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想的那样,王侯夫人选择的非常快,面沉如水:“和离书尚未写,婉婉还是王家的少奶奶,哪里轮到你一个奴才指手画脚,掌嘴。”

    奴才就是这样,啥时候需要啥时候拎出来。

    老嬷嬷不敢辩解一句,再说也习惯了,一巴掌抽向自己的老脸,响亮极了。

    等她抽了十几下,抽的披头散发老脸肿的不成样子,楚婉婉才淡淡说了声停。

    老嬷嬷狼狈跪下:“老奴感谢少奶奶开恩。”

    已经这样,不能白挨打,一定要保下这些牡丹,她才算真正的立功。

    “少奶奶这个称呼可不敢当。”楚婉婉说话算话,示意汝叶收拾工具,淡淡道,“王侯夫人,我想见见王显生。”

    王侯夫人是真怕了,她之前有想过,等和离后,楚家会把所有的牡丹移植走,但那需要时间,哪里能想到楚婉婉这么极端。

    她一脸为难,小心翼翼劝道:“婉婉,事已至此,见与不见又有何区别,你看这样可好,你若不嫌弃,来日我认你做个干女儿。”

    堂堂侯夫人的干女儿,也算能拿出去的身份。

    楚婉婉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轻笑一声:“感谢侯夫人的厚爱,我见王显生并非纠缠什么,怎么说也算夫妻一场,有几句话想当面说,当然,他如若真不想见也无妨。”

    楚婉婉走到院门口,转身,微笑道:“劳烦夫人转达,我在后花园等着。”

    王侯夫人瞬间脸色大变。

    贵女社交的主要方式就是各种宴会,因为,后花园对于绝大部分贵女来说,等于第二张脸面。

    好景,好花,才拿得出手,不然看什么呀。

    但无论是春日的牡丹,还是冬日的菊,都不是王家能承受得起的,最多买几盆放客厅充当门前。

    这些年里,她举办的宴会只有一种——赏枫叶。

    对外宣称喜好枫叶,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枫树便宜,且不用打理。

    楚婉婉非常善解人意,婚期定在了春日,如今的后花园,足足上百棵名贵牡丹,那些贵女看的眼都直了,一边酸溜溜感叹娶了个好儿媳,一边纷纷要求改日来赏。

    王侯夫人不再犹豫,故意大声说给楚婉婉听:“显生可曾回来?”

    见,必须得见,反正在自己家里,怕她不成。

    牡丹性喜温暖干燥,开时国色天香,却有个致命缺点,花瓣柔弱,极其怕烈日。

    后花园里,几名花奴按照反复,细细往花瓣喷洒水珠。

    她们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楚婉婉,顿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见礼,还是当做看不见。

    然后,就看到楚婉婉顺手摘了一朵含苞待放的首案红。

    众花奴:“......”

    那是侯夫人最喜欢的,特意叮嘱过,等开了务必第一时间禀报。

    楚婉婉轻声问:“好看吗?”

    汝叶使劲点头:“好看。”

    “我觉得不好看,太红了。”楚婉婉真实演绎什么叫辣手摧花,花瓣一片片飘落,满地小船儿般的大红。

    首案红,如其名,是所有红色牡丹里红的最正的一个品种,是很多有喜事人家的首选,当家价格不菲。

    首案红过后,是妖娆的胡红。

    楚婉婉速度不快,但架不住不停摘啊,不一会,秃了好大一片。

    花奴不敢阻止,更不敢说话。

    嫁妆是人家的,按照当朝律法,嫁妆属于女子私人财产,哪怕白发苍苍,依旧属于个人,想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

    但肉疼啊。

    世人谁不知京城牡丹花贵,顶级的名贵品种,一片花瓣顶得上一个银叶子。

    就在楚婉婉感觉摘的不过瘾,打算让汝叶拔时,终于看到了那个身影。

    王显生看起来昨晚也没睡好,英俊的脸蛋憔悴极了,他目瞪口呆看着满地残花:“婉婉,你疯了吗?”

