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集团在寸土寸金的海城市中心拥有一栋光鲜亮丽的大楼,从早上八点到深夜一两点,这栋大楼的门口都有衣着考究的员工进出。

    然而在沈清远看来,这栋大楼正如同那些员工手中的冰美式,包装得如何精美,内里也苦不堪言。

    她,一个从M国分部调回来的执行总裁,此刻正站在一间堪比杂货间的办公室外蒙尘,连等候区的沙发都堆满了猴年马月的资料。

    陈越在训人:“沈总的调令三天前就已经公示,这个办公室今天才清出来?你们部门都是这么做事的吗?”

    被训话的男人显然不服气,垮着一张脸回嘴:“调用更换办公室都是要经过层层审批的,一层一层下来,到我们也就今天了呀!”

    “我们一收到消息就过来了,但是那些重要资料都要逐个归档,牵扯的部门没有十个也有五个,我能怎么办?这要是丢一页纸,或是少归档一份,找我还是找您啊?”

    陈越顺手抓起一份前年的私人快递单:“这就是你说的重要资料?”

    “你们部门经理在哪?叫他来见我。我倒要看看你们部门有多忙。”

    男人没好气道:“都是打工人,您就别为难我了。有这时间还不如让我们好好收拾一下。我看这么多……今儿肯定是弄不完了,要不你们明儿再来?”

    沈清远没再听了。

    她知道,这是给她的下马威。

    这间办公室的规格绝不可能用于堆放杂物,里面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显然是临时丢进去的。

    为的就是让她在上任第一天站在过道处,像个外人。

    上面的人勾心斗角,下面的人见风使舵,集团的核心是拉帮结派,升职的办法是站对队伍。

    这样的集团,怎么可能不倒?

    她以为上一世自己昏迷两年才导致集团分崩瓦解,如今看来,原来早就大厦将倾。

    叮。

    电梯发出一声轻响,门缓缓打开。

    人还没出来,挺阔圆润的将军肚先探了头。从西装紧绷的纽扣,沈清远猜出了来人是谁。

    “呀!清远!”黄子兴笑起来眼睛小得几乎看不见,从层层叠叠的肥肉中闪光,“还记得我吗?我是你黄伯伯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他装作讶异的样子,笨拙地转身指了指一片狼藉:“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黄董事。”所有人停下手中的活计和他打招呼,刚刚在陈越面前“整顿职场”的男人,这会儿腰弯的比谁都低。

    黄子兴板起脸来:“胡闹!这是执行总裁的办公室,你们怎么能乱放文件?这要是出点差错找不到资料,你们整个部门都给我拎包走人!”

    “哎呀清远,你看看这……”他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早没有我们当年那为公司拼搏的劲头了,得过且过的。这不,一不盯着就给你找事儿!”

    “都怪伯伯不好,没有盯着他们,让你在这儿站了半天。清远,你不会怪伯伯吧?”

    不怪。

    沈清远笑着摇头。

    当然不怪。

    她怎么会怪一个将死之人呢?

    上一世就是这个黄子兴背刺父亲,多年的好友一朝反目,竟是将沈家所有的流动私产全部套牢,连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

    父亲脑溢血,钱财的损失只占十之一二,好友的狰狞嘴脸占了十之八九。

    后来也是这个黄子兴,以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自己作为要挟,逼着母亲签了十几份文件,利用集团薅了最后一波羊毛,彻底击垮了这个公司。

    现在想想,他应该这时候就已经和荣光集团勾搭上了。

    “不怪就好,不怪就好!哈哈哈。”黄子兴满意地笑笑,伸手邀请,“那刚好,反正办公室还得再忙一忙,不如和伯伯一起去参加会议吧。”

    “你那几个叔叔阿姨都在。”

    沈清远点头应下,陈越跟上来为她开电梯。

    “会议都是自家人。”黄子兴打量了几眼陈越,“这是你从M国带回来的小助理?让他留在这儿帮你收拾办公室吧。”

    沈清远笑笑:“光收拾办公室,配不上我给他开的薪水。”

    狭小的电梯里,气氛变得压抑。

    黄子兴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眼神中的轻蔑和不屑浓重了些许。

    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娃娃,居然还妄想着回来继承集团?

    没有自己的团队,没有可信的手下,从M国带回来唯一一个助理,还是个小白脸,毫无用处。

    她在这儿连个花瓶都当不下去,更遑论和他们虎口夺利?

    做梦!

    电梯门打开,黄子兴带着隐秘的兴奋走出去,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透着些狡黠。

    他今天就要让沈清远知道,谁才是沈氏集团真正的掌权人!

    会议室里,十几个男男女女含笑叙旧,待门口一声响动,齐刷刷看过来。

    “哟!老黄,今天怎么想起来带秘书开会了?”一个男人挤眉弄眼,“不怕我们跟嫂子告状啊?”

