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效正瞎感慨着,身后传来轻盈的落地声,回过头,就见自家少主一身女装、面色红晕。

    “药好了吗?”薛晴羽径直来到炉子前,垂首查看。

    朱效点点头:“刚刚好,但有些烫。”

    “我来吧,朱效,往后,还是和从前一样,你在暗处。我和萧清鹤在一起的时候,不必看着。”

    朱效看了眼薛晴羽,心下了然,转瞬消失在房檐上。

    薛晴羽灭了炉子,端了深色液体去屋内,只等晾干再喝。周身似乎还残留着萧清鹤身上的书香气息,在现代母胎单身的她,居然穿书谈起了恋爱。

    等换上官服,用了药,薛晴羽已稳好情绪,喊赵舒拿了一盒粽子,乘轿子入宫。

    四喜老远瞧见薛晴羽,弯腰迎上前:“薛掌印,许久不见,这是来给圣上送粽子了?圣上见了,定龙心大悦。”

    薛晴羽表面微笑,却未漏下四喜眼底的一抹迟疑。看来,往后她真要和萧清鹤统一战线了。

    室内没了冬日的炭火,龙涎香的气味淡了些。周嘉昊照例伏在案几后,被一堆奏疏淹没。

    “圣上,薛掌印来了。”四喜领着薛晴羽,轻声开口。

    周嘉昊抬眸,一脸惊喜:“朕还奇怪,这次归来,爱卿怎么迟迟不来见朕。”

    薛晴羽登时委屈起来:“圣上有所不知,此番萧大人被望月楼盯上,路途凶险,奴才这胳膊,险些就废了!”

    周嘉昊诧异着行至薛晴羽跟前:“竟有此事?快给朕看看。”

    薛晴羽撩起左边宽袖,白色纱布遮掩下,两次受伤留下的疤痕若隐若现,像两条盘错的小蛇,在白皙的手臂上爬行。

    “四喜,去御医院,取最好的祛疤膏来。”

    “哎!”四喜跑得极快。

    周嘉昊暧昧不明地握着薛晴羽的手,迟迟不肯放开:“晴儿生得极美,这疤啊,可惜了。”

    薛晴羽企图和萧清鹤撇清关系:“这些事,萧大人昨日入宫,未提及吗?”

    周嘉昊蓦地送了薛晴羽的手,背过身去,遮挡住自己的表情:

    “萧大人这人吧,一心只有朝堂新政,对他人付出,自是不太挂心的。”

    薛晴羽看不到周嘉昊表情,只得继续演戏:“到底是朗月清风的言官,与我们这等无恶不作的宦官,自是不同的。”

    “害,晴儿何必跟他置气!”周嘉昊坐下来,正面对着薛晴羽,满脸堆笑。薛晴羽暗自窃喜,她成功了,周嘉昊丝毫未怀疑她和萧清鹤的关系。

    周嘉昊瞄了眼薛晴羽送来的粽子:“对了,马上就是端午佳节,昨日罚了那么多官员,只怕正不高兴呢。不如晴儿帮朕的忙,在满朝文武中办一场赛龙舟。”

    薛晴羽屈膝半跪:“此事项,奴才愿携东缉事厂愿操办,可本是礼部事项,是否有越俎代庖之嫌?”

    “无妨,礼部刚失了左侍郎,正缺人手,龚尚书也非不近人情之人。上次科考,礼部和翰林院配合,东缉事厂负责监管,你也当与他熟悉了。本次赛龙舟,礼部操办,东厂监管即可。”

    “是。”薛晴羽乖巧接下活计。

    “启禀圣上,这是应院使亲给的祛疤膏,每日早晚各一次。”四喜很快回来复命,递给薛晴羽一个精致的珐琅小盒子。

    薛晴羽接过:“多谢圣上。”

    “四喜啊,送送薛掌印。”周嘉昊挥挥手,继续埋首看折子。

    四喜领着薛晴羽出来,压低声音:“奴才说句不该说的话,薛掌印可务必小心萧大人啊。”

    薛晴羽直摇头:“哎,公公有所不知,这萧大人,真真软硬不吃、脾气倔强,咱家与他出行多次,愣是连他喜好都无法辨别。”

    四喜不再多言,沉默着送薛晴羽至门口,看着远去的马车,幽幽叹气。

    薛晴羽一回府,便让赵舒略备薄礼,登门拜访龚留群。

    龚府一如既往的冷清,龚留群除却朝中儒士文官,所交也不多。

    “见过薛掌印。”龚留群还是一派学者样儿,领着薛晴羽来到会客厅,又劝退礼品,“薛掌印今日来,若是商谈龙舟之事,可以;若是送礼,就罢了。”

    “咱家知晓龚尚书心性,这些都是府上仆从做的粽子、年糕之类,并非贵重礼品,龚尚书且宽心。”

    龚留群这才安心下来,谈及正事:“薛掌印,微臣有话直说了,曹庆之事,于我礼部影响甚大,如今我手下只余右侍郎主事,早已交代依据以往惯例行事。若薛掌印有何好想法,我们此刻便商议好,交代下去。”

