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隔着头巾都能感受到径直打来的焦灼视线。

    阿瑞拉站在身边。金发女微微扬起下颌,仗着地势居高,垂下眼睑漠视脚下的众人,俩人的搭配诡谲怪诞,不论是盖着黑布的西装男,又或是身着红色套头衫的神秘女人,仿佛俩个世界的人被强行安在一块儿。

    “早安,女士们先生们。(Guten Morgen, meine Damen und Herren)”

    美丽的女人嘴唇向上勾起,举手投足如同加入午间茶会的富家小姐,与打扮极度割裂。

    马库斯咋了下舌,不置一词,尚未撤离的记者们部分趁机溜走,外有小部分人抱着能挖出大新闻的心态,期望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等同于空气。

    唯有企鹅人,尖鼻子男人敲了敲伞柄,他素来伞不离身,也许没有单片眼镜,也许没有漂亮的服装,可科波特始终带着他的伞,就像是母亲从未离开过他。

    “你终于出现了,老鼠——不,阿瑞拉。”

    阿瑞拉轻哼一声,“你应该叫我大主教,亲爱的。”

    “我没工夫和你叙旧。”他的目光滑向女人身边的黑新娘,“那是你的小情人?很好,很好……”

    科波特的眼中矍铄野心。奥斯瓦尔德是科波特家族幸存的孩子,身为哥谭四大家族的老钱,他父亲拥有普通人一辈子也花不完的巨量财富。奥斯瓦尔德统共有四个兄弟,不幸的奥斯瓦尔德——他年幼的哥哥死于食物中毒,他的兄弟遭难车祸,他最年长的哥哥,在冰河里睡着了,他们都没能活到十二岁。而他的父亲,塔克由于淋雨、被肺炎夺走了生命;连同母亲,年迈的艾斯特在他事业辉煌时,与世长辞。

    可怜的奥斯瓦尔德——但无人知晓,是他给了哥哥有毒的食物,是他踩着厚底开车撞死了兄弟,是他用开水在兄长滑冰之前浇薄了冰面,也是他打开了重病父亲卧室的窗户。

    奥斯瓦尔德极为擅长打击一个人最薄弱的软肋,他不会杀死敌人,只会弄死他们最珍视的东西。此时此刻,他看了看表,试想,应该在何时杀死她的小情人呢?今天?明天?一小时后?三十分钟后?用什么方式呢?制造一场车祸?不不不,真老套,或者用带着病毒的针头刺进情人的皮肤?噢,这一定很有趣,世界上没有治疗方法的病毒——

    企鹅人几乎能想象出她垂坐病床边,对情人的哀呼。

    这一定很有趣。这肯定很有趣。他越想越兴奋,罪恶在男人的眼下流动,所有人都为之一惧,谁能猜到企鹅人会做什么?马库斯嫌晦气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你让我感到恶心,科波特。”

    亦有其他持不同意见的人,搅局者,或者说是史蒂芬妮,面具下的女孩抿紧嘴唇,花费全身力气才能让自己别笑出声,义警优越的目光使她察觉黑新娘“提姆”攥紧的拳头,仿佛在诉说主人有多么愤怒。

    “差不多够了,”提姆压着嗓音提醒身边的灾星,“老天、有完没完,这种事我到底还要经历多少次!”

    轻笑从阿瑞拉的嘴唇溢出,“有件事可能真的要请你帮忙比较好。”

    提姆绝望地撇开脸,避开史蒂芬妮揶揄的眼神,“你还指望我能怎么帮你。”

    他都被捆在这儿。某种程度上,阿瑞拉和布鲁斯是一派,永远不嫌给别人添多少麻烦,对自己的计划闭口不言,他烦透了这种嘴巴是摆设的人物。

    见对方没有答话的意思,浓烈的探知欲成为勾人的诱惑,提姆妥协般叹口气,“好吧,你先说是什么忙。”他绝对不会假扮阿瑞拉的情人,这不如让他扮成恶魔崽子的亲兄弟。

    女人得到满意的答复,眼睫向上拱起,像是一只俏皮的金狐狸眯着眼睛笑。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俩人的窃窃私语并没能传到其他人耳朵里,阿瑞拉隐晦地瞥了眼楼宇,打开小地图,蓝色与红色混杂,依旧有零星几个红色在可见范围。

    惊慌紧张的心跳被她摁回胸口,仿佛回到四岁第一次登台表演,被祖父牵着手,慢慢爬上和膝盖差不多高的台阶,步步登上舞台……她那时也是像这样紧张吗?不太记得了,人类的记忆真是不靠谱的东西,这很好,能让她丢掉许多麻烦。

    ——开始演出吧。阿瑞拉深吸一口气。

    “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呢?”她朝科波特挤挤眼睛,“我什么都没做错,不是吗?”

    恼怒填满了企鹅人的脸庞,“全都是因为你,你以为哥谭是谁的城市?你教唆这帮狗腿不会有任何帮助。”他看向众人,浑身释放的恶意拂过所有人的身体,心志不坚者身体本能想要逃跑,“到时候你们会后悔,听了这个贱女人的谗言。”

    “当然不是你的。”

    阿瑞拉平淡的打断激不起一丝波纹。

    她的目光平滑地倒向企鹅人,“你好像几句话就把锅甩给我了?是我害死这么多人的?是我看着你杀人的?是我逼你苛待下属的?”

