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书院是白石镇中办得最有名的乡学，有钱有势的人家大多会把孩子使劲往里面塞，不是为别的，只为了蹭一蹭这所书院里曾出过一任状元的福气。
状元……多么难得的、罕见的事。
在这个距离京城千里之遥的小镇，就更显得稀奇珍贵，即使后来，再也没有人在朝堂中听过那位状元的名字。
马车停在了梧桐书院的正门广场，两面青石板路上的马车更是如同长龙，不见首尾，谢灵昭只探出头望了一眼，就叫车夫把马车停到路边，决定自己下去。
反正路也不长，拢共就几步路。
原本跪坐在车厢里的小厮听到谢灵昭要自己走路，连忙想要搀扶着年纪尚小的主子踩着小凳子下车，但却被谢灵昭拒绝了。
她身形灵活得很，个头虽然矮，上来需要踩小凳，但下去只向下一跳就到了地面，没有晃一点。
“小少爷，您的早餐——”
小厮愣了一下，忙麻溜地跟着下了车，手里提着宝珠今天清早说过的螃蟹羹与桂花芡实糕，食盒很精致，喊住了正背着书袋要走的谢灵昭。
她是睡昏了头，才忘记吃早膳，难怪肚子饿得很。
想着，谢灵昭接过早膳，问面前的小厮叫什么名字，“奴才叫丰平。”
谢灵昭点了下头，这名叫丰平的小厮看着跟谢灵昭差不多大的年纪，外表也十分讨喜，不知道是怎么沦落到谢地主家做奴才的，但她如今年纪小，想管也是有心无力。
赶回去丰平后，谢灵昭这才有空打量这个书院。
甫一绕过广场进去，便是几条幽径，学堂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大门上正儿八经地用漆金刻着梧桐书院四个大字。
端得一个清幽雅致的气派。
这年头漆金可是个稀罕东西，谢灵昭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也不知道是在哪儿找来的。
走了一会儿，谢灵昭正巧看到一个凉亭，肚子咕咕作响，手中食盒的香气业已传入她的鼻尖，谢灵昭索性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自己在哪个院子，干脆就坐下吃了起来。
谢地主是因谢灵昭的病急急匆匆从郑州赶过来，待到她病好上一些，就又走了，临走前塞了银子到梧桐书院，把谢灵昭安排到里面去。
须知书院招生季都是在阳春三月，而今早就过去了，这中途插进来的谢灵昭自然不受欢迎，安排在卢辉院，一个富家子弟齐聚的地方。
——多半都是与谢灵昭相同之流，塞钱进来的。
不过梧桐书院里清贫子弟也有不少，他们则是通过正儿八经的考试招进去的。
观亭落之景，满湖萧瑟红叶，小溪流过，正是水草幽碧，谢灵昭看到了几条锦鲤，也不知能不能抓起来吃。
“宿主，要上课了。”
正在谢灵昭扑哧扑哧吃东西的时候，系统忍不住提醒道。
“不要急，”谢灵昭吃完，拿出口袋里的手帕擦了下沾了汤汁的嘴角，明明在家里胡乱擦几下就作罢，来到书院还慢条斯理起来，系统数据流一抽，如果它学习过现代知识，一定会知道这叫strong，“怎么说我前世也上了十几年的学，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得心应手。”
系统：……？
很快，系统就知道谢灵昭说的这种事情是什么事了。
——在系统的导航下，谢灵昭到了卢辉院。
“夫子好，”卢辉院的学屋外骤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孩童声，原本正唾沫横飞、讲得正起劲的梁夫子循声望过去，学堂里也有几个学生凑热闹往外看，就见到门口站着一个看起来四五岁左右的小孩，正笔直地站在那儿。
梁夫子听山长说起过他们卢辉院会再进来一个学生，他是无所谓的，反正他们卢辉院在所有院落里常常排名倒一，再转过来一个学生也不能更糟糕了。
“你是谢灵昭？”
此时的梁夫子还不知道，未来谢灵昭到底能让他有多抓狂。
所以他此刻面上表情看上去十分温和，特别是谢灵昭不说别的，瞧上去雪白可爱，跟个小仙童似的，更是缓和了神色，问：“你今天怎么迟到了？”
