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言筱刚掀开被子便感受到窗外席卷而来的一股寒意,北风肆意地吹刮着窗户,透过被言筱戳破的窗户纸进入房中。

    一直生活在南方的言筱哪里经受过这样的寒冷,她用棉被紧紧包裹着自己,不想动弹。

    门被人无情地踹开,进来的丫鬟没有先把门合上,透过门,言筱看到了屋外的漫天白雪,一夜之间,积雪便覆盖住了一切。

    言筱有些许兴奋地看着门外雪景,感叹着这世间因雪花而变得如此纯洁。

    进来的丫鬟见言筱是南皓国人又生的娇滴滴的,压抑在心间对南皓国的憎恨更甚,手上的力气也不知觉地增大了几分。

    丫鬟将饭菜无情的扔在桌上,部分饭菜还因为丫鬟用力过大直接摔在了地上。

    丫鬟却并没有去收拾,而是朝言筱白了一眼,转身就想离开。

    “宇文鑫没让你这样对我吧?如果我大嚷着将宇文鑫引来,你猜他会不会恼怒?”看着摔在地上的食物,腹中的饥饿感让其对丫鬟浪费粮食的行为感到生气。

    丫鬟却并未理会言筱的话:“我就这个态度,这饭你爱吃不吃!”丫鬟说完,摔门而出。

    丫鬟的离去让言筱有些许后悔,她还想从丫鬟口中套取一些消息的,没承想丫鬟竟如此傲气,对她这个南皓人更是厌恶至极。

    言筱掀开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套上大棉袄。

    她将掉在地上的食物捡起,坐到桌前,拿下头上的银簪将饭菜一一查验,确认无毒后大口地吃了起来:“这饭菜应是从烟州抢来的,如今到了我面前,可不能浪费了。”言筱掸去食物上的沙尘送入口中。

    吃完饭,言筱趁门外侍卫换班将其中一个碗砸碎,将碗片藏在袖口。

    丫鬟来收拾碗筷时只当是自己先前摔坏的,并未对言筱产生些许怀疑。

    经过一天的观察,言筱大致了解了门外的布防。

    夜晚,丫鬟进来送晚膳。

    “这外面的风,可太冷了。”言筱绕到丫鬟身后将门掩上,而后上前,捂住丫鬟的嘴巴不让其发出声音,将碗片抵在丫鬟喉前威胁着丫鬟:“别说话,否则…”

    言筱用头绳将丫鬟绑在床上,用棉布堵住丫鬟的嘴巴,与丫鬟交换过衣物后,言筱端起餐盘,若无其事地低着头出了房门。

    躲过侍卫的搜查,言筱径直来到了厨房,此时厨房已无人,言筱翻找着,将可携带的食物装进衣袖中,为自己的逃亡做准备。

    “哐当”一只碗掉落在地发出响声,门外的侍卫推门而入查看情况,言筱匍匐在地,小心躲藏。

    侍卫潦草检查着,久久不见有人影,带头的侍卫说了句:“应是耗子。”其他侍卫一听这话便应和着一起出了厨房。

    言筱连连后退间撞上一人后背,二人齐齐转身,漆黑的环境让他们彼此看不清对方的脸,言筱遇鬼般地睁大了双眼就要呐喊出声,被对方堵住。

    “嘘。”

    片刻之后,见言筱冷静了下来,黑暗中的人松开了堵住言筱的手,示意言筱保持安静。

    “你也是来偷吃的?我先带你离开这里。”那人开口说话了,是个少年的声音。

    “也,他以为我是来偷吃的,只能先跟他走了。”言筱心里想着,点了点头。

    少年拉起言筱的衣袖,在前面带着路。

    少年推开一块地砖,面前出现可容纳一人通过的地道。

    少年先行进入地道,伸手看着略显犹豫的言筱。

    “看来他是惯犯呀,也不知道他可不可信。”言筱犹豫着。

    外面传来侍卫走过的声音,言筱捉住少年的手,随少年入了地道。

    地道中漆黑一片,言筱只能小心地跟在少年身后,进入一个较为宽阔的地方,少年点燃了地道中唯一的烛火。

    火光跳跃在二人脸上,言筱看清了少年的模样,少年深邃而纯善的眼眸让言筱想起了初见墨泽时的场景,只是不同于墨泽干净无瑕的面容,少年的脸上赫然显现着一道疤痕,面容也因饱受风霜而略显粗糙,衣服更是破旧不堪。

    少年脸上展现出震惊,观察了言筱许久,而后,少年脱口而出:“你不是北瀚人?”

