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剑客34
“一间上房。”
银锭子被腰间佩剑的侠客随手扔在柜台上，等了一会儿没人应答，他不耐烦的提高了声音，“人呢？”
小二好不容易才从人堆里挤出来，束发的带子都散了两圈。
“在这呢在这呢！”他一边赔笑一边双手捧起银锭子又递了回去，“客官，真是抱歉，小店的客房都已经住满了，您还是到别家再问问吧。”
“住满了？”侠客惊诧不已，“怎么又住满了？我这都跑了五六家客栈，就没一家有空的。”
小二点头哈腰的解释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您来得晚了些，小店的客房早半个月前就已经住满了，期间也没有人退房。”
小二说的小心翼翼，生怕对面的侠客一个不开心就拔剑相向。
好在侠客虽说脾气暴了一点，可也大度豪气。
他摆了摆手，没有收回那银锭子，而是给了小二做赏钱。
见他如此大方，小二美滋滋的收起了银子，殷勤道：“还不是因为万梅山庄西门吹雪和白云城主叶孤城相约明晚决战紫禁之巅，京城所有客栈早早就被各路侠士豪杰订下，有的更是早一个月就来这里等着了。客官也是来看比试的？”
侠客郁郁点头，“是啊，我离得远，赶路花了太长时间。”
小二见他愁眉不展，摸了摸怀里硌手的银锭子，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客官别急，若是真找不着住处，可以去花府问问看。”
“花府？”
“平常时间可能没辙，可最近花府花七公子回了京城，他向来心善又大方，客官实在没办法可以去找找花七公子，说不定能暂得个住处。”
花家的名声很大，而花七公子花满楼的善名更是传遍了整个江湖。
这小二提的也不失为一条妙计。
只是侠客还有些疑惑，“花满楼不是一直住在江南吗？怎么突然回了京城？难道他也是为了看紫禁之巅对决？”
小二扭头，确定周边没人后说，“客官有所不知，这花七公子早在两个月前就回了京城。他回来的时候西门庄主和叶城主对决这事儿还没传出来呢。”
“那他回来是干嘛的？”
“为了秋心。”小二的声音压得更低，“之前江南不是一直说魔女秋心残害妙龄少女吗？这事当时闹得是沸沸扬扬，江南的美貌小姐都胆战心惊，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这事侠客也听到过，“花满楼跟秋心有什么关系？前段时间不是有很多人亲眼见到她在群芳楼被人拧断了脑袋吗？闹不成又复生闹鬼了？”
小二赶忙摆手，“自然不是什么神神鬼鬼的。那天死的就不是秋心，以前害人的也不是秋心。花七公子回京正是为了借助花家势力，为秋心洗脱污名。”
“不是秋心？”侠客一头雾水，“可那多人亲眼见到。”
“眼见不一定为实。客官若是早来几天，还可以看到花家大门外贴的公告。之前是有贼人易容成秋心做坏事，想要朝她身上泼脏水。而那天大家在群芳楼见到的，正是真的秋心扮成贼人，设计杀了假的秋心，想要借机引出幕后真凶。”
侠客被他这通真的假的绕的头晕，连忙打断他滔滔不绝的话，“罢了罢了，管它什么真假秋心，我还是早点去花家看看吧。”
“客官慢走。”小二满脸笑容的鞠躬送他出了门，转身又挤回闹哄哄的人群里。
“几位客官小心嘞～”
……
京城花家。
花五花六远远望着凉亭里愁上眉梢的花满楼，无奈叹气。
“我倒真想见识见识那个大名鼎鼎的秋心，究竟是什么样的妙人，才能把小七迷得这般神魂颠倒。”
花六逗逗一旁的笼中鸟，笑着摇头，“我听说那可是个天仙似的美人儿，即便是秋灵素和林仙儿加在一起，也难望其项背。”
花五捏着下巴，“你这越说我越好奇。就算她再怎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咱们小七也瞧不见啊。所以这位秋姑娘，除了美貌一定还有什么别的魅力。”
他们说这话时虽然有意识避开花满楼，可方向正好的风却将声音尽数送到了花满楼耳中。
迷倒他的是什么魅力？
花满楼握紧手中的银铃，他也很想知道。
只是自上次一别，秋空山就销声匿迹，一连三个月不说见面，连半点消息都没有，他连亲口问一句的机会都没有。
这三个月里他们一直派人在暗中找寻秋空山的踪迹，却一无所获。
