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冥在厨房的暗格柜里翻出了一箱调味料。

    蒋卿成一回来就发现桌上摆满各种各样颜色的瓶瓶罐罐,庆幸终于要结束顿顿吃鱼的日子了。

    他顺手拿起角落一瓶黑色的小罐子,绿色贴条上写着三个字。

    “青梅精?”

    蒋卿成想象中青梅应该是绿色,还没见过纯黑的款式。

    拧开盖子,一股浓郁梅子味扑鼻而来。

    他挖了一小勺放入嘴里,浓郁的酸味立刻侵占口腔。

    “你怎么了?”

    南宫冥还在查看辣酱的保质期,蒋卿成已经趴在桌上痛不欲生。

    “我去一下厕所。”

    蒋卿成仓皇逃窜,脑袋靠在洗手池不断朝嘴里扑水,那股难以下咽的味道依旧充斥着口腔,眼泪止不住的流。

    强撑着恶心,他靠在水池边刷完牙,直到牙缝的黑色消失,整理好仪容,慢悠悠回到客厅。

    “你干什么去那么久。”南宫冥发现桌上的东西没有几个认识,上一个住在海岛的主人也许有收集冷门酱料的癖好。

    “哎,我记得你不是喜欢吃青梅,这有一罐青梅果酱,你要不要试试?”

    蒋卿成举起罐子端详,有意无意的观察南宫冥的反应。

    “我尝尝。”

    南宫冥在家每天的食谱都包含丰富的水果,一连三天,除了吃鱼就是吃鱼,还真是把他馋的够呛。

    “你手不方便,我喂你。”

    蒋卿成笑眯眯挖了一大勺,临近嘴边,南宫冥起疑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还以为和平相处几天,我们关系也不像之前那样差了。”

    为了打消对方怀疑,蒋卿成重新挖了一勺放入嘴里。

    他强忍着张嘴吐出来的冲动,面色平淡的又挖了一勺递过去,南宫冥这次终于张嘴了。

    “呕——”

    蒋卿成边笑边吐,南宫冥大叫一声,救命似的跑到水池反复漱口,黑色哈喇子流了一身。

    “哈哈哈哈哈哈……”

    方姝宜笑得很大声,不忘给苏甜甜介绍道:“那些奇怪的东西是我特地放进去的,没想到第一罐他们居然开了青梅精……噗哈哈哈哈……”

    “你还给他们准备了什么?”苏甜甜好奇道。

    “竹炭粉,黑蒜,马麦酱……”

    反正能淘到稀奇古怪的东西她都塞进去了,怕他们吃坏肚子还贴心的在第二个暗格里面准备的肠胃药。

    “我其实还准备了正常的罐头和压缩饼干,但我估计他们找不到。”方姝宜这句话说的信誓旦旦。

    储藏室的入口藏在冰箱后面,看他俩不太聪明的样子,估计走了也不会发现那个地方。

    “呕呕呕……”

    “这酱有种臭鞋子放了盐巴的味道。”

    两人花了点时间把东西都拆开试了一遍,把东西分为三个类别:难吃的;更难吃的;非常难吃的。

    南宫冥试到嘴巴麻木,现在他觉得烤鱼、煮鱼、煎鱼,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

    “这些东西都别扔,等鱼吃腻了一人来一勺。”

    蒋卿成阻止了南宫冥丢弃的行为,将瓶瓶罐罐重新放回抽屉收好。

    南宫冥和蒋卿成不在的日子里,方姝宜像是回到了大学时期。

    按时的一日三餐,固定的陪聊,临近饭点雷打不动的‘今天吃什么’。

    推动剧情的人都在海岛上,系统也闭了麦。良好条件下,方姝宜长胖了几斤。

    “甜甜,中午去不去吃旁边新开的一家冒烤鸭?”

    几天的相处,她和苏甜甜的关系增进了不少。只是这副身体终究是个男人,异性相处总归比不过同性。

    方姝宜也不是没有想到这方面,她隐隐约约察觉到苏甜甜每次看她的表情带上了些许暧昧。

    现在剧情歪的十万八千里,要是苏甜甜这里再出问题,那她可真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苏甜甜先发制人。

    咖啡厅内,端坐的两人各怀心事。

    方姝宜捏着吸管来回搅拌饮料,堆积的冰块随着出现的旋涡互相碰撞,清脆的声响带着向上冒的白色气泡,率先打破氛围的宁静。

    “方管……”

    “哎……这杯饮料真好喝,下次你可以试试。”

    方姝宜从来没有遇到过被人表白的事情,紧张到手心出汗,语无伦次。

    苏甜甜再次下定决心开口,方姝宜再次打断了她。

    “你看刚刚进来的男生是不是超正点?”

