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溪流潺潺。

    姜小草光着脚在水里摸鱼。

    “啊差一点儿!”

    明明手指都已经碰到鱼尾巴了,结果小鱼实在太滑溜,一下子就跑远了。

    哈斯塔乌从冰凉的溪水里抱起泡了些时候的小西瓜,擦拭过表面后从中间分成两半,又拿了勺子给姜小草。

    红色的瓜瓤飘出西瓜独有的清香,姜小草吃了一大勺,只觉得整个人都凉快下来。

    “说起来,小乌,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认识我了?”

    她抱着西瓜晃着腿,脑袋搁在哈斯塔乌的肩膀上,姿态放松。

    “嗯,很早。”

    他的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圆,姜小草猝不及防地看见了年幼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生病的她总踩在生与死的边界线上,来回移动,在那里她遇到了哈斯塔乌。

    年幼的神灵。

    特殊空间里,一向羸弱的身体不再是束缚,姜小草可以自由奔跑,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于是,她总是偷偷拉着哈斯塔乌出去玩。

    捉迷藏,老鹰捉小鸡,跳格子,摘那些很好吃的果子。

    不仅如此,在哈斯塔乌问起她的名字时,她一本正经地说——

    “离离原上草,我叫阿离。”

    姜小草:“……”

    难怪她平白得了阿离这个名字,原来是自己取的。

    她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很快理顺孩童时期自己的取名逻辑。

    姜小草,小草小草,生生不息,枯萎后等到来年还能再生,可不就是一岁一枯荣吗?

    这首诗很合适,又是那时候总没精神的她,能背得下来的为数不多的诗。

    姜小草噗嗤笑了。

    “一开始听见这个称呼,我以为是认错了人,后来去过的位面多了,又以为我是什么人的转世,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生病的身子在哈斯塔乌那边暂时摆脱病痛折磨,小小年纪的她恨不能把什么没做过的事情都尝试一遍,脚踢诡异,拳打怪物,“小魔头”声名远扬。

    说着,她用脑袋轻轻碰了碰哈斯塔乌的肩膀。

    “如此说来,我们算青梅竹马的吧?”

    姜小草的时间线是随机的,她曾出现在哈斯塔乌幼年,也出现在他少年时期。

    几乎可以说是一同长大也不为过。

    “嗯,青梅竹马。”

    哈斯塔乌成长的每一个重要节点都有她在。

    可惜,姜小草相关的记忆很模糊,没看那些画面的时候一点儿都不记得,现在看了也只是记得一些细小的片段。

    但,原来她的童年也并不只是不开心的事情,还有那么多有意思的冒险啊。

    姜小草扬着嘴角,连吃了好几口甜丝丝的西瓜肉。

    果然,西瓜什么的最适合夏天吃了。

    就着眼前精彩的童年“回忆录”,轻轻松松吃完半个。

    时光流转,闯出名堂的小阿离已经被各方小怪尊称阿离大人了。

    威风凛凛,很有些江湖少年气。

    小哈斯塔乌则全程配合她扮演各种角色,有时候是大小姐身边的跟班,有时候是等着被她拯救的小公子,有时候是她闯荡江湖的好搭档……

    姜小草一边看一边笑。

    “小乌,原来你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演得很认真,很到位,角色理解满分。

    哈斯塔乌眼中光华流转,喂了一勺最甜的西瓜肉给她。

    “你教的。”

    他生于天地间,从有意识起就背负着神的使命。

    身边的存在,或忌惮,或畏惧于他,总是隔着遥远的不可逾越的距离。

    哈斯塔乌总是一个人坐在华丽却冰冷的神座之上,做着所谓的拯救苍生的“大事”。

    时间对他毫无意义,他就像是一道早就已经被设定好的程序,只需要周而复始地运转即可。

    可他是幸运的。

    他遇到了例外。

    阿离来自他看不透的地方,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她不怕他,对待他就像是寻常信众对待他们的亲人、伙伴一样。

    她带他去看了沉重使命之外的许多快乐,让他在那些时候不再是孤冷的神灵,只是哈斯塔乌本身。

    身为神,哈斯塔乌知道,寻常人的生命对他而言只是一瞬,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靠近,也没有允许她的靠近。

    但……

    她出现在了他的许多时间里。

    出现了很久很久。

    他们一起找漂亮的小石头,一起玩水,一起摸鱼,一起去偷骑士长家中熟了的红果子。

    她告诉他时间是很重要的东西,可以留下许多,也能带走许多。

    在她面前,哈斯塔乌凝固的世界开始转动。

    后来……

    哈斯塔乌的睫毛颤了颤,没再继续回想。

    在那之后是失去她的日子。

    如今她就在身边,不必回头看。

    吃过西瓜,看了童年回忆,姜小草很快就打了哈欠。

    哈斯塔乌得心应手地替她擦了手指上沾染的西瓜汁,俯身擦干她在水里踩过的脚尖,然后轻轻把她拢在怀中,回到他们在附近做的小树屋中,和她一起躺下。

    凉风习习,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清雅花香,耳边是细细的流水声,姜小草很快窝在他怀中睡熟。

