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过了初一与除夕，年味就淡了许多。从前看那书里，写道烟花易冷，人走茶凉，却又写人间至味是清欢，人闲桂花落，不过是各人眼里看到相同的景致，因为心境的不同，产生了不同的感受罢了。
“前些日子最是热闹，这下子反倒没事干了。”露珠正拨着盆里的炭火，那烧红部分因氧气的注入，一亮一亮，照得脸上也热热的。
花雪也走过来蹲下，伸出双手去取暖，“就这样地闲不住，让你休息还不好？”舒服地眯上眼睛。
“是是是，我骨头贱，你也不看看这上下离了我怎么转，活该我累死也没人心疼，怎么这样地狠心？”露珠佯作生气，惹得花雪又是一阵调笑。
“不过，你算命竟真这样准？”
花雪不由咧嘴笑了，“你怎么也这样痴了？”
凡事若真有定数，信则有不信则无。露珠却呆住了，连手里的铁钳也不动了，直直地望向那明明灭灭的火光，花雪正要说话。
“你不懂的，良妃娘娘熬到今日，真的是十分地不易。”
可是，这个宫里谁人不可怜，谁又算得上真正的容易。每个人都跟熬灯油似地熬着，直熬得人瘦花黄，油尽灯枯。
“不要说了，大节下的。”
两人不再说话了，一直静静听着外面的雪落，直到外面的小太监说是八阿哥来了，给他额娘拜年。露珠直起身子往里间走了，伺候良妃娘娘起来。
花雪走到外间，八爷背着手，正在看一副画。那是一副山水画，花雪不懂这些，她很难理解那些斜条是如何地摆动和安放地如此自然，才让山是山，水是水。
听到响动，他才缓缓地转过身来。花雪在对视的一瞬间，却像是被定住了身体，忘记了行礼。她其实想过的，如果要呆这里，就要无可避免地见一面又一面，可是，她为什么要害怕见面。花雪如果丧失了自己的勇敢，懦弱地企图用逃避来应对这一切，她就不再是她。
“八爷吉祥。”
是露珠来了，花雪才缓过神来。赶忙倒茶，端火盆。良妃和八阿哥坐在两边，两人说了一会子话。
八爷是不能久待的，露珠去送他了。回来的时候，脸蛋红扑扑的，“我告诉他了。”
花雪心头一跳，果然，露珠还是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我告诉八爷明天，这里也要热闹，他说要来。”
花雪觉得果然从一开始答应这件事，就是错误的。
露珠说好多年这个宫里没传出好消息，干脆几个人聚在一起，给良妃表演几个节目，弄一个惊喜，在事情没弄出来之前，花雪还在担心是不是惊喜，现在对她来说是一个惊吓。
那确实是个惊吓，候场候到一半的时候，和她搭档相声的演员，闹肚子了。眼下花雪倒无所谓，大不了不上了。
“花雪再想想办法吧，那边来消息，说是皇上要来，你看这时长要凑不上呀？”
说曹操，曹操到。
这个小院，倒是一时间挤满了人。
“都说是良妃喜静，怎么这样热闹？”
“原是摆了一个小戏台。”
“不介意我们凑热闹吧。”
这是妃子说的，皇帝没有说话。天子威严，花雪额头上一颗汗珠流了下来当真是霸王硬上弓了。她压下心底的恐惧，慢慢抬眼注视着那抹明黄。
爆竹放过后，笑闹声传来。
花雪回到屋子里，拆开头发，用一根发簪盘好头发，再扯了一条发带固定，换上了汉服，那是一条粉色的夏天的裙裾，斜交叉的领子，便可以看到优美的脖颈。
丝竹声响起的瞬间，歌声就从她的嘴巴里泻出：“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来...”在那一刻，月光胜过了烛火的光亮，鼓声，铃铛，发带都在翩然的动作里，浑然一体。
音乐停的瞬间，舞台上的烛火一盏盏暗下来，可那瞬间的影子却停留在每个人的眼底。这是花雪想到的方法，在节目开始时，再一点点亮起。
花雪松了口气，正准备下台。
“等一下。”烛光再次亮了起来，花雪转身匍匐在地上。