    方姝宜熟稔地掏出手机,假装自拍,实则摄像头对准了收银台的男人。

    “是……长得挺帅。”

    “要不要帮你要个联系方式?”

    苏甜甜摆手,“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停顿半晌,吸了口气,朝着方姝宜笑道:“就是你,方管家。”

    第一次见苏甜甜的时候,方姝宜就觉得这个女主并不像小说里写的那么柔弱。

    长着一张清纯可人的脸,遇到事情绝对不会逃避,是一个很坚强,如野花一般肆意生长的女孩。

    因为她也是女生,面对优秀又自立的女孩,会被不自觉的吸引,被她干脆利落的做事风格所折服。

    因为这样,她居然潜移默化的忘了,这副身体,不属于她自己。

    “甜甜,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或者说,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产生了好感?”

    在方管家的记忆里,南宫冥将苏甜甜关在家里都是由他照顾苏甜甜的饮食起居。能一直忍受南宫冥的坏脾气,方管家的性格得是个极为耐心温柔的人。

    如果她喜欢的是原来的方管家,那么方姝宜就没资格拒绝苏甜甜。

    这也意味着,事情更加棘手了。

    苏甜甜注视着面前这张曾在黑夜里描绘无数遍的脸。她想起逃跑那天,月色暗淡,得以窥见满天繁星。他就躲在角落目送她离去。

    但好像不止那天,在鱼龙混杂的小巷里,那双宽厚有力的手替她隔开的不善的目光。

    苏甜甜毫不犹豫接话:“我被关在房间里,是你每天在门口陪我,在南宫冥那边一直替我说好话。”

    “那天,也是你切断了别墅的电源,偷偷放走我的不是吗?”

    啊……事情果然朝着最糟糕的方向转变了。

    “甜甜,那我也跟你说个实话。”

    “我不是真正的方管家。”

    “我得了精神分裂症,在你面前的是另外一个人格。”

    寄宿在这副身体里,的确算是另外一种程度上的精神分裂。

    只不过是赛博版本。

    “你现在是为了拒绝我找理由吗?”苏甜甜强忍着泪水,喜欢的人不惜编个离谱的理由欺骗自己。原来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一个难以摆脱的女人。

    “不是的,你听我说。”方姝宜追出去,抓住苏甜甜的手。

    “我有证据。”

    方姝宜拉着她来到医院,联系了南宫冥的专属医生。

    “医生,请向这位小姐证明我的病情属实。”

    医生举着病例,呐呐点头。

    从业几十年,什么妖魔鬼怪都在今年碰上了。

    “是的,方管家的确在两个月前确诊了精神分裂症。”

    “医生,那这个病可以治好么?”

    “这个……”医生为难地看向方姝宜。

    方姝宜略微点头。

    “这种病能不能治好,还是要看患者是否保持一个身心的愉悦,这对心理疾病的患者来说是最为重要的。”

    方姝宜在静静等待,苏甜甜还在里面询问医生问题。

    门被推开,女人抱了她一个满怀。

    “方管家,你会好起来的。”

    苏甜甜在怀里啜泣,方姝宜轻轻拍肩安慰,直到她平复心情才开口:

    “甜甜,我们能不能坐下来重新聊聊?”

    方姝宜将自己的故事做了一个删减汇总。大概就是主人格受不了南宫冥的折磨,在半个月前陷入了沉睡,现在是出于保护而诞生的副人格——名叫方姝宜的23岁女人。

    “等到南宫冥和蒋卿成的事情妥善解决,我就会消失了。”

    方姝宜安慰道:“他就算睡着了,我们发生过的事情他也都知道。”

    苏甜甜闷闷地应了一声,她其实不反感这个人格的存在,但她更想方管家好好的。

    她抬起头,语气认真:

    “谢谢你保护了方管家。”

    “我会记得这副身体里曾经住着一个勇敢的女孩。”

    那双眼睛倒映着熟悉又陌生的轮廓,方姝宜以为自己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而已,但是面前的女生,正在用她的眼睛,拥抱住了这缕灵魂。

    以一种柔软的方式。

    方姝宜沉默良久,久到那张脸深深印在她的脑海。

    “甜甜,能和你交朋友,我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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