    哄笑声中,黄子兴连连挥手:“去去去!什么秘书!你们不认得啦?这是清远啊。”

    众人脸色一僵,刚才火热的气氛瞬间冷下来不少,板着表面客气的脸色冲沈清远点了点头。

    一个盘发女人突然哼笑一声:“老沈自己出去潇洒,把烂摊子丢给我们就算了,还要叫我们帮他奶娃娃啊?”

    “胡说啥呢!”黄子兴吹胡子瞪眼,“人家清远是M国回来的高材生,已经被调任执行总裁了!”

    “嚯!”盘发女人笑得更刻薄,“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要么怎么说咱们拼搏半辈子,不如小辈会投胎呢!”

    众人笑起来,像是插科打诨,可不怀好意的眼神全都落在了沈清远身上。

    “好了,好了,都不要再说玩笑话了。”黄子兴等气氛更焦灼了,才出来打圆场,亲自给沈清远拉开了一张椅子,让她坐下,“还是开会重要。”

    当下沈氏集团面对的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新品。

    沈氏集团旗下的食品部门推出了一款辣条,口味独特,价格优惠,一上架就备受好评。集团趁热打铁推出十几种活动,直播间瞬间卖爆。

    然而就在活动如火如荼之际,一个自称是“知情人士”的账号突然开始爆料。先是说自己曾经在沈氏食品加工厂干过,调料全是科技与狠活,又说食品加工厂卫生不达标,制作辣条时有大爷大妈赤脚踩原料“入味”。

    那人不仅说得细致,还晒出了自己曾在沈氏工作时的工作牌,一下子让这份爆料显得尤为真实,引爆全网。

    “公关部门已经加了一周的班了,网上的热度只增不减,那些营销号层出不穷,显然是有背后推手。”黄子兴叹口气,“所以我想,与其等风头过去,还不如制造点新的事情,来压过去。”

    盘发女人挑眉:“看来你已经有办法咯?”

    黄子兴笑起来:“我还真有一办法。前段时间荣光集团的食品部门上过省台的节目,风头无两,我寻思,我们要是能和荣光达成合作,这不是双赢吗!”

    “群众相信荣光,我们和荣光合作捆绑,他们自然也会相信我们了。”

    沈清远听着众人议论,嘴角漫出一抹笑来。

    黄子兴急急忙忙想趁这个机会和荣光合作,倒让她确定了一件事。

    想必荣光下个月发售的“竞品”,根本就是他们沈氏集团的配方吧!

    在众人的附和声中,黄子兴心满意足地点头:“那既然都没意见,我就去接触接触。虽然两家公司是竞争对手,但我老婆跟荣光董事长有点故交。多少也能卖我一个面子。”

    “就是利润……”

    “利润都是其次!”另一个皱巴巴的男人摇着头,“先把舆论处理了,安抚股民,这比啥都重要!等过了这段时间,找个流量明星代言,推出点儿联动产品,照样能赚回来。”

    黄子兴连连点头:“好好好,那我这就……”

    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所有人也都闭上了嘴,锐利的目光落在陈越身上。

    陈越是没有座位的,他一直站在距离会议桌五米的地方,如一尊雕塑。

    而现在,雕塑动了。

    他全然不顾黄子兴正在说话,也无视众人嫌恶恼怒的视线,只径直走到沈清远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清远啊,我不知道你在M国是什么情况,但是你在国内,还跟我们这群长辈坐在一起开会,这样是不是有点太不礼貌了?”

    “谁让他进来的?这不是内部会议吗?他是谁?助理?助理凭什么参与会议?”

    “呵,我就说不要让孩子出国留学,外面那些人玩得开哦,不晓得是哪方面的助理,把我们清远拿捏住了哦。”

    沈清远含着笑意向陈越点头,眼神缓慢划过在座每一个人的脸:“我不同意和荣光集团合作。”

    沉默片刻,众人炸开了锅。

    黄子兴板下脸来:“清远,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刚回国不知道,我们的产品……”

    沈清远一个抬手打断他的话,站起身来,鞋跟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她一步一步,从会议桌的末席走向会议桌空着的主位,陈越已经先她一步过去,将椅子拉开。

    众目睽睽之中,她脸上挂着胜券在握的笑容,盯着那些人绷不住恼怒的眼神,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

    随后,接过陈越手中的遥控器,打开了会议室的电视。

    “央视新闻,23号晚,一架从M国L城飞往海城的航班遭遇劫机。劫匪系M国37岁男性,因精神疾病持刀劫持机上乘客,要求更改航线。”

    “彼时机上还有不少老人儿童,千钧一发之际,被挟持的乘客英勇反击,劫匪当场死亡,在场无人受伤。”

    “接下来请现场记者为我们带来详细报道。”

    画面一转,沈清远的脸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而她身后,赫然是干净整洁的沈氏食品生产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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