不介意归不介意，起码第一次迟到不能轻拿轻放，梁夫子心里清楚小孩子迟到的原因就几个，一是睡过头，二是第一次来书院不熟悉，迷了路，想着要训斥几句，不能养成恶习。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谢灵昭手指背在后面，看起来有些拘谨，道：“我今天坐马车过来的时候，看到地上有人摔倒，就……耽误了时间，对不起夫子，我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
夫子口中训斥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时候连忙被他咽下喉咙，神色一震，有些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谢灵昭乖巧地重复了一遍。
于是梁夫子又看了看谢灵昭一眼，四五岁的小孩，他估摸着话的真假，最终脸上神情缓和下来，道：“正好第一排还有个空位，你去那边坐着吧。”
看着梁夫子脸上赞赏的神色，谢灵昭顺理成章地坐到了第一排的座位。
系统不解震惊，但大受震撼。
“现代人的智慧啊。”
谢灵昭感慨。
虽然这一招在现代已经是烂大街的程度，谁用谁吐槽。
但这一出成功地让谢灵昭在梁夫子面前刷了个脸熟。
甚至梁夫子在课上讲课时，特别重点关注了谢灵昭。
一下课，不过一会儿，谢灵昭就和班上同学熟悉起来。
大家年龄都相差不多，论起心机都不如比他们多活了二十二年的谢灵昭，三下五除二，你来我往，谢灵昭就成功打入了内部。
“灵昭，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鉴于谢灵昭刚来，不知道食堂在哪，干脆答应了。
一路上有说有笑，谢灵昭见识广，虽说平常有赖床的毛病，但每天在系统的监督下看了不少书，因而什么话都能接上几句，而且她又长得可爱，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懂得美丑，对于谢灵昭，总是要更多几分亲近。
“对了，灵昭，”几个人中有人犹豫了下开口，“你今天早上和梁夫子说得，是不是真的啊？”
谢灵昭记忆力好，记起他介绍过自己，叫齐错，是一个乡绅的儿子，为人似乎有些懦弱，在这些人里扮演跟班一样的角色。
谢灵昭假装不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怎么？你们不相信我？”
现在几人和谢灵昭才刚认识，关系没到那个水平，有点脑子的都不至于说出不信这句话，于是一个个都谴责了齐错几句，齐错自知自己说错话，讪讪低下头。
在古代，阶级差异挺严重的。
在谢灵昭生活的年代，帮助人的事随处可见，但是在卢辉书院，一个个学生在镇上非富即贵，越是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人，从小耳濡目染，越有些自私。
朝堂实行苛政重税，上行下效，在白石镇这样的小地方，更是如此。
不然谢地主家里也不至于有那么多奴才。
这些学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地主阶级的孩子会去帮助一个素昧平生的平民的，但也称不上不满，只是心里莫名有些难明的滋味。
对谢灵昭的态度却更加亲近了点。
食堂在卢辉院的西南面，照他们一行人慢悠悠的速度，走了一刻钟才到位置，谢灵昭听几人说起，整个书院里只有这一处食堂。
书院一齐加上那些夫子什么的，共有六百多人，因此食堂建得也大，占地广，听说菜式在镇上的书院里算是多的。
贾曜是几个人中的主心骨，当时也是最先开口邀请谢灵昭的人，“灵昭，你平素爱吃什么菜式？没忌口的话，我推荐你吃砂锅鹿筋，还有红烧猪蹄，再加一盅米酒，可绝！”
他口中说出的这番话还是很有信服力的。
单看他吃得圆滚滚的身材，走起路的时候肚子上的肉都会打颤，跟谢灵昭的爹都有得一拼，谢灵昭点头，“我没什么忌口，就按你说的来好了。”
因为食堂只有一个，所以每逢中午午膳，几百号人都陆陆续续涌过来，人挤人。得亏现在是秋天，要是夏天，浑身汗味都得挥散出去，臭死个人，不过现在也没好到哪儿去。
在几个人去点菜的时候，菜刚端好，贾曜一转身，迎面就和另一个人撞上了，汤汁和猪蹄洒了一地。
贾曜刚刚还炫耀的那身新衣服上全是油渍，谢灵昭估摸着洗不干净，得报废了。
