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啊,自己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不就是等于间接性失忆吗?

    就算看出来了不对劲,他也只能用失忆来解释,难不成还能猜出我是穿过来的?

    想到这,金妧儿吊起来的心又落了下去。

    她推开少年的手,语气都强硬了不少。

    “是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刚才被魔追杀的时候,害怕的紧,裴殊的名字就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

    少年收回手,面色似笑非笑,“我倒想知道这裴殊是金姑娘的什么人,让你快临死的时候都还记起他的名字。”

    金妧儿听了,双眉轻拧,神色认真的思考了一会。

    什么样的人能让一个人在临死的时候还能记起来呢?

    这个人对那个人来说一定很重要……

    “有没有可能是……”金妧儿双眉一展,好似悟了禅机一般,“心上人?”

    “心上人?”少年眉毛扬起,脸上是明显的、毫不掩饰的惊讶和不相信。

    “心上人怎么了?”金妧儿不满道,“他年纪和我一般大,又能让我在临死的时候还能想起他,不就很有可能是我失忆之前的心上人?就算不是,他在我失忆之前对我来说也肯定很重要。”

    对原来的金妧儿来说重不重要她不清楚,反正对现在的她来说,裴殊是重要的。

    少年闻言,没再说什么,但他眼神里的嘲弄之意却是连藏都没藏,让金妧儿看的一清二楚。

    金妧儿看着少年一脸看戏的表情,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这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看着怎么就这么不太对头呢?

    少年双眸弯弯,长腿屈起,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我只是觉得金姑娘你失忆之前眼神可能不太好。”

    金妧儿:?

    “这话怎么说?”

    少年虽是面带浅笑,但笑意未达眼底,看起来终究是有些冷淡凉薄了。

    “这裴殊向来不是个好人,心狠手辣,暇批必报,据说还忘恩负义。金姑娘你失忆之前若是视他为心上人,可不就是看走了眼?”

    金妧儿听了,倒怔愣了一下,但随后又摇了摇头。

    “不是据说嘛,”少女目光清亮,竟不太在意少年所说的,“一传十十传百,总是会传偏的。我见到本人再作判断也不迟。再说了,要真是我喜爱之,人,我又怎会在意别人是怎么说的?”

    “那金姑娘恐怕得失望了。”

    少年笑了笑,从银铃上反射出的月光在他的脸上划过细碎的光影,掠出羊脂玉般洁白的肤色。

    “不管别人怎么说,裴殊好像就是这样的人。

    金妧儿看着笑容昳丽的少年,敏锐地抓住了关键之处。

    “你认识他?”

    “好像认识”。

    金妧儿眼皮一跳。“好像认识?认识就是认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哪来的好像认识?”

    少年顿了顿,复又垂眸笑道,“认识。跟他很熟。”

    “熟到亲密无间。”

    少年话在金妧儿的心里掀起一道巨浪。

    亲密无间?

    金妧儿惊疑不定,又看了眼少年。

    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亲密无间吧?

    “你和他……”金妧儿犹豫一番,最终还是开了口,“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要真是,那她刚才的话在他听来,可不就成了情敌?

    少年见金妧儿一脸小心翼翼的模样,皱了皱眉,“什么那种关系?”

    见少年面色疑惑,金妧儿想到这人可能没看过耽美文,便斟酌了一下,解释道:“就是断袖。断袖你知道吧?”

    少年闻言,愣了一下,转眼脸色便黑了下来,连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都笼了层阴云。

    “断袖?”少年怒极反笑,“金姑娘,你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亲密无间,难道就不能是朋友家人吗?”

    金妧儿:“…”

    有道理。

    但少年用词敏感,她在现代又看过那么多耽美文,很难让她不想歪啊。

    金妧儿自知理亏,态度诚恳,“抱歉,是我想多了。”

    少年冷笑,没再说话,抱着双臂往墙上一靠。

    此时月光已移了位置,恰好落在少年的眉眼上,泛着莹莹的凉意。

    而少年的目光一如这月光般,清澈,却冷。

    很明显的逐客之意。

    金妧儿也识趣,没再赖着,客气的和他道了晚安,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后半夜,金妧儿终究是没撑住,败给了精力不足,她将头靠在自己身旁的一个小木柜上,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第二天,金妧儿是被脸上一阵骚痒弄醒的。

    金妧儿迷迷糊糊的摸了把脸。原来是头发掉脸上了。

    她把碎头发拂开,睁开眼,伸了个懒腰。

    天已经亮了。

    金妧儿站起来,四下看了看。

    屋外仍旧是尸体横陈的惨状,连绵不断的黑气从地面升起,飘到半人高的地方便消散不见。

    惨白的日光照在一具具尸体上,将死者的面容和狰狞的伤口照的清晰可见,竟比在晚上看到的还要吓人可怖。

    金妧儿没敢多看,将视线调回屋内。

    屋内倒还是老样子,只是……

    那少年哪去了?

