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画展全称青年艺术展，含金量颇高，初杳把纪念票根递给一旁的陆时延，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那天在医院随口邀请了他一起看展，直到今天出门发现人等在门口，她才想起这回事。
陆时延一步不错地跟着她，身边的人突然停下来，又一脸笑容地小跑停在一幅画前，视线跟着看过去，只一眼就猜出这那是她的作品。
这是一副清朝美人图，不知道是根据哪件文物拟人的，兼具艺术美感的同时，透有浓厚古风韵。
驻足的人大多看一眼就又离开，没有拍照，比起其他区域，这儿可以说是冷清。
余光频频不经意地观察初杳的神色，调出的相机还没来得及拍照，身后的两道低窃声分外刺耳。
“这画和外面那些品牌的国潮联名差不多呀，这也能被展示吗？”
“我也觉得，像这种类型的海报、贴纸什么的，还挺多的吧……”
身体先一步作出反应上前挡住那两人，陆时延回头神情沉冷地警告，此时衣角被人轻轻扯住。
即使垂下头，他也发现了初杳此刻的脸色不太好，牵住衣摆的手也有些发颤。
下一秒，因为失温而变得冰凉的手被反握住，她听见他说：“帮我拍个照吧。”
半人高的美人图旁，初杳看着画下站着的男人，举着的手机适时遮住了她的表情，她忍不住鼻尖发酸……
车停靠在一条熟悉的街道，陆时延嘱咐了一句“在车里等我”，随后旁边响起下车的动静，一路异常沉默的人此时终于没能绷住情绪。
泪水不一会儿就洇湿一大片，不知道哭了多久，很轻的敲窗声响起，偏头看见来人，她又把哭声给憋住。
大概等了那么一会儿，他才开车门进来。
安静的空间内纸袋的摩擦声被放大，初杳仍偏开头，不想被陆时延瞧见自己现在的狼狈模样，手背上却忽然一凉。
略冰凉的湿巾轻柔擦拭手背，没有了泪水带来的黏腻感，他放低了的声音近乎在哄她:“不要哭了。”
随着他的话，怀里被塞了一堆东西，是草莓蛋糕和草莓奶昔，她最喜欢的那家店。
见状，好容易忍住的眼泪啪塔又掉下来，一下一下地，砸在了他的手背上，一阵灼烫感蔓延，简直烫进人心里。
抬头对上她那双泪水涟涟的眼，说话时忍不住地抽噎，难掩低落:“我没有生气，只是……有点难过。”
大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反应过来后愣了下，陆时延看着她，“总会有人说难听的话，如果每次都在意只会让自己难受。所以你不用在意，也不要难过。”
安慰的话一下勾起了初杳心底的委屈，连带两人重逢以来，那道看不见却坚实存在的屏障也暂时没了，她忍不住向他倾诉……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打散了燥热，冷风把人心里的阴郁也给吹开了，因为不小心淋了雨，初杳当天夜里就开始发烧。
入目四处都是白，好一会儿把反射弧拉回来，初杳反应过来这是在医院，冰凉液体顺着留置针输到体内，手背上传来的胀痛更是让她昏昏沉沉的头脑都清醒不少。
她记得今早有人敲门，开门看见是陆时延后她就昏倒了。下意识的，她开始在房间找他的身影。
空荡荡的病房里没有人，还等不及失落，思绪就被接连不断的手机震动声打断:
——她参稿的陆时延那款游戏的项目群。
顶置的一个链接，刚点进去看见那标题，初杳没忍住心头一跳，粗体黑字的“投资人再度撤资出逃，陆时延新星变笑话！”。
明晃晃的嘲讽和恶意，帖子的内容和评论也不友好。
“怎么了？”陆时延故意站在门口，见初杳没发现他，于是过去坐她身边，“还难受吗？”
初杳摇摇头，靠坐在病床上，因为刚才看到的帖子而心不在焉。
空气里响起碗勺碰撞的声音，递到她面前的粥还冒着热气，初杳接过来，捏紧了勺子，“我听说……你的游戏被人撤资了？”
陆时延削苹果的手一顿，想说没事，可抬头看见她眼里没掩饰好的关心，心思转了又转，刻意垂头说得轻松：
“是啊，不过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话音刚落，看着她跟着变低的情绪，心里又一阵后悔说这话。
他站起身，手倏地被一只小手拉住，陆时延低头看着，听见她说:“你别难受……”
这次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去年开始，有几个项目到了重要节点投资人都出现了问题，毫无例外的，都转投到了江明煊的项目组。
没给陆时延造成多大损失，流言不太好听而已。
他反牵着初杳的手顺势坐回去，没来得及洗的苹果汁把两人的手缠连在一块儿，陆时延甚至能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克制住没有动。
“真的吗？”
他抬头和她对视，似乎在惊喜，眼神认真，询问刚才那句“我会帮你的”是不是真的。
“当然啦!”
