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曾阿牛的少年所思所想,张梧笈自然是不知道的。

    张梧笈暂且接受了自己这个名字,虽然她总觉得自己对张无忌这个名字更有亲切感,并且潜意识里也知道这个名字跟她自己是毫无关系的。

    但是,既然此处除了自己以外唯一的人这么说,那她就姑且叫张梧笈好了。

    反正名字也只是个代号,到底叫什么并不是最重要的。

    现在最重要的,张梧笈环顾四周见自己身处山洞,心中默默想到,现在最重要的果然是弄清自己到底在哪里,以及接下来要做什么。记忆恢复怕不是那么快就能做到的,而且她也不懂医术,看来得先找个城镇找个大夫看看才是。

    这样想清楚后,现阶段的目标就算是有了。

    因为手头没有止血的药,稍微处理之后,曾阿牛只是拿布条先帮她把伤口缠住。看颜色,那布条估计还是从她裙子上撕下来的。

    张梧笈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的衣着打扮与曾阿牛差别很大,这不仅仅是常服跟兽皮的差距。多半,这就是现代人跟古人的差距。

    如果可以,张梧笈倒是想跟曾阿牛探讨一下自己这些奇怪的记忆,说不定能促进她记忆的恢复。但是曾阿牛给她的感觉很奇怪,硬要说的话,她觉得自己似乎也知道这个人。

    曾阿牛这个名字跟张无忌一样,都让她有种陌生又异常熟悉的感觉。

    张梧笈觉得自己似乎应该知道很多事,但是此刻她又想不起来。于是她对曾阿牛,下意识的就多了几分防备的心思。

    吃烤鱼的时候,张梧笈被这毫无添加的烤鱼腥得不行,曾阿牛顺手就递了几个拇指大小的青色果子给她:“想不到你失忆了,刁钻口味倒是没变。把这个的汁淋上去试试?”

    张梧笈接过来一看,是她不认识的某种野果,看着有点像是青橘之类的,闻着也有股清香。可惜她手边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切割的工具,这果子捏起来硬邦邦的,怕是凭她自己还捏不开。

    无奈之下,张梧笈干脆打算自己咬开。可是她看了一眼这不知道洗没洗过的青果,又看了自己身上沾着泥渍草渣的衣服,实在是下不去口咬。

    曾阿牛被她犹犹豫豫地样子逗笑了,从怀里摸出一个看着相当锋利的石片:“用这个切开吧,放心,这青果我洗过的。”

    ——可你这石片没洗过啊。

    张梧笈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这话说出来也显得自己太矫情了。

    看她一身衣服脏乱至此,裙子还被撕的破破烂烂,不管怎么想,失忆之前那些日子怕是她都被迫向环境妥协了吧。

    不说别的,单看曾阿牛的表现,多半现下的情况曾阿牛已经在自己身上见识过了。既然如此,那自己又何必重新矫情一遍?

    “谢谢啊。”

    张梧笈接过石片,把青果切开个口子,将汁液挤出淋在烤鱼上,果然鱼腥味被酸涩的青果汁冲淡了不少。这个味道她倒是能接受,甚至觉得跟记忆里的味道很像。

    大概是味道激发,张梧笈脑海里闪现出一些她跟朋友在餐厅吃某种烤鱼头的情形。当时两人也是先将某种已经切好的黄色果子汁挤到烤鱼上,然后才开始吃的。

    跟这种记忆一起来的,就是某种叫做“现代”和“古代”的概念。但是再想回忆更多,头就又开始疼了,怕是恢复记忆的事急不来了。

    张梧笈心绪万千,表面上倒是没怎么表现,她尝了一口后举着那青果向曾阿牛问道:“你不来一点吗?”