而西门吹雪也在与独孤一鹤的对决中一战成名，成了当之无愧的剑神。更因此收到了来自白云城主叶孤城的挑战信，约定在紫禁之巅一决高下。
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顶级高手过招，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在那般毁天灭地的招式之下，败的一方绝不可能留有一丝生机，等待他的下场会跟峨嵋派独孤一鹤一样。
血肉化白骨，英雄叹可惜。
小厮急匆匆的跑来，冲花满楼行礼后，气喘吁吁道：“七公子，西门庄主与陆大侠已到。”
花满楼冲他温和点头，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明晚，紫禁之巅，你会来吗？
……
是夜，寒月当空。
穿着金甲的侍卫层层叠叠围住宫墙，手中的武器闪着寒光，所有人都蓄势待发的紧绷着。
紫禁城外，近处远处，高处低处，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熙熙攘攘的挤满了各门各派的江湖人士。
平民百姓可没这个胆子来看热闹，全都躲在家里，生怕被谁谁的剑气余威波及，伤了胳膊腿都是轻的，没了小命那才叫倒霉。
无论是警戒的也好，学习的也罢，看戏的也行，所有人都精神矍铄，兴致勃勃的等着两位主角出场。
月明如洗，夜空澄澈。
众人安静等着，只觉得时间流逝得如此之慢。
终于，十五的满月升到正头顶，众人只觉寒风骤起，两道身影翩然落于紫禁之巅两端。
所有人都兴奋得瞪大了眼睛，望着那命运般对决的二人。
他们同样都是一身白衣，同样的手执长剑，同样的冷傲孤独。
他们是如此相似，却又如此不同。
不管离得多远，都不会有人分不清二人谁是谁。
因为他是西门吹雪，而他是叶孤城。
陆小凤和花满楼看着二人对峙的场面，心中都有着隐隐的忧虑。
并不是他们不相信西门吹雪，而是叶孤城实在是太过强大的对手。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是多少剑客的终极浪漫，也是多少剑客的终极噩梦。
而今这世间剑术顶峰的二人相见，不论最后陨落的是谁，都将是整个武林的悲哀。
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屋顶上的二人，他们听不见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对话，只能看见他们手中相向的长剑。
人潮如滚水沸腾起来，顶尖剑客一生一世的终极对决，就要来了！
这一战，由西门吹雪掀开帷幕，也由他落下帷幕。
在开战前，叶孤城对他说了一句话。
“你的剑，并不纯粹。”
叶孤城看出来了，西门吹雪的剑系上了情丝。
所以在一开始他是落于下风的，可西门吹雪最终还是赢了。
入世而出世，不历而不破。
情丝无可斩，那就缠绕于剑尖。
接住了浩荡的天外飞仙，西门吹雪执剑刺去。
“剑是我，情也是我。”
白光袭来，叶孤城怔愣片刻后，扬起一抹笑意。
他握紧手中的长剑，仰头等待剑神躲无可躲的绝招。
所有人都以为叶孤城会死，这样惊天动地的一剑，没人能够接下。
可在死亡的阴影叹息一声，伸向白云城主五脏六腑时，他突然听见了绝不该在此时出现的声音。
叮铃—叮当—叮铃铃—
白云城主睁开眼，深沉的墨绿色如海浪般汹涌在眼前，月光下银色的浪花翻滚流动。
西门吹雪迎面而来的盛大剑意被毫不留情的劈开，狼狈的朝两旁散去。
呼啸的风声中，白云城主又听见了叮当作响的声音。
他凝神望去，终于发现眼前闪耀的并不是什么银白的浪花，而是随风起舞的精美银饰。
碧玉点睛的银簪，流苏飘逸的银耳环，轻薄的银颈环，蛇形交织的银链，以及……
白云城主的目光落到执剑的双手上，他一直听到的叮当声，正是来源于那双孱弱细瘦双腕上的银镯。
万众瞩目下，接下西门吹雪杀招的人转头看向叶孤城。
皎洁月光如银河倾泄，尽数洒在那张脸上。
白云城主见来人轻松写意的挽了个剑花，冲他勾了勾红唇，靡丽艳色铺面而来，淹没口鼻，夺走呼吸。
“你败了。”
那人这样说道。
“你败给了西门吹雪。”
叶孤城终于回神。
是的，他败了。
