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茜可不止是什么会杀死历任丈夫的食人镇领主,嘘,让我带你来走进,她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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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着吵闹摇滚乐的小破车从郊外土路上呼啸而过,翻腾起一片黄沙在空气中沉沉浮浮。

    今天是杰米十六岁的生日,他爱冒险的死党们给他来了个说走就走的旅行。他们开着从叔叔家偷来的小轿车,扔掉地图直上出城高速,然后通过今日幸运数字、硬币和骰子来决定他们该去往何方。这样热血的冒险和未知的旅途正合青春期小伙子们的胃口,大家兴奋地吹嘘着自己曾赤手击退过狮子或是黑熊,高声谈论着又有哪个女孩被自己泡上了哪个女孩最好得手之类的话题,就在大家的热情与兴致膨胀到极致时,被一声砰咚声戳破了。

    是车胎爆了。

    “靠靠靠靠靠靠靠!”杰米边吐F词边猛打方向盘,也顾不得自己东倒西歪撞到头脸的狐朋狗友们了,车子发出一阵令人牙痛的刺啦咔哒声后险险地停在了路边护栏的前面。看着窗外车前的悬崖峭壁,杰米颈子后面出了一堆白毛汗。

    “真tm倒霉,都不知道这荒郊野岭的破路上哪来的钉子。”这车是偷的汤姆的叔叔的车,因此他一下车就去查看了车胎的情况,然后就收获到一个被长钉扎得透透的轮胎,想着回去估计又要被呲,他心情不甚美丽,“狗X的什么鬼运气。”

    “害,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破地儿还真有人住,呐!”另一个伙伴尼克也从车里出来

    ,他指了指山壁的对面,那里居然有个看上去还算繁华的小镇,沿着旁边小路走下去越过干涸的河床就能到达。

    看了看手机上零格的信号,三人对视一眼,即刻出发。

    颜色艳丽的红石组成瑰丽的山壁,郁郁葱葱水草覆盖着夏季缩流的河床,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淌过将将到小腿的河水,只盯着眼前错落有致的木屋群们走去,如同牛嚼牡丹般将那绝美的自然风光抛在脑后。

    像是这种交通不便地处偏僻的地方,几人本对能得到多少帮助不抱希望,想着能问到最近的加油站也是好的,再不济还能走过去叫拖车。

    谁知道一进镇子他们就收到村民们热情地夹道欢迎,镇民们争先恐后地给他们介绍此地风貌和周边城市,还腾出屋子表示即将天黑他们可以在此暂住一晚,甚至连镇长都惊动了。

    “啊呀都说了不用了!”杰米正在头疼地推拒一群小孩硬塞给他的野花,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此地最为盛放的红玫瑰——Rosie。

    她穿着一袭鲜红长裙,好似白纸上烧出的一个窟窿般醒目夺神,她微微侧头露出一个温婉的笑来,仿佛能叫人听到花开的声音。

    “Rosie姐姐!”刚刚还围着三人的孩子们跟群看到面包屑的鸽子一样呼呼啦啦地从他们的身边退去围到了Rosie面前。

    “哦我的天啊,黛西(Daisy)你摘的雏菊(daisy)和你一样好看!不过这样为难客人可是不好的哟。”她亲切地笑着,一一搓磨过孩子们鼻子小脸,又不好意思地朝杰米他们笑了笑,“真是抱歉,镇子里很少有外来的人,所以大家都有些新奇。”

    “啊不不不不会!”杰米被Rosie的容光所摄,磕巴了一下才回话。

    身后的汤姆和尼克窃笑起来,一个“不不不不会”地小声学舌,另一个挤眉弄眼扮蠢相,然后又用手肘怼来怼去交换心照不宣的笑容。

    可Rosie完全没有被杰米身后两个呆瓜弄出来的奇怪动静所干扰,她款款走来,细致地倾听着杰米的诉苦与求助,只可惜她也没有什么好方法:“最近的加油站离这里有十几里路,你们在天黑前肯定是走不到的,而天黑后,山里十分危险。我建议你们还是在这暂住一晚,明早再出发去找拖车。”

    她伸手,尖尖的指甲修长的手指,将一缕挠着鼻尖的卷发勾起挽于耳后,扑扇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一小块细碎的阴影。

    在她的手拂过自己脸颊的那一刹那,微阖的双眼和手掌的阴影构成了副深沉的神情,却又转瞬即逝,快到让人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

    “我们镇上有很多空房你们可以借住,无聊的话也可以去附近走走,我们这里的红石壁、钟楼和教堂都是不错的观光点。”她浅笑道。

    “听着好极啦!”尼克突然高声越过杰米回道,然后嬉笑着凑过去,“不知道镇长小姐可不可以带我们好好参观参观呢?”