    一句话,让楚婉婉彻底清醒。

    不关心她,先关心满园的牡丹。

    楚婉婉其实是在试探,毕竟喜欢过,她不想做的那么绝。

    昨晚拜堂过后,王显生便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希望他是被迫的。

    楚婉婉一点点平静,人:“王显生,我有几件事问你,问完咱们好聚好散。”

    “第一件,婉婉可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王显生干脆利落点头,他表情忽然沉重,长长叹口气气,柔声道,“婉婉,你父亲昨夜被打入死牢。”

    楚婉婉像被什么重重打了下,差点没站稳。

    昨日成亲,父亲亲自送她出的家门,怎么就被打入死牢,她很快反应过来:“往宫里送的豆绿?”

    皇宫汇聚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当然有专门的侍花官,且技艺天下无双,远非民间可比,偶尔从皇宫流到花坊的残次品都能卖个高价。

    前段时间,宫里传来消息,刚刚有喜的安妃翻阅古籍,喜欢上了豆绿。

    豆绿属于牡丹众多品种里比较冷门的,说是绿,其实很淡,尤其被绿叶衬托,乍一看绿里带着黄,不起眼,也不好看。

    往年里几乎没有妃嫔喜欢,因此皇宫今年也没准备,且品相不好。

    安妃有喜,一夜间成为后宫的焦点,皇上更是亲自下了旨意。

    要天上的星星也得想办法摘,更何况只是几盆牡丹。

    于是求助民间,选来选去,最终看上了楚家。

    得知被选中,全家高兴的仿佛过年,种植的牡丹进宫给贵人赏,那是多大的荣幸,往远了想,此事带来的影响深远,足以让楚家在花坊的地位更上一层楼。

    王显生声音低的几不可闻:“据说,安妃忽然腹痛不止,有怀胎之兆,御医经过勘察.......豆绿花蕊里有毒。”

    楚婉婉毫不犹豫摇头:“不可能。”

    如此重大机遇,她亲自用异能培植,别说毒素了,蚜虫卵蚂蚁都没有一只,更何况,牡丹根本就没有毒。

    肯定是进宫之后被人动了手脚。

    “我当然相信楚家,也相信婉婉。”王显生叹口气,伸手想要把人揽入怀里,“可是,皇上盛怒,所有伺候的太监宫女均被打入慎刑司,而牡丹,是从你楚家送进宫的。”

    他又郑重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楚婉婉已经冷静下来,她其实没慌,只是太过震惊。

    末世二十多年,哪一天不是在生死之间徘徊,出了事,想办法解决便是。

    一件件解决。

    楚婉婉忽然笑了,柔声道:“你打算如何怎么管,嗯,让令尊进宫求情?”

    王显生尴尬笑了笑:“婉婉说笑了,家父哪里资格面圣。”

    楚婉婉接过话:“如何没有,怎么也是堂堂的侯爷,如果豁出去,还是可以的吧。”

    王家没落多年,只剩个侯爵的空壳,无权无职,估计皇上都不记得还有这么号人物。

    但人命关天,只看想不想做。

    王显生低头,好一会叹口气:“婉婉,如果我已继承爵位,拼着这条命,也要进宫求情,但家父......你知道的,他身子一向不好。”

    楚婉婉还是在试探。

    她压根没这个想法。

    出了事,第一时间休妻,摘的干干净净,怎么可能冒触怒天职的危险呢?

    “我家多少还有点人脉,我打算待会便拿着家父的名帖,去拜访几个长辈。”王显生继续说自己的打算,“哪怕不能救出令尊,应该也能让他在大牢少受些皮肉之苦。”

    楚婉婉不为所动:“那我呢,请问又要如何处置,真的要休了我吗?”

