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星玥一脚踹在阿杏胸口:“你伪装一日不说话,死到临头还怪别人!你可知,我此生最恨背叛!”

    钱星玥这一下力气极大,阿杏的后背重重撞击在岩壁上,柔弱的身子发出呜咽声。阿杏艰难抬头,边吐血边伸手往钱星玥爬,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钱星玥急着抓薛晴羽,全然不看阿杏,路过还踩了一下阿杏的手。

    阿杏痛得脸色惨白,呼吸急促了几下,很快头埋在地上,一双眼睁得老大,再无动静。

    “来人,都给我起来,去追人!还有,把我屋子打扫干净!”钱星玥愤怒的声音在冗长的地下长廊回响,如地域警铃,吓得望月楼众人纷纷转醒。

    卯时差三刻,薛晴羽和阿杏互换了衣物。

    “约定了在哪里取嫁衣?”薛晴羽不忘将脸上抹点灰,免得半路遇上望月楼的人。

    阿杏直言:“还在凌家铺子,你取回来,丢入井中就行,我会借口今日繁忙,让其他人去取。”

    阿杏又取出腰间的牌子:“你定很好奇,我们如何让门打开,又如何避开开关。其中关窍我也不懂,只知每个人拿着牌子,就可以。”

    薛晴羽接过牌子,思忖大抵是运用了什么磁性原理,于古人而言,怕是什么鲁班后人或神仙所为。

    “阿杏,你可想清楚了?楼主此人生性多疑、阴晴不定,你保不齐今后会生不如死。”薛晴羽最后一次让阿杏自己做选择。

    阿杏坚定点头:“军师,感谢您给我这次机会。若让我一辈子像现在这般,确也不甘心。对了,我给你画个路线图。”

    薛晴羽握了握阿杏的手,摇了摇头,转身离去。到得出入口,石门果然自动打开。薛晴羽步子飞快,生怕耽搁时间,遇到突发事件。

    只可惜今日楼主大婚,以往清冷的地下城热闹起来,阿杏一路遇上不少没见过的人。

    “早!”“阿杏,早啊!”不时便有人和薛晴羽打招呼。

    薛晴羽逐一点头,佯装忙得很,没空搭理他们,并未有人起疑。好容易熬到井底,薛晴羽以最快速度爬上去。看到阳光的一瞬,露出久违的笑容。

    为了多拖延会儿时间,薛晴羽遮掩好井口,快速往凌家铺子走。

    “掌柜的好,我来替我家姑娘取嫁衣。”薛晴羽神色如常。

    伙计直接掀开布帘:“请,银钱上次已经付过了,云姑姑还在最里间屋子。”

    薛晴羽怀着雀跃的心情,来到云锦门前:“姑姑!”

    云锦看到薛晴羽,一把抱住:“你一个小姑娘,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啊?”

    “姑姑,我先去送嫁衣,再翻墙进来。你先表现出身体不适,今日好早些回家。”薛晴羽片刻不敢放松警惕,取了嫁衣就走。

    云锦看着薛晴羽的背影,对后者的心疼更甚。自家侄女凌薇和薛晴羽一般大,打小被宠坏了,终日像个不谙世事的女娃娃,而薛晴羽,真是勇敢机敏得叫人心疼。

    薛晴羽忙活好一切,方回到云锦身边,倒了一大杯水就喝。连日来被钱星玥控制的恐惧感此刻消散大半,让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丫头,辛苦了。”云锦再不打算叫薛晴羽“掌印”,半生未结婚生子,俨然当薛晴羽是自己的女儿了。

    “姑姑,你如今住在何处?能同我细说一下凌家每个人的情况吗?”

    “哎!”云锦拉着薛晴羽坐下,娓娓道来。

    凌家家主叫凌毅,早些年是个落寞秀才,娶了凌薇的母亲为妻,夫妻二人一起接手布料生意。原本日子越过越好,夫妻也很恩爱。

    无奈,凌夫人生凌薇的时候难产致死。至此,凌毅一蹶不振了段日子,直到看到咿呀学语的凌薇方振作起来。如今凌薇大了,凌毅为扩展生意,时常独自外出,杭州城的生意交由凌薇打理。

    “如今啊,上一代的长辈只剩下我了,凌毅和凌薇待我甚是尊敬。凌薇被娇惯大了,性子跳脱,但心善。凌毅这么多年未娶,想来也是痴心,是个好男人。我和凌薇也谈过,我们俩导师希望凌毅找个靠谱的续弦的,毕竟,凌家至今也没个长子继后。”

    薛晴羽点头:“姑姑,你若有单独小苑,我需要藏身一段时日。希望你莫要告诉任何人,我在你身边。”

    “你是怕官府?”

    “官府倒是次要,我最害怕的是望月楼楼主,今日我是兵行险招方逃出来,一旦他发现我不见了,指不定将杭州城翻个底朝天。”

    云锦好奇:“半月前,望月楼突然传出消息,说新来了位貌美军师,我便怀疑是你。不出两日,又传出楼主和军师即将新年完婚的消息。若非我在你身边一年,知道你的性子,不可能与望月楼为伍,当真要被蒙骗了。”

    “原本我借住凌家,并不管铺子的事。思及婚礼要准备嫁衣,而杭州就属凌家布料和嫁衣最好。这才找借口,让凌薇带我来铺子里帮忙。你身边那丫头,身上的梨花香气,是你故意熏的吧?”