“…现在投资被撤，这款游戏其他设计稿倒还能用，只是我最近有些新想法”他温声解释，说到这儿时又面露犹豫，“这段时间，你能做我的画师吗？”
闻言初杳先是一愣，可没等她回应，陆时延自己就先否定了这个提议，作势掀过这个话题，不再提它。
见状，她反而觉得刚才是自己想多了，坐直了身，用力点头，肯定地表示自己可以当他的私人画手:
“我可以的!”
虽说做私人画手这事儿麻烦，被占的时间多了点，可陆时延做事效率高，她平日里改起稿来也轻松。
随着地平线的缓慢消失，室内暖光亮起，初杳才终于修完稿，满意地检查了一遍，又瞧了眼正在露台看书的人，她抱着电脑走过去。
放电脑时不小心点开了一个文件:
——她的研究生开题。
这个开题起先写的并不顺利，推翻重来进度为零，最后还是前几天和Alan聊天时，他给她的灵感。
设计一款角色扮演游戏，实质上将文物拟人成不同的古人游戏玩家，根据其文物属性获得技能点，开展地图。
这个开题昨晚刚写出来，没给人看过，初杳的视线佯装无意地落在陆时延的侧脸上，心想他也是学计算机的，于是打起他的主意。
明晃晃的打量没掩饰好，被直白地照在了电脑屏幕上，从灰暗的光影上，陆时延也能窥出她脸上此时的灵动。
没几秒，她耐不住终于试探开口了:“…陆时延，你觉得文物游戏怎么样？”
唇里滚过一遍这个词，他心里的猜测在看到那份开题报告后被彻底验证了。
“挺好的。”
闻言，初杳一下开心地弯了眉眼，甚至在听到那后半句“如果能开发出来测试一下，就更好了”时，觉得他简直说到了她的心头上，还趁机打听了不少工作室的游戏开发事宜。
“预约？”
陆时延抬眸看她，觉得没必要，她要是真想开发这款游戏，他现在就能直接帮她，不需要通过工作室预约。
麻烦。
“对啊!”初杳一脸认真，随即想起这个开题的灵感来源，又忍不住心虚，于是想含糊糊弄过去，“哎呀，你把名片发我就行了，预约好再说。”
虽然觉得没必要，但陆时延也还是给了她名片，只是心里想着提前跟人打好招呼，走个形式就好了。
直到在会客厅外看见她跟江明煊的氛围实在是融洽，后知后觉的，他才反应过来初杳的意思……
第四章
一直以来被忽略的细节也清晰串联起来，明明认识不久，但她对江明煊的莫名好感和信任，终于找到了原因。
而这个原因，让陆时延非常的憋屈。
安静的电梯内，二人的气氛下降至诡异，原本一小时前约了江明煊讨论那款文物游戏的开发，谁料被他意外撞见。
想起刚才会客厅里陆时延那极度冷静的态度，她心里涌上一阵慌乱，抿唇看向他的右手，被遮挡住了，又忍不住地担心……
电梯门打开，反应过来继续跟上去:
“陆时延!”