    这两个家伙!该不会这个时候还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吧?杰米看着老友的背影,有些无语。

    尼克说着就要去握Rosie的手,谁知她突然打了个喷嚏,尖锐的指甲快速划过,留下一线血痕。

    “哦你没事吧!”Rosie反复查看尼克的手,然后松了口气,“还好没破皮,上帝保佑!”

    尼克见占便宜不成顿觉无趣,嘁了一声很是失礼,就连Rosie好声好气要带他们参观他也不配合,溜溜达达地走远了。

    Rosie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并没有说些什么。

    天

    渐渐暗下来了。

    Rosie在带游客安顿下来后,回到了家中。

    她看着窗外,夕阳西沉,如血的红光倾泻在瑰丽奇秀的石壁和郁郁葱葱的水草上,将天地都染上浓艳与凄凉。

    这里是红石镇,曾经的铁矿大镇,她自小生长的地方。

    这里有美如壁画的石壁,有泼银洒金的河水,有温馨友善的镇民,有精巧悦目的建筑。充沛的水资源供养了这片丰茂的土地,使得镇民们能世世代代在这里繁衍生息,而山上的赤铁矿又让小镇繁茂昌盛,修起了石路也盖起了气派的钟楼和教堂。

    只可惜好景不长,在矿石挖完后,矿井废弃,镇民失业,许多青壮年奔赴别处找寻新的挣钱机会。红石镇,渐渐地空了下来。

    而留下来的镇民,也不得不自学种地寻求出路。

    Rosie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接过父亲手里的镇长的责任重担的。

    她三天两头去城里查阅种植资料,手把手教着村民和大家一同摸索。她在城里活动关系辗转请来了教授丝织花边的师傅,给镇民们找寻到了新的挣钱糊口的方法。

    她以一己之力,盘活了整个镇子的经济,将红石镇经营得井井有条。

    只要为了大家,再苦再累,她都觉得是值得的。

    因为这是她自幼生长的地方。

    她知悉且钟爱这里的每一个镇民,每一草每一木。

    她发誓,要妥帖照顾并守护这里的每一个人。

    沉浸在思绪和回忆里,Rosie纤长的指尖在玻璃上缓缓划过。镜头从玻璃窗往外推,推过河床推过石壁,直推到天边,推到满屏都只剩下充斥眼眸的血红色。

    镜头又猛地回拉,那摊红色竟变成了地上的一滩血。再往回拉,那摊血是从某人身上流出来的。

    昏沉的天空下,刚刚独自走开的尼克仰面躺在地上,肚皮大开,肠脏满地,鲜血四溢,身上还趴着了好几个啃食他血肉的黑影。

    在这个无人在意的小巷里,在这只有晚风的寂静夜晚里,黏腻的液体咕噜声和撕扯生肉的吭哧咀嚼声分外清晰。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举着提灯从巷子口走过,那些黑影瑟缩了一下,躲到了巷子的角落。

    灯影晃动,来人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举着提灯向巷子里走来。

    黑影们龇起了獠牙。

    另一边,Rosie看着已经黑透的天空,下定了决心。

    她转进地下室,打开保险箱,取出了父亲的猎枪,把它擦得锃亮,上上了子弹。

    “哐当!”家里的大门突然打开了,罗茜瞪大了双眸,她抱着猎枪警惕地转身。

    “哦Rosie,我的爱!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等等,Rosie?你在家吗?”

    是她的丈夫,威廉的声音。

    Rosie松了口气。

    她看着手里的枪,神色暗了暗,回身,将枪放在木桌上用手轻抚着。

    “我在这,亲爱的。”她回道。

    “哦你在这里!上帝保佑你没事!”威廉蹬蹬蹬从楼梯上下到地下室,脚步生风拂起了他的黑袍袍角,他扑上来,从Rosie背后揽住她的肩膀,“这里出现了恶魔!这块被诅咒的土地上出现了恶魔!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亲……威廉,请不要这么说。”Rosie眉头微皱,在猎枪上滑动的手顿了顿。

    “No. Darling. You have no idea! (不,亲爱的,你毫无概念!)”威廉略微强硬地按着肩膀把Rosie转了过来,开始讲述他几分钟前看到的炼狱场景。

    在他看不见的Rosie的身后,她的手握住了猎枪枪托。

    时间倒回之前的小巷。

    身穿黑袍的小镇神父威廉手握提灯,另一只手则紧攥胸口的十字架,他缓步走入黑暗的小巷,好似一簇火苗被投入黑沉的深海。光,仿佛隔着一层深深的水,影影约约地透过来,让人看不真切。

    提灯昏暗的光,只能映亮眼前这一小块地,威廉缓步往巷子里走着,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肚皮大开的男人人的尸体。

    模糊的血腥的黏腻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是客人的尸体!怎么会?