    “龚尚书掌管礼部多年,行事妥帖,咱家仅负监管之职,届时重在参与即可,未有其余想法。”薛晴羽本着尊敬老臣的想法回应。

    龚留群亦是聪明人:“如此,有劳薛掌印了,老朽一把骨头,就不参与了,届时看着你们竞赛。”

    今儿是针灸的日子,薛晴羽没在薛府用晚膳,直接对镜梳妆。挑来拣去,选了套鹅黄色的襦裙,配上同色金丝边外褂,头上只簪了萧清鹤送的铜钱梨花簪。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薛晴羽今儿还真化了全妆,远山眉、圆杏眼、大红唇,五官比往日立体了好几分。

    只是翻墙的时候,薛晴羽小心提着裙子,自己都觉得猥琐。

    薛晴羽刚来到萧府敲门,萧清鹤几乎秒开。

    萧清鹤一脸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饭菜都备下了,只等你来炒。”

    薛晴羽忽然来了兴致:“今日不炒菜,咱们吃火锅吧。”

    “火锅?”

    “嗯,有铜锅吗?”薛晴羽说着,撸起袖子,直奔厨房。

    在薛晴羽的指挥下,三个人很快忙活好五花牛羊肉拼盘、果蔬拼盘、菌菇拼盘。

    “好咧!”薛晴羽特意用芝麻、花生碎、牛肉粒、辣椒、盐组合成料碟,又用八角、花椒、牛油当锅底。

    萧清鹤直纳闷,以往也未见薛晴羽下过厨,没想到还有这一手。

    等萧清鹤、萧清漪将铜锅和菜往院子里搬的空档,薛晴羽又取了西瓜切开,放入井水中冰镇。

    萧清鹤又取了昨晚剩下的一瓶梨花酿,给薛晴羽满上。

    “看不出来啊,深藏不露了!”萧清鹤竖起大拇指。

    薛晴羽吐了吐舌头:“我也仅会火锅、烧烤了,别的一概不会。”

    “那以后你来,就准备火锅、烧烤。”萧清鹤宠溺看着薛晴羽。

    萧清漪目光在二人之间扫视,总觉着,这一趟滁州之行回来,两个人之间更亲密了。萧清漪快速炫完火锅,借口困了离开。

    “萧清鹤,赛龙舟,你参加吗?”薛晴羽忽然发问。

    “你若参加,我就参加,且要在一条船上,同生共死。”

    “呸呸呸,谁要死?”薛晴羽直接取了块放凉的五花肉,堵住萧清鹤的嘴。

    萧清鹤笑着咀嚼,目光不自觉在薛晴羽身上游移。昨夜第一次,怕吓着薛晴羽,不过浅尝辄止,进行了三次。

    感受到灼热的目光,薛晴羽抬眸,就见萧清鹤一眨不眨盯着自己,来不及收回眼底的情yu。

    “这么多菜,都不够萧大人吃饱?”

    薛晴羽问得直接,反倒叫萧清鹤不好意思起来,脸比锅里的辣椒还要红。

    “咳咳,晴羽,我……”

    “无妨,人有七情六欲,不必遮掩。”薛晴羽笑着夹起一块五花肉,许久没吃火锅了,今日必得尽兴。

    萧清鹤早早吃饱了,一直候在一旁,替薛晴羽倒酒。一整壶的梨花酿,萧清鹤只饮了一杯。当红晕爬上薛晴羽的双颊,薛晴羽眼前的萧清鹤已经变成了两个。

    “你醉了,我送你回房。”萧清鹤一把抓住薛晴羽胡乱舞动的小手。

    薛晴羽很轻,萧清鹤打横抱起走了一路,毫不费力。

    “你啊,每天吃那么多,为什么还这么瘦?”萧清鹤打趣。

    “萧清鹤!”薛晴羽一双眼蓦的盯着萧清鹤,双手也环住萧清鹤的脖子。

    萧清鹤被叫得一激灵,停在苑中,垂头望着薛晴羽:“怎么了?”

    “你吃饱了?”

    萧清鹤哭笑不得:“你就想问这个?我当酒后吐真言,你会说心悦我许久呢。”

    薛晴羽又安静下来,头埋在萧清鹤胸口,像个小猫,蜷缩起身体。

    萧清鹤好容易将薛晴羽轻放在床上,薛晴羽环抱住萧清鹤脖子的手愣是不肯松开。

    “晴羽,薛晴羽!”萧清鹤无奈极了,揉搓薛晴羽的胳膊,又不敢碰到有伤的左臂。

    薛晴羽呢喃:“萧清鹤,你混蛋!”

    “什么?”萧清鹤被骂蒙了,“薛晴羽,我又怎么你了?”

    “唔——”薛晴羽松开萧清鹤,拉扯被子,转过身,沉沉睡去。

    “哎——”萧清鹤心里憋着一股火,无处发泄,看着陷入梦乡的薛晴羽,实在不忍打搅,和衣躺在了薛晴羽身边,环抱住薛晴羽的小腰。

    一夜过去,萧清鹤睡得极不踏实,脑子里俱是母亲临死前的样子,怀中的馍饼,成了他一生不敢再碰的食物。

    “娘……”萧清鹤惊醒,眼角的泪划过,沾湿了枕头。

    一个好听的声音自耳畔响起:“怎么了?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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