初杳看到了陆时延停下来，可是没等得及想开口解释，“砰”的关门声又一下摔响。
热气腾腾的浴室内，初杳躺在浴缸里，回想到下午发生的事，仍是又气又闷，胸口起伏不停。
水被“哗啦”破开，几乎是刚迈出浴缸，雷暴声乍起，初杳的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好容易套上的睡裙在磕绊中沾透了水，初杳蜷缩成一团抱住自己，不住地发抖，伴随着的黑暗和雷暴，夜盲症的恐慌在此刻被拉到了最高点。
在慌乱中被摔开的手机忽然亮起，初杳心底又生出些希冀，跌跌撞撞地朝那细弱的光亮摸索过去，等看清屏幕上的来电时，绷紧了的恐惧被哭了出来:
“呜……陆时延，停电了我不看见，我好害怕……”
没有比此时更感谢房东，特意安装的电子锁，即使断电了也能正常运行。
当视觉被封闭后，其他的感官加强，听觉尤为灵敏，渐近的脚步声步步踩在初杳的心尖上，即使夜盲，她还是从摇摆的光里认出来人熟悉的身形。
“没事了。”陆时延蹲下来，半扶半圈住了她，在黑暗里仔细检查道，“有没有受伤？”
下意识摇了摇头，止住了哭意说没有。然而被扶着站起来时，蹲坐久了的后劲儿牵动刚才的磕伤，令她一时没站稳，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落进了陆时延的怀里。
和被水给淋湿发冷不同，隔着轻薄的家居服，初杳能感受到指尖上传来的躯体的滚烫温度，让她安心得不想放手:
“你要离开了吗？”
小心试探的语气听得人心酸软，陆时延靠得近了些，让她继续拉着自己的衣摆，解释说，“太黑了你害怕，我找找夜灯。”
“那我跟你一起。”
房子里竟然没有一个能用的夜灯。
眼前一片黑暗，初杳抱紧了他的腰，被他给搂怀里带着走，明明是在自己的家，他却游刃有余的像是在自己的房子里。
心中正疑惑，怀里忽然被放进一个东西。
星星灯的音乐随着开关被放出，蓝色光影波动，在天花板打出一片银河，星星像是萤火虫一样的萤绿光芒，忽明忽暗的波动。
因为夜盲而陷入黑暗的眼眸里，现在能看见这满室的银河。
“好漂亮呀！”漂亮的眉眼弯弯，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雀跃，随即她又疑惑道，“我好像没买过这个。”
陆时延没回答，顺着坐姿，径直平躺在初杳的床上，波动的光影模糊了他的神情……
定定望了他好一会儿，初杳干脆也躺了下来，还将身上裹成一团的被子分出一角，盖在陆时延的身上。
从这个角度她终于能看见他没被遮住的右手，那儿已经缠上了纱布，是今天下午在会客厅被打翻的茶水烫的。
“你的手还疼吗？”
“水不烫，过两天就好了。”
其实挺疼的，不仅疼，还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痒。可算准了打翻的茶水，如愿毁了那份合约，陆时延觉得这点伤倒还能忍。
雷暴化为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反倒更让人平静。
这个姿势两人是并肩躺着的，初杳偏过头，终于找到机会说出下午没来得及的道歉:“对不起……”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坦诚地说出来总是比欺骗要好的，尤其是，陆时延一直在帮她。
她的思路并没有条理，也不管身边的人并没回答，只是想到哪儿说哪儿，到了最后，睡意朦胧的。
强撑着，初杳问他最后一个问题，“我们一起完成这款游戏吧？”
这次陆时延开口了，却不是回复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就这么信任江明煊？”
那天在医院随口邀请了他一起看展，直到今天出门发现人等在门口，她才想起这回事。
陆时延一步不错地跟着她，身边的人突然停下来，又一脸笑容地小跑停在一幅画前，视线跟着看过去，只一眼就猜出这那是她的作品。
这是一副清朝美人图，不知道是根据哪件文物拟人的，兼具艺术美感的同时，透有浓厚古风韵。
驻足的人大多看一眼就又离开，没有拍照，比起其他区域，这儿可以说是冷清。
余光频频不经意地观察初杳的神色，调出的相机还没来得及拍照，身后的两道低窃声分外刺耳。
“这画和外面那些品牌的国潮联名差不多呀，这也能被展示吗？”
“我也觉得，像这种类型的海报、贴纸什么的，还挺多的吧……”
身体先一步作出反应上前挡住那两人，陆时延回头神情沉冷地警告，此时衣角被人轻轻扯住。
即使垂下头，他也发现了初杳此刻的脸色不太好，牵住衣摆的手也有些发颤。
下一秒，因为失温而变得冰凉的手被反握住，她听见他说：“帮我拍个照吧。”
半人高的美人图旁，初杳看着画下站着的男人，举着的手机适时遮住了她的表情，她忍不住鼻尖发酸……
车停靠在一条熟悉的街道，陆时延嘱咐了一句“在车里等我”，随后旁边响起下车的动静，一路异常沉默的人此时终于没能绷住情绪。
泪水不一会儿就洇湿一大片，不知道哭了多久，很轻的敲窗声响起，偏头看见来人，她又把哭声给憋住。
大概等了那么一会儿，他才开车门进来。
安静的空间内纸袋的摩擦声被放大，初杳仍偏开头，不想被陆时延瞧见自己现在的狼狈模样，手背上却忽然一凉。
略冰凉的湿巾轻柔擦拭手背，没有了泪水带来的黏腻感，他放低了的声音近乎在哄她:“不要哭了。”
随着他的话，怀里被塞了一堆东西，是草莓蛋糕和草莓奶昔，她最喜欢的那家店。