    就这样在外面又游玩了几个月后,两人回到庭院。

    现在从其他位面过来很方便,平日里搬家都有月亮岛过来帮忙,姜小草只在回去之前感应一下家又搬到什么地方去就好了。

    这次是在一个繁华的镇子附近。

    她和哈斯塔乌骑马回。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只顾着谈恋爱把我和王姨都忘了!”

    一回家,姜小草就收到了柯安琪的严厉控诉。

    “好啦,别生气,我给你们带了好东西。”

    身后,哈斯塔乌凭空取出一个个让人眼睛发光的玉石,一盆盆罕见的奇花,还有各式各样的特产、野果,以及柯安琪从来没有见过听过的小动物。

    满满当当,院子都快摆不下了都没拿完一半。

    里面,当然还有柯安琪心心念念的云霞。

    不只是云霞,这次运气不错,姜小草和哈斯塔乌采到了不同时段、气候的云霞,还有彩虹等等,种类繁多。

    这些独属于修真世界的神奇原料,目前已经有人能够制作处理——都是有天赋的人,灵气回归后,他们的天赋很快就显露出来。

    柯安琪和王姨,还有其他位面的朋友都有份。

    王贵红看着这些神奇的布匹嘴里一直在夸,当看到其中一道最珍奇的材料时,忍不住拿起来在姜小草身上比划。

    “颜色好,适合给你做嫁衣裳。”

    姜小草和哈斯塔乌正式在一起之后的消息传回后,这样话她在信里、传音中听过无数次,现在已经免疫,只笑着说好好好。

    王姨说得都对。

    不料晚间只剩下她和小乌在的时候,小乌给她看了数不清的衣裳。

    各种款式,各种配色,各种材料的都有。

    巧夺天工。

    最特别的是,里面有许多套婚服——各种风格各种时代的都有,每一套都完全长在姜小草的审美之上,都很喜欢。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她都不知道。

    哈斯塔乌:“一直在准备。”

    还有很多他没有拿出来。

    姜小草愉快地把它们都摸了一遍,觉得每一套都一定要穿出来才行。

    于是,从第二天起,她每天上午一套衣服,下午一套衣服,而且都是和小乌的情侣装,穿上去各个热闹的地方玩,收获了许多的赞叹。

    另外,一起出现的还有由她、哈斯塔乌,以及王姨等众多亲朋好友一同制作的婚贴,各种款式的都有,发往不同位面。

    婚贴上的婚期,不一样,婚礼地点,不一样。

    因为,姜小草决定在每个位面都举办一次婚礼,和不同位面的朋友们一起度过这美好的时刻。

    各大位面顿时一片喜庆。

    木偶村的村民们选了最好的木头,集合最好的工匠们给姜小草打了一整套东西,村子所有地方都挂上了红色的装饰。

    美食街的小老板们把各自的看家本领全部拿出来,准备在婚礼那天做最盛大的自助餐台。

    月亮岛上,各色漂亮热闹的魔法不要钱似地四处开花,整个岛都沸腾了。

    异变区的人则抓紧时间去找各种好材料,用来打造各种婚礼用的贺礼。

    现在姜小草身处的世界更不必说——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仙人要成婚了,他们怎么能不好好表示表示?

    于是各种好东西哗啦啦地朝各大主城聚集,再由使者们虔诚地献上。

    柯安琪和王贵红看得直点头,一边商量着回家之后的婚宴安排,理了一大串单子出来,上面是各种好点子和注意事项。

    就这样,吉日近了。

    姜小草和哈斯塔乌开启“巡演”婚礼。

    木偶村的华丽西幻风,一切都很闪亮。

    美食街的诡异搞怪风,一群人都玩疯了。

    月亮岛的奇幻魔法,姜小草穿着层层叠叠的女王裙体验了空中马车,婚房也在一棵巨大的世界树上,有许多新生的小精灵给了他们最美好的祝福。

    修仙世界的则是仙气飘飘非常宏大的模样,于云端举行,万民观瞻庆贺。

    而在这一场婚礼后,姜小草差的最后一丝力量也到了位。

    那一瞬间,各个位面有些本事的人都感觉到了整个世界的变化与移动。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青石巷,也是姜小草的初始地,龙城出现在世界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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