“抬起头来。”
花雪头抬起来，目光却一直低垂看着地面。
“你的阿玛是侍郎罗察吧。”
“正是家父。”
“适才看你跳舞，只穿了一双袜子，要知道咱们满人女儿家的脚最为珍贵，那朕就赐你一双鞋吧。”
谢过恩后，花雪就走回去换衣服了，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场事不会让她琢磨太久，第二天乾清宫就带来了调令。走的时候，天气极为寒冷，霜花在树上结成了冰，她曾在书上看过这种景象，说是叫做雾凇，没想到今日能亲眼见到。
破天荒地良妃单独把她叫进了暖阁，花雪一进去就磕了个头，“多谢娘娘，照顾之恩。”
良妃坐在榻上，一手撑着桌案，许久没有说话。
“本宫能看出你是个好孩子，你今天是去服侍皇上的，倘若出了这个门，日后就不要再提这里的人或者事了。”
花雪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一滴滴地从眼角流了下来，视线模糊了又清晰。她很想问问原因，可是无论怎样都开不了口。
“好。”
这一切就好像做了一场美梦，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了。走在路上的时候，眼泪又不觉落了下来。
“哎呦，姑奶奶别哭了。宫里忌讳什么，你可比我清楚。”花雪抹了两把手背。
见她不哭了，这小太监才做起介绍来，原来他是李德全的徒弟，这里的太监没有自己的名字姓什么就叫什么，他姓江。
“江公公，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调过去吗？”
他的表情一变，却还是好意提醒我，“你就只管做好你的事情就好了，别的别多问，别多听，别多看。”
“那岂不是要做个哑巴，聋子，瞎子了？”
江公公被她逗得一乐，也大概知道她调整好了，也就不再说话了。
两人一起往前走，大风扬起雪屑，前路茫茫，她绝不回头。
“前些日子最是热闹，这下子反倒没事干了。”露珠正拨着盆里的炭火，那烧红部分因氧气的注入，一亮一亮，照得脸上也热热的。
花雪也走过来蹲下，伸出双手去取暖，“就这样地闲不住，让你休息还不好？”舒服地眯上眼睛。
“是是是，我骨头贱，你也不看看这上下离了我怎么转，活该我累死也没人心疼，怎么这样地狠心？”露珠佯作生气，惹得花雪又是一阵调笑。
“不过，你算命竟真这样准？”
花雪不由咧嘴笑了，“你怎么也这样痴了？”
凡事若真有定数，信则有不信则无。露珠却呆住了，连手里的铁钳也不动了，直直地望向那明明灭灭的火光，花雪正要说话。
“你不懂的，良妃娘娘熬到今日，真的是十分地不易。”
可是，这个宫里谁人不可怜，谁又算得上真正的容易。每个人都跟熬灯油似地熬着，直熬得人瘦花黄，油尽灯枯。
“不要说了，大节下的。”
两人不再说话了，一直静静听着外面的雪落，直到外面的小太监说是八阿哥来了，给他额娘拜年。露珠直起身子往里间走了，伺候良妃娘娘起来。
花雪走到外间，八爷背着手，正在看一副画。那是一副山水画，花雪不懂这些，她很难理解那些斜条是如何地摆动和安放地如此自然，才让山是山，水是水。
听到响动，他才缓缓地转过身来。花雪在对视的一瞬间，却像是被定住了身体，忘记了行礼。她其实想过的，如果要呆这里，就要无可避免地见一面又一面，可是，她为什么要害怕见面。花雪如果丧失了自己的勇敢，懦弱地企图用逃避来应对这一切，她就不再是她。
“八爷吉祥。”
是露珠来了，花雪才缓过神来。赶忙倒茶，端火盆。良妃和八阿哥坐在两边，两人说了一会子话。
八爷是不能久待的，露珠去送他了。回来的时候，脸蛋红扑扑的，“我告诉他了。”
