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五十分,时野接到电话,宋栩一脱离团队独自开展工作。

    上午九点三十四分,村委会开会,夏稷请假缺席。

    暗忖宋栩一可能没有听话,时野给宋栩一打了个电话,没接。

    叹了口气,时野夹着烟收拾了工具,然后动身上山。

    山间薄暮散去,这个时候的宋栩一还没想到,危险正在一步步紧逼。

    “你帮我把这个拿一下。”宋栩一手里拿着水质检测仪器,把仪器附件交给夏稷。

    夏稷伸手配合她工作,同时又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夏稽对宋栩一非常感兴趣。

    她很有意思。明明知道他危险,把他单独叫出来,态度却没半点转变。

    这对夏稷来说才是真正的特殊待遇,村子里谁不是因为他和’夏老大‘的亲戚关系敬他三分?

    只有宋栩一,明明胆小如鼠,偏偏就敢使唤他。

    反差感绝了。

    夏稷好奇她到底想干些什么。

    “我在做水质检测,需要取两份水样。”宋栩一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的话刚落,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不远处的溪流——

    溪水孱弱,需要深入沟壑腹地才可能取到一丁点儿水。

    困难的是,沟壑深而堆积淤泥,走过去很危险。

    好脏。夏稷下意识拧眉。

    宋栩一却没有半点犹豫。

    她吐出一口浊气,眼睛都没眨,一脚就踩进淤泥里。

    靴子表面瞬间被淤泥覆盖,裤腿也被浸湿,宋栩一的表情保持着平淡,似乎已经做过成千上百次这样的“脏活”。

    卧槽?夏稷几乎看呆了。

    不得不说宋栩一身上的反差感实在是太严重了。

    单薄的身体,瘦削的下颌,偏偏神情淡漠,习以为常。

    夏稽望着宋栩一出神,很快取好水样的宋栩一回头也发现了这点。

    她不动声色,注意力集中在脚下,小心翼翼地走回来之后,从夏稽手上拿过检测仪器附件。

    “我取了双倍水样。一份准备快检,一份准备拿回实验室去。”

    “小宋老师好厉害。”

    装好水样,宋栩一回头看夏稽,发现对方眼神发亮,神采奕奕的模样。

    不过,这又管她什么事?宋栩一无视夏稽的异常神情,寻了快空地现在用检测仪开始做水质检测,一边检测一边记录,逐渐皱起眉头,完成之后,又松开。

    从头到尾,夏稽都盯着宋栩一看。

    宋栩一被盯得有些不舒服,头也没回:“夏稽,别看了。”

    原来她一直察觉得到自己的目光?

    夏稽心头忽然悸动起来,忍不住问:“小宋老师,做完水质检测还要去哪里?”

    “水质检测的结果不尽人意,和预想的差不多。必须进行人工干预。哎,单位的领导指示了以最快的速度完成生态恢复的任务,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拜访一下张叔。”宋栩一慢慢悠悠说出今天的目的。

    “我?”夏稽歪着脑袋邪笑,觉得对方真的真的很大胆。

    他还正愁没机会使坏呢。这……岂不是送上门来的小羔羊?

    “嗯。你和夏老大是亲戚关系,在村里能说上话。”收拾好东西,宋栩一把结果递给夏稽看:“这是检查的结果,你看看。再不行动的话,这个村子就快完蛋了。”

    她想法单纯得不行,就是拉个熟人好办事。

    要是村子完蛋了,夏稽这个选调生就算是白考了。宋栩一觉得对方肯定会帮忙。

    “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夏稽问,“你不怕我?”

    “暂时不怕。”

    “暂时?”

    “在你没有做出任何伤害我的举动之前。不怕。”

    两人对视,目光纠缠,半晌,夏稽妥协,侧身。

    等真正动身去往张叔家,宋栩一跟在夏稽身后悄悄松了一口气。

    宋栩一无疑是聪颖的,她知道用夏稽明面上的身份来克制夏稽,只不过她还是单纯了。

    夏稽对她感兴趣,除了因为她有趣,大部分是因为宋栩一对时野的特殊性。

    这一路上,夏稽都在琢磨怎么抓住宋栩一威胁时野会更加有趣。

    夏稽简直是狡猾聪慧的豺狼。

    这村子里谁不知道宋栩一和时野都被骗了?

