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从最深的黑夜坠落,最终跌入最浅的牢笼。

    “……难道你还有别的方法?”维娜瞥了一眼身边的“塔纳托斯”,“时间不多,想要压制暴动的根源只有这个方法。”

    “你是否一直忽略,或者没想明白一件事。”这次男人的笑容却带上了陌生的诡异,不,严格来说这更像是披着他的皮囊而做出的完全不熟悉的表情,“想要阻止暴动最重要的还是要控制那些人类,至于如何控制……我想你已经看到最快捷的方式了。”

    一柄漆黑的巨剑在女生的手中迅速成型,朝男人的形象上砍去,直接将其一刀两断,但就像只是砍中雾气一样,没有砍中任何东西的实感。对方的表情也像是没有任何袭击一样平静,他的身体就像流水一般又重新连接,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可是在恢复完整的下一刻,套着塔纳托斯皮囊的某物又化作与维娜、与众多魔王统一会成员类似的流体,然后自由地组合形状,最终两片黑色膜翼覆盖住对方的全身,无羽的双翼张开后,在它们其中那位暗色皮肤、苍白短发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若是那个金发小子在这里,一定会非常惊讶地喊出声。虽然人类的语言不一定能准确的说出,但他们一定能察觉到、从灵魂层面感受到,这是第三个拥有相同的海蓝色虹膜的生命,甚至面容都与塔纳托斯这个附生物相像。男人冷笑了一声,朝着面前依然警戒着自己的孩子慢慢走了一步。她手中的大剑被又一次举起,像盾牌一样举在身前。

    马尔巴士的懦弱和自作聪明让它已经失去了可以被选择的价值。但面前的孩子,与她所谓的兄弟姐妹完全不同,她是从那个躯壳中完全新生的灵魂。

    这按理来说应该不在那家伙的计划中,那为什么这孩子会进入这场你死我活的游戏中?

    男人又一次露出了那种令人脊背发凉的笑,让维娜不免开始有些心里打鼓。

    她的意识只是持续待在这里的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甚至不能确定地面上的情况是否会失控。但若是这个未知的家伙做出更过分的举动,结果只会更加惨烈。

    “……冷静点,因为这里是这片大地的意识内部,我只是那个魔力源主人灵魂上的一个小小过客。”带着双翼的男人将双臂张开,试图表现自己的无害,“直接吞噬魔力源对你自己非常有害,的确不如只改变这些人类来得方便,我只是恰巧想提供这个建议罢了。”

    维娜沉默了一会儿,才将大剑放下,但没有收回,她将视线转回那个散发着巨大力量的魔力源。而后无数漆黑的锁链缠绕其上附着黑暗权能的魔力,只不过它们在触碰其上的瞬间就被震碎,她的意识体也同事经历了一遍撕裂后又重组的过程。

    她黑色的长发立刻就被自己因痛苦而产生的汗水打湿,却在回过神后又一次重复了这一过程。暗色皮肤的男人抱臂看着她尝试吞噬的举动,只是漫不经心地询问了一句:“你真的觉得这有多少帮助吗?还不如直接彻底改变那些家伙的思想。”

    “……改变是一定要改变的,但不应该是用魔力强行扭曲的模样。”维娜海蓝色的双眼开始漫出血丝,“我只是在剔除本不应该存在的、只是为了满足那些怪物自己权利的变量,至于真正应该如何改变人类的想法……”

    “我不知道……但是这应该交给伊戈尔他们这些人类去做。”又一次锁链与魔力源撞击,这一次它们终于没在第一时间就粉碎,甚至还牢牢地锁住,但维娜的脸色反而更加苍白,脸上和身体上的裂口这一次没有再复原,而是彻底地崩开了一道漆黑的口子。

    “我是替他扫去敌人的力量,是除去威胁他友人怪物的剑,除此以外我不能,也不应该决定人类——”

    “可笑。”

    男人不知何时又一次开口。此时他出现在维娜的身后,轻轻用手指拂过她脸上最大的裂口,在这之后它便扭曲了一阵,恢复了正常。

    “太慢了,太无聊了,太温柔了。”男人似乎是吐了口唾沫,“你难道觉得人类能感激你给他们争取的时间与空间,可笑,可笑,太可笑了!”

    “你不想成为强权的怪物,可是没有带领绝大多数人类的领袖,他们也只与互相厮杀取食的野兽毫无区别——不,他们甚至更加劣等,他们会为了所谓的社会地位和自尊压迫某一指定群体,又或者为了掩盖自己窃取行为的错误本质将责任转移到某项技术或者力量。由人类自己建立的社会永远都有除不尽的蛆虫在啃食,它终将被腐朽殆尽走向毁灭!你的期待根本做不到任何事!”

    就在维娜愣神的一刻,一道金色的光芒擦过了男人的身体,下一刻他就在扭曲的嚎叫中飘散成黑雾。

    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响起,听上去却是即温柔又冷漠的矛盾:“切莫相信那个疯子的胡言乱语,做你该做的事。”

    “胡言乱语!?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你才是那个不愿意认清事实的疯子!”男人的声音再次从不知何处发出,“相信魔王的言语!也相信人类的愚昧和自找麻烦!我会在你亲眼见证过之后再与你会面!”

    下一刻,所有其他人的声音都消失了。

    “……我被某个人安排了一件事,结束所有的纷争。如果人类中处处都是那种景象,那就正是祂需要我做的事。”锁链这一次将魔力源扯出它本来所在的位置,维娜的胸口变化出大洞,开始逐渐吞噬令她感到也许会撕裂精神的那团东西。

    魔力源被黑色的流体吞噬的一瞬间,无数光芒和寒冷的刺激在她的身体里翻天覆地。不得已维娜不得不变成纯粹的流体试图缓解这种被随意揉弄的痛苦,却感受到一股清风从头顶吹来,试图为她做到些什么。

    紧接着,那被强制停下的,温暖的雨水又一次降下。真的塔纳托斯不知何时出现,他的手轻轻覆盖在了流体上,却是在缓慢引导那股力量以温和的方式流出她的身体。

    维娜刚试图挣扎一下,却看到那个红发青年缓步朝自己走来。那些魔力从她身上流出后便直冲萨米特而去。

    此时此刻,虽然少年的眼睛依旧是蛇类的竖瞳,但那种对自己朋友的带着淡淡的无奈感的温和却重新回到了这局躯壳中。

    如果他下一刻没有被狂风铸成的箭矢贯穿的话,一切就太美好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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