一点了,今天可是姨姥的生日呢,有好多事情要做,她怎么睡到了这个时候。

    她刚要撑着胳膊起来,眼睛扫到屏幕上弹进来的新闻,又定住。

    柏书音和苏锦生的离婚大战已经落下帷幕,两人正式解除夫妻关系,原本外界都在预测这场离婚大战会是一场持久消耗战,毕竟两大豪门世家的联姻,其中牵扯到的利益太多,没个三五年,怕是很难理清这里面的官司,谁成想最后是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

    有内幕消息称,在这场离婚大战中,柏书音无论是在财产分割,还是在苏正集团持有的股份,都是获益的一方。

    能将事情处理得如此干净利落,有能力有手腕做得了这把快刀的,怕是也只有两人唯一的儿子苏柏熠了。

    周粥翻着新闻看到最后,想起那天他和他小姨的那通电话,他对他的母亲应该也有过很多期待,只不过一点一点都落了空,所以到最后,他才会心灰意懒地说对他们都没有过期待。

    她把脸埋到枕头里,努力将心里涌出的酸涩给压下去。

    手机突然连声起了震动,周粥又拿过手机来看,是余兮姐发来的消息,两张截图,全是苏正集团的最新公告。

    第一条是,苏柏熠先生自愿放弃目前持有的集团股份。

    第二条是,苏允廉先生和苏锦生先生即日从董事会退出,不再以任何形式参与到集团管理的所有相关事宜中。

    余兮是实在没忍住,所以找周粥来发表一下感想,【我们小舅这魄力真的是没有人能比得上,没想到,柏书音和苏凌安这两个完全不搭边的人倒成了最大的赢家,程昱安说他一点都没看懂他小舅这盘棋,他放弃苏正的股份,换苏允廉和苏锦生全面退出董事会,他这是拿自己在给苏凌安清路啊,以后苏凌安再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有人来掣肘他了,我们小舅和苏凌安关系好到这种地步吗?】

    周粥拥着被子从床上起身,一字一字地看着余兮姐发来的信息,慢慢怔住。

    院子外的角落里,站着两个身量高大的男人,神色都是同样的严肃。

    苏柏熠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查什么,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那场火灾是意外,你母亲的死也是意外,老爷子的心再狠,也不会去枉顾一条人命,更何况是给了你生命的人,他之所以将你过去一切的痕迹全都抹得一干二净,是因为—”

    他说到一半,又停住,有的时候真相远比我们想的要简单,但也更残忍。

    周淮安吸一口烟,嗓音艰涩,“我知道,他这样做不过是怕将来哪一天我的身份万一被谁翻出来,有人会拿我母亲精神不正常的情况说事情。”

    看来他还算是了解他的曾祖父,苏柏熠抬腕看一眼时间,没心思再和他说什么废话,她应该快醒了。

    周淮安余光里看到那个从门口探出又缩回去的身影,他将烟碾灭,嗓音凝重,“小叔,照目前的情况,你完全可以重新杀回来,苏正的一切本该就是你的,可你为什么要放弃苏正的股份,来给我铺路?”

    苏柏熠默了半晌,既然要说,还是全都说清楚比较好,“你应该也知道你小婶心里在怕的是什么,她怕我和你之间会有什么正面冲突,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既然这样,我就退出,虽然我很想知道,要是真有这么一天,她到底要怎么选,但我不想让她处在任何两难的境地,再经受什么不安和煎熬。”

    周淮安的眼睛里多了些信赖和敬重。

    苏柏熠扯一下嘴角,“说是给你铺路算不上,算是一份谢礼吧,在她最黑暗的时候,是你把她救了出来,要是没有你,就没有如今的她,我也是现在才明白,你对她来说 ,在某种意义上应该算是一种救赎,我看你再不顺眼,在这一点上也要谢你,既然要谢就谢得彻底些,有老爷子和苏锦生在,你在公司做任何事情都会受到牵制,我放弃股份,老爷子才会甘愿压着苏锦生彻底退出公司,没了他们做你的阻碍,希望你能将苏正带领到一个新的台阶。”

    周粥紧紧贴着墙,连呼吸都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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