见状，好容易忍住的眼泪啪塔又掉下来，一下一下地，砸在了他的手背上，一阵灼烫感蔓延，简直烫进人心里。
抬头对上她那双泪水涟涟的眼，说话时忍不住地抽噎，难掩低落:“我没有生气，只是……有点难过。”
大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反应过来后愣了下，陆时延看着她，“总会有人说难听的话，如果每次都在意只会让自己难受。所以你不用在意，也不要难过。”
安慰的话一下勾起了初杳心底的委屈，连带两人重逢以来，那道看不见却坚实存在的屏障也暂时没了，她忍不住向他倾诉……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打散了燥热，冷风把人心里的阴郁也给吹开了，因为不小心淋了雨，初杳当天夜里就开始发烧。
入目四处都是白，好一会儿把反射弧拉回来，初杳反应过来这是在医院，冰凉液体顺着留置针输到体内，手背上传来的胀痛更是让她昏昏沉沉的头脑都清醒不少。
她记得今早有人敲门，开门看见是陆时延后她就昏倒了。下意识的，她开始在房间找他的身影。
空荡荡的病房里没有人，还等不及失落，思绪就被接连不断的手机震动声打断:
——她参稿的陆时延那款游戏的项目群。
顶置的一个链接，刚点进去看见那标题，初杳没忍住心头一跳，粗体黑字的“投资人再度撤资出逃，陆时延新星变笑话！”。
明晃晃的嘲讽和恶意，帖子的内容和评论也不友好。
“怎么了？”陆时延故意站在门口，见初杳没发现他，于是过去坐她身边，“还难受吗？”
初杳摇摇头，靠坐在病床上，因为刚才看到的帖子而心不在焉。
空气里响起碗勺碰撞的声音，递到她面前的粥还冒着热气，初杳接过来，捏紧了勺子，“我听说……你的游戏被人撤资了？”
陆时延削苹果的手一顿，想说没事，可抬头看见她眼里没掩饰好的关心，心思转了又转，刻意垂头说得轻松：
“是啊，不过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话音刚落，看着她跟着变低的情绪，心里又一阵后悔说这话。
他站起身，手倏地被一只小手拉住，陆时延低头看着，听见她说:“你别难受……”
这次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去年开始，有几个项目到了重要节点投资人都出现了问题，毫无例外的，都转投到了江明煊的项目组。
没给陆时延造成多大损失，流言不太好听而已。
他反牵着初杳的手顺势坐回去，没来得及洗的苹果汁把两人的手缠连在一块儿，陆时延甚至能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克制住没有动。
“真的吗？”
他抬头和她对视，似乎在惊喜，眼神认真，询问刚才那句“我会帮你的”是不是真的。
“当然啦!”
“…现在投资被撤，这款游戏其他设计稿倒还能用，只是我最近有些新想法”他温声解释，说到这儿时又面露犹豫，“这段时间，你能做我的画师吗？”
闻言初杳先是一愣，可没等她回应，陆时延自己就先否定了这个提议，作势掀过这个话题，不再提它。
见状，她反而觉得刚才是自己想多了，坐直了身，用力点头，肯定地表示自己可以当他的私人画手:
“我可以的!”
虽说做私人画手这事儿麻烦，被占的时间多了点，可陆时延做事效率高，她平日里改起稿来也轻松。
随着地平线的缓慢消失，室内暖光亮起，初杳才终于修完稿，满意地检查了一遍，又瞧了眼正在露台看书的人，她抱着电脑走过去。
放电脑时不小心点开了一个文件:
——她的研究生开题。
这个开题起先写的并不顺利，推翻重来进度为零，最后还是前几天和Alan聊天时，他给她的灵感。
设计一款角色扮演游戏，实质上将文物拟人成不同的古人游戏玩家，根据其文物属性获得技能点，开展地图。
这个开题昨晚刚写出来，没给人看过，初杳的视线佯装无意地落在陆时延的侧脸上，心想他也是学计算机的，于是打起他的主意。
明晃晃的打量没掩饰好，被直白地照在了电脑屏幕上，从灰暗的光影上，陆时延也能窥出她脸上此时的灵动。
没几秒，她耐不住终于试探开口了:“…陆时延，你觉得文物游戏怎么样？”
唇里滚过一遍这个词，他心里的猜测在看到那份开题报告后被彻底验证了。
“挺好的。”
闻言，初杳一下开心地弯了眉眼，甚至在听到那后半句“如果能开发出来测试一下，就更好了”时，觉得他简直说到了她的心头上，还趁机打听了不少工作室的游戏开发事宜。
“预约？”
陆时延抬眸看她，觉得没必要，她要是真想开发这款游戏，他现在就能直接帮她，不需要通过工作室预约。
麻烦。
“对啊!”初杳一脸认真，随即想起这个开题的灵感来源，又忍不住心虚，于是想含糊糊弄过去，“哎呀，你把名片发我就行了，预约好再说。”
虽然觉得没必要，但陆时延也还是给了她名片，只是心里想着提前跟人打好招呼，走个形式就好了。
直到在会客厅外看见她跟江明煊的氛围实在是融洽，后知后觉的，他才反应过来初杳的意思……
第四章
一直以来被忽略的细节也清晰串联起来，明明认识不久，但她对江明煊的莫名好感和信任，终于找到了原因。
而这个原因，让陆时延非常的憋屈。
安静的电梯内，二人的气氛下降至诡异，原本一小时前约了江明煊讨论那款文物游戏的开发，谁料被他意外撞见。
想起刚才会客厅里陆时延那极度冷静的态度，她心里涌上一阵慌乱，抿唇看向他的右手，被遮挡住了，又忍不住地担心……
电梯门打开，反应过来继续跟上去:
“陆时延!”