    马库斯一行人高涨的恨意短暂停摆后,再次汹涌,他们摆弄着手里的武器,想起了被前东家逼到绝路的日子。如果不能在这里杀死科波特,这场变革失败,他们都将一无所有。

    “天真的女孩,”有女记者评价道。薇姬是哥谭日报的王牌记者,在其他人像是惊鸟落荒而逃时,她眼里只有大新闻,“蝙蝠侠什么时候才到,他从不迟到。”

    史蒂芬妮用眼神暗示黑蝙蝠卡珊德拉,一旦烽火连烟,她们会在第一时间阻止出人命。

    手指蓦然被人不轻不重捏了一下,耳畔传来红罗宾的低声警告:“别激怒他们,科波特会杀了所有人。”

    她不顾义警,宛如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天鹅,抬颌露出□□修长的脖颈:“科波特,你做的恶还不够多吗?”

    “你害死了这么多人,你害得人家破人亡——”手指上的力度不停加重,仿佛把它当作是喉咙,试图让她别再发言,阿瑞拉吃力地挤出带着勉强的笑,“我差点忘了,科波特家族和军方也有联系,你能掌控哥谭这么久,是不是还在和军方有关?”

    “企鹅人和军方?!”有谁大叫着。

    薇姬终于露出意外的表情,胸前的录音笔正在平缓地发出微光,她递了个眼神给旁边的助理,被抓包的后者立即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记录。

    被这一消息惊愕的不光记者,连勉强算是同阵营的马库斯都为之瞠目结舌。

    史蒂芬妮以为自己在看一场狗血综艺,主持人刚丢出来一个重磅反转,她连忙询问后援:“这是真的吗?”

    那头不用询问便把键盘敲得飞快,“蝙蝠电脑没有线索,有可能是蝙蝠侠故意隐瞒。”

    毕竟所有的情报,都会经过他的手里。史蒂芬妮表现得像是吃不到瓜的八卦网友,内心有十只小猫抓心挠肝,“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也要藏起来!我真是服了他了。”

    一个反派,和军方有牵连,这意味着什么?

    严重影响了国家威信,谁能知道他们会不会改变法律,把他们的游戏规则填充到法案里,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接下来司法机关,fbi,白宫,全都会失去信任,到时候公民又能指望谁?

    科波特这次没有表露出嚣张的气焰,原来他那个废物秘书在阿瑞拉手里。他像是一条毒蛇舔舐猎物的肌肤,眼睛里只有金发女:“……你说我和军方?你有证据吗?这不过是疯女人的胡扯,你来哥谭搞宗教,不就是为了这个?”

    阿瑞拉没有说话。

    她当然没有证据。军方很谨慎,知道痕迹会让他们反噬,一旦暴露,他们将失去公民的信赖,成为下一个被九头蛇寄生的神盾局。企鹅人早有预料她会无言以对,看哪,她还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是代表审判的上帝。可笑的女孩,哪怕她拿出货,他也能一口咬定那是从外地运来的新型毒|品,而且出自她手。

    科波特依旧可以全身而退,稳坐江山。

    所有人都在屏息以待。

    她究竟会拿出怎样的证据来提高说服力。

    阿瑞拉侧过脸,向红罗宾一字一句说:“记得把我交给红头罩。”

    当提姆还没搞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大主教已然昂首面朝恶王,“你说得对科波特,我并不愿意将这些东西公布于众。”

    当科波特以为自己就要摘下胜利的果实之际,金发女又一次开口:“但有人比我更不想……”

    小矮人的脸色霍然变得难看。

    犹如举起法槌的撒旦,阿瑞拉得意地歪过脑袋,“你猜是谁呢?”

    几乎是明示的话语化作子弹,将企鹅人板上钉钉,奥斯瓦尔德正想一枪打烂这疯女人的嘴,阻止她别再说出更多实情害死她。

    然而下一秒,女人的额头蓦然爆出猩红的罪恶之花,她的表情蓦然凝滞,整个人失去支撑力,惯性朝地倒去。

    ——“咔哒。”失去肯尼套头衫副作用的影响,手铐自动解锁。

    提姆反射性抱住阿瑞拉的尸体,滚到演讲台后方,提声喊道:“有狙击手!”

    谁也没想到会突发这种情况,但同时,女人死前最后的话语深深停在脑海,究竟是谁想阻止她说出真相,结果已然明朗,科波特和军方有联系,他们在把美国变成他们的犯罪帝国!

    马库斯立刻吆喝着同伴,“趁现在,杀了科波特!”

    “该死的该死的!”恼羞成怒的科波特几乎气成一团,他丢下身边的人,朝载具跑去。

    子弹在不停追逐他的脚步,但这些不是最可怕的,军方想要灭口,将真相捅出来的阿瑞拉已经死了,下一个就是他!

    史蒂芬妮立即拔腿去追,然而,几发枪声断绝了企鹅人前进的道路,与此同时,肩膀承受的重量把他定死地板。

    抬起头,科波特与一张猩红脑袋对上。

    枪管顶上他的脑袋,好似酝酿出巨量的恨意,变成魔鬼匍匐在肩上,期待着撕下他的皮,抽干他的血。

    他听见被扭曲的机械音,咬牙切齿地挤出奥奇的噩梦:

    “你的帝国终结了,科波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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