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楼阁处,紫袍男子长身玉立,他气度不凡,墨发银冠,皇族贵胄。他眺目远方,见夕阳下一只胖如蹴鞠的鸟扑棱翅膀飞来,隐隐绰绰可见鸟腿上的竹筒。

    胖鸟飞来,落在楼阁里的花雕石桌上,男子解下鸟腿上的竹筒,随手喂了它桌上的一块糕点,鸟欢快地飞走,他打开竹筒,看到纸上的字迹他黑眸幽深,“兜兜转转,你还是自投罗网。”

    白相思身上多受摧折,个人又不爱惜身体,内伤严重,她的脸色没有恢复过,这几日她为自己熬了几副药调理身体,整日整日呆在院子,调理生息,她的伤注定会留下病根,她又坚信自己可以回到现实,故而不甚在意,还有闲心指导仇烟杳做膳食学医书。

    “小烟杳,”白相思坐在院子里,素色衣衫逶迤一地,她看着不远处苦读的仇烟杳,心思泛滥,“你可知行医之人最要坚守的是何?”

    仇烟杳抬起学的忘生忘死的小脸,思考了一阵,才开口,“白衣救世,医者仁心。”

    “白衣救世,哪个世?”

    仇烟杳回:“世人。”

    白相思倒了一杯茶,“不错,你接着看医书吧。”

    她躺在竹椅上望着蓝如锦泽的天,琉璃透明的眼眸碎光流转,她现实也是个医生,身为医者第一条准则--尊重患者,关爱生命,无关民族,无关身份,一视同仁。在看到被送来的那个人生长时间噩梦制造者躺在急救室里时,她差点违背医者职责。

    白相思眼光随着流云波动,她要回去,如果那件事那个人没有解决,她死也不能瞑目。

    仇烟杳他悄悄看了白相思一眼,她苍白又虚弱,宛若即将化作一缕烟消溺在天地间,曾经她来为爷爷看病是高洁出尘,白却未病。他又收回视线,握着医书的手指又紧了紧,暗暗发誓,天地为证,今日是他迟青谎言欺骗,后日因果莫加他人。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白相思提着灯笼进了竹林,方才进去,就见月光下泛着流光的素琴,自那日琴弦被毁成了废琴一把,便被她收在箱子底再不曾拿出来,也未曾置新琴于竹林,这把琴谁带来的,不言而喻。

    左侧传来脚步声,白相思肩上一沉,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可欢喜?”

    白相思拂开他的手,与他拉开几步距离,平静无澜,“劳王爷费心。”

    慕容书情自然地收回手,黑眸落在她静白的脸上,“怎么?你还在生气?”

    那日慕容书情派人抓了白相思入了慕容书情的府邸,要她为他解毒,白相思神色冷淡道,未曾下毒,如何解毒?慕容书情面色阴沉屏退左右,他缓缓坐起身,嘴唇脸色仍发白,神色却大不相同,他说,为我所用,我会给你想要的。

    白相思应了。

    为防人耳目,慕容书情一点没有商量动手打了白相思,被打的时候白相思冷面微怔,她毫不犹豫回了两下,要不是为了冷美人人设,高低张口骂两句,但那日她只是回了两巴掌,冷冷丢下一句,合作愉快,顶着红了一片的脸出了王府。

    “废话少说。”白相思冷眼看他。

    慕容书情风流笑笑,“相思小娘子,本王”

    “开门见山,不要再惺惺作态。”白相思冷声打断,作为看过书的读者,她很了解慕容书情的性子,表面风流不着调实则城府深重,睚眦必报。

    反正已经得罪,何怕得罪地更彻底?

    慕容书情仍不气恼,“我要你替嫁。”

    白相思:“嫁谁?”

    “柳尚书之子,柳木。”

    “好。”

    慕容书情轻轻一笑,皮囊的招摇尽显,“只管替嫁,别的不需你做。”

    白相思与他对视一眼,转身离去,“把你的琴带走。”

    月色下,慕容书情像是竹中玉树,他轻轻抚上琴弦。

    “柳木!你成亲在即,莫要再出去花天酒地!”尚书府上,尚书柳酒何手拿戒尺条,站在高堂处恨铁不成钢,指着堂下跪着的柳木,“整日走猫逗狗,留恋花巷,你真当我不会管束你吗?!”

    柳酒何一下有一下劈头盖脸打在柳木身上,“如今韩家小姐已回府,你们的婚事不能再拖!”戒条被打断,柳木一反常态一声不吭,他垂着头,粉色的锦袍上道道血痕,高束的马尾遮住他半张脸看不清神情。

    柳酒何苦大仇深地扔掉手中断掉的戒尺,“你这几日不许再出去!好好给我待在府中!准备成亲!”

    他恨铁不成钢地甩袖而去,空留柳木一人跪在堂中。

    柳木的贴身小厮在尚书走后,小心地跑到自家公子身边,神色紧张,“公子,您找我?”

    柳木侧首,“让你办的事你办成了吗?”

    小厮点点头,“我按照公子的吩咐去了相思姑娘的住舍,表明来意,还未进门,便被她的兄弟赶出家门。”

    柳木低眸不语。

    小厮跪在他身边,“公子,还要去吗?”

    “不。”柳木疲倦地挥挥手,“你回去吧。”

    小厮担忧地看着柳木,“公子,要不我给你先上点药,您第一次被老爷打的这样狠,不上点药万一留下病根怎么办?”

    柳木皱眉,语气颇重,“回去。”

    小厮无奈地退了下去。

    柳木静静跪在堂中央,审视一般瞧着堂前的白雪红梅图,雪一样的人物,梅一样的性格,这般人物,他第一次见,他稀奇。

    白相思回到房中,瞧了瞧仇烟杳有没有被他吵醒,仇烟杳脸色红润躺在被褥里,脸色白嫩像是块豆腐。

    看来没醒。

    白相思第一次成亲,还不知道到时会是如何场景,她看过些古装剧,十里红妆,三媒六聘……

    她气质清洁,素手拿过一卷医书,倚在窗前,不去想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

    “柳家与韩家的亲事就在这几天了!”

    “韩家小姐回来了?”

    “早就回来了!”

    “怎么找到的?”

    “不是找到的!韩家小姐压根没走!我三叔公的舅舅的远房亲戚的儿子的表姑的表哥在韩府做小厮,离得近,据他所说,韩家小姐高兴自己出府去买胭脂,为成亲做准备!”

    “这你都信?”客栈酒桌上,路人甲惊道。

    “唉,你这话!我叔公的舅舅的远方亲戚的儿子的表姑的表哥在韩府做小厮!怎会有假!?”路人乙不高兴了。

    “买胭脂!一个大小姐!”

    “唉,你”路人乙指着路人甲,气势汹汹。

    一个剑鞘敲在两人的桌面上,两人的争吵声戛然而止,不约而同去看来人,身上佩刀,戴着帷帽,隐隐有杀气。

    两人咽了咽口水,在桌上扔了碎银,落荒而逃。

    帷帽男子压低帽檐,握紧刀柄,也出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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