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待了不知多久,薛晴羽有些受不了了。没有阳光、雨露、温度,完全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更不知时间过去多久。阿杏每日皆来送饭,可因为身体消耗不大,薛晴羽胃口也变差了。

    “阿杏,可以告诉我,你是如何进出的吗?”薛晴羽观察了阿杏三日,发现和钱星玥一样,石门开阖无规律。

    阿杏一脸警惕:“军师想要什么,可以遣阿杏出去采买。”

    薛晴羽拉住阿杏的手:“大家同为女人,该为彼此考虑。你是否心仪楼主许久?”

    阿杏一双眼如受惊的白兔,红彤彤看着薛晴羽,嗫嚅道:“我这条命都是楼主给的,军师有所不知,我原本只是大街上一个卖身葬父的小丫头。朝不保夕……若非楼主路过,真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至于别的,哪敢妄想?军师姿容绝色、博学多才,大家都觉得,配楼主再合适不过。”

    “认真的吗?”薛晴羽满脸失望,看来,软的不行。

    阿杏目光坚定:“军师,为了救你,楼主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你本非望月楼中人,长老们皆不愿前去,楼主自掏腰包,又亲自涉险,才救回了你,足见待你情深义重。”

    等阿杏起身往门口走去,薛晴羽看准时机,在石门大开的一瞬,抱住阿杏,一并出去。在阿杏错愕间,薛晴羽一掌拍在阿杏颈侧,阿杏昏睡过去。

    薛晴羽往前看,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侧岩壁上每隔两米便挂着火把,用来照明。薛晴羽生怕有机关,步子放得很慢,每走一步皆环顾一圈。好容易走到尽头,眼前却是个三岔路口,一时不知该往哪里走。

    正当此时,左侧岔路口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和说话声。

    “楼主怕是好事将近啊!虽从未见过他真容,但觉着他近日说话都轻快了些,也许久未责罚人了。”

    “听阿杏说,那军师美貌非常,又会很多东西,我真真是好奇呢!”

    “……”

    薛晴羽一个激灵,往右侧甬道飞快跑去,直至来到拐角,整个人贴着岩壁藏好身,等这帮人过去。等脚步声逐渐远去,薛晴羽又听闻所处的甬道深处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薛晴羽急得往回走,因怕被发现,后背始终贴着岩壁。待走了七步后,耳边“轰隆”一声,薛晴羽尚未来得及反应,身后的岩壁出现一条缝隙,薛晴羽整个人往后栽去。

    后脑勺着地,薛晴羽疼得眼泪的眼眶中打转,眼瞅着缝隙要关上,薛晴羽急切起身,却还是晚了一步,被关在了不知名的屋子里。

    薛晴羽转过身,看到一间偌大的房间,四面墙壁上被凿出无数个凹槽,放置着不同种类的书籍。室内有一张休憩用的卧榻和用来办公用的桌椅。

    借着微弱的烛光,薛晴羽来到桌椅上,看到一张画像。画中的女子一袭红衣,英姿飒爽,正是原主记忆深处的母亲。薛晴羽记得,这幅画原先放在薛府小苑的书房内,怎么会到了钱星玥这里?

    “轰隆隆——”石门移动的声音响起,薛晴羽快速闪身躲入卧榻下的空隙中。

    钱星玥踏步进来,褪去银色面具,瞄了眼桌子上的画,淡然道:“出来吧。”

    薛晴羽未动,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一步步往床榻走来。

    “怎么,是要我请你还是强迫你出来?”

    薛晴羽终是爬出来,狼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钱星玥呵呵一笑,取了一旁架子上的白布,一只手按住薛晴羽的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擦拭薛晴羽的脸。

    薛晴羽企图接过白布:“我自己来。”

    “别动!”钱星玥力气大得出奇,丝毫没给薛晴羽机会。

    薛晴羽看着钱星玥近在迟尺的脸,思及阿杏说的话,忍不住问:“我母亲的画像怎么会在你这里?”

    “你当真不记得了?”钱星玥擦干净后薛晴羽的脸,满意点点头。

    薛晴羽不明所以,完全不懂钱星玥是什么意思。

    钱星玥却兀自陷入回忆:“我的生母地位低下,母子两在钱府饱受煎熬。一次父亲去外地数日,主母便以我偷拿家中钱物为由,将我们赶了出去。母亲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却也没想过会被赶出去,事出突然、身无分文。大冬天的,我们只着单薄的衣物,在钱府附近沿街乞讨,心中盼着父亲早日回来。”

    “没等到父亲,先等来了你和你母亲。那时候你还小,个头才到你母亲腰间,你母亲温柔下马,褪去她的貂绒披肩给我盖上,递过来一袋馕饼,又取了一个荷包,沉甸甸的。于你们而言,可能只是小事,可是,正因你们的出现,帮助我们度过了最冷的冬日,撑到了父亲过年归家。”钱星玥平静叙述完,薛晴羽脑中方有了些许印象。