见叶孤城大梦初醒，终于不再一副一心求死的模样，秋空山放下心来，转身冲西门吹雪歪歪头。
“好久不见啊，庄主。”
西门吹雪掀了掀眼皮，冷淡异常。
若不是身后执剑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秋空山当真以为他如同表面那样无动于衷。
见他如此，秋空山饶有兴致的逼近一步，仰头望着剑神孤高冷傲的眼睛。
“你怎么不回答我？”
她执拗的盯着他，有些不高兴。
“我说，好久不见，庄主。”
冰砌雪铸的剑神终于有了反应，他偏了偏头，漆黑深邃的眼眸却没有看向秋空山，而是看向她手中墨绿色的长剑。
“你的剑？”
秋空山如他所愿的横起剑，骄傲点头，“我的剑。”
这一次不仅是手，西门吹雪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一股热意流窜犯全身，毫不留情的将他点燃。
他胸口飞速起伏，急促的呼吸声连对面的秋空山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西门吹雪再次拔剑，指着对面的少女。
情丝不可斩，却不代表无法战胜。
“与我一战。”
此话一出，不论是刚才的败者，还是围观群众都惊诧无比。
有些人早就凭来人指向性过强的穿着和样貌认出了她的身份。
借宿在花家的侠客正站在花满楼身后，他痴痴的望着屋顶的那道倩影，喃喃道：“她就是秋心……”
花满楼和陆小凤都听到了他的话，心下更加不安。
二人心有灵犀般想着同一个问题。
西门吹雪的剑在做什么？
西门吹雪的剑在追求至臻剑道。
他望着秋空山，重复一遍刚才的话，“与我一战。”
秋空山早有预料，她挑了挑眉，干脆利落的拒绝。
“不。”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西门吹雪直接僵住。
“为什么拒绝？”
秋空山弹了弹手中的剑刃，雪白的指尖在墨绿色的映衬下，更加柔弱无害。
她轻笑一声，碧色眼眸中满是快活。
“庄主莫不是忘了你曾经说的话，我曾经说的话？”
见他皱着眉头，不明所以的模样，秋空山好心提醒。
“女人不该练剑。”
所以……
“西门庄主，若是有一天我成了了不得的剑客，你会不会求着我，求我与你一战？”
当时西门吹雪的回答是，“不会有这一天。”
所以秋空山与他打了个赌。
“若是真有那一天，就算你求我，我也绝不会与你一战。”
秋空山慢条斯理的重复那句话，说完后对着西门吹雪再次一笑。
“所以庄主啊，就算你求我，我也不答应哦。”
西门吹雪握剑的手不断收紧，紧到发痛，紧到窒息。
西门吹雪的骄傲成就了他，可如今，也毁了他。
秋空山不再理会石化般的西门吹雪，转身向着第一次见面的叶孤城走去。
“初次见面，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好了。”
她站定在距叶孤城五步的地方，看着心口染了一层血迹的白云城主。
“我叫秋心，如你所见，现在是名剑客。”
“我想要成为一名了不得的剑客，所以要打败了不得的剑客。”她抬起执剑的右手，眉间隆起忧愁的沟壑，“可我不能跟西门吹雪打。”
叶孤城刚才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所以听懂了她没头没尾的话。
他擦了擦唇角的血迹，明白她的用意。
“你想要挑战我？”
秋空山连连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写满了期盼渴望，“可以吗？”
叶孤城盯着她，很久之后才慢慢点头。
“可以。”
……
圆月西沉，东方既白。
剑尖直指对手眉心，秋空山及时收住剑意，看着对面换了身无垢白衣，伤口也上了药的叶孤城。
“承让啦。”
叶孤城也收了剑，淡淡点头，“你赢了。”
一夜之间输了两次，叶孤城却并没有多少挫败。
他看着一旁的西门吹雪，反而觉得这位应当更加挫败。
秋空山没理会他们的小心思，快乐的挤到西门吹雪身边，拽起他的手。
“从今以后，你是武林第一剑客，而我……”她拍了拍胸口，“就是第二剑客！”
“哈哈哈哈……”她笑得肆意又畅快，全然不顾他人死活。
晨曦初起，暖橘色阳光包裹住她的身形，数不清的人扬着下巴望着她。
