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汀雨从梦中惊醒,眼前一片漆黑,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她揉了揉眼睛,举起手机:六点五十分。

    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次在闹钟铃声响起之前十分钟醒来。

    她叹口气,在心中默默盘算起今天需要完成的工作事项:

    昨天终于催严依涵把P运动品牌的年度传播策略文字版给赶出来了,今天要由她来排版;

    H酒店品牌上次的媒体拜访以后,参加的三个KOL出了小*书商业合作的推广内容,改到现在客户还是不太满意,需要再沟通修改;

    L美妆品牌的报价单要再更新一版交给冯怀玉;

    最后是和严依涵工作交接。

    ……

    呵!太好了。上班的最后一天,还有那么多可忙的。

    她又叹了口气,起床打开房间门,单恩萌已经等在门外,手里举着一个小蛋糕,插着数字二十五形状的蜡烛。

    “祝我的窦窦宝贝生日快乐!”单恩萌笑着大叫,然后用蹩脚的粤语边唱边跳起来:

    “恭祝你福寿与天齐,

    庆贺你生辰快乐!

    年年都有今日,

    岁岁都有今朝!

    恭喜你,恭喜你!”

    这惊喜让窦汀雨又感动又不好意思,她连忙说道:

    “啊~~~你这粤语水平……快别唱了,再唱蛋糕要倒了!”

    “好听吗?是不是特别悦耳?昨天为了我的窦窦宝贝二十五岁大寿新学的哦!”

    “谢谢我的恩恩宝贝,为了我的生日起这么早!”

    单恩萌在游戏公司做原画师,平时里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一般要睡到中午才去公司。

    “嗐~窦窦宝贝二十五岁大寿,如此重要的日子,早起算得了什么!来一首刘天王听了都得感激涕零的《祝寿歌》又算得了什么!晚上还有更精彩的呢!宝贝快先去洗漱,洗完了我们边吃蛋糕边说。”

    单恩萌的温暖像是一束阳光划破阴沉的天空,让窦汀雨的心情明亮了不少。她快速地洗漱完,回到厨房时,单恩萌已经点燃了蜡烛。

    “萌萌,其实不用这么费心的……你昨天都给过我礼物了……”

    “那哪够啊!来来来!许愿!”

    窦汀雨上前,吹灭蜡烛。

    掌管生日的大神,过去许那些宏伟的愿望,您也不理……怪我,你忙嘛!这次,我只要好好过完这一天就好!她许愿。

    蛋糕上奶油的质地如云朵一般,又松软又绵密。

    “萌萌,这个蛋糕选得真好。”

    “是吧?昨天我逃了一个小时的班去买的呢!我想着早上你忙着去上班,时间赶,先来个小的,我们的小家庭先庆祝一下,等到了晚上的生日聚会,再弄个大的……对了,今晚来的都有谁啊?”

    “嗯……就我的一些同事,程橙——上次你来接我下班遇到那个、邹霄霄、还有柏源丛。”

    “……柏原崇?”

    “对啊……就是诺诺嘛,你见过的,那个和我同期进公司的男生。”

    “所以诺诺真名叫柏原崇哦?”单恩萌忍不住笑起来,结果被蛋糕呛到咳了两下,“可他怎么看也不像前日本第一美少年啊?”

    “不是那两个字啦!‘源头’的‘源’、‘丛林’的‘丛’!估计他爸妈也没想到会撞名……所以我们都叫他‘诺诺’嘛~~~”窦汀雨辩解道,她知道诺诺最怕别人拿他的名字调笑了。

    “其他呢?还有谁?”

    “……没了,就你们几个。”

    这样一看,倒是让窦汀雨感慨起来,来魔都两年了,也就认识了这么几个朋友。

    两年来,每个工作日都要加班到九十点、通勤一个半小时回家、周末也不时要加加班,确实是没什么机会结交工作场合以外的朋友。除了单恩萌。

    她和单恩萌是刚到魔都时候认识的。

    那时,窦汀雨的想法是首先确定工作,再决定在哪片区域租房,所以先给自己定了一周的日租屋。

    日租屋地处魔都外环,住了很多进城务工者,人员复杂。

    有个住隔壁屋的中年男人,总是找各种理由赖在她房间不走。窦汀雨刚大学毕业,完全没有应对这种人的经验。

    有一天,那个中年男人又找过来,坐在窦汀雨的床上洋洋得意地吹嘘自己在魔都的“人脉”,还说要给她介绍工作。

    她只敢站一旁不时应两声,犹豫着要不要赶他走,可又怕惹恼了他会招来报复。

    突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大叔,您一把年纪天天往人家小姑娘房间跑,不好吧?”

    是单恩萌。

    中年男人没见过这样的,也愣住了,随即立刻变脸:“你管得着吗?碍你什么事儿了?”

    “没碍什么事,我就看着恶心。我太恶心了就把这事儿和房东说了,房东说直接报警。我就和警察说了,警察给了我他的手机号,他说他记着呢,要是有什么问题直接打他手机。我还和我男朋友说了,他说实在不行他就搬过来,找张椅子天天在过道上守着。你觉得我管不管得着吧?不然我们给陈警官去个电话,问问陈警官我管不管得着?”