    村民口中所谓的夏老大,其实是夏稽本人。

    亲戚什么的,不过都是幌子。

    夏稽是夏家最实际的掌权人,土地承包协议上的那个中年男人只不过是他们家族里默默无闻的小喽啰罢了。可惜,这些人没一个搞得清楚情况。

    不过,管他呢?这样反而给了夏稽更多的机会。

    夏稽查过时野,他完全对眼前这座山的所有权说得上话。

    这座山下面有大片的银矿。

    夏家作为土生土长的势力,严防死守秘密多年。

    除了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夏家人,谁都不知道。知道了,就得死。

    夏稽把手里的检测结果揉成一团。

    真是烦死了那几个纵火的叛徒。死之前,还要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不过,也没事。

    夏稽绝对不会允许这个事实被上报的。

    两年,再有两年,大批的银矿就可以在政府眼皮底下被运走。

    必须争取两年时间。

    想到这,夏稷忽然诡异地笑了。脑海中盘旋的计划,让他兴奋起来。

    宋栩一心里腾起不妙的感觉,她再也没多想,掏出手机给时野发消息。

    山上的消息很不稳定,宋栩一的消息转了半天,最后只发出去个第一条报告去张叔家的消息。

    不管了,宋栩一捏了捏口袋里的录音笔,拼了。

    张叔家很快就到了。

    刚到宋栩一就发现张叔的态度和之前的每一次都堪称天差地别——

    “请坐,请坐。”张叔是村里的老人了。

    看见夏稷和宋栩一,直接把家里最好的东西全都拿出来摆上:“一点小东西,解解馋。”

    过年才能看见的腊肉都端上来了。算什么小东西?

    宋栩一皱眉。

    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态度?难道……是因为夏稽。宋栩一忍不住大量夏稽。

    \"看什么看?吃呀。”夏稷笑起来,在他眼里宋栩一像极了待宰前察觉不对劲的羊。

    宋栩一没理他,夏稽吃了几口,她没吃。

    吃过夏稷便起身绕着空旷的屋子走,张叔就跟在他身后,似乎在话家常。

    趁着他们说话,宋栩一思绪飘渺,她思忖着,如何开口。

    想了半天,她都没想好怎么开口呢,夏稷居然倒了。

    “他怎么了?”不是吧,不是吧?宋栩一丢下东西凑上前,发现夏稷脸色煞白。

    她伸手去探夏稷的鼻息,真的是奄奄一息。啊?啊?啊?

    转头看张叔,发现这个平常凶巴巴的老头踉跄后退,一屁股跌在地上。

    宋栩一也有些怕了,她也后退,但是夏稷的样子真的看起来不太好。

    她脸也白了,吐出一口浊气,给自己壮胆:“别怕别怕别怕…”

    慢慢地靠近,宋栩一跪在地上,想给他做心肺复苏但是害怕的要死。

    卧槽……卧槽……卧槽……她的手一直在抖,最后没办法使劲掐自己大腿,然后对着张叔大喊:“张叔!打120!快点!”

    飞快掏出手机递给张叔,她这才算冷静下来。

    张叔什么反应她已经没心思看了,宋栩一开始哆嗦着给夏稷做心肺复苏。

    该死。以前演练的时候,她怎么不再多学一点?

    脑子比手灵活,宋栩一笨拙地努力着。

    她做两遍就去检查一下夏稷的呼吸和心跳。

    嘴对嘴的时候都还在想是吹气还是呼气,时间就像是被无限拉长了。

    等救护车到时候,夏稷奄奄一息,宋栩一也去了半条命。

    宋栩一被吓的半死,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神思有些恍惚,完全没察觉半分异常。

    山路崎岖,救护车颠簸得很,宋栩一紧紧抓着扶手:“他有事没?”

    同乘的护士没有回复,宋栩一凝神细细看车内情况,这才察觉异常。救护车一路狂飙,护士脚下居然半点都没有晃动。

    不对,不对。夏稽的脸色也很红润,宋栩一一下子慌了:“夏稽!你……”究竟想干什么?

    “干什么?“装晕的夏稽这时候慢慢悠悠地坐起身来,他摸着唇,露出明媚的笑:”小绵羊,你上了贼船了,知道吗?“

    夏稽摸唇的动作,让宋栩一一下子想起刚刚的人工呼吸。他居然是装的!宋栩一心下气结,又惊又怒,只想破口大骂,偏偏嘴笨:“夏稽!你、你、你!你……”

    “我什么我?”夏稽脸上笑意更深,眼睁睁看着宋栩一急得眼睛通红。

    “你有毛病吧!”宋栩一终于憋出这么一句。

    就这时,路过大弯,救护车一个猛甩,宋栩一整个身体腾空起来,眼看就要撞上车厢了,被护士大力按在病床上。

    宋栩一的脸立马就贴在夏稽腿边,狼狈至极。

    “废什么话呢?”护士是个狠厉角色,用嘴咬开针帽,针头直接扎进宋栩一手臂。

    神志瞬间变得模糊,宋栩一不死心地挣扎起来,力气却逐渐消失。

    宋栩一好气,却只能听见救护车上的两人似乎在闲聊。

    “夏稽,你婆婆妈妈地,看上了?”

    “别瞎说,你知道她多值钱吗?有了她,山下的矿就稳了。”

    矿?什么矿?宋栩一迷迷糊糊,在夏稽猖狂的笑声中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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