可她依旧明媚的笑着，谁也没看。
银锭子被腰间佩剑的侠客随手扔在柜台上，等了一会儿没人应答，他不耐烦的提高了声音，“人呢？”
小二好不容易才从人堆里挤出来，束发的带子都散了两圈。
“在这呢在这呢！”他一边赔笑一边双手捧起银锭子又递了回去，“客官，真是抱歉，小店的客房都已经住满了，您还是到别家再问问吧。”
“住满了？”侠客惊诧不已，“怎么又住满了？我这都跑了五六家客栈，就没一家有空的。”
小二点头哈腰的解释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您来得晚了些，小店的客房早半个月前就已经住满了，期间也没有人退房。”
小二说的小心翼翼，生怕对面的侠客一个不开心就拔剑相向。
好在侠客虽说脾气暴了一点，可也大度豪气。
他摆了摆手，没有收回那银锭子，而是给了小二做赏钱。
见他如此大方，小二美滋滋的收起了银子，殷勤道：“还不是因为万梅山庄西门吹雪和白云城主叶孤城相约明晚决战紫禁之巅，京城所有客栈早早就被各路侠士豪杰订下，有的更是早一个月就来这里等着了。客官也是来看比试的？”
侠客郁郁点头，“是啊，我离得远，赶路花了太长时间。”
小二见他愁眉不展，摸了摸怀里硌手的银锭子，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客官别急，若是真找不着住处，可以去花府问问看。”
“花府？”
“平常时间可能没辙，可最近花府花七公子回了京城，他向来心善又大方，客官实在没办法可以去找找花七公子，说不定能暂得个住处。”
花家的名声很大，而花七公子花满楼的善名更是传遍了整个江湖。
这小二提的也不失为一条妙计。
只是侠客还有些疑惑，“花满楼不是一直住在江南吗？怎么突然回了京城？难道他也是为了看紫禁之巅对决？”
小二扭头，确定周边没人后说，“客官有所不知，这花七公子早在两个月前就回了京城。他回来的时候西门庄主和叶城主对决这事儿还没传出来呢。”
“那他回来是干嘛的？”
“为了秋心。”小二的声音压得更低，“之前江南不是一直说魔女秋心残害妙龄少女吗？这事当时闹得是沸沸扬扬，江南的美貌小姐都胆战心惊，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这事侠客也听到过，“花满楼跟秋心有什么关系？前段时间不是有很多人亲眼见到她在群芳楼被人拧断了脑袋吗？闹不成又复生闹鬼了？”
小二赶忙摆手，“自然不是什么神神鬼鬼的。那天死的就不是秋心，以前害人的也不是秋心。花七公子回京正是为了借助花家势力，为秋心洗脱污名。”
“不是秋心？”侠客一头雾水，“可那多人亲眼见到。”
“眼见不一定为实。客官若是早来几天，还可以看到花家大门外贴的公告。之前是有贼人易容成秋心做坏事，想要朝她身上泼脏水。而那天大家在群芳楼见到的，正是真的秋心扮成贼人，设计杀了假的秋心，想要借机引出幕后真凶。”
侠客被他这通真的假的绕的头晕，连忙打断他滔滔不绝的话，“罢了罢了，管它什么真假秋心，我还是早点去花家看看吧。”
“客官慢走。”小二满脸笑容的鞠躬送他出了门，转身又挤回闹哄哄的人群里。
“几位客官小心嘞～”
……
京城花家。
花五花六远远望着凉亭里愁上眉梢的花满楼，无奈叹气。
“我倒真想见识见识那个大名鼎鼎的秋心，究竟是什么样的妙人，才能把小七迷得这般神魂颠倒。”
花六逗逗一旁的笼中鸟，笑着摇头，“我听说那可是个天仙似的美人儿，即便是秋灵素和林仙儿加在一起，也难望其项背。”
花五捏着下巴，“你这越说我越好奇。就算她再怎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咱们小七也瞧不见啊。所以这位秋姑娘，除了美貌一定还有什么别的魅力。”
他们说这话时虽然有意识避开花满楼，可方向正好的风却将声音尽数送到了花满楼耳中。
迷倒他的是什么魅力？
花满楼握紧手中的银铃，他也很想知道。
只是自上次一别，秋空山就销声匿迹，一连三个月不说见面，连半点消息都没有，他连亲口问一句的机会都没有。
这三个月里他们一直派人在暗中找寻秋空山的踪迹，却一无所获。
而西门吹雪也在与独孤一鹤的对决中一战成名，成了当之无愧的剑神。更因此收到了来自白云城主叶孤城的挑战信，约定在紫禁之巅一决高下。