    单恩萌在“陈警官”三个字上加上重音,中年男人听后明显胆怯了,怏怏地嘟囔着“聊天嘛,至于吗?”退了出去,之后见到窦汀雨也都是冷着脸避开。

    之后窦汀雨才知道,这个看似世故强悍的单恩萌和她同龄,也才大学毕业。而且平日里比她还像小孩,成天乐呵呵的。

    两人很快就成了朋友,在退掉日租屋后搬到了一起。

    “哦对了,我下班晚,生日聚会可能会晚点到,到时候和吕维一一起来。”

    听到吕维一的名字,窦汀雨眉头一紧。当然,是在单恩萌看不到的前提下。

    吕维一是单恩萌的男朋友,他们俩从高中时就在一起了,后来又双双考上美术学院,毕业后又一前一后地来了魔都,单恩萌在游戏公司画原画,吕维一在国企做设计。

    从外表上,相对于情侣,单恩萌和吕维一更像好哥们儿。

    单恩萌长得瘦瘦小小,五官清秀精致,其实算是个挺漂亮的女生。但从高中起,她就爱作男生打扮——短发、大T恤、牛仔裤、运动鞋,对大学里女生开始扮美学化妆的风潮视若无睹,进入社会了还不见改变,每天都懵懵懂懂的。

    而吕维一走上了相反的发展路线。高中时他只是个随处可见的青涩男生,上大学后开始打篮球,个子突然拔了一截,肌肉也练出来了,脸本来也不太差,自然就显眼了起来,赚钱以后再捯饬捯饬,更是一脚迈入帅哥的行列。

    当然,这些都不是窦汀雨对吕维一持保留意见的原因,真正的雷点是,从言行举止间、从社交媒体的表现,她隐约地察觉到了吕维一两年来的变化。

    比如他越来越愿意为职场新人根本承担不起的名牌花钱;

    比如他老是爱教育窦汀雨:“窦窦我教你呀,要讨男生喜欢,女生就该多穿穿裙子,说话做事温温柔柔的……”

    比如他身边时常有她们不认识的女生围绕,举止亲密。

    可是连窦汀雨这个外人都察觉到了,就单恩萌傻傻地不开窍——可能是相恋七年的滤镜太重了吧。吕维一一句“只是一堆朋友换着组合拍照,挑拍的好的发朋友圈啦”,她就把所有疑问都抛到了脑后。

    窦汀雨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提醒单恩萌,应该怎么提醒单恩萌。毕竟她都理解不了要多深的感情才会有如此厚的滤镜,又要多少证据才能撕掉它。

    同时她又因此感觉亏欠单恩萌,只能当个鸵鸟,尽量避开他俩一起的场合。

    但是看来,这次肯定是躲不掉的。

    “嗯,一起就一起呗……蛋糕我吃完了啊,先去上班了!你看你!你那哈欠,果然是起太早了吧!吃完蛋糕再回床上补一觉吧,我十一点给你打电话叫你起床。”

    “那可太好了,我窦窦宝贝对我可真好……”

    说着单恩萌伸手来抱窦汀雨,她用手挡了挡:“喂!太矫情了啦!”

    工作两年,窦汀雨感觉自己已经变得不太习惯过于亲密的表达和举动了。

    不像单恩萌,从外表和内心,都还像她们刚认识那会儿的样子,好像拥有从现实的打击和污秽中金蝉脱壳的超能力一般。可爱的傻孩子。

    不一会儿,窦汀雨换好衣服,背着一个巨大的环保袋准备出门,被单恩萌叫住。

    “等一下,你这是去上班还是去农贸市场批发年货啊?怎么背这么大个袋子?”

    “都是在‘苹果屋’买的曲奇,准备拿去办公室做离职礼物发给大家。”她解释道。

    “啊?!是你离职还是他们离职啊?而且今天还是你的生日耶!你才是应该收礼物的那个吧!”

    也是哦,窦汀雨自嘲地想,可是她怀疑有谁会送她礼物……霄霄和橙子会吧,但是来自全组人的、代表公司名义的礼物,她很怀疑。

    但这是最后一天了,她想要好聚好散,她不想弄得太难看留下不好的回忆。

    “这么叠buff的一天,肯定会有礼物的啦!只是我走了,他们就永远不会有机会体验咱们‘苹果园’榛子黄油曲奇扭转命运般的美味了,我会替他们不值的!”

    “我觉得没什么好替他们不值的,”单恩萌瘪瘪嘴,她仍是“钉是钉铆是铆”的性格,“我替你不值,我替‘苹果园’不值……哎,不过如果你想这么做的话,就只能便宜他们最后一次咯。还有,外面下雨,别忘了带伞。”

    说完,单恩萌就回房间补觉了。

    窦汀雨左手拿着伞,右臂下夹着环保袋,轻轻合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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