    威廉的手,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攥着十字架大步前行几步,高举提灯。

    罪魁祸首是……狰狞的可怖的沾血的形如野兽的……孩子们?

    “黛西,还有大家,怎么是?”威廉的手抖得厉害,他看着嘴含碎肉装若鬼魅的孩子们,明明白天还在友善地送花给外来客人,现在竟杀死了还他在啃食他的尸体,威廉的眼前阵阵发黑。

    “是恶魔,没错一定是这样,恶魔侵袭了这里,你们这群恶魔!”

    他挥舞着双手大声叫着,他高举着十字架朝孩子们扑去,黛西他们受惊般迅速四散开来从他身侧腿边窜出了巷子,消失在夜色中。

    “……就是这样,这片土地已经被罪恶污染了,我们得驱魔才行!”威廉急切地晃动着罗茜的肩膀,“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冷静!冷静下来,我的小甜派,”Rosie竖起手掌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她大笑着说,“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不过是吃人罢了,当初王叔他们饿得要易子而食的时候,你不也默许了吗?”

    威廉的眼睛猛得一缩,他道:“那不一样!”

    “哦得了吧,哪有不一样呢?”Rosie摆手笑道,“不都是吃人吗?再怎么看吃陌生人也比吃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要好吧。”

    “再说了,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说不定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呢?”

    “上帝不会容忍的……此等恶魔的行径。”威廉低声道,他也意识到了什么,“Rosie,亲爱的,别告诉我,这些是你授意的。”

    “威廉,我、我的镇民们,别无选择。”Rosie正色道,“连年干旱颗粒无收,城里都缺粮,这里能捉的能嚼的都被扒光了,如果不吃人的话,你告诉我,我的镇民们怎么活?”

    她盯着威廉,眼中闪着明明灭灭的光,好似长风中的烛火,颠扑摇曳。

    “我是红石镇的镇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你疯了?”威廉失声道,他猛得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

    Rosie不可避免地察觉到,他的眼神变了,

    “这种事情我绝不允许,狩猎人类以作食物。”他快速转身大步向外走去,“教皇会知道这件事情的。”

    “不,你不能告诉城里的人!威廉!你给我站住!站住!”Rosie高声道,“你要把红石镇的人都逼死吗?”

    “我们会在天堂团聚。”他说,头也不回地。

    “砰!!!!!!!!”

    枪,响了。

    带着急速气流的子弹从Rosie父亲的猎枪枪管中激射而出,穿过威廉的心脏,在空气中绽开一个华丽的血花,然后穿过门扉消失不见。

    威廉倒下了,倒在地下室的楼梯前,身下蔓延开一汪血泊。

    Rosie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

    杀的还是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

    强烈的视觉刺激,令人作呕的腥味,极剧的愧疚痛苦,各种各样情绪混杂着翻涌着,好似打翻了调料盘。

    她刚放下枪,身子就猛得一晃,急忙把枪托怼在地上依着枪声才勉强站稳。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却饱含坚定。

    “恐怕我不能和你一起上天堂了,威廉。”她说道。

    她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威廉,血泊在他身下蜿蜒,她的眼眸,也沾染上那血光。

    “我会在地狱里,和我的镇民们,一起。”

    过了十多分钟后,Rosie才收拾好情绪,走出他们共同的家,啊不,现在是罗茜的家了。

    镇民早就举着火把候在门外,他们看到Rosie出来后,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来关心她的情况,生怕戳中了她的伤心处,苏珊甚至撸着袖子要进门揍威廉。

    “好了好了,放心吧,我没有受伤。”Rosie拉住了她,眨了眨眼,“而且让我剧透一下,我们今晚要加餐了哦?”

    她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好似一头凶兽。

    说罢,也不等苏珊反应。她几步站上台阶,举着猎枪高声道:“亲爱的各位镇民们,我知道,我知道!大家已经饿了太久渴求了太久了,那么话不多说。”

    “让狩猎,开始吧!”

    又一声枪响,响彻这个寂静的夜晚,那是启程的号角,那是发令的哨响,那是红石镇的镇民们将化身为野兽追击猎物的预告。

    啊,不,从今天开始,这里不再有红石镇了。

    有的只是食人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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