    面对少年的疑问,言筱不知如何回答,脑海中将所有她回答后的结果想了一遍:“如若我如实回答,他会不会把我送回去,交到宇文鑫手中;如若我说我是其他族人,他会不会把我认成细作,就地杀了我。”

    思索片刻,言筱还是打算如实交代,毕竟再落入宇文鑫手中总比即刻没了性命要好,可话抵到嘴边,言筱却还是说不出口。

    “你就是宇文鑫捉回来的那个南皓国女子吧!”少年见言筱迟迟不回答,先行一步将言筱的身份说出。

    “我之前在厨房听人提起过,你这是想逃?”

    言筱定在原地,不想少年竟知晓她的身份与动机,她紧握衣袖中的碗片,想着该如何在不伤害少年的情况下离开这里。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像是看穿言筱的心思,少年缓缓开口。

    言筱将手中的碗片收回袖中:“你竟已知晓我的身份,为何不将我捉回给宇文鑫?”

    少年拿着烛火走在前面:“我只想苟活于世,并不求功与利,更何况宇文鑫害我与姐姐离散,我没想杀他已是对他的恩惠,怎么可能还去帮他。”

    言筱从少年的前半句里感受到了少年饱经寒霜后的觉悟,在后半句里体悟到了其对宇文鑫的无限憎恨,她不觉对少年产生了几分信任,紧紧跟在少年背后,穿梭于地道之中。

    不远处的亮光让言筱看到了出去的希望,一夜的弯腰前行早已让其疲惫不堪。

    待少年将亮光处的木板推开,言筱跟在少年身后出了地道,映入眼前的是一间破旧不堪,阴暗潮湿的房子,墙上挂着掉了皮的羊鞭,屋内只有一张铺着草席,覆着薄薄一层棉被的床和一套裂了缝的桌椅。

    少年拿了个碗走出房间,言筱跟到门口,想看看少年要做什么。

    门外的凄凉让言筱心中一颤,北风在外肆意地吹刮着,经过北风的又一夜侵袭,积雪将草地层层覆盖,无尽的雪原像是在述说着少年的孤独,羊圈里仅剩的一只羊更是少年漫长岁冬季里的唯一希望,过惯了富裕生活的言筱无法感同身受,只是看着少年消瘦的身躯,她心中不由激起几分对少年的怜悯。

    少年走到被积雪覆盖住的井边,弯腰清理掉覆盖在井上的积雪,从井里捞出一桶水来装进碗中,而后将碗捂在手心,企图用体温让碗里的水不那么寒冷。

    接过少年递来的水,言筱感谢着少年的好意,不带丝毫犹豫地将碗中的水饮尽。

    少年拿过言筱手中的碗,走到羊圈拾起一旁的干草喂到羊嘴中:“你赶紧离开这里吧,我不知宇文鑫的人何时会来。”

    少年的声音不复先前的温暖,只剩下无限的凄凉与冷淡。

    “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言筱上前,拿起干草同少年一起喂着那仅剩的一只羊。

    少年第一次听到这话,抬眸望着言筱,眼底是惊讶与欣喜,可片刻之后,那份欣喜便消散得再无痕迹:“不了,我还要在这里等我姐姐,若我走了,宇文鑫不会放过我姐姐的。”

    说话间,少年眼里只剩下落寞与孤独。

    “你姐姐?在宇文鑫手中吗?”言筱小心询问着,生怕激起少年不好的回忆。

    少年点头:“少时,宇文鑫将我与姐姐强行分开,把我关在这里,让我乖乖听他的话,否则他就折磨我姐姐,我只能不时通过地道偷溜入城打探姐姐的消息,可那么多年来,我从未听说过有关于姐姐的消息,我也曾无数次想逃,但我又害怕宇文鑫的人来了见我逃了,回去折磨姐姐。”少年说着眸中泛起泪水。

    “万一你姐姐早就逃出去了呢,万一她正在某处等着你呢?你打算一直在这里等吗?”言筱继续劝说着少年离开。

    “我不敢赌,你赶紧离开吧,一直往南走,不远你便可到烟州领域。”少年说完将刚偷来的一半食物塞到言筱手中后走进房中将门掩上。

    “那你姐姐叫什么名字?万一我先遇上了她,也好跟她说你一直在等她。”言筱将食物装好,朝屋内喊去。

    “阿灵。”少年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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