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姚欣宜都没找叶想麻烦,她当然不会觉得这个人突然转性了,指不定在憋着什么坏呢。

    况且姚欣宜欺负的人也不止她一个,昨天还找人把隔壁班一个男生给打了,真不知道她一天到晚在学校干嘛的,就是纯粹为了欺负人吗?

    叶想所在的四班是重点班,姚欣宜属于那种成绩一般但有后台的人,靠关系硬塞进来的,就连班主任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

    别给她机会知道姚欣宜的背景,一旦让她抓到了把柄,她要让姚欣宜千倍万倍地还回来,她这个人睚眦必报。

    周五的最后一堂课,李垚一直在那制造声响影响她听课,叶想忍无可忍,她眼睛盯着黑板,冷声道:“如果不想下个星期在你抽屉里看到死老鼠,最好安静一点。”

    李垚听到叶想的声音,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他小声说:“明天清明假期,今晚不上晚自习你知道吧,我听说姚欣宜叫了好多人准备堵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叶想明面上没什么反应,好像并不在乎和害怕,手脚却开始冒冷汗,她的注意力早就不在黑板上了。

    忍了几天是准备找她算账了吗?不管是不是,她必须想个办法自救,她没法完全逃脱,那就必须减少她们对她的伤害。

    叶想看着墙上的钟,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她拿起已经收拾好的书包准备从后门冲出去。

    “叶想,这么着急去哪呢?”姚欣宜的声音在叶想耳边响起,她周围坐着的人都是姚欣宜的的跟班,堵住了她的去路。

    叶想抱着书包,果然是对付她的。

    ——

    一中门口有几条巷子昏暗潮湿,狭小且肮脏,两边的住户紧闭门窗,仅有几户开着窗的住户,多半是在看热闹。

    期间路过了一些人,没有人出声阻止,无人帮那个跌坐在墙角的女生,居民楼的住户仿佛是看客,明明距离学校不过千米远,可学校却无法庇护这所学校的学生。

    这场暴力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从叶想身上穿的衣服可以看出,刚才的她遭受了拳打脚踢,身上的校服没有一处地方是干净的。

    这里围了大概20来号人,其实好多人并没动手打她,只是站在这里给施暴者撑腰,这样姚欣宜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她。

    叶想整个身子靠在墙上,这种老巷子的墙体布满了青苔,靠上去会非常脏,但她现在的情况已经够糟了,顾不了那么多,她需要靠一会。

    姚欣宜的笑声传入她的耳朵里,真的很吵。

    陆礼一放学就去了网吧,机子还没开就被江望拖了出来,硬拉着他去围观一场群架。

    他对此没有一点兴趣,甚至可以说讨厌,但是他也无法阻止,因为发生的太频繁了,或大或小的欺凌随处可见。

    他们高一那年,关于校园霸凌的相关法并未完善,甚至好多人对这个概念都很模糊,很少人把关注放在这个事上。

    陆礼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他深知他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他没办法拯救谁,他只是一个学生,不是神仙。

    不与那些人同流合污,但也不被他人欺负,是他这个年纪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陆礼站在人群的最外围,抬手揉了揉眉心,紧闭着双眼,强忍心中的不悦。

    江望瞄了眼陆礼,见他眉头紧皱,随时要爆发的模样,刚准备带他离开。

    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救命,杀人了。”

    陆礼蓦地看过去,眼睛一眯,眸底一片寒意,他拨开人群走进去。

    很快他就被这个场景惊住了,江望说这是群架,可他看到的是一堆人欺负一个人。

    “你们那么多人欺负她一个女生?”陆礼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扫了眼围观的人,三分之二的人他都认识。

    周围那些“看戏”男生,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们嘴上说着不打女生,为自己的霸凌行为定一个道德标准,实际上他们围在这撑腰就是把刀递给了动手的人。

    四五个女生站在最中间,应该就是主要动手的人,叶想一边脸通红,手肘也擦破了皮在往外渗血,衣服脏乱地挂在身上。

    此时,她一只手紧勒着姚欣宜的脖子,压根没看陆礼一眼。

    陆礼却是一直盯着她,看得出刚才叶想应该被打得不轻,可现在她受伤的手臂还是用出了十足的力。

    叶想愈发收紧,迫使姚欣宜仰着头,叶想抬起另一只手照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我说过,你也就只能在以多欺少的时候打到我,真的废物。”

    叶想一想到刚才她趁姚欣宜不注意直接一把拽着她头发把她薅过来,疼得姚欣宜龇牙咧嘴,她就觉得神清气爽。

    姚欣宜现在仍然在恼羞成怒地大声尖叫,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叶想的手。

    陆礼走上前抬手将叶想拉开,姚欣宜跌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即使是这样,她还在说:“叶想,你找死。”

    叶想被一股大力拉开,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见来人是陆礼,讥讽道:“啧,姚欣宜这种人可真多帮凶。”

    陆礼抽了抽嘴角,她该不会是以为他跟他们是一伙的吧。

    在他对上叶想的眸子,看到她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时,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你要是再这样勒下去,她要么声带受损要么被你掐死,因为这种人惹上一堆麻烦,完全没必要。”

    叶想皮笑肉不笑地将自己的手从陆礼手里抽回,呛声道:“撒开你的脏手。”

    姚欣宜缓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再次对动手,一回头,见看到陆礼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将叶想护在身后。

    姚欣宜睁大了双眼,叶想是什么时候跟陆礼扯上关系的?