花雪心头一跳，果然，露珠还是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我告诉八爷明天，这里也要热闹，他说要来。”
花雪觉得果然从一开始答应这件事，就是错误的。
露珠说好多年这个宫里没传出好消息，干脆几个人聚在一起，给良妃表演几个节目，弄一个惊喜，在事情没弄出来之前，花雪还在担心是不是惊喜，现在对她来说是一个惊吓。
那确实是个惊吓，候场候到一半的时候，和她搭档相声的演员，闹肚子了。眼下花雪倒无所谓，大不了不上了。
“花雪再想想办法吧，那边来消息，说是皇上要来，你看这时长要凑不上呀？”
说曹操，曹操到。
这个小院，倒是一时间挤满了人。
“都说是良妃喜静，怎么这样热闹？”
“原是摆了一个小戏台。”
“不介意我们凑热闹吧。”
这是妃子说的，皇帝没有说话。天子威严，花雪额头上一颗汗珠流了下来当真是霸王硬上弓了。她压下心底的恐惧，慢慢抬眼注视着那抹明黄。
爆竹放过后，笑闹声传来。
花雪回到屋子里，拆开头发，用一根发簪盘好头发，再扯了一条发带固定，换上了汉服，那是一条粉色的夏天的裙裾，斜交叉的领子，便可以看到优美的脖颈。
丝竹声响起的瞬间，歌声就从她的嘴巴里泻出：“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来...”在那一刻，月光胜过了烛火的光亮，鼓声，铃铛，发带都在翩然的动作里，浑然一体。
音乐停的瞬间，舞台上的烛火一盏盏暗下来，可那瞬间的影子却停留在每个人的眼底。这是花雪想到的方法，在节目开始时，再一点点亮起。
花雪松了口气，正准备下台。
“等一下。”烛光再次亮了起来，花雪转身匍匐在地上。
“抬起头来。”
花雪头抬起来，目光却一直低垂看着地面。
“你的阿玛是侍郎罗察吧。”
“正是家父。”
“适才看你跳舞，只穿了一双袜子，要知道咱们满人女儿家的脚最为珍贵，那朕就赐你一双鞋吧。”
谢过恩后，花雪就走回去换衣服了，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场事不会让她琢磨太久，第二天乾清宫就带来了调令。走的时候，天气极为寒冷，霜花在树上结成了冰，她曾在书上看过这种景象，说是叫做雾凇，没想到今日能亲眼见到。
破天荒地良妃单独把她叫进了暖阁，花雪一进去就磕了个头，“多谢娘娘，照顾之恩。”
良妃坐在榻上，一手撑着桌案，许久没有说话。
“本宫能看出你是个好孩子，你今天是去服侍皇上的，倘若出了这个门，日后就不要再提这里的人或者事了。”
花雪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一滴滴地从眼角流了下来，视线模糊了又清晰。她很想问问原因，可是无论怎样都开不了口。
“好。”
这一切就好像做了一场美梦，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了。走在路上的时候，眼泪又不觉落了下来。
“哎呦，姑奶奶别哭了。宫里忌讳什么，你可比我清楚。”花雪抹了两把手背。
见她不哭了，这小太监才做起介绍来，原来他是李德全的徒弟，这里的太监没有自己的名字姓什么就叫什么，他姓江。
“江公公，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调过去吗？”
他的表情一变，却还是好意提醒我，“你就只管做好你的事情就好了，别的别多问，别多听，别多看。”
“那岂不是要做个哑巴，聋子，瞎子了？”
江公公被她逗得一乐，也大概知道她调整好了，也就不再说话了。
两人一起往前走，大风扬起雪屑，前路茫茫，她绝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