    事关皇室血脉,不存在道理,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父亲被抓只怕还是刚刚开始,如若解释不清,楚家全门怕是都要被连累。

    她嫁入王家,已经是王家的人,暂时应该无碍,但王家这一代只有王显生一个嫡子,身负光耀门楣的重任。

    娶了这么一个妻子,对他以后的仕途有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这是为何要立刻休妻的主要原因。

    “休妻是父母的意思,我实在没别的办法。”王显生深情款款,捂住胸口哀求道,“我对婉婉一见倾心,再也容不下别的女子,婉婉,你为我想下好不好,你先去郊外庄子,我一有时间就会去陪你。”

    楚婉婉已经不想再问了。

    她信,信王显生的确喜欢自己。

    但这世界上,并非只有男女之情,只能说王显生最终,先选择了对他更重要的。

    至于所谓的想办法,也是有代价的。

    如若真的想帮,大可以把话说开,她不是不明事理的女子。

    楚婉婉深深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叹口气:“求人办事自然要上下打点,尤其事关皇家血脉,一般人远离还来不及,打点的少了,肯定无人愿意冒险,嗯,我只能以这满园牡丹作为报答。”

    王显生面色一喜:“婉婉,你能如此想再好不过。”

    “我自己的父亲,我自己会救,不劳您费心。”楚婉婉转身,扬声道,“汝叶,收拾东西,回府。”

    兜兜转转,还是为了他自己。

    王显生欲言又止:“婉婉,你.......”

    他往前追了几步,还是停下。

    他看不见,一道绿色的能量宛如愤怒的蛟龙,围着花园盘旋环绕,所过之处,不止正盛放的牡丹,所有花花草草散发或浓或淡的绿色光芒,仿佛献祭般,容易绿色蛟龙。

    楚婉婉的植物系异能,可迅速培育植物,也可迅速夺取生命。

    王侯夫人从从躲藏的大树后走出来,满脸的喜气洋洋:“显生,让她走。”

    牡丹终于保住了,她和贵女们的宴会,也保住了。

    王显生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看着楚婉婉渐渐消失的背影,埋怨道:“母亲,婉婉看出来了,她肯定很生气。”

    “放心吧,一个商户女而已,等这事过去,娘陪你亲自走一趟。”王侯夫人自信道,“除了咱们王家,谁还敢娶她,到时候你多好好哄哄,给她个平妻的名分。”

    对于楚婉婉,她还是比较满意的。

    有了这个儿媳,王家的花园不用再担心,而且,那么多贵女来做客,肯定有看着眼馋的。

    那可是一条条人脉啊。

    王显生耷拉着头:“婉婉不会做平妻的。”

    有件事他一直没敢告诉家里,定亲前一晚,婉婉对他提了个要求,不管什么情况,不可纳妾,想要也行,先和离。

    “这世间,哪个女子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想想罢了。”王侯夫人也是这样过来的,自认理解这种小女子的儿女情长,敷衍劝了几句,注意力很快转移,看了眼花园里的花奴,大声呵斥道,“好好伺候,如若有个意外,全部去庄子摘棉花。”

    没什么比七日之后的牡丹宴再重要的了。

    众花女吓的纷纷跪下。

    等目送母子俩消失,这才慢慢起身。

    “切,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亲娘哎,你不想活命了吗?主子的事,哪里是咱们下人能议论的。”

    “又没人在,有什么可怕的,我就是想说,楚家娘子多好的人啊,随便教的几句,都是咱们从未听说过的东西,依我看,王家以后绝对会后悔。”

    “哎,也不知道楚家会不会真的把这些牡丹移植走。”

    “.......”

    公道在人心,她们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亲家公出了意外,不想着怎么帮忙,落井下石休妻也就罢了,还贪图人家的嫁妆。

    低低议论一会,有人忽然惊呼出声:“你们快看,这朵金轮怎么好像蔫了?”

    她们每人有各自的区域,以品种划分。

    其中一株刚刚盛开的金轮,原本应该生机勃勃,却莫名耷拉了。

    虽然看似只是个小小的变化,但她们伺候花草多年,实际经验可谓非常丰富,这种情况,通常只会出现在花季晚期。

    要知道,金轮的花期可是足足接近二十天。

    又有一名花奴发现了类似情况。

    然而她们不知道,这还只是刚刚开始,从楚婉婉离开的那一刹那,这满园花草,便被判了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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