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相思微抬眼皮,看着慕容书情暧昧的神情,丝毫没有正经味道,不愧为满嘴谎话的正牌男主,又在骗她,“王爷,我不管它到底有什么意义,我们的交易的条件就是它。”

    慕容书情坐直身子,离得远些,落拓不羁地支起一条腿,一只手搭在上面,紫色流光的玉佩坠在他修长的手指上,他悠悠道,“日子越来越近了,”他偏头,“你可千万不能出事,不然,我从哪里再找像你这样绝色的佳人?”

    料峭寒风裹着雨水扑在白相思离洞口近的左手上,激起凉意,她扫了慕容书情一眼,往洞里坐了坐,远离风雨。

    她把缠着暗一衣袍的受伤的左手放在支起的膝盖上,盯着火苗,“劳王爷费心。”

    慕容书情似是才发现白相思裹着布的左手,他语调带笑,“疼吗?”

    “王爷可以划一刀试试。”白相思苍白的脸对着火堆,葱白的指尖悬在火苗上。

    慕容书情靠回石壁,他看着火苗上那只玉一般的手,毫无征兆开口,“我的母妃也是当初割破手腕,死在她的宫中。”

    又开始了。

    白相思无语地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书中写的是慕容书情母妃是自缢于宫中,从来不是割腕自尽。

    白相思看慕容书情神态落寞黯然,暗暗吐槽奥斯卡小金人颁奖典礼没他我不看,表面上仍然冷漠清冷,生硬安慰,“节哀。”

    慕容书情问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白相思不想知道,她冷着脸,慕容书情也不用她回答,他定定盯着白相思悬在火舌上的纤长的手,自顾自接着说道,“那天的天很暗,雨下的比现在还大,适才下学,因受了夫子侧目,便迫不及待地去见母妃。”

    宫墙血红,雨像是滚滚黄河水倾泻而下,不过五岁的慕容书情衣着单薄,宫人为他撑着伞,飘扬的雨滴根本遮不住,钻进他瘦小的脸,腿,脚上,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却火热,护好怀中被夫子夸赞的文章,一路脚步雀跃风雨无阻。

    不算华丽的殿门紧闭,五岁的慕容书情兴高采烈地推开殿门,踏步进入烛火摇曳的殿中,宫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把所有冷风寒雨关在外面,他喊,“母妃!”

    女人没有像往常一样柔柔应声,殿内静悄悄一片,紫色的纱幔漂浮,慕容书情掀开紫色纱幔,以为母妃没有听到,他又喊,“母妃?”

    他有些疑惑,朝内走去,窗户支着,瓢泼的雨轻撒进来,吹的紫色纱幔像舞女的身姿一样柔软。

    影影绰绰间,他看见他母妃在紫色的纱幔后,坐在她素常抚琴的琴桌前,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听到母妃弹琴的声响,但他没有过多思虑,嘴角上扬,欢快地跑过去,“母妃!”

    “今天夫子夸奖我了!”

    他掏出紧紧护着没有半点湿痕的文章,“你看!”

    他掀开紫色纱缦,跑到女子身前,女子花容月貌温婉气质,天气寒凉,她穿的也很单薄,薄薄的紫色衣衫拢在纤细的肩头,墨发披散垂在胸前。

    空气中若有似无飘散着一股慕容书情没有闻过的味道,他跪在女子旁边依恋看着女子闭着双眼的侧脸,以为女子睡着了,他轻轻拽拽女子的衣袖,细声细气喊道,“母妃。”

    女子毫无反应。

    寂寞深宫,纱幔孤独伏动。

    慕容书情怎么喊,母妃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他以为女子睡熟了,只好按压心中的喜悦,想着先把文章压在琴下面,确保母妃一睁眼就能看到,他动作小心翼翼,轻轻抬起琴的一端把文章压在下面,眼角余光却瞥见一滩血红。

    他手蓦地一松,文章飘摇落在地上,他眼神惊惧,顺着血红慢慢向上看,追溯到了女子紫色衣裙上纤白的手,干涸的血迹凝在她素白的手腕上,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流光的紫色玉佩。

    星星点点的血挂在玉佩上。

    他颤抖,心神俱裂,一下子跌在地上,他终于意识到,空气中漂浮的气味是血腥味道。

    “来人!来人呐!”

    “救救我的母妃!”

    “救救我的母妃!”

    稚嫩尖锐的童音穿过浓浓雨幕,殿门轰然打开。

    雨水肆意横行。

    殿内比红棺还冷。

    “无力回天。”噼啪的火柴脆响,慕容书情脸色越来越平静,像是叙述一件毫不关己的事情。

    白相思不得不承认慕容书情编故事的能力卓绝,时间地点场景渲染烘托恰到好处,即使知道是假的,她还是眼神软化了许多,看着慕容书情低沉的俊脸,“她为何要想不开?”

    慕容书情轻笑,却没有丝毫情绪,“也许是嫌我这个拖累。”他音线没有起伏,眼神却冷。

    白相思不太会安慰人,她蜷了蜷手指,“其实,你有大才。”说瞎话,装乖卖惨的“大才”。

    慕容书情哦了一声,九转十八弯的那种,好像一下子挥去了伤感的灰尘,笑得比枝头桃花还灼人眼球,“没想到能从你嘴里听到好话。”

    “……”

    白相思拳头硬了,她闭了闭眼,身体疲乏,也不想再多争口舌。

    雨水不消,洞外天际昏暗,野草闲花,高树小河在云雨中或躺或立,稠密的雨声如锣鼓作响,动中带静,衬得林子幽广无边。

    白相思去看好一会儿不曾开口的萧轩,发现他闭着眼睛倜傥的容颜祥和似是睡着了,那块白相思需要的玉佩被他挂在指尖,摇摇欲坠。

    玉佩不远处就是火堆,白相思担心玉佩掉进去,她喊,“王爷。”

    声音不大,慕容书情闭着眼不答话,似乎真的睡熟。

    白相思微微挪到慕容书情身旁,她伸出手想要把玉佩扒拉回去,腰间一紧,她被慕容书情揽到怀里,白相思皱眉,慕容书情揽着她不松手,眼皮未睁,声音喑哑,“睡一会儿。”

    白相思敲打慕容书情箍着她腰间的手,感觉内伤要加重了,“放开。”

    慕容书情不理。

    他睁开根本没什么睡意的上挑的眼睛,将手中的玉佩丢进白相思手中,白相思皱眉拿住,对上慕容书情的眼睛,他问,“现在可以睡了吗?”

    白相思握紧玉佩,温热的触感穿进掌心,她狠狠用手肘撞了一下慕容书情,慕容书情闷哼一声,他钳住白相思的手臂,“别闹。”

    白相思问,“你什么意思?”

    慕容书情强硬抱住她,迫使白相思缩在他怀中,“我累了,又害怕你趁我睡熟拿了玉佩就跑,到时我岂不是人财两空?”

    白相思挣扎,撼不动他半分,张嘴咬在他毫无设防的脖颈上,慕容书情吃痛地去捏白相思苍白没有多少肉的双颊,“怎么像小狗?”

    白相思两颊鼓起,好好一个冷美人有些不伦不类,她眼睛闪过怒气,瞪着他,慕容书情倒是开心,哈哈笑起来,笑得畅快,“真漂亮!”

    一只手被压着,一只手拿着玉佩,白相思怒而丢了玉佩在两人相间的疯子中,挥起手就朝慕容书情那张洋洋得意的脸上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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