    一路行善,是母亲生前的习惯,原主多少受到影响,形成了日后的慈悲心肠。否则,薛府也不会有那么多门客。

    “难为你还记得,可是,望月楼什么都接,唯利是图,却又不像一个会感恩之人做出来的事。”薛晴羽直言。

    钱星玥投射来的目光冰冷:“少用你高高在上的姿态同我讲话,你幼时家庭和睦,可曾经历过我半分苦楚?世人如何我并不关心,就像他们也不会关心在路边挨冻挨饿的我,甚至还会抢走仅剩的食物。”

    钱星玥说话间,蓦地露出凶狠之色,捏住薛晴羽的脖子,将薛晴羽抵在岩壁上:“还有,你可知外面处处搜捕你,我如此保护你,你却想要逃走,是何道理?”

    “这不是保护,是囚禁!”

    薛晴羽话音刚落,巨大的受痛感袭来,拼命用双手双脚攻击钱星玥,却被钱星玥的另一只手禁锢两只手,两条腿也被钱星玥抵住,丝毫动弹不得。待薛晴羽感受到大脑严重缺氧,下一秒就要宕机时,钱星玥忽然松了手,薛晴羽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咳嗽不止。

    “我送你回去,换身衣裳,去见见我母亲。若她知道,彼时救过我们的人就在这里,想必很高兴。”钱星玥说着,重新戴上面具,提起地上的薛晴羽就往外走。

    薛晴羽再次意识到钱星玥的恐怖,此人武功、计谋皆是上乘,又比她心狠太多,想要脱身,得从长计议。

    阿杏已然转醒,摸着疼痛的脖子四处寻找薛晴羽,待看到薛晴羽被钱星玥粗暴带回来,吓得长跪不起。

    “楼主,都是阿杏的错。”

    钱星玥看也不看阿杏,冷冷道:“自己去领罚。”

    “不是,是我敲晕了她!和她无关!”薛晴羽虽不懂望月楼的刑法,却深知钱星玥的可怖,免不得替阿杏说话。

    阿杏复杂地看了眼薛晴羽,什么都没说,快步离去。

    薛晴羽被钱星玥丢在床榻上,看着石门绝望地阖上。钱星玥打开衣柜,取出一套青色的宽袖衣裙丢给薛晴羽。

    “快换上,药箱我也备好了。”钱星玥说完,打开石门离去。

    薛晴羽照着铜镜,赫然看到脖子上的勒痕触目惊心。用梳妆台上的水粉遮掩好,又稍加梳洗打扮,方换好衣衫来到门口。说来也怪,这一次,石门在薛晴羽靠近时自动打开了。

    薛晴羽暂时未想明白其中关窍,只看到钱星玥背对着她,举着火把在等。

    “走吧。”钱星玥头也不回,在前面带路。薛晴羽跟着钱星玥,本想记着路,无奈钱星玥不知有意无意,净带她走一人容身的羊肠小道,且拐弯口极多,不多时,薛晴羽就忘了来时的方向。

    待走到尽头,石门打开,一股药味儿扑面而来。钱星玥摘下面具,将火把和药箱递给薛晴羽,来到床榻边坐下。躺在床上的钱楚氏面如枯槁、奄奄一息。

    “她……怎么了?”薛晴羽将火把放置在门口的架子上,室内瞪时明亮起来。又来到钱星玥身边,弯腰企图把脉。

    钱星玥拦住薛晴羽:“先等等。”

    “母亲、母亲。”钱星玥轻声呼唤。

    钱楚氏微微睁眼,看到钱星玥,原本暗淡的眼眸出现一丝光亮,再看到薛晴羽,满脸写着好奇。

    “母亲,还记得么,小时候被赶出家,正是她和她的母亲救了我们。我费尽周折,可算找到人了。不仅如此,她还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这便带她来给你瞧瞧。”

    钱楚氏听闻,目光停留在薛晴羽身上两秒,快速眨了眨眼。钱星玥这才起身,把座位让给薛晴羽,让薛晴羽把脉。

    钱楚氏的脉搏已相当微弱了,根据脉象,先前得的是肺痨,眼下已至晚期,最多不超过三个月可活。

    薛晴羽看向钱星玥,后者流露出鲜少的温情。

    “我知道母亲的病情,她自己也心中有数,不过想让你缓解一二,至少别让她如此痛苦。如今,她连说话都没力气,进食也万分艰难。”

    “那我便用针灸试试,再辅以温和的方子。”薛晴羽话音刚落,却感受到一只冰冷的手拉住她的,垂眸一看,就见钱楚氏看看她,又看看钱星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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