    曾阿牛面露难色,摆着手说道:“这味道你之前便让我试过了,可惜,我是接受不来的。”

    看他的样子,自己失忆前是真的跟他相处过一段时间的。

    张梧笈耸耸肩,没有强迫他。

    吃完了烤鱼,张梧笈帮着把吃剩的鱼骨埋在了山洞不远处的土坑里。回来时,见曾阿牛已经熄了明火,用灰堆掩了些半燃的柴草,算是留了火种。曾阿牛动作熟练,显然是常年过着这种独居荒野的生活。

    张梧笈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愿意过着这种与世隔绝的原始生活,放做她,估计没几天就因各式各样的原因死了。

    她的意识里倒是清楚,自己是绝对过不来这种日子的。

    待曾阿牛掩完火种,他从洞中角落垒在一起的几个藤编篮筐里挑了个小的交与张梧笈,自己又拿了个大些的。张梧笈刚才没怎么注意,这会儿才发现这山洞里倒是物品齐全,并且看样子都是曾阿牛自己做的。

    她把手中的藤篮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见编工精细,忍不住感慨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熟练?”

    曾阿牛答道:“做得多了自然就熟练了,你若是在这山谷里住个十年八年,说不准比我编的还好看。”

    张梧笈听了连忙惶恐地摆手:“那我还是保持这样不会编好了,我可不想一辈子待在这荒郊野岭般的山谷里。”

    曾阿牛:“你不喜欢这样避世隐居的生活?”

    张梧笈脑补了一下自己猎兽剥皮制衣,每日山果烤肉的生活,吓得打了个寒颤。与此同时,她的脑海里蹦出两个外国人的名字,一个叫鲁滨逊,一个叫贝爷。记忆里他们似乎都是荒野求生的好手,一个荒岛研发做面包,一个吃虫补充蛋白质。

    虽然听起来很酷,但是听起来也很苦。

    张梧笈:“比起避世隐居,我更喜欢吃好喝好穿好用好。”

    曾阿牛被她如此直白的样子逗笑了,大概是很少见到会对富贵向往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人。

    两人在山谷里兜兜转转了许久,在张梧笈看来,曾阿牛做的就是在一堆看起来都是野草的草里,时不时挖出几颗扔进篮子里。每次挖出来的时候,曾阿牛都会体贴地向张梧笈介绍,这是什么草药,有什么特性,药效如何。

    虽然这些草在张梧笈看来长得确实都不一样,但是对她而言,也不过是长得不太一样的野草罢了。

    当然,其中不乏个别看着眼熟,似乎以前也在公园或者路边见过的,但是在张梧笈心里,还是划上了等于野草的标签。

    出于不要傻站着等曾阿牛干活的心理,张梧笈也蹲下身子对比着篮子里的草药在找。虽然大部分情况下,她挖出一棵,曾阿牛就会告诉她,这是另一种什么草药,名为什么,作用如何。

    “这两种,真的不一样吗?”

    张梧笈看着自己手里开着小白花的植物,再对比曾阿牛手中开着小白花的植物,觉得自己简直是一脸懵逼。

    曾阿牛道:“你手中的为六瓣花,我手中的为五瓣花,虽然他们长相相似,不过药效却是不太一样的。并且这两种药的生长环境略有差异,平常人确实很容易弄混。”

    张梧笈仔细看了看,果然两株植物花瓣数量是不一样的。

    “呼……”觉得自己在识药方面大概没有什么天赋的张梧笈叹了口气,干脆放弃了继续挖药。反正继续挖下去,回去以后曾阿牛还得再筛选一遍。

    曾阿牛见她满脸挫败,笑道:“其实挖这么多也够了,你伤口虽然不小,也用不了两篮子这么多。先去河边洗干净,回去赶紧上药,也能早点让你伤口愈合。”

    “嗯。”

    张梧笈摸了摸自己的伤口,感觉自己的血多半已经止住了。但是单单用布条缠住,总让她有种极度不安全的感觉。甚至连草药这种医疗方式,她心底都是对此抱有怀疑态度的。

    始终都觉得非常不干净啊,到处都没有消毒,随便感染一下估计都会完蛋吧。

    感染这种概念,也是才回忆起的。

    目前为止,越来越多记忆都开始涌现了,偶尔是一些与所见所闻有关的,更多的是完全没有关系的记忆。种类繁杂形式多样,就算是张梧笈本人也觉得以前的自己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天文地理人文娱乐,什么样的记忆都有。乱七八糟,毫无章法。

    甚至有些内容听起来极度高深,比如细菌,比如微生物,比如感染。

    而每每回忆起这些高深科学知识,张梧笈对这个世界的恐慌程度就高了一分。她心中始终环绕着一个念头:在这么落后的世界,总觉得随随便便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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