但另外一个被撞上的人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都是身量差不多的小孩，况且贾曜又一身腱子肉，那个小孩直接被撞到地上，巧合的是，他手中也是正好端着菜盘。
随着盘子落地的清脆声响，霎时吸引了不少人围过来看热闹。
更巧合的还在后面，贾曜和这人居然认识。
“是你？”贾曜手指着地上的人，怒道：“宁庸常！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中间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宁庸常从地上爬起来，看衣着和年岁，应该是和贾曜同一批进来的学生，面对贾曜的怒火，他面色颇有些冷淡，回道：“没必要。”
“艹！”
“有种你再说一遍！”
谢灵昭眉头皱了下，眼看事态要在宁庸常的催化下愈演愈烈，她就要上前一步，却陡然被齐错拉住。
谢灵昭说：“你干什么？”
齐错朝她解释：“那个叫宁庸常的家伙是隔壁永辉院的第一，和贾曜一直是互相看不惯的状态，这回肯定不能善了，你要是现在过去，一定会惹得一身骚。”
正如卢辉院里的都是富家子弟，与之相对的永辉院则都是一些家世相对比较清贫的孩子。
而宁庸常在永辉院里，也是个特殊的人物，听说他家特别穷，最后是山长在山沟沟里发现了他这个千里马，把他带到书院，还免了他的学费。
“他平时就是这样的德性，不知道傲什么，听人说山长是想把宁庸常培养成下一个状元，呵，就他也配？”
能看出来，齐错似乎并不喜欢宁庸常。
周围围观的人四五岁的孩子居多，难以想象，像齐错这样分析利弊的人居然不少，包括刚才还和贾曜一起走的几个伙伴，此刻都十分有默契地选择了一言不发。
不过要是真打起来，肯定是贾曜这边占优势。
好在这边的动静引起了一些夫子的注意，最后总算结束了这场闹剧。
但临走前，贾曜恶狠狠地朝宁庸常抛下一句：“你给我等着瞧！”
看样子，正如齐错所说，不好善了。
谢灵昭走得是最慢的，她回过头看了眼身后，那个被叫做宁庸常的小孩因为刚刚一摔，腿似乎摔伤了，一瘸一拐地向食堂外走去，大概察觉到谢灵昭的目光，他回视过来，眼中有些发狠，如果再仔细一点看，还能看见他微微发红的眼眶。
——路上碰到的所有人几乎都避着他走。
没一个人上前安慰他。
可见，他的人缘确实不如何。
状元……多么难得的、罕见的事。
在这个距离京城千里之遥的小镇，就更显得稀奇珍贵，即使后来，再也没有人在朝堂中听过那位状元的名字。
马车停在了梧桐书院的正门广场，两面青石板路上的马车更是如同长龙，不见首尾，谢灵昭只探出头望了一眼，就叫车夫把马车停到路边，决定自己下去。
反正路也不长，拢共就几步路。
原本跪坐在车厢里的小厮听到谢灵昭要自己走路，连忙想要搀扶着年纪尚小的主子踩着小凳子下车，但却被谢灵昭拒绝了。
她身形灵活得很，个头虽然矮，上来需要踩小凳，但下去只向下一跳就到了地面，没有晃一点。
“小少爷，您的早餐——”
小厮愣了一下，忙麻溜地跟着下了车，手里提着宝珠今天清早说过的螃蟹羹与桂花芡实糕，食盒很精致，喊住了正背着书袋要走的谢灵昭。
她是睡昏了头，才忘记吃早膳，难怪肚子饿得很。
想着，谢灵昭接过早膳，问面前的小厮叫什么名字，“奴才叫丰平。”
谢灵昭点了下头，这名叫丰平的小厮看着跟谢灵昭差不多大的年纪，外表也十分讨喜，不知道是怎么沦落到谢地主家做奴才的，但她如今年纪小，想管也是有心无力。
赶回去丰平后，谢灵昭这才有空打量这个书院。
甫一绕过广场进去，便是几条幽径，学堂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大门上正儿八经地用漆金刻着梧桐书院四个大字。
端得一个清幽雅致的气派。
这年头漆金可是个稀罕东西，谢灵昭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也不知道是在哪儿找来的。
走了一会儿，谢灵昭正巧看到一个凉亭，肚子咕咕作响，手中食盒的香气业已传入她的鼻尖，谢灵昭索性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自己在哪个院子，干脆就坐下吃了起来。
谢地主是因谢灵昭的病急急匆匆从郑州赶过来，待到她病好上一些，就又走了，临走前塞了银子到梧桐书院，把谢灵昭安排到里面去。