    原本该坐着位红衣少年的地方,此刻却空荡荡的。

    金妧儿盯着那块空处,心里一慌。

    这人怎么不见了?昨晚还在这儿呢。

    金妧儿稳了稳心绪,推开门向屋外走去。

    会不会是出来了?

    她站在门口,四下环顾着。

    这间小屋处于整个建筑群的边缘地带,前拥迷宫般的矮屋高阁、凉厦飞宇,背后则是坦阔的平原和远处连绵起伏的黛色群山。

    整个世界都很安静,只有屋檐上站着的黑色乌鸦时不时叫上两声,拍打一下翅膀,告诉金妧儿这世界不是静止的。

    一道细风自不远处的一条青石小巷里刮过,发出细细的呜咽之声,似亡魂哭泣一般,清清楚楚的飘进少女的耳中。

    金妧儿哆嗦了一下,一股寒意顺着脊背漫过全身。

    她不想一个人在这儿。

    她害怕了。

    她向前迈了几步,但面前一具具伏地的尸体又让她停下了步子。空气中隐隐弥漫着股臭味,腐烂腥臭,让人恶心。

    金妧儿努力忽略掉心里的不适,犹豫了几下,开口喊道:“有人吗——”

    声音四下散开,向远处荡去,最终被沉寂吞吃。

    没人回应。

    金妧儿看着这一片荒凉之景,内心被可怕厚重的死寂裹的微微喘不过气。

    她没放弃,又抱着希望喊了一声,但声音有些颤抖:“有、有人吗——”

    沉寂。

    金妧儿想到了一身红衣的少年站在月光下的模样,笑容浅浅,眉眼昳丽,腰间银铃光华流转,似一朵月下盛开的幽昙

    她张开唇,深吸一口气,直接喊道:“你在哪——”

    少年依旧没有出现,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又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是场梦。

    可是,背上的伤明明还在,怎么会是场梦呢?

    金妧儿没再喊了,有些失落的垂下了眼。

    可能,他一个人先走了吧?

    毕竟他俩素不相识,他把她一个人抛在这里,也没什么奇怪的。

    就算那个什么陆家家主让他带她一起,他好像也没有必要的责任带上她。

    房檐上的马鸦好似也感知道了金妧儿被抛弃的事实,“嘎嘎”大叫了两声,翅膀一拍,盘旋了一圈,飞走了。

    金妧儿撇撇嘴,强压下眼里漫起的水汽。

    这下好了,连乌鸦都不想和她待在一起了。

    她深吸口气,将还没溢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

    走了就走了呗,她一个人也可以。

    金妧儿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加油的姿势,准备先到四周看看。

    只是才迈了一步,头上就传来阵钝痛。

    有东西砸了她。

    金妧儿回头,什么也没有。

    她疑惑了半秒,又一颗小石子落下,正好砸在她的肩上。

    她抬头,看向屋顶。

    少年红衣黑靴,黑发高束,腰间是一抹亮银。

    此刻,他正坐在屋顶上,笑的戏谑。

    “金姑娘,”少年开口,语气微嘲,“醒的挺早。”

    金妧儿看着屋顶上的少年,愣了愣。

    “你……你没走?”

    少年跃下房顶,黑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我为什么要走?”

    看着身手敏捷、落在自己面前的少年,金妧儿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早就待在屋顶上了?”

    少年理了理衣摆,笑而不语。

    虽说没有回答,但金妧儿已从他的笑容里看穿了一切。

    “那我刚才喊那么大声你为什么不回答?”

    少年还是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笑容微微收敛了些。

    金妧儿咬牙:“你是故意的。”

    少年终于开了口,嗓音愉悦,“是故意的又怎么样?”

    “金姑娘,你可要弄清楚了,”少年弯下腰,和金妧儿平视着,“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儿,指不定半日都活不过的。”

    金妧儿:“……”

    她无法反驳,要是再遇到昨晚的状况,她只有被吃的份。

    看着少年俏丽生动的脸,金妧儿发现从来没有哪张脸能像这张脸一样让她觉得可爱又可恨。

    金妧儿咬了咬牙,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大丈夫能屈能伸、她气量大不跟你计较还不行吗。

    看到金妧儿乖乖地闭了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少年满意了。

    “走了,金姑娘,陆家人也该到了。”

    金妧儿看着少年走开的背影,忍住从背后偷袭的冲动,抬脚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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