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的神奇总是超越人类的想象。等一切都寂静下来之后,宋栩一和时野找了一处还算干燥的山洞栖身。

    丛林的黑夜格外危险,即使是时野,也无法像真正的野兽一样在夜里分辨方向。

    手机完全失去了信号,应急设备也只发挥了一丁点儿作用,他们停下来,在夜里生了一小簇火。

    时野用余光观察哭累了蜷缩在角落里的宋栩一。

    火光忽明忽暗,照在他的脸上,眼神意味不明。

    这一夜很短,时野彻夜未眠,宋栩一醒来天边已经泛白。

    在顺着指南针找了半天方向之后,两人无奈的发现,崩塌的山体彻底堵住了出路。

    他们被困在了山里。

    两人的表情都不太好,宋栩一为了跟上时野的步伐,已经气喘吁吁。

    在庞大的山体面前,宋栩一小心琢磨了词语,然后开口:“或许我们应该庆幸没有被埋在里面。”

    她的话很轻,在热风翻腾的山岭间很快就被吹走了。时野居高临下睨了她一眼,眉头紧锁:“你女儿还在绑匪手里。”

    “啊!对!那怎么办?”宋栩一还没适应未婚有女的身份,细密的睫毛紧张得颤了颤。

    一缕阳光透过植被的缝隙落在她的脸上,时野已经懒得再说她废物,想收回目光,却发现她的脸色苍白的过分。

    联想到昨晚上在车内的情景,时野眉心一锁,忽然往前迈了一步靠近宋栩一。

    ??宋栩一感觉到对方身材的压迫,连连往后退:“你…你干嘛?”

    “不许动。”时野敢在她退到土坑里之前,强迫性地扼住了她的双腕,单手举过她的头顶,将她转了一圈。

    他在检查宋栩一有没有受伤。

    果然,像小猫一样被拎住脖根翻转过来的宋栩一,露出了背后的褴褛。

    “受伤了为什么不说?”时野联想到昨晚宋栩一别扭的睡觉姿势,是故意不想让他知道?

    “对不起……我以为,不过是一点点擦伤。”宋栩一很没底气的嘟囔。

    “一点点擦伤?”时野把她的双腕举得更高了,使她变成了一个颇为憋屈又过度被动的姿势。

    他伸出手指,挑开衣料,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背,宋栩一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在他的触碰下,那块受伤莹白泛起鸡皮疙瘩。

    宋栩一羞红了脸,扭动身体躲避,样子很是着急:“你放开我……”

    “让你逞能!”时野像是生气,拧着眉头又看了好一会儿眼尾发红的宋栩一,泄气似的把她丢开:“荒郊野岭,受伤了也不说,你真不怕死?”

    “不要……你管,放开……”宋栩一被他凶恶的态度气到,包着眼泪反驳时野。

    她知道自己在过去的这些年做过许多让时野恶心的事情,但严格意义上也不是她本人做的,她无法接受时野这样恶劣。

    许是理亏,时野没再多话。

    今天的天气不如昨天明媚,山里闷热,湿度很高,不出意外很快会下雨。

    凶归凶,时野还是带着宋栩一折返山洞,安置好她,又走出去。

    见他走,宋栩一有些害怕:“你去哪里?”

    “我出去一下,你最好别死在这。”他从包里掏出消炎药,丢给宋栩一。

    消炎药在地上滚动两下,啪叽甩了个底儿朝天,如同它态度恶劣的主人在说“爱吃不吃”。

    宋栩感觉又委屈又难受,负气地不准备去捡药,但过了没一会儿,又偷偷捡起来。

    趁着时野不在,她撩起衣服试图察看自己的伤口,但是看不见,现下还觉得很痛,小脸都皱成一团。

    一个人犹豫了许久,宋栩一最后还是很没骨气地吃了消炎药。

    她孤零零在山洞里蜷缩起身体,总觉得四处都有蛇虫鼠蚁的声音,转头却看见时野还给她留了打火机和干燥的草料。

    口是心扉?

    宋栩一抿着唇,小心翼翼地点燃草料,又将草料拢了拢。

    温暖疏散了山洞里的阴冷,不知不觉中宋栩一靠着岩石睡着了。

    等时野冒雨提着野鸡野兔回来时,却发现她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潮红。

    外面的暴雨噼里啪啦,时野一语成谶——

    宋栩一真的在夜里发起了高烧。

    山里的条件很不好,时野心里反感宋栩一,却不是真的想她死在这里。

    冷脸丢下手里的战利品,时野欺身检查宋栩一的状态。

    没想到,他刚刚靠近,宋栩一便软绵绵往下倒,时野身体条件反射躲开了。

    于是宋栩一就掉到了冷硬的地面上。

    居然也不叫唤一声,看样子是真的烧迷糊了。

    时野拧着眉头,去探宋栩一的气息,确认她还没死之后松了一口气。

    只是宋栩一在梦里都在呜呜地哭:“呜……时野……”

