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这一脉,还有何女子?你且物色一番,尽快领来给哀家瞧瞧。菡儿这两个孩子,万不可落入他人之手。这段时日,哀家会先带来永寿宫抚养,等人进宫了再过继去。”蒋怡霁走一步看三步的习惯未变。

    蒋子铭俯首帖耳:“太后一向考虑周全。”

    “男子中,突出的似乎只有旁系亲属了?哀家记着,叫蒋博超,在京营,是吧?”

    “回太后,此人去年年岁已随童未提督去了云南,如今是童公公的左右手。”

    “嗯,趁着菡儿的死尚未传开,得尽快和此人联系上。菡儿此生为蒋家鞠躬尽瘁,已联络好的线索,一条都不能断!”蒋怡霁话音刚落,将杯盏重重搁置在案几上,吓得众人俱是一惊。

    蒋子铭自永寿宫出来,得遇朝臣,对方纷纷向蒋子铭作揖,面露哀色。蒋子铭内心衍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感,整个蒋家,以往皆是蒋菡撑起来的。如今人刚走,圣上顾及旧情,未继续寻蒋家的错处,往后呢?既没有如蒋菡能干的男子,亦没有容貌相当的女子,这是天要亡蒋家啊!

    “哎!”蒋子铭幽幽叹了口气,抬眸看天,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却灰蒙蒙一片。

    经过蒋菡一事,周嘉昊再难安寝,本就多疑的性子,草木皆兵,睡觉皆要放把匕首在枕下。除了无权无势的婉儿,亦不敢再翻其余后妃的牌子。

    四喜看在眼里,每日让御医院来请平安脉,桑鸿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一瞧便知不妙。

    “许是贵妃的死令圣上伤怀,臣开些纾解肝脏的方子,烦请公公每日早晚煎煮,伺候圣上服下。”

    四喜点头,边送桑鸿出去边压低声音:“桑院使,老奴怎么瞧着,圣上不太对啊?”

    “哎,依臣诊断,确是肝郁郁结,圣上近日可是睡眠不佳?”

    “是了,听婉贵人提过,圣上不是睁眼无法入眠,便是多梦惊醒,偶有半夜尖叫。”四喜提及此,顿了顿,环顾四周,“不瞒桑院使,最近后宫都在传,贵妃死得蹊跷,怕是冤魂索命。”

    桑鸿面色微变:“圣上不信怪力乱神,自即位以来,钦天监都没了生计,公公务必注意言行。”

    四喜笑说:“是老奴多嘴了,叫桑院使见笑了。”

    桑鸿作揖离去,未看到四喜眼底的狠厉一闪而过。

    周嘉昊已因病未上朝三日,加之蒋菡过世,举国同丧,皇宫死一般寂静,原本红色、彩色的灯笼绫罗,皆换成了黑白色。

    饶是如此,周嘉昊仍不忘薛家军一事,斩首薛家军前一晚,喊了萧清鹤入宫商谈。

    “一共几人?”

    “当场截获二十八人,武功高强者逃脱不少。”萧清鹤面无表情,据实已告。

    “咳咳咳!”周嘉昊捂住口鼻,形状痛苦,“萧少师此次功不可没,你府中的赵舒,可有动静?”

    萧清鹤摇头:“说来惭愧,臣让家妹时刻盯着赵公公,确未曾与外人来往。府中内外也未见信鸽之类,薛氏似乎很沉得住气。”

    “没准儿已经在法场猫着了,你可与东缉事厂、锦衣卫提前联络?”

    “有,法场四周已进入戒备状态,东缉事厂和锦衣卫全体出动,只等瓮中捉鳖,当场拿下薛氏。”

    周嘉昊蓦地笑了:“呵呵,朕今日发觉,总是在小瞧人。萧少师先是放出风声,告知民间薛掌印便是薛家后人,再用女囚假装薛晴羽,押送法场行刑,诱骗薛家军上钩。抓到薛家军后,又昭告天下行刑时间,引薛晴羽上钩。好一出连环计啊!”