    薛晴羽失笑:“姑姑聪慧,我原也没想到嫁衣这一出,只想着,我无法出去,阿杏却可以。若她能遇到你或我的暗卫,自能根据气味寻些出路。于是以喜爱梨花香为由,终日在屋子里熏蒸。”

    薛晴羽心惊,幸好逃出来了,钱星玥从一开始就在欺骗她。说什么只是做戏,默默将她的后路都断了,让朝廷以为她早就和望月楼有勾结;让萧清鹤以为,她已经嫁了人。

    云锦握住薛晴羽的手:“我这便和掌柜说,连日赶制嫁衣累了,今儿早些回去,趁着家主没回来,带你熟悉一下凌家。”

    “好,有劳姑姑。你走后,不必管我,我自会跟在你身后,到达凌家。”薛晴羽满是感激看着云锦。

    凌家住宅距离凌家铺子不远,穿过两条街,到达住宅区,便到了。凌家家大业大,院落也是其间最大的一处,十分好认。

    云锦的小苑在东南角,一入府,侍从们便恭恭敬敬打招呼。

    “姑姑好。”

    “你们好,小姐呢?”

    “小姐大清早就出去了,说要算一个总账,今日会晚些回来。”

    云锦点头:“好,我近日累了,有些乏,想睡会儿,你们不必进苑伺候。”

    此刻薛晴羽刚好攀上凌家后院的屋檐,听闻云锦支走侍从们的话,慢慢跟着云锦行走的方向爬行。

    云锦关上小苑的门,薛晴羽倏忽落在云锦身后。

    “姑姑,多谢了。”

    云锦环顾一圈,决定替薛晴羽收拾一间角落里的屋子,虽地方小了些,胜在干净,陈设亦很简单,符合薛晴羽的喜好。

    薛晴羽未闲着,和云锦一起忙活,一盏茶功夫不到,便将储物间改成了卧房。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在这里,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等离开的时候,告知我一声就行。”云锦语气诚恳。

    薛晴羽握住云锦的手:“姑姑,这偌大的杭州城,唯有你收留我了。”

    薛晴羽睡至半夜,被府内的嘈杂声吵醒,一个激灵,将被褥叠放整齐,钻入了床下,仔细听外面动静。

    “官人,这是我家姑姑的小苑,姑姑年纪大了,睡眠不佳,还望官人多体恤。”一个年轻的女声响起,随即,小苑的门被推开。

    云锦的咳嗽声很快响起:“咳咳咳,什么事啊?”

    “姑姑,是官差,例行搜查,还是为着那位逃犯。”想来,此人该是凌薇。

    “我这小苑一向只有我,官人若不信,只管搜便是。”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望见谅。”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接着是无数人走向四面八方的脚步声。

    薛晴羽快速翻身,取了放置在床边的黑色衣服,将怀中的梨花粉洒向室内,再从窗柩翻出去,整个人贴在屋檐上,和夜色融为一体。

    白天她就留了心思,未在屋子明处放置关于她的任何东西,只在床头摆放了黑衣和香粉,坐等官差登门。

    若这一批官差中没有朱效,明日她便去衙门暗处候着。必须在钱星玥有动作前离开,否则,恐连累凌家。

    很快,薛晴羽暂住的屋子被推开,几个人走进来,四下搜寻。

    “这是什么味道?”

    云锦紧跟过来,面不改色:“这本是间杂物堆砌的库房,因我年岁大了,囡囡怕我不方便,准备雇个仆从贴身照顾,便改成了房间。无奈之前气味太大,便用香粉遮掩,再通通风去味。”

    凌薇奇怪地看了眼云锦,后者用眼神示意前者别开口。

    官差实在没搜出什么奇怪的东西,只得作罢,不多时便离去了。薛晴羽趴在屋顶,直到见官差们离开凌府,方回到房间,云锦和凌薇的说话声自外间传来。

    “姑姑,你为何撒谎?还有,这库房何以改成房间?可是有什么朋友要来?”

    “囡囡,你此前不是一直跟着你爹在京城学经商吗?我不是一直在宫里做差事吗?这不,有一位旧相识亦到了出宫的年岁,前两日书信过来,说想来杭州和我一叙。我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又忙,就擅作主张了。”云锦找借口敷衍过去。

    凌薇信以为真,打了个哈欠往外走:“害,那姑姑,我去睡了。”

    “好,快去吧。”云锦阖上苑门,来到薛晴羽屋前,“丫头,还好吧?”

    “姑姑,我没事,进来吧。”薛晴羽话音刚落,感受到窗柩处凉风袭来,夹杂着方才官府中人气息。

    来不及思索,薛晴羽一把推开前脚刚踏进门的云锦,另一只手拔出靴子里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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