    “不许叫我的名字。”时野感到生气,他像是被赶鸭子上架,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被道德绑架一般必须去照顾自己最讨厌的人。

    时野始终坚持认为宋栩一就是个甩不掉的烫手山芋。

    两人就这么奇怪的僵持了好一会儿,最后连时野都开始觉得自己幼稚起来。

    他又认命一样地去扶倒地不起的宋栩一。

    昏睡中的她倒是会找舒服,刚刚被扶起来就自发自动地钻到了时野怀里:“冷……”

    和宋栩一的肢体接触很明显勾起了时野一些不太好的记忆,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隐忍的青筋毕现。

    “…傻逼!…”宋栩一烧得迷糊,居然还在高烧中说起了胡话。

    时野用他三分之一根脚趾头想都知道宋栩一肯定是在骂他。

    相当无语。时野再也忍不住,排斥地人丢到一边。

    宋栩一倒地不起+1。

    她烧的无知无觉,但胡话却多得很:“宝宝…妈妈来救了你…”

    时野的动作僵住,拳头都快捏烂了,僵持片刻,最后还是把宋栩一捡起来。

    口嫌体直地又仔细检查了她的伤口。

    发现宋栩一太没野外生存经验,根本不懂得外敷内服,完全没处理好伤口。

    时野皱着眉头把消炎药碾磨成粉撒到宋栩一的伤口上,最后把自己的外套丢给她,就算做草草了事。

    连时野自己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他的行为如此别扭。

    包里原本是有抗生素的,但是时野没找到。于是捱不捱得过来只能看宋栩一的命硬不硬了。

    不得不承认,时野对宋栩一的感情很是复杂。

    最初他们是同学,后来宋栩一变成了恶心的私生饭。

    然后在过去24小时里,她又蛮不讲理地变成了他孩子的母亲、他的救命恩人。

    这令时野感到很是烦躁,他认为宋瑶玑究竟是不是他的种虽然有待考究,但是仇家都找上了门,绑了宋瑶玑来威胁他,很大程度上应该做过“精准背调”了。

    操了。真的是。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一点不见有变小的趋势,时野忍着怒气去处理打回来的野味,所有怒气都发泄到无辜的野鸡野兔身上了。

    稀薄的月光和火光交辉,时野面无表情地处理起这些野味,明明是极暴力的动作却被他做出一股子清贵优雅。

    他的气质实在是太清冷,即使尘土加身,造型狼狈,手指沾染的鲜血却分外禁欲。

    这是一个杀鸡杀兔都显得十分利落的男人。不过宋栩一却没福气欣赏。

    她整整烧了一夜,期间能感受到有人给她喂水,只是动作很是粗暴。等她转醒,时野也不在她身边。

    宋栩一差点以为自己被丢下了,要不是看到身旁用树叶盛着的熟肉,她指定得大哭一场。

    但是此刻,她又饥又渴。

    她拿起一小块肉小口小口地咬着,被腥味熏到皱眉,没过一会儿时野也回来了。

    山洞外放晴了,时野回来时手里拿着几个野果子,看她醒了毫不客气地丢给她。

    像是要熟不熟的野梨,宋栩一没接住,滚落在一旁。

    时野走到火堆旁边坐下:“怎么?这都接不住?”

    “……没有。”宋栩一被嘲讽到羞红了脸,慢吞吞地捡回果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菜鸡,常常只是听了一句重话就容易哭。

    时野啃了一口果子,拾掇了一下将熄未熄的火堆,又拿起熟肉大口吃起来。

    宋栩一不懂,这么腥且无味的东西他是怎么能吃下去的。

    此时是白天,山洞里很安静,夜里那种恐怖的气氛已经消失了,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宋栩一实在吃不下去了,犹豫了好久才开口:“我有点担心宋瑶玑。”

    “宋瑶玑?”

    “我…女儿。”

    女儿姓宋?时野闻言蹙起眉头,也不吃肉了:“现在担心有什么用?”

    是啊…今天已经是他们两个被困的第二天,如果绑匪真要撕票,那宋瑶玑已经是尸体了。

    “你不要这么说,怎么说……她也是……”

    “她也是什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靠你她早死了。”

    宋栩一被吼,心里也着急,不顾手脚无力就要站起来,结果差点摔倒。

    时野下意识就去扶起她。

    他完全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要扶她,想要丢开她又感觉这样好像显得他太过冷血。

    时野从没感觉到这么折磨过,干脆以一种不上不下地扶着她,只差进展成为单手拎着。

    两人身高差28cm,于是就变成了一个略微有些怪异的提溜姿势。

    “不要你管……”宋栩一要哭不哭,手脚软弱无力,却还在扒愣开他的手。

    “嘿!没良心的。”时野气笑了。

    还想嘲讽她两句,没想到低下头又看见怀里的女人脸色苍白地和鬼一样,眼里又包了眼泪。

    “哭哭哭…就知道哭。”时野的语气还是嫌弃得很。

    但其实,他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安排了信任的人去寻找宋栩一。

    懒得解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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