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顶级高手过招，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在那般毁天灭地的招式之下，败的一方绝不可能留有一丝生机，等待他的下场会跟峨嵋派独孤一鹤一样。
血肉化白骨，英雄叹可惜。
小厮急匆匆的跑来，冲花满楼行礼后，气喘吁吁道：“七公子，西门庄主与陆大侠已到。”
花满楼冲他温和点头，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明晚，紫禁之巅，你会来吗？
……
是夜，寒月当空。
穿着金甲的侍卫层层叠叠围住宫墙，手中的武器闪着寒光，所有人都蓄势待发的紧绷着。
紫禁城外，近处远处，高处低处，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熙熙攘攘的挤满了各门各派的江湖人士。
平民百姓可没这个胆子来看热闹，全都躲在家里，生怕被谁谁的剑气余威波及，伤了胳膊腿都是轻的，没了小命那才叫倒霉。
无论是警戒的也好，学习的也罢，看戏的也行，所有人都精神矍铄，兴致勃勃的等着两位主角出场。
月明如洗，夜空澄澈。
众人安静等着，只觉得时间流逝得如此之慢。
终于，十五的满月升到正头顶，众人只觉寒风骤起，两道身影翩然落于紫禁之巅两端。
所有人都兴奋得瞪大了眼睛，望着那命运般对决的二人。
他们同样都是一身白衣，同样的手执长剑，同样的冷傲孤独。
他们是如此相似，却又如此不同。
不管离得多远，都不会有人分不清二人谁是谁。
因为他是西门吹雪，而他是叶孤城。
陆小凤和花满楼看着二人对峙的场面，心中都有着隐隐的忧虑。
并不是他们不相信西门吹雪，而是叶孤城实在是太过强大的对手。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是多少剑客的终极浪漫，也是多少剑客的终极噩梦。
而今这世间剑术顶峰的二人相见，不论最后陨落的是谁，都将是整个武林的悲哀。
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屋顶上的二人，他们听不见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对话，只能看见他们手中相向的长剑。
人潮如滚水沸腾起来，顶尖剑客一生一世的终极对决，就要来了！
这一战，由西门吹雪掀开帷幕，也由他落下帷幕。
在开战前，叶孤城对他说了一句话。
“你的剑，并不纯粹。”
叶孤城看出来了，西门吹雪的剑系上了情丝。
所以在一开始他是落于下风的，可西门吹雪最终还是赢了。
入世而出世，不历而不破。
情丝无可斩，那就缠绕于剑尖。
接住了浩荡的天外飞仙，西门吹雪执剑刺去。
“剑是我，情也是我。”
白光袭来，叶孤城怔愣片刻后，扬起一抹笑意。
他握紧手中的长剑，仰头等待剑神躲无可躲的绝招。
所有人都以为叶孤城会死，这样惊天动地的一剑，没人能够接下。
可在死亡的阴影叹息一声，伸向白云城主五脏六腑时，他突然听见了绝不该在此时出现的声音。
叮铃—叮当—叮铃铃—
白云城主睁开眼，深沉的墨绿色如海浪般汹涌在眼前，月光下银色的浪花翻滚流动。
西门吹雪迎面而来的盛大剑意被毫不留情的劈开，狼狈的朝两旁散去。
呼啸的风声中，白云城主又听见了叮当作响的声音。
他凝神望去，终于发现眼前闪耀的并不是什么银白的浪花，而是随风起舞的精美银饰。
碧玉点睛的银簪，流苏飘逸的银耳环，轻薄的银颈环，蛇形交织的银链，以及……
白云城主的目光落到执剑的双手上，他一直听到的叮当声，正是来源于那双孱弱细瘦双腕上的银镯。
万众瞩目下，接下西门吹雪杀招的人转头看向叶孤城。
皎洁月光如银河倾泄，尽数洒在那张脸上。
白云城主见来人轻松写意的挽了个剑花，冲他勾了勾红唇，靡丽艳色铺面而来，淹没口鼻，夺走呼吸。
“你败了。”
那人这样说道。
“你败给了西门吹雪。”
叶孤城终于回神。
是的，他败了。
见叶孤城大梦初醒，终于不再一副一心求死的模样，秋空山放下心来，转身冲西门吹雪歪歪头。
“好久不见啊，庄主。”
西门吹雪掀了掀眼皮，冷淡异常。