初杳看到了陆时延停下来，可是没等得及想开口解释，“砰”的关门声又一下摔响。
热气腾腾的浴室内，初杳躺在浴缸里，回想到下午发生的事，仍是又气又闷，胸口起伏不停。
水被“哗啦”破开，几乎是刚迈出浴缸，雷暴声乍起，初杳的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好容易套上的睡裙在磕绊中沾透了水，初杳蜷缩成一团抱住自己，不住地发抖，伴随着的黑暗和雷暴，夜盲症的恐慌在此刻被拉到了最高点。
在慌乱中被摔开的手机忽然亮起，初杳心底又生出些希冀，跌跌撞撞地朝那细弱的光亮摸索过去，等看清屏幕上的来电时，绷紧了的恐惧被哭了出来:
“呜……陆时延，停电了我不看见，我好害怕……”
没有比此时更感谢房东，特意安装的电子锁，即使断电了也能正常运行。
当视觉被封闭后，其他的感官加强，听觉尤为灵敏，渐近的脚步声步步踩在初杳的心尖上，即使夜盲，她还是从摇摆的光里认出来人熟悉的身形。
“没事了。”陆时延蹲下来，半扶半圈住了她，在黑暗里仔细检查道，“有没有受伤？”
下意识摇了摇头，止住了哭意说没有。然而被扶着站起来时，蹲坐久了的后劲儿牵动刚才的磕伤，令她一时没站稳，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落进了陆时延的怀里。
和被水给淋湿发冷不同，隔着轻薄的家居服，初杳能感受到指尖上传来的躯体的滚烫温度，让她安心得不想放手:
“你要离开了吗？”
小心试探的语气听得人心酸软，陆时延靠得近了些，让她继续拉着自己的衣摆，解释说，“太黑了你害怕，我找找夜灯。”
“那我跟你一起。”
房子里竟然没有一个能用的夜灯。
眼前一片黑暗，初杳抱紧了他的腰，被他给搂怀里带着走，明明是在自己的家，他却游刃有余的像是在自己的房子里。
心中正疑惑，怀里忽然被放进一个东西。
星星灯的音乐随着开关被放出，蓝色光影波动，在天花板打出一片银河，星星像是萤火虫一样的萤绿光芒，忽明忽暗的波动。
因为夜盲而陷入黑暗的眼眸里，现在能看见这满室的银河。
“好漂亮呀！”漂亮的眉眼弯弯，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雀跃，随即她又疑惑道，“我好像没买过这个。”
陆时延没回答，顺着坐姿，径直平躺在初杳的床上，波动的光影模糊了他的神情……
定定望了他好一会儿，初杳干脆也躺了下来，还将身上裹成一团的被子分出一角，盖在陆时延的身上。
从这个角度她终于能看见他没被遮住的右手，那儿已经缠上了纱布，是今天下午在会客厅被打翻的茶水烫的。
“你的手还疼吗？”
“水不烫，过两天就好了。”
其实挺疼的，不仅疼，还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痒。可算准了打翻的茶水，如愿毁了那份合约，陆时延觉得这点伤倒还能忍。
雷暴化为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反倒更让人平静。
这个姿势两人是并肩躺着的，初杳偏过头，终于找到机会说出下午没来得及的道歉:“对不起……”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坦诚地说出来总是比欺骗要好的，尤其是，陆时延一直在帮她。
她的思路并没有条理，也不管身边的人并没回答，只是想到哪儿说哪儿，到了最后，睡意朦胧的。
强撑着，初杳问他最后一个问题，“我们一起完成这款游戏吧？”
这次陆时延开口了，却不是回复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就这么信任江明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