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着潮湿泥土味的晨风令人心旷神怡不少,皇埔蓝川从坐进副驾驶就扭头望向窗外,两人都十分默契地没有提刚才发生但并未澄清的误会。

    此刻狭小的空间里尴尬的气氛在无声蔓延一至少单方面对皇埔蓝川来说是这样的。

    她无意识的扣着指尖,才发觉刚买的包子已经褪去了热意,刚拿起想吃,就冷不防听旁边目不斜视握着方向盘的男人提醒道:“冷了。”

    她的触觉还没因为羞恼而丧失,当然知道包子现在冷了,没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皇埔蓝川试探着问:“你也想吃吗?”

    “我的意思是想让你拿到店里加热下,”他顿了顿,“或许你还可以待会到店里吃早饭。

    皇埔蓝川看着自动导航上显示的预计到达时间,到店估计十点了,等着一起吃午餐吗。

    对方似乎一眼能看出她的想法,“我们店里的餐食准备时间是按照老板的作息来安排的。”

    简单点来说就是他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开始备餐。

    男人肯定她的猜测,“嗯,我也没吃早餐。主人都还没赶上吃饭,她这个客人急迫倒显得有几分失礼,她也没有很重的食欲索性也就作罢。

    也多亏这段对话才搅散方才弥漫在空气里的奇怪氛围。

    路途到了后半程,街道两旁的店铺陆续开门摆摊,暖橘调色的阳光彻底包裹整座充溢烟火气的古朴小镇,皇埔蓝川见眼前的光景不由想起此次到这来的缘由。

    她拿起手机回齐樊亦的消息,详细说了两人之间误打误撞终于对接上头的过程,最后还发过去了一个扶额心累的表情包。

    这两天她手机一直都是开的震动静音模式,发完后就直接将屏幕反手盖在包包.上,企图不要再回忆起刚才的社死往事。

    过了会,就在皇埔蓝川借着温煦的阳光昏昏欲睡时,平放的手机突然开始一连串的震动,她半睡半醒间意识模糊地睁开眼,就见男人单手伸过来替她扯下遮阳板。

    一帘耀眼的光线被隔绝,皇埔蓝川几度眨眼将被刺出来的泪水憋回去,她抱歉地说,“不好意思麻烦了。”

    男人无所谓地笑了下,“应该的。”

    皇埔蓝川顾不得感慨齐樊亦的一面之词对一个人的风评影响有多大,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显示后先前的好脾气统统不复存在。

    对面的人很执着,挂了几轮又锲而不舍地打了过来。

    皇埔蓝川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到身旁坐着的人,只好侧过身去轻声接通。

    因而也没有看到男人在她动作那几秒里暗下去的眼神。

    电话里是一道女生,言辞恳切,“川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皇埔蓝川垂眸,没有说话。

    高许慧继续说着,“ 当时我们工作室资金周转不过来,我看你每天焦头烂额,刚好剧组那边宋小姐说想借我们的糕品品,她也保证不会宣扬出去,我见借用费不低就鬼迷心窍了。”

    皇埔蓝川本科毕业后没有像周边大多数同龄人一样选择读研深造,而是经由父辈的贵人朋友介绍走进了制糕这个小众职业的圈子。

    一开始确实是出于兴趣爱好,小有所成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逐渐专门给一-些上流人群做定制糕,偶尔也给一些老字号做渔亭糕点。积攒到的钱足够开了一家小规模的工作室,高许慧便是她招募进来的第一位员工,负责采购制糕原料,因某些糕点的制作价格过于昂贵,常有在研制新品的前期入不敷出的现象。

    前两个月接到一个国牌非遗糕点的大单,找她研制一个新品,如果投放收益可观的话将会选择长期合作,就算现实不如预期设想也会被买下独家授权,怎么看都是一笔不可多得的交易。

    高许慧等了会见她没说话,也急了,“就算现在我们违约了,但只要偿还清债务不就可以继续做下去了吗?”

    皇埔蓝川觉得可笑,她难道能不知道她和苗甜私底下的交易往来,现在估计是两边都玩脱了,找她来当退路。

    “别了吧,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也不用你为我的事费心。’

    高许慧还想说什么,皇埔蓝川直接打断,“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和你计较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以后我们就没关系了。”

    是的。没有必要。

    皇埔蓝川从小就出生在一个充满爱和包容的幸福家庭,父亲是有名的外科手术医生,母亲则是一名高校教师。两人虽然都因工作繁忙没有时间陪她,但都在物质上给予最大的包容与支持,所以她才能在毕业后毅然决然选择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实在不希望把时间蹉跎在高许慧这种以德报怨的人身上,这好比一个毛线球,扯住一端去缠去纠结,最终只能牵扯出更多的烦恼和不必要的负面情绪。

    她想法积极,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思考怎么去解决,而不是来算账归咎于谁,于结果都于事无补。

    齐樊亦也提建议说借钱给她,皇埔蓝川没有答应,如果她需要的话完全可以去求助自己的父母,但她没有。

    既然是自己用人不利那就重头再来慢慢做起来,这也是为什么来到徽州寻找天然原料的原因。

    想到这她挂断了电话,平舒完一口气后才调整坐姿,目视前方。

    她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侧身想去拿上车前路边买的矿泉水,转头猝不及防撞见男人的视线。

    对方像是不经意一瞥,深色瞳孔在日光下映成极透的浅黄,对视时像是将她整个人完全圈入他的目光里。

    皇埔蓝川鬼使神差地盯了几秒,随后感觉喉咙干涩她又很轻的嗯了声,像撒娇似的尾音轻颤。大脑宕机一秒,两秒,三秒。

    啊啊啊啊,她嗯什么,拿了水就走啊,之前已经被人误会成高度近视了,现在还要被认为是见色起意的变态吗?