须知书院招生季都是在阳春三月，而今早就过去了，这中途插进来的谢灵昭自然不受欢迎，安排在卢辉院，一个富家子弟齐聚的地方。
——多半都是与谢灵昭相同之流，塞钱进来的。
不过梧桐书院里清贫子弟也有不少，他们则是通过正儿八经的考试招进去的。
观亭落之景，满湖萧瑟红叶，小溪流过，正是水草幽碧，谢灵昭看到了几条锦鲤，也不知能不能抓起来吃。
“宿主，要上课了。”
正在谢灵昭扑哧扑哧吃东西的时候，系统忍不住提醒道。
“不要急，”谢灵昭吃完，拿出口袋里的手帕擦了下沾了汤汁的嘴角，明明在家里胡乱擦几下就作罢，来到书院还慢条斯理起来，系统数据流一抽，如果它学习过现代知识，一定会知道这叫strong，“怎么说我前世也上了十几年的学，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得心应手。”
系统：……？
很快，系统就知道谢灵昭说的这种事情是什么事了。
——在系统的导航下，谢灵昭到了卢辉院。
“夫子好，”卢辉院的学屋外骤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孩童声，原本正唾沫横飞、讲得正起劲的梁夫子循声望过去，学堂里也有几个学生凑热闹往外看，就见到门口站着一个看起来四五岁左右的小孩，正笔直地站在那儿。
梁夫子听山长说起过他们卢辉院会再进来一个学生，他是无所谓的，反正他们卢辉院在所有院落里常常排名倒一，再转过来一个学生也不能更糟糕了。
“你是谢灵昭？”
此时的梁夫子还不知道，未来谢灵昭到底能让他有多抓狂。
所以他此刻面上表情看上去十分温和，特别是谢灵昭不说别的，瞧上去雪白可爱，跟个小仙童似的，更是缓和了神色，问：“你今天怎么迟到了？”
不介意归不介意，起码第一次迟到不能轻拿轻放，梁夫子心里清楚小孩子迟到的原因就几个，一是睡过头，二是第一次来书院不熟悉，迷了路，想着要训斥几句，不能养成恶习。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谢灵昭手指背在后面，看起来有些拘谨，道：“我今天坐马车过来的时候，看到地上有人摔倒，就……耽误了时间，对不起夫子，我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
夫子口中训斥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时候连忙被他咽下喉咙，神色一震，有些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谢灵昭乖巧地重复了一遍。
于是梁夫子又看了看谢灵昭一眼，四五岁的小孩，他估摸着话的真假，最终脸上神情缓和下来，道：“正好第一排还有个空位，你去那边坐着吧。”
看着梁夫子脸上赞赏的神色，谢灵昭顺理成章地坐到了第一排的座位。
系统不解震惊，但大受震撼。
“现代人的智慧啊。”
谢灵昭感慨。
虽然这一招在现代已经是烂大街的程度，谁用谁吐槽。
但这一出成功地让谢灵昭在梁夫子面前刷了个脸熟。
甚至梁夫子在课上讲课时，特别重点关注了谢灵昭。
一下课，不过一会儿，谢灵昭就和班上同学熟悉起来。
大家年龄都相差不多，论起心机都不如比他们多活了二十二年的谢灵昭，三下五除二，你来我往，谢灵昭就成功打入了内部。
“灵昭，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鉴于谢灵昭刚来，不知道食堂在哪，干脆答应了。
一路上有说有笑，谢灵昭见识广，虽说平常有赖床的毛病，但每天在系统的监督下看了不少书，因而什么话都能接上几句，而且她又长得可爱，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懂得美丑，对于谢灵昭，总是要更多几分亲近。
“对了，灵昭，”几个人中有人犹豫了下开口，“你今天早上和梁夫子说得，是不是真的啊？”
谢灵昭记忆力好，记起他介绍过自己，叫齐错，是一个乡绅的儿子，为人似乎有些懦弱，在这些人里扮演跟班一样的角色。
谢灵昭假装不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怎么？你们不相信我？”