若不是身后执剑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秋空山当真以为他如同表面那样无动于衷。
见他如此，秋空山饶有兴致的逼近一步，仰头望着剑神孤高冷傲的眼睛。
“你怎么不回答我？”
她执拗的盯着他，有些不高兴。
“我说，好久不见，庄主。”
冰砌雪铸的剑神终于有了反应，他偏了偏头，漆黑深邃的眼眸却没有看向秋空山，而是看向她手中墨绿色的长剑。
“你的剑？”
秋空山如他所愿的横起剑，骄傲点头，“我的剑。”
这一次不仅是手，西门吹雪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一股热意流窜犯全身，毫不留情的将他点燃。
他胸口飞速起伏，急促的呼吸声连对面的秋空山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西门吹雪再次拔剑，指着对面的少女。
情丝不可斩，却不代表无法战胜。
“与我一战。”
此话一出，不论是刚才的败者，还是围观群众都惊诧无比。
有些人早就凭来人指向性过强的穿着和样貌认出了她的身份。
借宿在花家的侠客正站在花满楼身后，他痴痴的望着屋顶的那道倩影，喃喃道：“她就是秋心……”
花满楼和陆小凤都听到了他的话，心下更加不安。
二人心有灵犀般想着同一个问题。
西门吹雪的剑在做什么？
西门吹雪的剑在追求至臻剑道。
他望着秋空山，重复一遍刚才的话，“与我一战。”
秋空山早有预料，她挑了挑眉，干脆利落的拒绝。
“不。”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西门吹雪直接僵住。
“为什么拒绝？”
秋空山弹了弹手中的剑刃，雪白的指尖在墨绿色的映衬下，更加柔弱无害。
她轻笑一声，碧色眼眸中满是快活。
“庄主莫不是忘了你曾经说的话，我曾经说的话？”
见他皱着眉头，不明所以的模样，秋空山好心提醒。
“女人不该练剑。”
所以……
“西门庄主，若是有一天我成了了不得的剑客，你会不会求着我，求我与你一战？”
当时西门吹雪的回答是，“不会有这一天。”
所以秋空山与他打了个赌。
“若是真有那一天，就算你求我，我也绝不会与你一战。”
秋空山慢条斯理的重复那句话，说完后对着西门吹雪再次一笑。
“所以庄主啊，就算你求我，我也不答应哦。”
西门吹雪握剑的手不断收紧，紧到发痛，紧到窒息。
西门吹雪的骄傲成就了他，可如今，也毁了他。
秋空山不再理会石化般的西门吹雪，转身向着第一次见面的叶孤城走去。
“初次见面，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好了。”
她站定在距叶孤城五步的地方，看着心口染了一层血迹的白云城主。
“我叫秋心，如你所见，现在是名剑客。”
“我想要成为一名了不得的剑客，所以要打败了不得的剑客。”她抬起执剑的右手，眉间隆起忧愁的沟壑，“可我不能跟西门吹雪打。”
叶孤城刚才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所以听懂了她没头没尾的话。
他擦了擦唇角的血迹，明白她的用意。
“你想要挑战我？”
秋空山连连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写满了期盼渴望，“可以吗？”
叶孤城盯着她，很久之后才慢慢点头。
“可以。”
……
圆月西沉，东方既白。
剑尖直指对手眉心，秋空山及时收住剑意，看着对面换了身无垢白衣，伤口也上了药的叶孤城。
“承让啦。”
叶孤城也收了剑，淡淡点头，“你赢了。”
一夜之间输了两次，叶孤城却并没有多少挫败。
他看着一旁的西门吹雪，反而觉得这位应当更加挫败。
秋空山没理会他们的小心思，快乐的挤到西门吹雪身边，拽起他的手。
“从今以后，你是武林第一剑客，而我……”她拍了拍胸口，“就是第二剑客！”
“哈哈哈哈……”她笑得肆意又畅快，全然不顾他人死活。
晨曦初起，暖橘色阳光包裹住她的身形，数不清的人扬着下巴望着她。
可她依旧明媚的笑着，谁也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