    萧清鹤双膝跪地:“为圣上分忧,臣愿肝脑涂地。”

    “快起来。”周嘉昊冲四喜使眼色,后者上前一步,扶起萧清鹤。

    “圣上龙体抱恙,臣不便打扰,先告退了。待事成,再入宫报喜。”萧清鹤作揖退下,抬眸的一瞬,四喜冲他点点头,二人之间不知何时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

    萧清鹤甫一出门,看到熟悉的黑色身影飞奔而去,与此同时,东南角传来刀刃相碰撞的声音。

    四喜闻讯出来:“近日真是不太平。”

    “公公只管候着圣上,待会儿便送他去婉贵人处。我去看看怎么回事。”萧清鹤意思很明了,先别声张。

    辛临匆忙赶到,蒙面刺客已撂倒其余大内侍卫,正欲逃跑。辛临抽出利刃,迎面对战,三招便认出来人。

    “薛掌印!”辛临压低声音,后退一步,主动示好。

    薛晴羽不知辛临何意,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下一秒,萧清鹤出现在二人眼前。

    辛临识趣离开:“我去引开大内侍卫,你们要说什么,快些。”

    萧清鹤上前一步,薛晴羽后退一步。如此反复三次,萧清鹤顿住了步子。

    “晴羽,若你是为了那位的性命而来,可以回去了。我向你承诺,很快,不管你在世间哪个角落,皆能听闻消息。”

    薛晴羽一把揪住萧清鹤的衣领:“你又想做什么?先是薛家军,再是蒋菡,如今周嘉昊身边人皆听你号令,我看你们都疯了!”

    “晴羽,薛家军是为麻痹那位,否则那多疑的性子,真真是不好下手。至于蒋菡,她贪婪无度,若不除去,待稚子即位,天下岂非易主蒋家?蒋家若有深明大义的经世之才倒也罢了,那蒋欣贺,你岂不知什么性子?”

    薛晴羽松开萧清鹤,用剑抵住萧清鹤的胸口,迫使二人保持距离:“所以,你扶持稚子即位,坐拥天下,便不是易主了?”

    萧清鹤看着薛晴羽满眼的警惕和怀疑,一阵阵心痛涌上头:“晴羽,不管你信不信,稚子登基第一件事,便是为定武侯平反。届时,你甚至可以重新入朝为仕,有龚岑这个先例,不至于违和。”

    “所以,萧少师从一开始便走一步算好了十步,我们每个人,不过都是你的棋子!”

    萧清鹤往前一步,利刃穿破白色里衣,将赤罗衣染成深色,触目惊心。

    薛晴羽吓得收回剑:“你疯了!”

    “不知如何才能让你相信我,拿我这条命换行不行?”萧清鹤一双眼通红。

    辛临的出现打断了二人的尴尬:“侍卫们来了,薛掌印快走吧。之前欠你的,这次一并还了。”

    萧清鹤冲辛临使了个眼色,辛临抽出利刃,装出刚与刺客对战完的架势。薛晴羽深深看了眼萧清鹤,转身消失在二人视线范围内。

    “有刺客,刺伤了萧少师,快传御医!”辛临的声音响彻方圆十里。

    薛晴羽于天亮前回到十八巷,凌毅已然离去。薛晴羽褪去夜行衣,抽出刚买的长剑擦拭,剑尖上尚残留着萧清鹤的血迹,看得薛晴羽心下一紧。

    萧清鹤何时收服了辛临?当初,还是薛晴羽央求萧清鹤去查辛临身世,眼下二人倒沆瀣一气了。周嘉昊该不会也是辛临的灭族仇人吧?

    薛晴羽仰头看着退至天边的月亮,叹了口气。本是想亲手除掉周嘉昊的,千防万防,还是没避开辛临,更没想到萧清鹤也在。

    周嘉昊还活着,皇宫一切安稳,明日怕还得行刑。思及此,薛晴羽起身至小厨房寻找吃食,以便养精蓄锐备战。

    凌毅倒是留下不少食物,无奈皆是半成品。薛晴羽瞧着灶台,寻思和现代的该也差不多,便舀了水缸里的水,加注锅中,再用火折子点燃柴火生火。

    白色烟雾扑面而来,呛得薛晴羽咳嗽不止。更糟糕的是,火苗刚蹿起来,复又灭了,薛晴羽拿起一旁的扇子去扇,烟雾比方才浓烈一倍,且直逼咽喉,薛晴羽这次连眼睛都被熏得睁不开了。

    “咳咳咳!”折腾一番后,薛晴羽彻底放弃,直接啃了两个冷馒头去睡觉。

    临睡前,脑子里闪过萧清鹤做饭的情形。为什么在一旁看着很简单,做起来这么难,以后萧清鹤的媳妇有福气了……

    薛晴羽再醒来,枕边湿透。梦到萧清鹤大婚了,夫人姓窦,薛晴羽突然就回忆起原著中的内容:“萧太师娶民女窦氏为妻,满朝震惊”。

    薛晴羽看了眼日头,直接起身换上不起眼的粗布衣裳,做女性装扮。萧清鹤送的铜钱梨花簪子安静躺在随身的包袱中,二人未闹僵前,簪子还始终别在薛晴羽发间,陪着她从牢狱至望月楼。

    “萧清鹤,你最好是没骗我,否则,我不介意亲手送你下地狱!”薛晴羽恨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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