现在几人和谢灵昭才刚认识，关系没到那个水平，有点脑子的都不至于说出不信这句话，于是一个个都谴责了齐错几句，齐错自知自己说错话，讪讪低下头。
在古代，阶级差异挺严重的。
在谢灵昭生活的年代，帮助人的事随处可见，但是在卢辉书院，一个个学生在镇上非富即贵，越是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人，从小耳濡目染，越有些自私。
朝堂实行苛政重税，上行下效，在白石镇这样的小地方，更是如此。
不然谢地主家里也不至于有那么多奴才。
这些学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地主阶级的孩子会去帮助一个素昧平生的平民的，但也称不上不满，只是心里莫名有些难明的滋味。
对谢灵昭的态度却更加亲近了点。
食堂在卢辉院的西南面，照他们一行人慢悠悠的速度，走了一刻钟才到位置，谢灵昭听几人说起，整个书院里只有这一处食堂。
书院一齐加上那些夫子什么的，共有六百多人，因此食堂建得也大，占地广，听说菜式在镇上的书院里算是多的。
贾曜是几个人中的主心骨，当时也是最先开口邀请谢灵昭的人，“灵昭，你平素爱吃什么菜式？没忌口的话，我推荐你吃砂锅鹿筋，还有红烧猪蹄，再加一盅米酒，可绝！”
他口中说出的这番话还是很有信服力的。
单看他吃得圆滚滚的身材，走起路的时候肚子上的肉都会打颤，跟谢灵昭的爹都有得一拼，谢灵昭点头，“我没什么忌口，就按你说的来好了。”
因为食堂只有一个，所以每逢中午午膳，几百号人都陆陆续续涌过来，人挤人。得亏现在是秋天，要是夏天，浑身汗味都得挥散出去，臭死个人，不过现在也没好到哪儿去。
在几个人去点菜的时候，菜刚端好，贾曜一转身，迎面就和另一个人撞上了，汤汁和猪蹄洒了一地。
贾曜刚刚还炫耀的那身新衣服上全是油渍，谢灵昭估摸着洗不干净，得报废了。
但另外一个被撞上的人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都是身量差不多的小孩，况且贾曜又一身腱子肉，那个小孩直接被撞到地上，巧合的是，他手中也是正好端着菜盘。
随着盘子落地的清脆声响，霎时吸引了不少人围过来看热闹。
更巧合的还在后面，贾曜和这人居然认识。
“是你？”贾曜手指着地上的人，怒道：“宁庸常！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中间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宁庸常从地上爬起来，看衣着和年岁，应该是和贾曜同一批进来的学生，面对贾曜的怒火，他面色颇有些冷淡，回道：“没必要。”
“艹！”
“有种你再说一遍！”
谢灵昭眉头皱了下，眼看事态要在宁庸常的催化下愈演愈烈，她就要上前一步，却陡然被齐错拉住。
谢灵昭说：“你干什么？”
齐错朝她解释：“那个叫宁庸常的家伙是隔壁永辉院的第一，和贾曜一直是互相看不惯的状态，这回肯定不能善了，你要是现在过去，一定会惹得一身骚。”
正如卢辉院里的都是富家子弟，与之相对的永辉院则都是一些家世相对比较清贫的孩子。
而宁庸常在永辉院里，也是个特殊的人物，听说他家特别穷，最后是山长在山沟沟里发现了他这个千里马，把他带到书院，还免了他的学费。
“他平时就是这样的德性，不知道傲什么，听人说山长是想把宁庸常培养成下一个状元，呵，就他也配？”
能看出来，齐错似乎并不喜欢宁庸常。
周围围观的人四五岁的孩子居多，难以想象，像齐错这样分析利弊的人居然不少，包括刚才还和贾曜一起走的几个伙伴，此刻都十分有默契地选择了一言不发。
不过要是真打起来，肯定是贾曜这边占优势。
好在这边的动静引起了一些夫子的注意，最后总算结束了这场闹剧。
但临走前，贾曜恶狠狠地朝宁庸常抛下一句：“你给我等着瞧！”
看样子，正如齐错所说，不好善了。
谢灵昭走得是最慢的，她回过头看了眼身后，那个被叫做宁庸常的小孩因为刚刚一摔，腿似乎摔伤了，一瘸一拐地向食堂外走去，大概察觉到谢灵昭的目光，他回视过来，眼中有些发狠，如果再仔细一点看，还能看见他微微发红的眼眶。
——路上碰到的所有人几乎都避着他走。
没一个人上前安慰他。
可见，他的人缘确实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