    “都散了吧,就当给我个面子。”陆礼对着周围的人群开口,几乎都是跟他认识的人,他们见陆礼这样开口,也识趣地散开了。

    姚欣宜被人扶着,看着人群散开,她跟几个女生还站在那里,满脸愤恨。

    江望逆着散开的人群跑到陆礼身边,瞥见姚欣宜几个人还站在那里。

    “你们不走是准备等他发火动手吗?”

    陆礼可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标准,惹到他的,不管男女都一视同仁。

    姚欣宜几个人心有不甘,却也没办法,陆礼这个人发起疯来是真的不管其它人,况且他也惹不起,只能灰溜溜地走开了。

    叶想靠在一旁,双手撑着膝盖,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可真威风啊,轻飘飘地说一句话就可以让那些人离开,自然一句话也可以让他们都动手。

    陆礼示意江望也离开,等所有人离开以后,陆礼回头。

    “你怎么惹到他们的?”

    叶想抬眸看向陆礼,他微垂着眸,叶想觉得无趣,关他什么事。

    她被欺负了那么久,确实是第一次看到陆礼出现,他并没有直接伤害过她,可他又跟那些人都认识,总之,她不想跟他扯上什么关系。

    她弯腰将地上的书包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从里面翻出干净的校服外套套上,慢慢地走出那条巷子。

    刚到巷子口,她还有点不适应外头的敞亮,有些刺眼,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眼睛。

    叶想叹了口气,在黑暗里呆久了,连一点光亮都觉得刺眼。

    天色将晚,路上已不见穿着校服的身影,就算有几个同龄人也都换上了自己好看的衣服,跟朋友约着出门玩。

    叶想低头走路,头发在刚才的撕扯中早已散开,刚好挡住了她通红的双眼。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经历这些,高一刚开学她就只想好好学习,就因为拒绝跟她们一起欺负李垚,就因为李垚莫须有的三言两语,她就要遭受这些?

    刚开始她尽量顺从,以为这样她们就会放过她,可是并没有,她选择反抗,结果还是一样,她双拳难敌四手。

    为什么她从来没得罪班上的人,可他们所有人都选择孤立她。

    越这样想着,她就越委屈,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你低着头想什么呢?能不能看路。”陆礼烦躁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

    叶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有人用力地拉了她一把,她整个人跌进了他怀里。

    “刚才那个电动车逆行差点就撞到你,你没看到吗?”陆礼心情不好,看着叶想一直低着个头,跟块木头一样。

    叶想抬手推开他,她掀起眼皮,眸子里全是冰冷和不耐,即使视线模糊,她根本看不清楚陆礼的脸。

    陆礼没想到她会突然看向他,他看到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全是泪水,总觉得叶想不应该是这样的,虽然他们一共只见了三面。

    “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怕我直接走,他们在别的地方拦你。”

    叶想莞尔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她伸手拂去脸上的泪,一瞬不瞬地盯着陆礼的眼睛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特像救世主?心情不好想打谁就打谁,心情好就高抬贵手,是不是还想听到我说谢谢?”

    “做梦,一个施暴者居然还妄图被害者的感谢。我不需要怜悯,也不需要谁的拯救,别再跟着我。”

    叶想不再看他,转身继续朝前走。

    陆礼怔愣在原地,他注视着叶想离去的背影,明明是瘦小的身躯,走路也摇摇欲坠,可他莫名觉得,这世上没有人和事能让她低头。

    ——

    叶想推开别墅的大门,一楼冷冷清清的,她走向自己的房间,刚到二楼,就听见三楼的传来父母和哥哥交流的声音。

    她没有上去打招呼,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处理了一下伤口,换上家居服,趴在床上好久好久,直到天完全被黑色笼罩,她才走出房门。

    如果不是到饭点了,她根本不想出房间,今天的心情已经够遭了。

    她走到楼下,就看到父母和哥哥已经坐在餐桌前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一落座,母亲陈娅荔充满责备的声音就传来。

    “昨天就跟你说了,你哥今天从学校回来,我们一起去接他,你只知道在外面疯玩。”

    叶想实在没什么精神,回了一句有事耽误了。

    叶国毅见叶想这种敷衍了事的态度,气不打一处来,他大声吼道:“你现在摆个脸给谁看?给你妈还有你哥道歉。”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哥哥。”

    叶想不想跟他们争辩,她真不理解,既然不喜欢她,当初生完叶骞为什么还要生第二个。

    接下来的用餐时间,叶想就像一个透明人一样坐在那里,父母喜笑颜开地跟叶骞讲话,她像一个局外人。

    如果她的家人多关注她一点,就能看到她脸上的红肿,她明明是故意把头发扎起来的。

    吃完饭她直接回到了房间,她不想在客厅看他们一家其乐融融。

    房间门被敲响,叶想坐在书桌前,说了一句“进”。

    叶骞端着果盘走进来,他将草莓搁在她面前,说:“刚才路过果摊买的,你爱吃。”

    叶想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我最讨厌的水果就是草莓。”

    叶骞看上去有些局促,他连忙端起来,说:“那你爱吃什么,我下次买给……”

    “不用了。”叶想打断他,“我们俩就跟陌生人一样在这个家相处就够了。”

    “想想,我……”

    “叶骞,小时候做了错事,不是你现在长大了,觉得愧疚,做一些你觉得有用的事弥补,我就要原谅你。”

    叶想整个人蔫蔫的,开口说话都觉得累,还要应付叶骞。

    “对不起。”

    “出去。”叶想看着窗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等等,那次把我送回来的人叫什么。”

    “好像叫……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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