    男人没有理会她内心起伏掀起的海啸,似乎对刚才的声音恍若未觉,蓦的笑了下,“可以问问皇埔小姐刚刚是在和谁打电话吗?”

    皇埔蓝川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林京和默认为她这是不想回答,却并未如之前一般选择不再追问,他又重复一遍,给出猜测,“是前男友吗?”

    皇埔蓝川后知后觉她现在还给自己挂了个名苦苦追讨所有物的悲情前女友,她刚才的通话内容也的确容易让人误会。

    只是没有想到像林京和这种不苟言笑的人也会八卦,皇埔蓝川只能暂时应下,“嗯。”

    男人得到了答案神色如常,绕路拐进了右侧小道。

    抵达民宿时,林京和帮她把东西拿了下来交给了店员,便直接走进去上了二楼。

    周边环境比她想象得更加优良,绿植环绕,因为位于半山腰.上,空气清新充沛,可以远眺不远处的连绵山峦。

    “你好,我叫张博,是这里的前台。”

    对方长相清爽干练,脸型平整没有过分突出的记忆点,皇埔蓝川联想到之前来找她验收“货物”的秘书之类的人员,看上去不起眼办事却圆润妥当。

    “你好,我叫皇埔蓝川,东西不用帮忙我自己来吧。”她通过介绍来这间住宿就已经走运了,不愿多麻烦人家。

    张博笑着说没关系。

    皇埔蓝川只能跟在他后面上了三楼,爬楼梯的过程中韩凌还抱怨老板什么时候装电梯。

    皇埔蓝川突然想起来她到现在还没有男人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便找了个借口要张博等会发给她。

    “行,不过老板这几天情绪不太稳定,如果可以避免的话还是尽量不要打扰他。”

    刚进门门那股沉闷的气息让他等会去书房拿财务报表回公司都有些胆战心惊。

    二楼基本上都是些休闲养生的房间,里边有棋盘室,茶香室,还有游戏厅,三楼是租客的房间,至于四楼就是老板和老板家人的房间。皇埔蓝川想问将民宿建在这样较偏僻的地方,尽管胜在风景秀美,她来这些时间也只看见几个店员,还没见到租客,真的能够盈利吗?

    后面转念一想,人家富家子弟来这边也只是偶尔闲情度假,或许根本不在乎这点租金。

    “皇埔小姐,您的房间是最里面那间,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按床边的呼叫铃。”

    皇埔蓝川点头,“谢谢。”

    “这会老板应该刚洗完澡,如果您需要用餐的话,可以等会下楼,作为来这的第一位客人,大厨正等着一展身手呢。”

    第一位客人,这真是验证了她的猜想啊。

    “好的,谢谢。”

    坐了整整好几个小时的火车说不累是假的,她随手将行李箱甩在一旁,仰面躺在床上刷手机。

    齐樊亦的视频通话打了过来,皇埔蓝川点了接通。

    “川川你真的太可爱了,我都可以想象出我哥的表情,是不是脸沉的像锅底。”

    皇埔蓝川将摄像头转向自己,回忆了下才开口,“也没有,你哥人挺好的。”

    “真的吗,他对我们这些表兄妹可是没什么好脸色啊,每年回家过年都会被太奶奶拿去做对照组。”齐樊亦故作惨兮兮的表情。

    皇埔蓝川被她逗乐了,“不说你哥了,江户与的事怎么办,我怎么能帮你把东西要回来。”

    说到这个齐樊亦也是叹气,有一搭没一搭抿下咖啡,“还是用钱买回来吧,面对这种人只能认亏了,我也不可能像他那么没底线去偷回来。”

    “你真的不考虑你哥帮忙?”

    齐樊亦忙摇头,“以他的能力估计就是用权压,江户与他们的培育棚实验基地还是我哥在背后扶持的。”

    皇埔蓝川愣了几秒,原来他不仅是富二代,还是在科研方面有所涉猎的背后大佬。

    两人聊了几句,扯到了本科时期的事情又觉得好笑,齐樊亦下午还要收拾跟教授外出参加讨论会,就挂了通话。

    刚退出聊天页面,韩凌的头像后边便跟了两个小红点,点进去第一条是常规的问好,第二条则是他推荐的个人名片。

    林京和。

    应该是为了方便工作联系,他的名片ID就是自己的名字。

    皇埔蓝川触屏的指尖停住不动了。.

    她猛地想起高中时有不少男生给她送过情书,她很少会拆开信的内容去看,直到有一封信的署名过分遒劲有力,室友好奇帮她拆开才发现里面是一张白纸。

    用黑色签字笔画着一朵向日葵。

    向日葵上的笑脸几乎是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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